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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城奇妙物语:富豪、道士与社畜的超自然故事

荣城奇妙物语:富豪、道士与社畜的超自然故事

简介:
专栏里发生的故事,都发生在虚构的城市「荣城」,这是一座超自然与现实交汇的城市。 荣城奇妙物语:富豪、道士与社畜的超自然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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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城奇妙物语:富豪、道士与社畜的超自然故事》第 1 节 血米

    ()

    自打我记事起,每天晚上我都要遭受噩梦的折磨。

    噩梦的背景,似乎是在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一座破败的荒村。

    荒村的每家每户门口,都搁着一口大锅,锅里上下起伏,时而冒出一只婴儿的手,时而冒出一块大腿骨。

    我在慌不择路中,总会闯进一户人家的灶房里。

    梦里,总会有个女人背着我,在厨房的灶台面前哭。她一边哭一边说着什么话,我无数次地想把那些话分辨清楚,却总以失败告终。

    女人旁边放着一个大大的米缸,米缸里放着一些米粒。

    我总会情不自禁地走近,然后摔进这个米缸里。缸里,有着浓重的血腥味。

    我摸了摸四周,摸出来一把带着血的米。

    血米粒。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被惊醒,坐起来后,一个奇丑无比的脸会出现在我面前。

    我家保姆,梅姨的脸。我每次都恨不得把面前这张脸给打烂。

    我认定,让我每天做噩梦的,就是每天半夜偷偷闯进我房间的保姆,梅姨。

    从我有记忆开始,这个保姆梅姨就在我家了。据说她在我爸一穷二白的时候救过他的命,所以两个人不仅是简单的主仆关系,她也有点把自己当这个家的半个女主人那么看待。

    梅姨的长相,可以说是集世间的丑为一体。黄色的龅牙,朝天鼻,四白眼,总之,要多丑就有多丑。

    我每次盯着她看不超过 10 秒,就会有想呕吐的冲动。

    她至少触犯了我的三个底线:

    1、长得丑在我这里就是罪,何况是这么丑的人。

    2、每天晚上在我房间吓我。我抗议过无数次,每天晚上把门锁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她怎么进来的。我也找过我爸,但梅姨一直我行我素,并不打算改,而我爸似乎也不打算管。

    我无法理解梅姨的行事逻辑,就像我不知道她每天到底是怎么出现在我床头的,哪怕我吩咐了再多护院看着我,都会被这个女人乘虚而入。

    每次被带有巨大起床气的我打的鼻青脸肿后,冲我龇牙咧嘴,说着不明意义的话,然后离去,然后在第二天晚上继续同样的事。

    二十年。

    我曾经想过很多乱七八糟的理由来解释梅姨的行为。

    荣城自古多山妖水怪的传说,她是否就是个精怪,化成人形,每天晚上来吸我的阳气?

    我的猜测也不是空穴来风。我曾经吩咐我的伴读书童,也可以说是我的狗腿子小六,晚上偷偷躺在我床底下,监视梅姨。

    根据小六说,每晚子时(晚上 12 点),梅姨会准时出现在我的房间,然后盯着我,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她一边笑,一边还在我床边好像猫扑蚊子一样,用手好像在抓着什么东西,然后扔到一旁。像极了巫师做法。

    这样的日子过了二十年,从民国十年到民国三十年,我没有发疯,已经是我的神经够坚韧了。

    有自认为跟我关系不错的留过洋的大夫隐晦地告诉我,这是我作恶太多,潜意识里良心受到了自我谴责,觉得愧疚,所以晚上才会做噩梦。

    那个大夫已经被洋鬼子腐蚀的全盘西化了,神神叨叨的,说自己是什么「心理医生」,并说人的内心有着强大的力量。

    觉得愧疚,所以做噩梦?

    他说出这话的第二天,我就让他知道了什么是「噩梦」。

    他那位刚结婚没多久的美娇娘,被我手下的人极尽凌辱后,然后扔到了荣城的贫民窟。

    等心理医生赶到的时候,他的那个新婚妻子已经被贫民窟几十年都没有发泄过欲望的男人们享用了一遍又一遍,早就疯了。

    什么谴责,什么愧疚,在我字典里根本没这些词。我只是看那个假洋鬼子「心理医生」不顺眼。他凭什么觉得是我的朋友?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那个不开眼的心理医生,在我家楼顶抱着老婆跳楼之前,恶狠狠地朝我吼。

    「岳峰,你这个混蛋、畜生、王八蛋!

