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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要是忍辱负重起来,男人根本不是对手。
我可不敢把这句话当作玩笑,因为说它的人身份很特殊——接触过上千场命案的痕迹检验师,刘神隐。
他经历的那些最细腻、最缜密、历时最久远、甚至不堪忍受的复仇计划,往往都来自女人。他说:为了复仇,女人往往愿意付出比男人多得多的代价。
他给我举了这样一个例子,有个 19 岁女孩,为了报复辜负自己的前男友,足足等了 20 年。
这 20 年里的每一天,她都会想同一件事:回到他的身边,让他也尝尝当年自己经历的滋味。
年近五十的老纪摩托车后座上,罕见地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腰肢纤细,擦着口红,长睫毛向上翘着,一头棕色的卷发。脚上踩着高跟儿皮靴,穿一件米色风衣,风衣的领子开得很低,一个不小心甚至能看见里面的蕾丝内衣。
从老纪载着女人进到这片要拆迁的社区,这两人一车就让人移不开眼了。沿路碰到老街坊,老纪都会主动介绍,女人是他刚请来的保姆。
可这快搬空的破小区,啥时候来过这么时髦的保姆?邻居们看在眼里,心里多少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因为家暴,老纪的老婆早就跑了,纪家这些年只有老纪一个老光棍和儿子纪天一个小光棍。
但最近情况不一样了,房子要拆迁,老纪眼看着就能拿到七位数的补偿款,找个「女主人」也算人之常情。
老纪将摩托车停在自家楼门口,把女人单薄的行李拿了下来,绕过楼门口堆着的垃圾和没人要的破家具,引着女人往楼上自己家走。
老旧的楼道里,女人伸手去挽老纪的胳膊,老纪却下意识躲开了。
几天前,老纪正搓麻呢,电话响了。接起来的瞬间他就站了起来,一把推倒眼前的麻将牌,把抽屉里的钱往桌子上一扔,说有事情,先不玩了!
电话那头的人,他一听声音就猜到是谁了。
老纪脑子发蒙地从满是烟雾的麻将馆走出来,靠在一个墙角,喘了几口气,问女人——
你在哪呢?这么多年怎么样?
更多的话在老纪喉咙里卡着说不出来。
从自己当年耍混蛋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之后,他再没听到过女人的消息。只听手机那头,女人用温柔又忧郁的语气说,我?不太好,二十多年一直一个人,你呢?
老纪回答她,我也是,一个人。
电话那边的女人好像很惊讶,和他聊了一会,最后约定见面。
时隔二十多年,老纪再次见到宋敏,眼里、心里全是感慨:宋敏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小丫头了,她现在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身材傲人,妆发精致,穿着得体。他看第一眼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被镇住了,过往的一切感觉都回来了,甚至还要更热烈。
在酒店的床上,宋敏没有纠缠过往,甚至没有一句怨言,反而提出想继续和他在一起。老纪略有些迟疑,但宋敏看他的眼神那么深情,老纪还是答应了。
但他告诉宋敏,现在不是公开关系的时候,因为他有个儿子,叫纪天,快 20 岁了,「这突然冒出来一个后妈,孩子不好接受,外人也会说闲话。」
最后还是宋敏想到一个稳妥的办法:自己以保姆的身份进到老纪家,这样也好看一些,等她和纪天熟悉一段时间,纪天能接受了,再走下一步。
老纪也想和宋敏继续在一起,听见昔日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的宋敏,提出这么通情达理的建议,老纪很感动,欣然同意。
宋敏顺利进入了老纪的那栋拆迁房,尽心尽力地扮演好一个「保姆」。
过去老纪家的碗都能在洗碗池里放长毛了,现在宋敏每天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自己和儿子的一日三餐都能吃上热乎的,连爷俩出门的鞋子都一尘不染。
这些变化老纪都感受到了,宋敏的好,老纪心里也清清楚楚。
想起自己之前的混蛋行径,老纪更觉得对宋敏愧疚,他总是给宋敏送礼物:衣服、项链,变着花样讨宋敏开心。宋敏的反应也让老纪很满意,每次接到礼物,宋敏总是撒着娇怪他乱花钱,让他多给纪天留些老婆本,但还是会高高兴兴地穿戴上,哄得老纪的血压直乱窜。
看着眼前明事理又贤惠的宋敏,老纪忍不住感叹,真不是过去那个不懂事的小女人了。老纪有了盼头,只要等儿子纪天彻底接受了「宋姨」,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和宋敏再续前缘。
但当老纪沉浸在对未来的幸福憧憬中时,他根本没发现,自己其实从来不知道枕边人宋敏的心思。
她可不是来遂老纪的心愿,填补「女主人」位置的,更不是来给这个家当保姆的——这个漂亮女人有她自己的计划,而且这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在老纪不知不觉中完成了。
两个多月以后,我见到了这个邻居们口中漂亮的「保姆」宋敏,她依然很漂亮,穿着吊带睡衣,只是——人已经躺在老纪家的客厅里,左肺被刺破,睡衣被冒出来的血染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那天,邻居王大爷在楼下遛弯,被迎面跑来的一个小伙子撞了一下,他举起拐杖冲着背影骂,纪家小子走路怎么不看人!上楼想找老纪说道说道,但砸了两下门,感觉不太对,门没关严。
老爷子心想这纪家小子真是不省心,大冷天穿个拖鞋往外跑,门还不锁好。他推开门喊了一嗓子,老纪你在家不?你好好管管你儿子,差点把我这身老骨头给撞碎喽!
