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泌尿男科门诊。
程真穿着一身常服站在电梯口,双手抱在胸前,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怪异。
「程乐!快点儿!」程真回过身看着后头的男生,一把揪过他的领子,「你妈要我带你来看病,是怕你尴尬她一女的,现在我在这你怎么又磨蹭上了?」
程乐,程真的表弟,十八岁,因临近高考压力大,经常尿频尿急,折磨他好一阵了,可让自己妈妈带着来医院他一大小伙子又不乐意,他父亲在非洲开了个工厂,常年在外头。
程乐妈没办法,只得给在空军大队的大外甥程真打电话,程乐平时可崇拜开战斗机的程真了,程真说什么他都听。
程真接到电话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几下,他低头看了看时间,便应下,「行姑妈,过两天程幻回家,我有几天的假期,我到时候抽空带他去医院。」
可这会儿,程乐扒着电梯门死活不肯往外走,「表哥,这地方儿我感觉有点羞耻。」
程真眯眯眼,用了力气将他的手指一节一节扒开,「你以为我时间那么多陪你在这耍?」
程乐的五官都拧在了一块像掉了牙又吃了酸柠檬的小老太太。
「我没带医保卡。」
「你妈给我了。」
「我……能反悔吗?」
「晚了。」
程真说话便扯着细胳膊细腿的程乐往专家门诊走去,他没理后面苦苦挣扎的大小伙子,眼睛盯着挂号单上的名字,嘴里念念有词:「杜斐……5 号诊室……5 号在哪呢……哎到了!」
程真在 5 号诊室门口站定,下意识地松手去开门,也不知道程乐哪来的劲儿直接将他推了进去,然后一股脑地跑了。
办公室里没其他病人,就只有一个医生啪嗒啪嗒在键盘上敲字。
医生头也没抬,依旧盯着电脑屏幕,公式化地开口:「坐下吧。」
程真一怔,怎么是个女的?声音还那么年轻?
他隐约看到了一束高马尾,他微微侧身便看到了一张清秀可人的脸。
杜斐打字的手停下,她抬眼,来人英姿挺拔,留着板寸,五官俊朗,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年纪。
啧啧,长那么帅年纪这么轻,有点可惜。杜斐心里悄悄给他点了一支蜡烛。
「坐下吧,站着干什么?」杜斐嘴上的口罩往下一拉,重复了一遍。
程真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语气都有点磕巴,「我……不是,哎不是我,他跑……」他手指了指外头,脑袋有点热,等会回去好好收拾这小子。
杜斐向他招手,示意他放轻松,「不要那么紧张,不丢人的,找出病根及早治疗不就可以了?」
程真又想着姑妈那语重心长的模样,他寻思着将程乐的症状讲讲,到时候开个药回去吃凑合凑合得了。
这么想着,他便坐下了,只是表情还是不大自然,尤其是盯着眼前这年轻的女医生,更是如坐针毡。
杜斐问:「说说你的症状?」
「尿频尿急……老上厕所……上厕所……疼?」程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想掐死程乐的心都有了。
杜斐点头,「平常性生活怎么样?」
程真:「……」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看神经病似的看着眼前的杜斐。
杜斐一脸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我问你呢,不要觉得害羞,我总要清楚你的情况吧。」
程真想着程乐应该,没经过这种事,平时姑妈管得还是很严的。
于是他摇头。
杜斐又问:「既然没有性生活,那一周手淫的次数呢,有时候这事也不能忽视的,一般年轻人压力一大可能患前列腺……」
「砰——」
杜斐懵逼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落荒而逃,门还关得死响,不禁皱起眉头,「这什么素质?」
程真是她这天最后一个病人,见他没再回来她也就收拾收拾下班了。