    「你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你就是天生的犯罪人格。你对别人没有任何的同理心,只会不断玩弄别人,填补你内心的空洞。

    「你就是个可怜虫。我死了也会变成厉鬼,让你每天不得安生!」

    记得我当时,很酷地掏了掏耳朵,然后告诉了他一件事。

    「我知道你受不了,要死,所以已经把你的死讯提前告诉你爸妈了。他俩现在在医馆里。」

    小六子趴在我耳朵旁边说了两句,我哈哈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医馆大夫说人参汤也没把他俩的命吊住,你们一家四口可以在地下碰头了,整整齐齐的。」

    然后我就听到两声长长的惨叫声,我家楼顶的天台上已经没有人了。往下看,地面上,是两团模糊的血肉,抱在一起。

    我心满意足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回头,差点撞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就是梅姨。

    梅姨望着我,龇牙咧嘴地笑着,笑声仿佛一团铁块在磨刀石上滚动。她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尖锐而嗓音奇特。

    我厌恶地望着她。

    「他是什么东西?敢把自己当我的朋友?他让我恶心了,这就是他要死的原因。」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她解释我行事的动机。或许是心虚?

    我宁愿相信自己是被这个鬼婆子给吓傻了。

    梅姨看着楼下的两团肉块,依旧是肆意地放声大笑着。她笑得是那么响亮,笑得让我心神不宁。

    记忆里,每次我做出什么欺辱别人的举动时,她总会这么笑。

    我对在酒会上遇到的姑娘始乱终弃,对着她说刀子一样伤人的话时,她站在我身后,恶鬼一样的吃吃的笑;在我开着车在荣城耀武扬威,将一个小乞丐拖行了几十米,等我下车后,发现梅姨站在血迹斑斑的地上,撕心裂肺的狂笑;在我毫无来由的对街边卖花的老太婆施以老拳,打的她吐血的时候,梅姨就站在老太婆的血迹上,脸上笑出了眼泪。

    她是专门来嘲笑我的?

    我承认我是个人渣,那么她就是助纣为虐的女巫。

    在那个假洋鬼子跳楼后的当天晚上,上半夜,我睡得无比香甜。一次四条人命,而我又不用承担任何的责任,还让讨厌的人消失了,没有比这更让我爽的了。

    可惜的是,后半夜,还是出现了那个如影随形的噩梦。

    噩梦的背景永远是个破败的村子。村口有两颗大槐树,在梦里的我走近的时候,就会发出呜呜的声响,活像鬼哭。

    整个村子像是被洗劫过,破败不堪,还有些房子屋顶上冒着火苗。

    每个房屋前面,都放着一口大锅。锅里的水滚烫,似乎有肉块在锅里沉沉浮浮。

    越往前走,这种锅越多,偶尔能看到一两个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每个人都是瘦骨嶙峋,看人的眼光恨不得能把人吞到肚子里。

    手。

    一只被砍断的、婴儿的手忽然从沸腾的锅里浮了起来,掉落到地上。

    屋子的门开了。那些瘦骨嶙峋的人手脚并用,向前跑着,像是闻到了美味的野狗一样,在争食那个婴儿的手。

    随着他们的争抢,锅里冒出的人体器官越来越多了。双臂、大腿、小腿……最后是失去了血肉的头颅。

    唰!

    我从床上猛地坐起来,一身冷汗。

    看了看旁边的时钟,凌晨四点。

    梅姨站在我面前,放肆地笑着。

    「嘎嘎,嘎嘎……」

    我简直要发疯。我尖叫一声,一拳把她鼻子打歪,又一拳让她的几颗牙齿脱落下来。

    她被我揍的时候,也一直在笑,而且我越打她笑得越开心。这让我欺辱人的快感也弱了很多很多。

    我打到最后,整个床上都是血迹,而那个老巫婆还在狂笑。我冲着狂笑的她,吐了一口浓浓的痰在她脸上。

    ……

    早上,我在客厅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让手下收集的荣城县志。

    我虽然是个纨绔,人渣,混蛋,但我并不笨,相反我很聪明,但我的聪明在我作恶的时候却派不上什么用处,只要亮明我的身份,一切就都如我所愿了。

    我翻看着县志,很快在里面找到了我的答案。

    荣城周围的郊县,在清末的时候,曾经有几年遭到天灾人祸。有个村子经历了几年大旱,又被马匪洗劫,曾经出现过「易子相食」的事件。

    那时候,有外国的记者,架着长枪短炮过去,拍下了一些模糊不清的照片。

    我翻看着照片,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瘦骨嶙峋,手脚并用的人们。每家每户门口的大锅,里面煮着的肉块。

    村口的大槐树。

    跟我梦里的情景一模一样!