屋里没有任何回应。老爷子以为家里没人,顺手关门要往出走,但门却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他定睛一看——竟然是把菜刀!
老爷子嘟囔着,这是干甚呢这是,捡起刀想送回厨房,但没走几步低头一看,两只脚站在一滩血里,再往前看,人就不敢动了——宋敏躺在地上,身前身下都是血。
我们立马对老纪的家进行勘查。在卫生间的洗手池里找到了一把餐刀,餐刀的宽度和宋敏胸前的伤口差不多,应该就是凶器。可以确定,凶器是凶手从现场临时获取的,应该是激情杀人。
穿过餐厅,我发现有一把餐椅放歪了,我绕着餐椅来回走了几步,餐椅和墙面的空隙略大——嫌疑人的体形应该胖一些。我从那把放歪的餐椅内侧提取到了一个人的部分指纹,小拇指和食指。
在洗手台旁,我发现一个用过的验孕棒,上面只有一条线,没怀孕。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宋敏,这个快四十的女人不会是还想给老纪生个孩子吧?
「这老纪怎么想的,都有个儿子了还不够,给自己添乱嘛这不是。」旁边外侦的彪哥一看头都大了。
更让人迷糊的是宋敏卧室床头的一盒药,药瓶上写着左炔诺孕酮片,这是女性常用的避孕药,也叫毓婷。但看着床上凌乱的被子,我一时有些想不清楚,验孕棒和毓婷,这么矛盾的两样东西,为什么同时出现在宋敏家里?
可法医刘姐一接过那盒毓婷,就发现药被掉包了,里面的药片是维生素。
我脑子飞快地转着:药是老纪掉包的,骗宋敏给自己生孩子?结果宋敏发现药被掉包赶紧用验孕棒测一下是否怀孕,接着和老纪发生争执,被老纪杀了?
刘姐拍了一下我脑袋,说瞎琢磨什么呢,这种药女人只会自己吃,能掉包的只能是女人自己,这是用来骗男人的。
我更迷糊了,嘴里嘀咕着,骗男人,那是骗老纪,还是别的男人?刘姐赶紧打断,说先甭管宋敏掉包避孕药想骗谁,有目击证人看到纪天案发前后逃走了,没事他慌什么!
宋敏身上的丝袜被扯出了破洞,可见凶手应该是气急动的手。刘姐猜测,可能是宋敏和老纪正在发生关系的时候被纪天撞见了。
彪哥也比较认可这个方向,他到达现场的第一时间就联系老纪,结果发现老纪失联,纪天也一样。
我脑子里已经有了狗血的案发经过:当时老纪和保姆正在床上,恰好被儿子纪天撞见,纪天一气之下杀了宋敏。先不说接不接受保姆给自己当妈,这片老城区的拆迁款可是七位数,纪天肯定不想有外人来和自己分这笔钱。
从案发现场仓皇逃走的纪天嫌疑最大,我和彪哥决定,先拿他。
我按照王大爷提供的纪天的逃跑方向去查,发现这小子没回学校。
纪天在本市的大专上学,属于比较顽劣的学生,身边有几个小弟,经常打架逃课。我们把跟着纪天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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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学生基本情况都调出来,发现一个和他关系走得很近的同学,家就在纪天逃跑的方向上。我和彪哥连哄带吓唬,小孩不到三分钟就撂了。
他说那天一看就知道纪天碰到事了,光着脚穿拖鞋,光着膀子套羽绒服。纪天说被他爸打出来了,最近不能回家。他给了纪天四百块钱,让他去了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浴池。
彪哥,我,带着三名民警,五个人分散在满是雾气的浴池里搜索,很快发现趴在浴池休息室满身挂着瓶子的纪天。惹了这么大麻烦,还有心思拔火罐?
