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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离魂碑
作者:水心沙
备注:
本故事及故事中所出现的建筑名均属虚构,另外,现实中的观前街和我文里描述的是很不一样的,文里的观前街是我想象中的产物。
农历七月十五那天,奉了家父之命,我趁出差归国之际回乡祭祀祖宗祠堂。
祠堂在苏州老家,祖父那辈寥寥数人跨洋到了法国谋生之后,大抵已有七八十年没有再回去过。此次临行前夜父亲把我叫到跟前,给了一枚玉?和一方翡翠印章到我手里,嘱托我带去宗祠让那边的人好生收着,因为那是祖父过世前念念不忘要带回家乡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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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魂碑
农历七月十五那天,奉了家父之命,我趁出差归国之际回乡祭祀祖宗祠堂。
祠堂在苏州老家,祖父那辈寥寥数人跨洋到了法国谋生之后,大抵已有七八十年没有再回去过。此次临行前夜父亲把我叫到跟前,给了一枚玉珮和一方翡翠印章到我手里,嘱托我带去宗祠让那边的人好生收着,因为那是祖父过世前念念不忘要带回家乡之物。
但回国后,整日忙于公事,一时倒忘了这两件物什,等想起时人已到了苏州,算算行程吃紧,也就没打算回北京去取,只电话里嘱了秘书张小姐替我暂时保管着,等我半年后回来再将它们请去祠堂。
中午到苏州,下午一点李家已派人寻了过来,那会儿我正在观前街里转着。
久居巴黎,从未见过这样纤细秀美的江南小街,虽然淫雨霏霏,倒平添一份雾里看景的雅致,仿若祖父房里所挂的水墨画,清冷的色调,迷蒙的笔触。留连忘返之际,一名青衫黑裤的男孩迎头朝我走了过来,手里捏着张照片,一路看着我的脸又反复看那张照片,直到近前,有些腼腆地朝我扬了扬手里的伞:“墨清姐姐么?我是李然,李书远的侄子。”
过观前街再往东走半英里路的样子有个李庄。
祖父姓李,那庄子原本是他祖上传下来的一片大宅子,最鼎盛的时期上下几代人同住在里面,做官经商,无一不囊括,所以庄子名为李庄,里头全是李氏家人。而现在只是徒有其名罢了,偌大一处地方属于李家宗室的已只剩两三户,文化大革命前原也有些地产,算得上富户,之后十年动乱,有些死了,有些走了,只剩下几口人守着李家最古老那栋独楼,还有那片占据半亩地的李家宗祠,一直至今。
听说苦了好些日子,近些年状况才好了起来,大伯父李书远在苏州开了间服装厂,其他几名叔伯都在厂里帮忙,生意不错,还在上海租了商铺买了房子,算得上是颇为富裕的了。所以当我来到李庄时,见到的那片百多年历史的宅子已被粉刷一新,白的墙黑的瓦,矗在郁郁葱葱的树丛中间,缀着嶙峋奇特的假山和水塘,虽然失了些古朴的味道,仍保留着当年照片上富贵且清淡的气息。
“姐姐是头一次到苏州么?”留意到我对周遭景致的专注,李然问我。
这儒雅的男孩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幽深且无比清澈,问话的时候两眼随着话音微微闪烁着,我从未见过这样明亮好看的眸子,于是也就不免多看了两眼:
“是头一次,家父一次都没有来过,所以嘱托我一定要到这里来看看。”
“那就来对了,这段时间苏州小雨,雨里的苏州是最好看的。”
“这个园子的确好看。”我抬头望向李园由衷道。
☆、离魂碑
李园是绕在李宅外部的园子,早先分了出去,后来又被政府重新分派了回来。雨里的李园有种烟烟袅袅的味道,无论树丛间还是楼宇间,四处可见雾一样的雨气围绕着,仿佛随处都可能从里头闯出一只美丽而胆怯的小精怪。
这同祖父在世时对我描述,以及他桌案上摆的那些旧照片里的景致几乎一模一样,连园西那个池塘边仅能容纳两人坐的小石亭都还保留着,边上一株老柳树低低垂挂,仿佛亭子前的帷幔。
“那是拾玉亭。”见我目光流连在亭子处,李然对我道。“本来叫柳亭,后来改成了这个名字,说起来,这名字还是你祖父提的。”
“是么?”