    这么说,我每天晚上有可能不是在做梦,而是在回顾前世

    ()

    的一些事?

    正在我胆战心惊的时候,奉我的命搜查梅姨房间的小六子给我展示了一些东西。

    用草编织成的小娃娃。娃娃上面,写着我的生辰八字。壬戌年壬寅月癸丑日丑时。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巫蛊娃娃吗?

    梅姨这老女人,果然是个老巫婆!她每天操纵这娃娃,让我梦到那个村庄。虽然我不知道她用意是什么,但是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拿着巫蛊娃娃跑到我爸面前,让他一定把梅姨给赶走。现在,立刻,马上!

    没想到,一向对我溺爱的我爸,在我这么强势的要求下,拒绝了我的请求。

    他皱着眉头。「梅姨对你有哪点不好呢?你为什么处处针对她?」他看了下我手里的稻草娃娃。「梅姨是好人。」

    笑话。天大的笑话。

    她对我好?对我好的表现就是每天半夜像个鬼魂一样出现在我床头?而且,现在的她,又跟我的噩梦扯上了更深的关联。

    「她就是个女巫,恶鬼,来到咱们家就是为了索命的!她要杀我啊,爸!」

    重重的一耳光,让我口鼻流血,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爸罕见地发怒。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做了什么吗?」

    「上个月,你请了你们学堂学习最好但又最穷的人来咱们家,又从青楼请了些优伶,好吃好喝地款待了他三天,在他乐不思蜀的时候把他扫地出门,还让那些优伶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小乡巴佬。后来我听说那孩子从青楼顶上跳下来了,现在在家里,动弹都不能。」

    「上上个月,你找了一对要结婚的新人,让他们当着你的面,互相说对方的黑料,一条黑料给一万现大洋。那对新人为了钱都疯了,最后钱也不要了,俩人撕打在一起,男的耳朵都被女的咬掉了。这俩人也被你像是垃圾一样的丢了出去。」

    「去年,你路上遇到个小孩,把他哄骗到咱们家玩,晚上让小六子扮鬼吓他,那个孩子当场被吓疯了。」

    「还要我继续再说?畜生,你要不是我儿子,早被别人弄死几百次了。那对要结婚的新人,你知道女方的母亲是谁吗?那是湘西十八寨出了名的草鬼婆。

    「那个被你吓疯的孩子,他爹是从东北过来的出马仙,灵验无比。

    「你以为这些人对你不恨吗?

    要不是梅姨,你……」

    我爸说到这儿自觉失言,住了嘴,而我沉浸在后怕中不能自拔。

    我原本以为自己做的事很保密,没想到在我爸面前像是脱光了一样。也对,我只是「少爷」,我爸才是「老爷」,别墅里的那些人,肯定是忠于我爸的。

    但是我爸的最后一句话让我很费解。要不是梅姨,我就怎么?

    梅姨有什么能耐吗?我可看不出来。在我看来,她最大的作用就是吓我。

    这时候,管家老王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我妈被人绑架了。

    作为我们这种大户人家,被劫匪盯上的概率很大,所以别墅的安保都是找镖局的精锐拳师来看家护院的。这些拳师悍勇无比,有些手头还有人命。

    而这次算是后院起火,劫持我妈的,就是她的车夫。

    我脑子电光火石般一闪,想起来一件事。

    这个车夫曾经自豪地说过,他的儿子好像跟我是上的一个学堂,学习优异,拿了全额奖学金。

    而我上个月闲的无聊的时候,正好想让身边的人体验一下痛苦的滋味……

    是我害了我妈。

    果不其然我,我爸的一个大耳光又扇了过来,看来他也想到这一点了。

    这巴掌该挨,我认。不过我有点不明白。那个车夫要报复的话,直接劫持我不是更好?为什么要劫持我妈呢?