彪哥走过去,问他叫什么,纪天刚骂了一句操,民警直接就给他上了铐子。纪天耷拉着脑袋蔫蔫地说,抓我干嘛。
纪天拒绝一切信息采集,攥着拳头不让采指纹,使劲低着头不让照相,更不让抽血采 DNA。
我们手里已经有纪天当天从家跑出来的人证,他这么一闹我心里更犯嘀咕,这小子这么抗拒,想隐瞒什么呢?
虽然在学校是「老大」,但毕竟不到二十岁,还算是个孩子,手铐一上立马就害怕了。他是我手里唯一的牌,我不想吓着他,走过去蹲下身,尽量把自己的眉头舒展开——
「为什么不配合我们工作?」我用平和的语气问他。
纪天说这要是有了案底,学校会开除他,对以后找工作也不好。
「你干什么了说来听听,我看看够不够留案底的。」
纪天将信将疑,说前一天夜里他和朋友打牌到天亮,知道那个时间老纪不在家,就逃课回家睡懒觉,结果被半路回家的老纪发现。老纪骂他不好好学习,还打了他一顿,向他扔菜刀,他就跑出来躲在浴池里,一直不敢回家。
我说就这?
纪天抬起头,说嗯。
「这留不了案底」,纪天这是想跟我玩花活,我没接茬,直接问起家里的保姆宋敏。
纪天说宋敏是两个月前老纪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快拆迁了,老纪说家里没人收拾,就找了个保姆,还说他们爷俩以后的日子肯定比现在舒服得多。
他对这个新来的保姆也没有多排斥,因为平时大多时候住校,一个月也就回来两三次。「我在家里的垃圾桶里看见过用过的安全套」,纪天清楚这个打扮妖艳的「保姆」和自己父亲关系不单纯,但他根本不关心这些,他的心思都在怎么让学校里那些不服他的同学听他的话。
而且,从情感上来说,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他从小就对自己母亲的印象很浅,也没什么感情。「我爸总打妈妈,妈妈就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打我,还骂我是野种。后来有一天妈妈走了,就再也没回来。」
我无法判断那双忽扇着的眼睛背后的真假。
纪天还是不肯配合信息采集,我转身,冲彪哥眨了几下眼睛,做出个喝水的手势。
我掏出一根烟点上,纪天眼巴巴地看着我,我又拿出一根塞进他嘴里,纪天使劲吸了几口。
「算了,你一个半大孩子能干什么,不愿意采就不采了,一会把你说的签个字就行了。」听我这么说,纪天攥着的拳头渐渐松开了,我趁他看笔录的时候拿出印泥,等他要签字的时候一把抓过他的手,飞快地捋出食指在印泥上摁了一下,又挪到笔录上按上手印。
这时候彪哥递过来一个大玻璃杯,说来喝点水,我又给纪天点上一根烟,趁机用烟灰缸把他手里快燃尽的烟头接了过来。
笔录和玻璃杯上提取的纪天指纹质量非常棒,一条条指纹如同地图上的海拔分布线,我拿它们与案发现场椅子靠背的左手小拇指,食指和半枚掌纹进行比对,看了几分钟,只觉得脑海里一道霹雳斩断了所有线索——
案发现场提取到的指纹不是纪天的。
纪天的嫌疑排除了一大半,现在我们手里只剩下案发后就失联的老纪。
老纪在本地的人脉非常广,平时为人仗义,在社区算有些名气,手里有闲钱,加上拆迁款快下来了,他有可能随便搭个车就跑去外地,也有可能藏匿在城郊的某个角落。几轮排查下来,我们没有摸到任何他的踪迹。
纪天烟头的 DNA 结果还没下来,老纪那边一时半会也没动静,我只能寄希望于现场。每当案子陷入死胡同,我就会重新回到现场,那儿能让我从内里安静下来,有时还会给我一些灵感和惊喜。
我站在餐厅里,望向阳台,突然觉得阳台的窗户有点别扭——有一扇的纱窗收起来了,而其它窗户的纱窗都是拉下来的。
我在那一面没有纱窗遮挡的玻璃上提取到了两枚左手指纹!依然是食指和小拇指,看来有人从二楼跳出去了!在窗户的扶手上,也提取到了几枚左手指纹,这次终于有无名指和中指了,但诡异的是,从大体纹理看,和玻璃上的对不上,应该既不属于老纪也不属于纪天——
现场还有第三个人出现过?我立马用新提取到的这第三个人的指纹去比对,真对上了一个。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此人很痛快就承认自己当天去过现场,说就是去「看看」,甚至还大方承认这不是他第一次去「看看」了。
四十多岁的王春生是老惯犯了,在此之前的两个月,他隔三差五就去老纪家门口溜达溜达,趁机偷看老纪家的保姆,「她身材好,打扮也时髦。」
王春生这号人在派出所都挂了号,之前因为猥亵妇女、入室盗窃,被处理过很多次。
说这话时,他咧开一嘴黄牙,少了好几颗,手指甲也发黄,佝偻着站在我面前,一看就是长期被烟酒掏空了身体。
但这回「看看」让王春生终生难忘。
「那天吓死我了!老纪他家那个保姆露着大腿、胸脯子,就躺在地上,满地都是血……」王春生倒吸一口冷气,说得绘声绘色,民警知道他是老油条,直接打断,让他交待进屋干嘛了别说没用的。
「我知道老纪家死人了,我就赶过去了……」我说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拿什么东西,碰了什么东西也算。
王春生想了一会,咂摸着一口黄牙,「没有。」
「你确定你是第一个进老纪家的吗?」没碰东西?窗户扶手上的指纹就出了鬼了!