等电梯时碰到几个路过的男医生,「小杜下班了啊,今儿又吓走了几个男病人啊?」
杜斐赏了他们一个白眼,便走进了电梯。
其实泌尿男科只是她的辅修专业,当初在军医大学她觉得好玩就报了,没想到成绩还不错,毕业后外科医生的位置实在抢手,她成绩虽好但还是被有关系的同学给挤掉了。
男科女医生本来就少,杜斐更是这万绿丛中一点红,免不了被同行的男医生调侃几句。
地下车库的声控灯随着她高跟鞋的声音应声亮起。
拿出钥匙按了一下,本想坐进车里,余光却瞄到了车灯那有几道刮擦。
下午上班的时候还没有的,杜斐心疼地摸着车身,她皱眉看了眼旁边的车,是辆吉普。
她开车门打开行车记录仪,这几个小时里就只有这辆吉普开进来停在她旁边。
就它没跑了。
她走到车头想拿手机查车牌号给车主打电话,看到车牌号愣了会,还是辆军车。
正当她犹豫时,一阵由远而近的痛呼声传入她耳朵,「哎哎哎表哥别揪我耳朵!疼疼疼!」
「知道疼还跑?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杜斐听这声音有点耳熟,待两人走近,其中一人正是她方才接待的病人。
杜斐招手示意他们停下,「这车你的?」
程真一看面前的女的,脸上的表情更有点挂不住,拧程乐耳朵的手放了下来,「有事儿?」
杜斐双手一叉腰,「当然有事儿!您这大黑牛撞了我这小 Polo 了。」
「我撞了你的车?你没搞错吧?医生现在也开始讹人了?」
杜斐手撑着脑门,一脸不敢置信,她简直要被气笑,「你说啥?我讹你?有没有搞错啊大哥,我车里行车记录仪都拍到了好伐,您这下面得了前列腺炎难道这上面也得了?」
杜斐可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刮了她心爱的小车,她能把人家的屋顶给掀咯。
程真还没反驳,就被程乐的笑声给盖住,「哈哈哈哈表哥你得了前列腺炎啊哈哈哈哈哈……」
程真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消停点儿!还有你,你说我擦到你的车了,证据呢?」
杜斐还真把记录仪给他看了,程真就算有再多的话也憋在了喉咙口。
而且,眼前这女的嘴巴太快了直接堵了他的口。
「你想怎么样解决?走保险还是?」
「赔钱。」她摊开手掌。
杜斐这会其实也没真的想要钱,纯粹是报刚才他关门太大声的仇,眼前这男人开着这军车她还是有一丢丢的慌的。
程真一摸口袋,得了,钱包落在制服上了,自个儿姑妈催得急,换了衣服就往医院跑。
「钱包没带在身上,要不这样吧,我叫程真,空军第二大队的,反正我也跑不了我晚上得归队了,我手机号码给你,你哪天有空就来部队拿钱。」
杜斐之后没有打电话给他,甚至没有存他的电话号码。
她就当吃了个哑亏反正没多少钱就自己垫上了。
这天她坐诊,全天。
上午刚结束杜斐接到了个主任的电话。
「你说去哪?」杜斐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嚼巴了两口。
「空军飞行基地啊,这飞行员体检的日子要到了,这次老马点名要你啊,你外科的技术可比这男科要好多了啊,我也是输送人才。当初你毕业他一直想把你带身边来着,可最后不是没选上么,这次他缺个助手,你可以去增加点经验,要是之后能留在部队当军医不是更好么?」
老马是杜斐在军医大学的毕业导师,一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头儿,他经常说杜斐是他带过最有天赋的学生,最后当了个男科医生他不止一次说了可惜,主任是老马的同学,关系铁,这不老马一提他就给应下来了么。
「那我这医院里的事儿……」杜斐上大学那会是想当名出色的外科医生,可时运不济,军医考核那天她重感冒,最后面试没去,也就落了这么个遗憾。
「这我来解决,你就安安心心去,老马可惦记着你呢。」
飞行员体检包括外科、内科、神经精神科、眼科以及耳鼻喉科等,除临床各科外,还作航空医学特定项目的检查。
一轮下来加上报告整理估计也要个一周左右。
杜斐到基地的时候,是老马亲自来接的,因为是空降部队,只得住到外头的招待所了。
没有意外,杜斐跟着老马负责外科的一系列的工作。