    这时,那个车夫忽然拿着一支枪,顶着我妈的太阳穴,一步步地走了进来。

    「兄弟,有话好说,消消气,消消气。」我爸试图平息对方的怒火。

    那个车夫看到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这个笑容包含了愤怒、讥讽、自怜、厌恶等等。

    「刚才医馆的人给我带来话,我儿子在医馆里,去了。」

    他这话一出来,我心说糟糕,我爸也变了脸色。

    「我之前之所以没发作,是因为我还要养儿子,给他支付药费。现在,都不需要了。」

    他的枪口离我妈更近了。

    我能看到我爸的汗珠流了下来。他忽然狠狠踹了我一脚,让我跪在地上。「逆子,还不快道歉!」

    「道歉?道歉!哈哈哈哈哈!」车夫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我儿子的命,尊严,我豁出去的命,尊严,是一句道歉能完事的?」

    我爸连连摆手,「兄弟,我们都要向前看,你先把枪放下……」

    那个车夫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后,我禁不住要呕吐。

    盒子里装着蜈蚣,蝎子,蟾蜍,蛇,壁虎。

    这是传说中的「五毒」。

    在这五毒之外,还有一只胖乎乎的蚕。这只蚕的颜色是好看的金黄色。

    我忽然想起闲暇无聊的时候看的小说,那些小说里经常提到苗疆的「金蚕蛊」。

    「我不想一枪杀了你,这样对你来说太便宜了。隔壁村的那个草鬼婆,告诉我,高级的复仇,是让仇人生不如死。

    「她给了我这个金蚕蛊。它是要让你的血亲吃下去。你的血亲没事,而你每天却要忍受万毒噬心的痛苦。有金蚕蛊加持,你想自杀都很难。解除的唯一办法,就是亲手杀掉你的血亲。」

    毒辣。

    我心里想的是这样,嘴里也说出了这两个字。

    「毒辣??哈哈哈哈,荣城第一人渣,岳峰,竟然会说别人毒辣?那我真是荣幸。」

    车夫不再废话,一巴掌把我妈的下巴卸掉,然后抓起那个金蚕,就塞进了我妈的嘴里!

    意料之外的,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我妈吞下金蚕时有点干呕之外。

    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舒服,相反,因为恐惧,肾上腺素激增,我甚至感觉到了加倍的兴奋。

    那个车夫愣愣的,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他嘴里喃喃自语,好像在念着什么符咒,但是并不管用。

    「假的,都是假的……」他失魂落魄一样。

    趁这个机会,那些训练有素的保安们冲上来,把他给牢牢制服。接下来,就是巡捕房的事了。

    「不可能,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那个草鬼婆有大法力,不该没效果的……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

    被巡捕带走的时候,那车夫还喃喃自语。

    蠢货。

    我走到他面前,冲他说出这句话。

    但是我爸和我妈的表情都很奇怪,并没有嘲笑那个车夫的意思,同样,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特别是我妈,她的表情很奇怪。自从脱险后,她一直盯着我爸看,而我爸好像在回避我妈的目光。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出了这件事,我生平第一次被我爸狠狠地用藤条打,打得浑身都是血。我妈坐在一边,也不说话。

    一直打到我爸没有了力气,连藤条都拿不动了,梅姨忽然颤颤巍巍地出现在大厅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她非常虚弱,整个人看起来都小了一圈。

    她说话的时候,嘴巴带着颤音,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身体不停地在颤抖。我甚至能听到她因为痛苦而发出的轻微嘶吼声。

    她在狂笑着,眼神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反而露出浓浓的悲悯。

    「你现在还护着他!」我爸怒吼了一声。但我敏锐的捕捉到,这声音的语气,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类似于……情人间的嗔怒?

    我心里忽然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不要是真的,不要是真的。

    我妈开口一句话,就把我的所有期待全部打破。

    「张凌云,梅芳华,你们在这儿搞伉俪情深呢?怎么着,今天正好你俩的结晶在这儿,把话挑明了呗?」

    我妈的话犹如惊雷一样!大厅里的几个人都没有了声音,特别是我。

    梅姨……梅姨是我亲生母亲?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是高贵的上等人,她是贫民窟里出来的泥巴,我们怎么可能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梅姨忍着痛苦,向我妈磕头,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害怕,她的身体抖得像是筛糠一样。

    一向温柔舒婉的我妈,经历了被劫持事件后,好像变了个人。

    通过她冰冷的话语。我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妈是京城大家族的小姐,嫁给白手起家的我爸,算是「下嫁」,而她下嫁的原因之一,则是她不能生育。