王春生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说当然,他进去还挨个屋转了一圈,感觉冷飕飕的,发现阳台的窗户没关严,就顺手给关上了,像是还想要句表扬似的。
我心里暗骂,妈的,捣的什么乱!这货居然把窗户关上了,凶手逃跑的路线被这么个货给扫尾巴了!
我看不下去王春生那副德行在那东拉西扯,他食指、小拇指的指纹和餐椅上提取到的也对不上,应该就是单纯凑热闹去现场溜了一圈,和案子的关系不大。
刚冒头的线索就这么断了,我实在憋屈,扔下民警和王春生自己出去抽烟。
我把脚蹬在办公桌上,嘴里叼着烟,脑子里想:只剩找老纪这一条路了,但又不能大海捞针这么个找法,跑路肯定需要钱,我们死死看住老纪的资金往来,说不定有戏……正想着,刘姐突然进来,把报告甩在我桌上,力气之大差点把我塞了一纸杯的烟头拍出来。
她一句话没说,直接就出去了,我看她铁青的脸色也没敢追着问,打开报告,看完就来了一个深呼吸——
经过检验,纪天抽过的那根烟头上的 DNA 居然和宋敏体内精液的 DNA 比对上了。那个案发当天和宋敏发生关系的人,是纪天。
我像脑袋上挨了一斧子一样,不敢细想那同一屋檐下的三个人,究竟还隐瞒了多少秘密。
纪天对我们撒谎了。
案发当天,他确实在家睡觉,但却睡在老纪的床上,也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睡的,和他同时睡在一张床上的,还有保姆宋敏。
保姆来的这两个月,纪天对自己爹和保姆的关系早已见怪不怪,但他还是有点摸不透她,这个女人似乎有两面,一副面孔对着父亲,一副面孔对着自己,像罂粟,有美艳的花朵,也有致命的毒果。老纪在家的时候,宋敏在自己面前是个贴心的保姆,但老纪不在家,她的贴心就「过了头」,她会在家穿很暴露的衣服,即使冬天,也穿丝质的睡衣,往家里喷暧昧的香水。
他嗅出了女人身上的某种危险气息,他不敢轻易接近,却又不能抵抗来自她的好奇和吸引力。
有次他在家正洗脸呢,一抬头吓了一跳,宋敏在他身后毫不避讳地把内衣脱下来甩进洗衣机里。纪天心惊肉跳,赶紧让出卫生间;还有一次他在家玩电脑,宋敏用涂着口红的嘴趴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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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纪天不到二十岁,虽然对这些事情不是一窍不通,但也只停留在和兄弟们打打嘴炮的层面上,对于宋敏的种种「区别待遇」,他渐渐有些兴奋,甚至有点期待,加上老纪平时在家的时候不多,纪天回家的次数慢慢多了起来。
一天晚上纪天又跑回家,碰巧看到卫生间洗手台上放着一个女性自慰用具,纪天心跳加速,正不知道该不该装没看见赶紧出去,这时候,宋敏从背后抱住他,说你这么年轻,来帮帮我。纪天哆嗦着喊,宋姨……宋敏一下打断他,让纪天喊自己宋姐,并且告诉纪天,自己和他才是真爱。
在发生关系的时候,宋敏不用纪天采取任何避孕措施,说自己会吃避孕药。而纪天知道,宋敏和自己老爸是会采取安全措施的,他在家的垃圾桶里见过安全套。
渐渐地,纪天从每一两个月回家一次,变成一周回家两三次,他默许了自己、父亲、宋敏之间这种三角关系,甚至渐渐堕入了这种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的感觉。
我们怎么也想不到,和宋敏偷情的居然是老纪自己的儿子?!要知道宋敏 39 岁,纪天不到 20 岁,他们的年龄相差了整整一倍!