他拉着我的手走到亭子前看刻在上面的题字。落款‘如林’,是我祖父的字号。边上小小一枚印章的痕迹,认得出来,是那枚家父嘱托我带来的翡翠印章所留下的。原来那个时候这枚印章已跟了祖父,且还有这样一段渊源,难怪祖父念念不忘要将它送回苏州。
“他老人家有告诉过你为什么题名拾玉亭么?”思忖间听见李然又问。
我摇摇头:“没有。为什么?”
他故作神秘地笑笑,然后道:“因为你祖父曾在那座亭子边上拾到块玉。”
“玉?”
“很好的一块老玉,也许是先人遗落在那里的,被他拾到也是种缘分,所以就给亭子重新起名叫拾玉。”
“原来如此。那现在那块玉还在么?”
“被你祖父带去法国了,你应该见过。”
我暗忖,莫非是那块玉珮?祖父在世时总见他随身把玩,去世后又希望能带回老家,想来应该就是它了。不禁有些懊恼自己的健忘,如果不是成日想着工作,必是不会把这样重要的物什遗忘在北京的,不过好在几个月后又会再来,应该也不急这一时。
正想着,忽然见到不远处黄澄澄一堵庙墙立在园子北面的树丛间,隐露小庙一角,冉冉升着几缕乳白色的烟。不免有些好奇,因为从没听祖父提起过老宅里有庙,于是问:“李然,那边不应该是祖宗祠堂的位置么,怎么修了座庙?”
听我问起,李然的神色似乎微微有些异样,但稍纵即逝,他笑了笑对我道:“前些年有高僧路过宅子,觉得这宅子风水有些问题,对祖宗祠堂不太好,因此建的这座庙。”
原来如此。“那祠堂去了哪里?”
“仍在里面,已经把祖宗牌位全移进庙里供养着了。”
我点头。
看来故乡人规矩颇多,即便我来时温习了不少这类知识,仍只是管中窥豹而已。正想再跟他多打听一些,不料也不知道是最近忙得体力有些透支,还是下飞机不习惯两地的温差而受了凉,忽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耳朵里随即嗡地阵轰鸣。
几乎要跌倒,被李然手快扶住,一股淡淡的异性气息随着他身体的靠近扑鼻而来,不仅脸微微一烫,我忙后退着小心避开。
“你怎么了?不舒服?”见状李然没再靠前,只望着我脸关切地问了句。
我不想让这点小小的意外破坏了今天的计划,况且之前的不适已有了好转,于是摇摇头。
李然貌似不信,但正要继续追问时,已有人听着消息的人从宅子里跑出来迎接我,老远一大群人,男女老幼,都是些素未谋面的,笑吟吟看着我,挥手朝我打着招呼。
一时认亲识戚,忙得应接不暇,将李然亦忘到了一边。
☆、离魂碑
一路寒暄着,很快到了主宅。
它同祖父给我看的照片上那栋楼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原先的楼梯和门窗都拆了,改成了新式的样子,并安置了厕所和厨房。墙壁也上了新漆,为了更充分地利用空间,里头还做了新的隔断。如果不是大格局仍保留着,几乎认不出那就是祖父床前挂着的那张古色古香的小楼,未免觉得可惜,但当一些人为怀旧而欣赏的时候,另一些人则以簇新为荣,各人的价值观和喜好不同罢了,也不能就此断言孰是孰非。
正四处观看着,大伯伯李书远自外头返回。
他看上去比寄来的相片老了很多,头发几乎都白了,想来是生意辛苦的缘故。见到我他高兴非常,连说接到我父亲电话后就一直在等了,无论怎样也希望我能再这里多住一阵子。我歉然,因为公务在身,只能逗留一晚,明早就要赶往温哥华办事,一年里差不多有十一个月我都是这样成天地飞来飞去。这令老人相当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