    我爸算是赘婿,所以我的姓是随我妈的「岳」,而不是随我爸的「张」。

    在他俩结婚后没多久,我爸抱来一个婴儿,说是他在乡下领养的。但精明如我妈,怎么可能

    ()

    被骗过去?我妈没多久就发现这个婴儿是我爸的亲生骨肉,而这个婴儿的妈妈,就是一直跟随在我爸左右的梅姨。

    我妈也不是一般人,这种事竟然也忍了。不过归根到底还是我爸发展的比较好,我外公那边比较满意。我妈不能生育,只要这辈子都不让我知道我是梅姨的孩子,一切发展下去也还好。

    但让我妈忍受不了的是,梅姨对我的态度,明显是「僭越」了。

    她们之前就约好,梅姨这辈子都只能以「保姆」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但自从我懂事后,梅姨对我的态度,越来越比我妈妈还像亲妈妈,这点让我妈非常的受不了。

    今天的事算是导火索,让我妈彻底爆发了。

    「我不是她儿子,妈,我永远是你的好孩子。」

    我匍匐在我妈的脚下,用力抱着她的脚,而我妈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凉薄。

    这份凉薄的表情被我捕捉到。

    我痛哭流涕,甚至不惜给我妈磕头。我知道,家里的一切,其实都是属于我妈的。如果我妈执意要收回,谁也拦不住。

    而如果我不再是荣城的太子爷,我之前招惹的那些人,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我撕扯成渣滓。

    「想继续当我儿子?也行。」我妈指了指梅姨,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柄精美的匕首,递给我。「你把她杀了,我就继续认你当我儿子。不过是清理了个垃圾罢了,我能帮你善后。」

    我信我妈的话。

    对啊,不过是清理个垃圾罢了。

    我看了看雍容华贵的我妈,又看了看那四白眼,大龅牙,朝天鼻的梅姨。

    简直是天使和恶魔的区别。

    我拎起匕首,朝梅姨走去。

    梅姨看向我,又看了看我手里的匕首。她忽然咧起嘴,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恐惧,有的是深深的失望和疲惫。

    她这个笑容成功激怒了我,在我看来,她是对我的嘲笑。

    我咬咬牙,把匕首递出……

    我杀掉梅姨的想法没有成功。

    「哐当」一声巨响,我手里的匕首被打掉。

    站在旁边的我爸用他打熬气力的镔铁棍打的。我爸年轻时候也是从死人堆里冲杀出来的,有一身好武艺,这些年养尊处优,功夫也没落下。

    他指着我,气的简直要吐血。「我之前以为你只是纨绔罢了,没想到你真的是畜生不如!梅姨是你亲妈!你竟然卖母求荣!我今天就打死你!」

    镔铁棍朝我脑袋砸来。我爸力气很大,砸实了,我非脑壳裂开不可。

    尖叫声中,带着什么破碎的声音。是梅姨的尖叫。

    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梅姨挡在我面前,拦下了我爸的铁棍。铁棍重重击在她肩膀上,把她肩膀打碎了。

    后面就是一片鸡飞狗跳,我爸痛苦喊叫的声音,我妈刻薄叫骂的声音……

    各种声音朝我脑袋里涌来,我感觉自己脑袋要炸了。在这些声音里,梅姨的声音微弱但是坚定。

    「岳峰,快走,快走……」

    我陡然清醒过来,现在留在这儿对我百害而无一利。

    我抛下她,一边跑一边脱下身上被梅姨的血沾染的衣服,快速到车库,开上我的爱车,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

    这车是我成人的时候我爸爸送我的,在整个荣城也不多见,平日里是我耀武扬威的工具,今天却成了我逃命的法宝。

    我不知道我自己要去哪儿,心里乱得如同一团麻。

    不知道开了多久,我的心绪才慢慢平复下来一点。五十里,一百里?我不晓得。

    这时候,一个人忽然从我车前闪过。

    糟糕!

    我下意识地想打转向,但是在不到一刹那的时间我就改变了这个想法。我现在车速很快,而我现在开到了一座小桥上,桥两边的护栏根本拦不住我这车。

    我打转向的结果就是车掉下河里。我不会游泳,湍急的河水会第一时间把我吞没。

    咬紧牙关,我扶正方向盘,直直地撞了过去。

    我现在各种情绪郁结,愤怒、恐惧、不甘心、窝囊……种种情绪也都需要一个发泄口。

    眼看我的车头即将撞上那个人,车忽然停了。

    我没有踩刹车,反而是加了一脚油门,然而车还是停了。

    然后,车头渐渐的被抬起来。我诧异无比的看到,车竟然是被那个人,硬生生用手逼停的。

    他看起来跟我年龄差不多,一身道士打扮,在路中央扎了个马步,然后伸出一只手掌,就把正在咆哮的我的车给逼停了。

    鬼!