宋敏依旧是「保姆」,但现在,这是她在这个家最不值一提的身份,她更是父亲老纪的旧情人,他现在爱得正浓的情人,同时又是儿子纪天发生关系的对象。所有人都因她卷进了这场迷局。
可如果仅仅是为了分得不菲的拆迁款,宋敏完全没有必要与纪天发生关系啊!我越想弄明白就越想不通。
只有宋敏知道,她要把纪家拉下地狱。
宋敏的遗物里有一部手机,当时现场勘查完就一直躺在证物室的箱子里。
打开手机,还好有电,但却需要九宫格来解锁,我拿着手机快步走到窗户前,让手机屏幕反射阳光,一些规则的划痕被反射出来,按照屏幕上划痕的轨迹,我试了几次,手机被解锁了,我看到了宋敏在 QQ 里跟朋友兰花说的一行字,触目惊心——
「我会用同样、但更狠的方法报复老纪,就像他 20 年前对我的那样。」
20 年前,宋敏初中毕业后不久就去沿海城市打工,当时不到 20 岁的宋敏喜欢上了还是小混混的老纪,不久就怀孕了。为此,她和家里人彻底闹翻,辞去了工作窝在老纪那里。
老纪不想让宋敏生下孩子,但宋敏舍不得孩子,后来老纪干脆把宋敏送回了自己老家。
宋敏在老纪老家很受气,老纪的家人对她不是很待见,挺着大肚子还让她干家务。结果孩子生下来,老纪家人一看是男孩就动了歪心思,把孩子偷偷抱走了。
当年,老纪家为了省点钱,没让宋敏去医院,在家里找了个接生婆,宋敏生完孩子昏迷了好几天,等醒来,宋敏没见着孩子,老纪家人就告诉她一句话:孩子夭折了。
宋敏听到后大哭,问孩子埋哪了,老纪家人说那么小,宋敏又没有名分,孩子入不了他家祖坟,只能找个地方烧了。
宋敏没出月子就被老纪的家人赶了出来,说她和老纪本就没有名分,现在孩子也没了,成了吃闲饭的外人,这么赖在这让人说闲话。
从宋敏分娩到被赶出来,始终没有见过老纪回来看她。被赶出来后,宋敏挺着没有恢复的身体去找老纪,但给她开门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宋敏把老纪的住处砸得稀碎,同时碎了的还有她的心。她恨死了老纪,她告诉自己,再不相信男人。
离开老纪后,宋敏不再像过去那样打工,而是开始利用男人。她注重保养自己,大几千一套的化妆品,一年上万的瑜伽课,她利用男人给她买单,把自己打扮得年轻漂亮,并以美貌为资本,再去挑逗男人们对她不轨的那点心思,供养自己的生活。
宋敏一直游走在不同男人之间,最多的时候,她同 6 个不同的男人交往,最小的比她小三岁,最大的比她大十五岁,她自己都记不清搞散了多少家庭。看着别的女人因为她被男人抛弃,她再像扔垃圾一样把为了她离婚的男人甩掉,宋敏会有种莫名的成就感、报复感。
无论遇到多少男人,对她如何,宋敏始终对结婚不再有兴趣,她一听到男人在她面前说以后娶她,然后跟她生孩子,她就感到恶心。
20 年前她一心想嫁给老纪,想着有孩子了老纪就能娶她,老老实实过日子,最后还是改变不了被抛弃的命运。现在她觉得,自己可以一个人过得很好。
宋敏一直没再组建家庭,也没想过会和老纪再有交集。直到两个多月前,宋敏偶遇当年老纪的朋友,才知道老纪后来结婚了,还有了个儿子,除了又离婚了,生活过得还不赖。
宋敏发觉自己控制不住地恨,那些恨压抑了二十年,那一刻尽数翻涌上心头:她觉得她这辈子不该是这样的,老纪更不该,她们俩的人生像是被弄混了,为什么这个毁了她幸福,毁了她人生的男人还能过上这么快活潇洒的生活?为什么还能养育一个孩子?
当年被告知自己的孩子夭折,宋敏其实还不知道难过,但随着年龄大了,她越来越想念自己的孩子——那个未曾谋面,连男孩女孩都不知道的孩子——如果活到现在,应该也二十岁出头了。
她从老纪的朋友那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二十多年来的痛苦变成一个疯狂的计划。
善解人意的情人、勤快贴心的「保姆」不过是伪装,她真正想做的,是一个恶毒、绝望的复仇者,就像一把伸进这个家的尖刀,冰冷、锋利、沾满剧毒。
成功进入老纪家后宋敏在自己的 QQ 签名里一字一句写下——
「昨天你抛弃了我,今天我要给你生孙子,让你用下半生来偿还下半身欠的债!」
大家还在 DNA 比对结果带来的震惊里没缓过来,在刘姐恶狠狠的眼神下,我拼劲全力,把烟吸进肺里让自己清醒,做出一个冒险的决定——
既然我们逮不到老纪,那就引他出来,用纪天做诱饵!