在医务室整理飞行员资料的时候,杜斐在一张表格上停住,上面的男人的一寸照英气逼人,旁边是名字。
「程真……」杜斐下意识念出口,呵,还是个轰炸机飞行员。
飞行员不是不能开车么,这小子被她逮住了吧。
「马老师,这程真是?」杜斐随口问道。
「程真是近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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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多得的飞行人才,今年才三十。」
「我之前和他有过一面之缘,飞行员不是不能开车么,我上回见到他开了辆牛逼哄哄的军牌吉普……」一想到就是一顿火。
老马有些惊讶,「这不应该啊,这纪律问题程真可是抓得很紧的,不过说到军车,他姥爷是部队里的老干部了,退下来就住在军队大院了,好像是有辆车来着。」
下午一点左右,一拨拨的飞行员陆续来到医务大厅。
杜斐随意地扎了个丸子头,她虽然二十八了,但长着张娃娃脸,看上去倒像个女大学生。
几个年轻的飞行员眼睛时不时瞥向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
老马打趣道:「口水收收,你们几个。」
杜斐笑笑,没答话。
「你怎么在这?」一道不合时宜的男声响起。
杜斐抬眼,程真今天穿着身空军制服,人模狗样看着还蛮养眼,就是这口气让杜斐不大舒服。
于是她哼哼笑了几声:「我这不特地来看看你的前列腺炎好点了没,裤子脱下我看看。」
一阵诡异的安静。
两秒后大厅里,尤其是程真周围,有人响起憋得难受的笑声。
老马顶了顶她胳膊,「别贫了,后面还有好多人呢。」
杜斐纯粹就是在他面前过过嘴瘾,耸耸肩,朝程真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程真失笑,他其实是想问,她怎么之后没来找他赔钱。
见她着实忙,程真也不好再说什么,那一次确实他这边理亏,但她嘴巴得理不饶人的功夫也是相当高。
轮到给程真压肚子的时候,杜斐故意摁得重了点,可肚子上都是硬邦邦的肌肉,石头一般。
程真的声音不急不缓,「那么喜欢摸我肚子?早说嘛。」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杜斐脸颊有点烧,她咬着下唇拧了一把肉,可程真脸色依旧不变。
「你作为飞行员怎么能开车,你不怕我告发你?」杜斐压低声音。
「我没开车。」
「屁。」
「当时司机去上厕所了。」
「……」她突然有点印象,当时画面里好像是有三个人来着……
杜斐瞅了他一眼,不再多话。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队里就传了杜斐和程真的绯闻了,说他们俩是脱了裤子的交情。
就连老马都调侃:「小杜我觉得程真就不错啊,你也快三十了,要不要我来牵牵线?」
杜斐没有将老马的话放在心上,老马倒是安排了个大任务给她。
空军大队有个真人秀要拍,队里肯定少不了医生,但老马的老伴出门买菜被车撞进医院了,断了条腿,老马得请假回去照顾。
这个队医的责任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杜斐身上。
真人秀开拍这天杜斐也去了现场。
刚走到一块大草坪上,就看见周围架着一排的机器。
杜斐走到一个之前她有点眼熟的飞行员旁边,「这是要干啥?拍风景?」
飞行员叫周莫,刚从空军大学毕业来到这跟在程真后头练习。
「杜医生啊。」周莫有些害羞地挠挠头,「是导演要拍战斗机在天空飞行的场面,程师兄也在上面呢。」
程真在上面飞着?
杜斐跟着人群抬头看去,只见天空里有几个飞翔的身影,轰鸣声不时响彻在杜斐上头这片蔚蓝的天空。
轰炸机在天空做着花式旋转,周莫有些激动,拍拍她的手臂,「杜医生你看!刚从我上头飞过的是程师兄!他超厉害的!」
杜斐的眼神随着那辆轰炸机飞行痕迹看过去,蓝天洒过一道干脆的白色弧度。
程真下飞机时,杜斐看得眼睛都有些直了,这男的……怎么越看越顺眼?