我确信老纪没有离开本地的原因就是他放心不下纪天。他很快就会来找他。
我和彪哥详细制定了计划,因为不能惊动纪天,所以我们不能贴身盯着他,得把范围往外扩一些。彪哥怕人手不够,连局里的内勤大姐都招呼过来了。
彪哥被蹲守折磨得够呛,一天一问老纪啥时候会出现,其实我心里也没底,我们盼着纪天跑,又怕他跑。第六天早上,彪哥接到电话——
纪天不见了!
我让彪哥马上严查长途汽车站和高速、国道上出去的车辆,火车需要实名制他坐不了。纪天刚刚脱离我们的视线,一切都来得及,一定要快!
在一个路口的监控里,纪天上了一辆出租车,我们找到了这辆车,因为时间不长,纪天去的地方司机也熟,所以记得很清楚。
那是有名的司机之家,位于城市边缘,聚集了很多跑长途的司机,因为大货车在白天不能进入市区,很多司机就在那等到天黑。司机之家还提供床铺、餐饮、修车,就像一个高速服务区。这里人员流动性很大,很适合藏身。
纪天下车时已是中午,司机也跟着纪天进司机之家吃饭,看到纪天和一个岁数较大的中年男性在一起。民警拿出老纪的照片,司机有点拿不准,因为中年男人全程都戴着棉帽子,但他注意到,那人左手少两根手指。
我在案发现场餐椅靠背和阳台玻璃上采集的指纹也少两根手指!就是他,老纪。
我们很快摸到了老纪父子的房间。老纪体型看上去很健壮,胡子老长,面容憔悴,少了无名指和中指的左手戴着手铐,我的心总算踏实了。
但老纪坚持说案发时他不在家,还一口否认杀害宋敏。对于我们亮出的指纹证据,他反驳说自己家里有他的指纹,有什么问题吗?
民警问他,既然和他没关系,那跑什么?老纪干脆地回答,宋敏死了,他和宋敏的情人关系肯定会招人怀疑,怕说不清。临了还反问我们,「有谁看到我在现场了,可以当面对质。」
这他妈的满嘴跑火车,彪哥气得直拍桌子,民警告诉老纪,你儿子已经全交代了,不是你,那就是你儿子的事了。
这一招激到了老纪,他说纪天是在家睡觉,醒来看到宋敏死了,吓傻了才往出跑。他气急败坏地又说了一遍,「谁能证明我在家,让他来和我当面对质!」
我砸吧了下嘴,这是心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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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复提谁看到他在现场了,是在试探我们手里够不够证据收他。
可是他没料到,这个在现场看到他的漏网之鱼,早让我们抓住了,就是案发当天跑去看热闹的王春生。
王春生说,当时一进门,先是看到躺在地上的宋敏,觉得可惜了,有心想下手去摸一下,这时,窗户上挂着的一个人冲他喊了一声,「干什么呢你?!」
王春生吓了一大跳,一看,吼他的人正是老纪,当时一半身子还挂在窗外,王春生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老纪也后悔瞎喊什么,他赶紧和王春生讲,「你就当没见过我,一会把窗户帮我关上,我亏待不了你,五万块,怎么样?」
王春生一看,少说一句话这么大好处,自然乐意,所以刚被抓时才跟我们说是「到此一游,就关了个窗户」。
再提审老纪,我心里已经有了底,听着他反复狡辩,我突然放出一句话——
「你那两根手指是怎么没的?」
老纪表情微微松动了一下,我知道起效了,没等他回答紧紧逼着他,「宋敏要给你生孙子!她告诉过你吧。」
我反复捋了所有事情之间的联系,认为老纪应该是冲动杀人,但可能不只是因为看到宋敏和纪天乱搞,当时现场肯定还有更狠的事,才会让这个男人在一瞬间丧失理智。
而这件事,一定和宋敏复仇的最后一步有关。
分开的这些年,宋敏一直把自己的计划藏在心里,在老纪和纪天面前分别扮演好情人和保姆的角色。她感觉自己离实现计划的那一天不远了。
宋敏复仇计划的最后一步,就是怀上纪天的孩子。好朋友兰花曾劝阻宋敏,难道报仇了,你的二十年就能还回来吗?孩子生下来打算怎么办,让老纪和纪天怎么生活?
宋敏只是冷笑,「只要怀孕,我就立马离开老纪家,直到把孩子生下来再给他们送回来,我继续自己一个人生活,我要让老纪尝尝被抛弃的痛苦。」
兰花劝宋敏,大不了给老纪生个孩子,然后扔下不管,这就够报复老纪当年的抛弃了,但宋敏认为这样还不够。
「我的孩子夭折,他在我生产的时候抛弃我,我一辈子没有结婚」,她觉得,只有和老纪父子同时发生关系,而且还要给老纪的儿子生孩子,才够发泄这积攒了二十年的仇恨。
「老纪是要面子的人,只有这种丑事,才能让他后半辈子都活在痛苦中翻不了身。」20 年前,这个男人毁掉了她的幸福,20 年后,她要从内到外粉碎这个男人的尊严。
但宋敏复仇的怒火不止烧到了老纪,还波及了老纪的儿子纪天。到复仇大计的最后一步时,一切已经超出了宋敏的掌控。
案发当天,老纪去打牌,发现没带钱包,同桌的人都说算了回头再算,但老纪不愿意做这种丢份儿的事儿,抓了个人替自己,跑回家拿钱。
站在自家门口的时候,老纪就觉得屋里声音不对,看到穿着暴露的宋敏开门的时候,老纪气直往上冒。
这时,儿子纪天穿着一条短裤从他和宋敏的卧室跑出来,老纪感觉自己血压都要冲破头顶了,他从厨房抄起一把餐刀要砍纪天,但毕竟是自己儿子,举起来的刀没舍得落下来,反被纪天抢到手里。
此时的宋敏再无此前的温柔贤惠,脸上露出得意的笑,站在一旁,像看两个小丑。
老纪用手指着宋敏,「纪天小不懂事,你怎么能这么糊涂,你知不知道他……」说到这,老纪转头看向纪天,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我知道他是你儿子,可我已经怀孕了,是你的孙子!」宋敏抢先一步说。
纪天傻了。他记得「宋姨」跟他说自己会吃避孕药,不用担心怀孕的事。可此刻,宋敏就像个魔鬼,凑到他跟前摸了一把他的脸蛋,说:「傻小子,我那是骗你的,你就要当爹了!」说完,还发出几声恐怖的笑。
老纪也傻了。缓了一缓,气得满脸通红的他转身从厨房拿出一把菜刀,出来的时候一个踉跄,赶紧扶了一把餐椅靠背。
老纪用菜刀指着宋敏,咬牙切齿,「老子二十年前对不起你,今天再给你一根手指!」
宋敏看都不看他,拉过纪天的手去摸自己的肚子,「来感受一下你的种!」
纪天使劲要推开宋敏,但忘了手里还有从老纪那抢来的餐刀,一下子就捅进去了。
宋敏即刻倒地,老纪气得把菜刀扔了出去,砸在门上。纪天吓傻了,转身进了屋,满屋找电话要叫救护车。
客厅里只剩下老纪和宋敏,老纪指着宋敏,表情痛苦地说:「我是对不起你,当年我混蛋,但你做的这叫什么事……」
纪天死活找不到电话,像个没头的苍蝇在屋里乱撞,看到倒在地上的宋敏,刚要去扶,被老纪一把拦住,「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俩被我堵在床上,我用菜刀把你赶跑了,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知道,记住没!」
老纪让儿子快走,叮嘱他先找个地方躲躲,一周后去司机之家找小个子,他会在那等他。
纪天跑出去后,宋敏捂着自己的伤口,挣扎着坐起来,让老纪凑近些,她有话要说——
「下半辈子你都别想安生,除非我死了。」
老纪满脑子空白。宋敏的话像是一个诅咒,一把悬在他头顶上的刀。
老纪鬼使神差地把地上的餐刀捡起来,握在手里。他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宋敏的脸,那个他想了 20 年,也躲了 20 年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看向他的眼神里全是恨。他避无可避,在她的胸口补了三刀。
血汩汩地涌出,宋敏没有任何挣扎和反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从她骗老纪说怀上了纪天的孩子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想到了自己的结局。
可结局远比宋敏设想的要残酷。
彪哥等人在宋敏老家民警的配合下,查到她在九几年的时候确实生过一个孩子,但不知道孩子去哪了,孩子的父亲也不清楚,宋敏在老家的户口上没有儿子。
但这个没有留下一点记录的孩子,却真实地存在着,而且长大成人。只是,他再也等不到母子相认的那一天,也等不到属于他的光明未来了。
老纪后来娶的女人就是宋敏去闹事撞上的那个,他们勾搭到一起的时候,正是宋敏开始怀孕的时候。我看了下纪天的户口,年龄是 19 岁,登记时间比实际时间晚了一年多,也就是纪天的实际年龄是 20 岁左右。而宋敏今年 39 岁,生孩子的时候,不到 20 岁——他们之间隔了不多不少二十年,这并不是巧合,而是一笔老纪永远还不上的债。