可能是制服诱惑?
杜斐自顾自轻轻拍了下脸颊,告诫自己清醒点。
可程真摘头盔的动作在她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了。
程真虽然不是此次真人秀的教官,但他被领导硬拉着当了飞行指导。
虽然是后半段的拍摄,也就走个场面,但他开场要和几个明星嘉宾打照面,然后就被嘉宾之一的钱小霜给盯上了。
程真准备去模拟机训练室带学员练习,遇上了拍摄休息间隙出来上厕所的钱小霜。
钱小霜是近两年因为一部青春电影爆火的娱乐圈小花,程真之前听同事还讲起过她会来参加这次拍摄。
「你是程真吧,是我们的飞行指导?」
「嗯对,之后会带你们上模拟机练习体验。」
「请多多关照啊。」
「应该的。」
「程队长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呀,拍摄结束了,我们可以吃顿饭作为答谢。」
「部队规定,不可以。」
程真机械化地拒绝了她的要求,说了再见就想离开。
然后就听到钱小霜在后头「哎哟」一声。
程真扶着钱小霜来到医务室时,杜斐正在绑头发。
她露出修长的玉颈,将长发高高束起,绑了一个漂亮干练的马尾。
「杜医生。」程真不自然地咳了声。
杜斐摸了一把马尾,手插进白大褂的兜儿,好似揶揄地看向面前的两人,「哟这怎么了?」
「她崴脚了,就交给你了。」
程真想走又被钱小霜拉住,「程队长怎么就走了啊,等会我经纪人过来你得和他说下情况啊。」
程真的表情像吃了只苍蝇一样臭,他极力控制住自己嫌弃的情绪,「你不能自己说吗?我还有事。」
杜斐看好戏地看着程真和钱小霜,她给了程真一个你求我我就帮你的眼神。
程真受意,忙不迭眨眼睛。
钱小霜还有话和程真说,杜斐扯过她的脚,不轻不重捏在骨头上。
「哎哟你会不会看病啊?」钱小霜白了她一眼。
杜斐笑着回:「真是不好意思,下手重了。不过您这缠着程队长也不是事儿啊,等会您经纪人来我和他说就行了。」
杜斐使眼色让程真走,她又查看钱小霜的伤势,根本没啥毛病,估计就是想和程真找话聊罢了。
钱小霜语气凉凉,「你和程真什么关系啊你这么帮他?」
杜斐给她喷了云南白药,嘴角依然上扬着,「什么关系?当然是脱了裤子交流的关系啊。」
钱小霜:「……」
待这尊大佛被经纪人带走后,杜斐整理着医具,这时又响起两声叩门声。
「你没走?」杜斐惊讶。
程真挠挠额头,该怎么说他刚听到了杜斐的话?
话到嘴边却变成,「谢了啊。上次那事儿……」
杜斐嘿嘿笑了两声,摆手,「行了,我又不是这么小气的人,过去的事儿就不提了,记得请我吃饭就行。」
程真见杜斐笑了,他用手扫了把寸头,「行。」
「哦对了,我还是得多说一句,你那前列腺有问题还是得提早看,你是飞行员……」
程真一脸黑线,「我没问题,当时带别人来看。」
杜斐放下药品托盘,一脸不信。
「真的,要不你试试我有没有问题?」
一团纱布准确无误砸在程真脸上,「滚吧臭流氓。」
杜斐和程真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去食堂吃饭碰见都会打个招呼
这让大家觉得他们俩之间更有猫腻了。
程真这段时间依旧是高强度的飞行训练,再加上真人秀的部分拍摄,本来身强力壮的他罕见地流了鼻血。
这可把领导给吓坏了,都说培养一个飞行员是万里挑一,又是轰炸机飞行员,更是宝贝得不得了。
程真说着没事,但领导硬架着他去了医务室,还煞有其事地对杜斐说:「小杜你可把这小子看好了啊。实在不行用绳子把他捆上也行,好好给他看看。」
领导走后,程真抬脚便想走,被杜斐又按回位子上,「没听见领导发话了啊。」
「我没事,就两滴鼻血。」
「万一就是因为这两滴鼻血坏事呢?程真你是天上飞的,而且你和民航飞行员是不一样的知道不?!」
见杜斐严肃下来,程真又坐了下来,反正和杜斐争辩他是讨不了好的。
杜斐拿着酒精棉花擦着他鼻孔的血迹,程真突然觉得呼吸有点急促,杜斐的皮肤很白,这会凑近他都能看见她脸上的小绒毛。
杜斐何尝不是,虽然脸上没表情,可耳尖透着一点点的粉红。
她放下镊子后,又拿起听诊器听他的心跳声,看他有没有其他的情况。
「噗通噗通噗通——」
杜斐吓了一跳,「你这心跳咋回事?跳那么快?」
杜斐说完这话,两人都陷入诡异的安静,相顾无言。
感觉头顶飞过一群乌鸦。
突然意识到什么,杜斐的脸上烧起一片诡异的红云,她清咳,「要不、要不去做个心电图?」
程真活动了肩膀,极力想掩饰尴尬,「不用这么麻烦,你是医生,应该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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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这不是什么坏毛病。」
杜斐内心简直想捂脸,他还不如不说这话……怎么感觉莫名有点……撩?
救命电话就在这时响起,程真和杜斐都松了口气。
是程真的电话。
杜斐赶忙说:「你先接。」
程真起身走到一旁,接通了电话。
「燕绥你怎么有时间和我打电话?你不是在集训么?」
一听这名字,杜斐惊讶地抬头,「燕绥?海军特战队的燕绥?」
电话里头明显听到程真旁边有个女声,貌似还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燕绥让程真按了免提。
程真将电话摆在桌上,又坐了下来,「你知道他?」
「可不么,老同学了。」
燕绥一听,嘿地笑了,「杜斐?!可以啊,真当军医了啊。」
「就过来帮个忙罢了。」杜斐笑着回答。
程真观察着杜斐的表情,不知道为何,有点不是滋味。
燕绥在电话里招呼程真,「程真你可要好好关照杜斐啊,她以前我女神,哥们高中时还暗恋过她一段时间。」
「别贫了你。行了你们聊吧,我还有事儿呢。」杜斐摆手让程真关了免提。
程真又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手机在手里掂了掂,他犹豫了会还是问出口:「你和燕绥是高中同学?」
杜斐点头,「是啊,关系不错。」
关系不错,这心中有根刺又扎了他一下。
杜斐反问:「那你呢?你们一个空军一个海军?」
「招飞认识的,之后他被刷下来了。后来空海两军出任务碰见过,我们关系也不错。」
自从接了燕绥那通电话后,程真有点心不在焉,尤其是杜斐和燕绥讲电话的时候她笑靥如花的模样。
真是不舒服啊。
以至于在嘉宾上模拟机体验时,他状态还是有点飘。
一轮下来后,同事问他,言语间透露着担心,「你是不是前两天训练太累了?要不我上?你去找杜斐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女人了。」说罢同事笑着拍拍他的肩。