宋敏的孩子并没有夭折,被老纪家里人抱走后一直在养,到老纪娶了新欢以后才给纪天上的户口,然后举家迁徙到了外省。没有人知道宋敏的存在,纪天「顺理成章」成了老纪和那个新欢的孩子。
直到我们的一纸 DNA 报告,纪天和宋敏是母子关系。
自始至终,老纪都没有告诉宋敏,纪天就是他们的儿子,那个当年被抱走的宋敏的孩子。宋敏也从没有跟老纪问起过他们的儿子,或许是一直认为孩子已经夭折,不愿再一次回想起自己最痛苦的那段日子。
孩子之于她,不再是活下去的希冀,而是复仇的源动力。
于是,宋敏的复仇没有中途停止,直到怨恨和愤怒越积越深重,最后报应在了他们的亲生孩子身上。
指认现场的时候,我盯着老纪,他悔恨地跪在地上,说了句——对不起。
老纪这句对不起,宋敏等了二十年都没有等来,最后用一场惨烈的复仇和自己的命换来了。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琢磨不透,老纪那句对不起,是对当年抛弃宋敏,骗走她的儿子而说,还是因为他杀了宋敏才说。上一次老纪跪在宋敏面前说对不起的时候,宋敏还大着肚子,不停和老纪闹,不准老纪再混社会,挨个去骂老纪的朋友,老纪受不了,居然对宋敏拳打脚踢,直到宋敏喘不上气老纪才停手。
他看着宋敏已经动不了了两只手还拼命护着肚子,追悔莫及,伸手去扶宋敏却怎么也掰不动她护着孩子的那双手——宋敏咬着嘴唇,含糊不清地说:「你要敢伤了我的孩子,我一定要了你的命。」
老纪看不到宋敏被凌乱头发挡住的眼睛,但里面射出来的寒光让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宋脊背发凉,他跪下说要好好待宋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宋敏问他怎么保证,老纪站起来,把自己的左手无名指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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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对她说,这回你信了吧?
我问老纪,为什么两次剁手指都没有剁小手指,老纪伸出左手, 小手指上有过戒指的痕迹, 「小手指上的戒指代表单身。」潜意识里, 老纪认为自己更适合单身,但从把宋敏接回家后,他把那枚戒指拿下去了。
但两根斩断的手指, 一枚戒指, 终是没能救赎一个男人卑劣的本性,也没能挽回一个女人绝望的心。
几年后,我又见过一次老王大爷, 还是那一片, 但已经是后来盖起来的新小区。老王大爷还拄着拐棍,我像当年那样给他点了一根烟, 他居然还记得我。
叙旧中说起老纪, 他告诉我, 老纪这人不错, 有人送他好烟好酒了就分他一点,现在家里还有老纪送的泸州老窖, 但现在他不能喝酒了。
我问他还记得当年他家的保姆宋敏吗?
「怎么不记得呢,那也是个好人,上下楼碰见总帮我拎东西。」
说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当年老纪是要娶那个保姆的,后来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我很惊讶,问王大爷怎么知道的。王大爷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又向我要了一根烟。我等着他的答案, 王大爷却反问我一句, 「知道当年为啥老纪家没第一时间搬家吗?」
我来不及想,问,为啥?
大爷说当年这片要拆迁, 很多人签完补偿协议就搬走了, 但老纪却一直没搬家,「他去南方看房子去了,准备等拆迁款下来, 就举家去南方。」
老纪有天挺高兴,应该是这些事情都差不多办妥了, 回来碰到老王大爷跟他说的, 还嘱咐王大爷,别和任何人讲, 纪天和保姆还不知道。
他想以后再说, 不管怎样, 现在一家人团聚了,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一切都来得及。
「等到了那,我就和宋敏结婚,欠了二十年的情, 到还的时候了。」
后记:
案子的真相远比刘神隐看到的更残酷。
宋敏等了二十年的一句道歉, 差一点就能听到,那份道歉已经在老纪的心里了。但刘神隐觉得,即便那句道歉说出口, 这一家三口可能也无法再迎来圆满的结局。
说到底,无论初衷是什么,他们三个都已经迷失在自己无法掌控的欲望里了。备案号:YXX1J4jn8rmFgpEgNKHbG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