杜斐,杜斐,完了,这么一提醒,脑子里全是杜斐了。
程真像是被人踩中心事,他摇头,「找她干什么,我没事。」
同事又道:「那随你了,不过我听说老马过两天要回来了,估计杜斐要走了,这两天去找她看这个那个毛病的人比往常多了不少。你不是和她关系不错么,别怪哥们没提醒你啊,过了这村可没这个店了,我听周莫那小子说运输队的小吴对杜斐有那么点意思,他这几天跑医务室可勤快了。」
杜斐确实要走了,她跟老马通了电话,他说老伴没什么大问题了,已经出院。他这两天就拾掇拾掇回来了。
整理资料时,她鬼使神差地又找出程真的表格,看着上头的一寸照发了会呆。
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再走啊,这几天和程真在食堂碰见俩人的眼神一碰见就火速弹开。
都特么奔三的人了,还搞得跟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一样,这让杜斐心底膈应极了,当然不可否认,这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啊,每次他们眼神交汇时,她的心啊还是怦怦跳得厉害的。
纠结,实在是纠结。
杜斐叹了口气,把程真的表格又放回原处。
她掏出手机,给程真发了条短信:「我晚上回去了,后会有期啊。不过你还欠我顿饭,只能等下次补上了。」
程真没回。
窗外响起飞机飞过的声音,杜斐走到窗边,抬头看去,几架战斗机极速从她眼底划过。
他现在应该在训练吧。
没准儿就在刚刚飞过去的其中一架战斗机上。
晚上。
杜斐回招待所整理行李,手机屏幕亮了。
她瞄了眼,是程真,心中突然弥漫开一丝,不是,两丝紧张。
「白天在训练。你晚饭吃了么?」
「没有。」其实杜斐吃了。
「你在哪呢?」
「招待所,整理行李,等会就走了。」
「我就在楼下,下来吧,一起吃点。」
杜斐扔了手机奔到窗口,果然有个高大的人影握着手机,屏幕的亮光照着他英挺的眉眼。
杜斐拉着行李箱下来的时候,程真眼尖立马上前接过。
「想吃点什么?」
「简单点就可以了,我还不饿。」
因为杜斐约的专车还有半小时就到了,他们真的就很简单地……买了面包和牛奶在路边啃着吃。
程真偷偷观察着杜斐的侧脸,她的嘴角沾着奶黄色的面包渍。
手机几乎同时在裤兜里震了起来。
他晚上还要归队,这么点时间还是他挤出来的。
脑子一热,他扭头亲掉了杜斐嘴角的面包渍,然后就跑了,边跑边说:「我得归队了!这顿饭不算啊,下次我请!」
距离程真亲完就跑的日子已经过了五天。
期间杳无音讯。
杜斐摸着嘴角发呆估摸着已经超过一百次了。
那天温暖的唇落下来时,她的脑袋是嗡嗡响着的,心脏紧张刺激得要从她胸膛前跳出来。
没等她回应,程真就因为归队跑了。
啊啊啊啊啊啊臭男人。
亲完就可以不负责吗?
越想越气啊。
程真莫名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子。
不是程真不联系杜斐,他这礼拜忙是一回事,还有就是他不敢联系杜斐,亲完就跑他怕杜斐会把他大卸八块。
好不容易缓口气,鼓起勇气想要联系杜斐时燕绥这个煞风景的主又给他打电话了。
他从海地集训回来了。
灵光一闪,心想着问清楚情况比较好,万一人家杜斐惦记着的人是燕绥,他再上赶着去追人家可就尴尬了。
程真请了一天的假,约了燕绥在他们常聚的饭馆。
吃饭的时候程真旁敲侧击地问着燕绥杜斐的情况,可燕绥是个人精啊,程真这点小九九他怎么会不知道。
「哎你不会以为我喜欢杜斐吧?!」燕绥憋笑。
程真咳嗽两声,故作镇定,「我可没这么以为。」
「你少来,你肚子里那点东西我还不知道?上次打电话我就感觉出了猫腻了。你小子喜欢杜斐吧?」
程真没否认。
燕绥哈哈大笑,抓着程真的肩膀,「行了上次我逗你呢,我和杜斐那是哥们,都是校篮球队的,看不出来吧,她那身板打篮球,三分一投一个准儿,我们男篮队的都佩服她。后来她比赛受伤就退队了。她这人大大咧咧的,人是真不错。我看好你啊。」
听着燕绥的话,程真放下心来,语末他还不死心地问了句:「真没骗我?没惦记人家?」
燕绥捶了把他的肩头,「不相信我啊,是不是兄弟?再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程真惊讶,「真的假的?」
燕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海地集训认识的。」
和燕绥分开后,他去了趟市人民医院。
他特地上网去查了,今天下午有杜斐的门诊。
这次,他鼓起勇气,给自己挂了个泌尿男科的号。
杜斐刚接诊完一个病人,她洗完手抽过餐巾纸擦手。
擦着擦着就开始撕起餐巾纸来,「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当她撕到「他喜欢我」时,程真推门进来。
「我」字卡在嘴边,杜斐愣愣看着眼前的男人,好久都没反应过来,「你……来干吗?」
程真摇摇手中的挂号单,语气轻松,「我来看病,心病。」
杜斐听到他这毫无遮掩的情话,猛烈咳嗽起来,她低下头胡乱翻着病历单,嘴里说着:「内科出门左转电梯上五楼不送。」
程真坐下来,一贯军人的坐姿,严肃又认真。
「杜斐同志,我是为我上次做出不恰当的行为来道歉的。」
杜斐红着脸,眼神依旧躲避,嘴里喃喃自语:「你也知道不恰当,亲完就跑。」
程真嘴角有了笑意,他又叫了声杜斐同志。
「你干什么啊到底?」杜斐不是没看见他眼底的笑容,心脏跳得更快了。
「杜斐同志,我除了来道歉,还有一件事情,就是为这件事情负责。能做我女朋友么?」
杜斐觉得程真这人讲起情话来,真是挡都挡不住。
在一起之后,虽然聚在一起的时间没有很多,可每一次见面他总是更黏她的那个。
他总说:「要是你能来飞行基地就好了,我们可以天天见面。」
杜斐其实也在考虑,当初错过军医的面试是她内心的一个遗憾。
她有打电话给老马,问问基地里的军医情况。
老马一听可乐了,他临近退休,正愁后继无人呢,他和杜斐说他有个推荐名额,到时候杜斐面试如果不错的话,他的推荐信一放,这事儿十有八九就稳了。
当程真知道老马退休后是杜斐顶上的消息时,他激动得抱着杜斐连转了好几圈都不带累的。
杜斐正式报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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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是程真亲自接的她。
她突然有些感慨,上一次是为了给他们体检,这一次是为了她心目中真正的事业,还有她的爱情。
虽然程真说,嫁给他后,作为飞行员的配偶是可以进基地工作的。
可被杜斐一掌拍回,「老娘才不会轻易屈服于你!这么随随便便就让我嫁?想得美哦。」
当程真带着杜斐来到食堂吃饭的时候,一群兵伢子全凑上来,他们早听到风声说老马的接班人是杜斐,个个高兴得跟个猴似的。
周莫拿着饭盘想坐到杜斐的身边,被程真拎着领子往后拖了两步。
「程师兄你干啥呢?那边不是还有位子?」周莫一脸无辜。
「你把我和我女朋友挤开了。」
周围响起一阵起哄声。
程真面色平静地坐了下来,杜斐好笑地拍了下他的胳膊,「没事,周莫你坐下来吧。」
周莫感受到程真的眼神刀子,拨浪鼓似的摇头,端着盘连忙跑开了,保命重要。
「你怎么那么小气?」杜斐嗔怪。
「得杜绝一切可疑敌情。」程真一本正经。
「你就对自己那么不自信?」
「万一又出现个和燕绥差不多的咋办?」
「……关燕绥啥事儿?」杜斐一脸茫然。
一天,程真本来好不容易有了假期想带杜斐去看场电影,可刚走出基地没多久,接到了个紧急任务。
中国籍货轮被海盗劫持,紧急调派空军飞行主力去支援海军方面。
杜斐虽然有些失望,但毕竟牵扯到国家大事,她也只能放行了。
临走前程真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脸颊亲了还不够又流连了她的嘴巴好久。
杜斐失笑,「怎么了你,又不是去了回不来了。」
话虽这么说着,可她心底还是慌得要命。
她看着程真离开的背影,极力憋住心中的酸涩。
这次海盗劫持事件影响不小,外交部格外注重,杜斐几乎一空下来就守着电视,手机上不停刷着微博新闻注意事情的最新动向。
程真去了两天,一点消息都没。
她的心几乎每天都揪着。
尤其是听说海盗还发了威胁视频给军方,杜斐脑子里闪过好几个设想。
会不会开火?
开火万一伤到程真怎么办?
程真的飞机被打下来怎么办?
她听说这次程真开的是直升机,他会不会不熟练?
几秒后她又抽了自己一巴掌,怎么就尽想些不好的。
难不成她想做寡妇?
不可能的,不存在的。
杜斐早年找算命瞎子算过命,她这一生可是会过得平坦无荡,事业爱情婚姻家庭都是很好的。
所以程真,一定会平安归来。
杜斐还是和平常一样过,就是心底一直惦记着程真。
这时,周莫急急忙忙跑了进来,杜斐有些奇怪,急忙拦下,「干什么那么慌张?」
周莫手指着外头,语气焦急,「训练机上一个飞行员降落时出了意外受了伤,你快过去看看吧。」
「啊?!」杜斐拎起急救箱就跟着周莫往外头跑。
到了停机坪,没有看到周莫口中的那所谓冒着烟的训练机。
一架架的战斗机整齐有序地停着, 今天万里无云,蔚蓝的天空像一面纯色的单面镜,美不胜收。
杜斐拎着急救箱, 一只手遮着阳光,回头想问周莫伤员在哪,可一转身, 这小子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什么情况啊……」杜斐感觉被耍了,心情有些糟糕, 本来就担心程真,现在这会儿周莫还跟她玩躲猫猫晒大太阳。
本来她想返身回去,就在这时候, 响起一阵哨声, 没过一会儿又响起一阵。
杜斐奇怪地走到跑道上, 只见跑道中央停着一架她熟悉的战斗机, 周围有几个地勤人员拿着旗帜对着天空做着动作。
突然之间, 杜斐捂住嘴巴,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眼眶泛热。
只见驾驶舱的舱门打开,上面的人缓缓走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束玫瑰。
程真走到杜斐面前,杜斐早就捂着嘴巴泣不成声了。
他笑着接过她手中的急救箱放在地上, 接着将手中的玫瑰花递给了杜斐。
程真说:「往上看。」
哨声又响起,周围的地勤人员都笑着挥舞旗帜。
只见天空上有两架战斗机,轰鸣声接连响起,做着动作, 先往上飞去, 接着飞出弧度又俯冲直下。
留下的拉烟在天空留下一个爱心。
这是属于程真的浪漫。
「为了这次求婚,我和几个兄弟可是偷摸练了好久啊, 好不容易说通两个教练员帮我在天上搞这一出呢。杜斐, 嫁给我吧。天空属于我, 而我,属于你。」
程真的眼睛也有点泛红, 天知道他等这一刻等得多么煎熬。
「杜医生!嫁给他!」
「杜斐!嫁给他!」
周围停机坪上的战斗机的驾驶舱都接连打开, 上面的飞行员都站起来高呼。
杜斐又笑又哭看着这周围的光景, 她捧着花, 伸出手, 「戒指呢?」
程真笑着摸向了裤兜,「你等会我拿出……」
话音未落,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戒指呢?他急急忙忙摸了口袋, 都没有戒指的踪影。
一拍脑袋,他想起来了, 脸上有些抱歉,「应该是落在出任务的直升机上了, 等会我给海军方通个电话让他们把戒指送过来。你先答应了吧。」
程真充满希冀的目光盯着破涕为笑的杜斐, 心一动,拥过杜斐低头吻了下去。
周围响起欢呼声,一阵比一阵热烈。
杜斐笑着回吻,捧着花又搂过他的脖子, 将他拉近。
杜斐回应:「好。」
拉烟缓缓消失,可爱不会。
这片蔚蓝的天空下有你,真好。备案号:YXX1B6Q69bwi04r0XzS2G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