    一定是鬼!

    极度的恐惧让我继续踩油门。

    当!

    那道士先是把我的车头抬起来,让车轮空转,然后重重放下。我在驾驶室里被摔得七荤八素,半晌回不过神来。

    「孽畜。你这只讨债鬼,真的是无恶不作。今天如果不是我,换成别人,这世上又多了一桩你犯下的罪孽。」

    那道士模样的人宣了个道号,等我的车不动后,他打开驾驶室的门,把我从车里揪了出来。

    我现在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他长得很是清秀,可以说是「丰神俊逸」,看起来甚至比我还小。但是他的眼神散发出阵阵暮气,眼睛像是一口深潭,像是能把人的魂魄都吸收进去。

    被这个忽然出现的怪力道士抓住,我的惊恐大于了愤怒。我努力挣扎,想摆脱他的手腕。

    这时候,西南方向的夜空中,忽然闪过一颗流星。这颗流星黯淡不堪,如果不留意看很容易被忽略。

    不知道怎么,看到这颗流星,我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年轻道士宣了个道号,看向我道,「送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已经去了。」

    他说的是梅姨?

    这个道士是怎么认识梅姨的?不可能,他也不可能知道我家里刚才发生的事啊。

    如果是平时,我肯定会找人打死这个死道士,可是刚才他露了一手凭空逼停汽车的本事,让我对他很是敬畏。

    「我出现在这儿也是受她所托,在她离世后,让你清楚一些事情,省得一辈子都是浑浑噩噩地活。」

    道士一边说,一边扯着我的衣服领子。

    我挣扎了几下,忽然放弃了努力。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的景色发生了变化。我现在在一座破败的村子面前。

    村口的两颗巨大的槐树,在夜风下,发出犹如鬼哭神嚎的声音,又如同女子的呜咽。

    每天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村庄!

    我的心狠狠地颤抖了几下。

    「往里面走吧。」道士大步飘飘的走在前面,我鬼使神差的跟在后面。

    破败的民房。每家每户门口的大锅。跟我梦里的一模一样。甚至,在锅底下还有被吃掉的小孩的森森白骨。

    我此刻的心情已经完全麻木了,说不出来是恐惧多还是兴奋多。我有预感,困扰我多年的噩梦将要揭开谜底了。

    有结果,哪怕是最坏的结果,总比没有结果,一直悬着要好。

    道士带我走过了一个个放置着大锅的屋子,一直带我到了村子的尽头。

    这是一座古宅,看起来比别的破败的房子好一些,而且门口没有了大锅。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道士也消失了。

    古宅像是一座沉默的怪兽,矗立在我面前。

    我咬咬牙,推开了门。

    我有预感,进入这门之后,我从小到大噩梦不断的原因,将会揭晓。

    进去之后,过了天井,就是一座正屋。正屋里本来有块匾额,现在已经摔在地上,残破不堪,勉强还能认出是「积善人家」之类的。

    我颤颤巍巍的在正屋里转了一圈,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像是被土匪洗劫过一样。

    我想起来之前看过的县志,在民国时期,这个小村子确实遭遇过马匪。

    出了正屋,旁边是灶房。看到灶房的时候,我的心忽然跳的快了许多。

    我慢慢的进了灶房。

    灶房里,除了有灶台,锅碗瓢盆之类的,还有一个巨大的米缸。

    我的呼吸停滞了。

    出现在我噩梦里的米缸。

    鬼使神差般,我走向了米缸。米缸很大,也很深,我哪怕是探着头,也只能看到一部分。

    忽然,我看到缸底铺着一层血米粒。

    陡然出现在我视野里的血米粒让我的心脏狂跳,然后重心不稳,整个人竟然栽倒进了缸里面。

    我的脑袋剧痛,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

    「求求你们,赏口吃的吧!我的孩子快饿死了!」一个女人凄惨的叫着。

    我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现在谁家有余粮啊!我家的柱子,昨天跟村东头那老家伙换了……我看你儿子身上还有肉,你考虑下把他换出去吧。不是我说你,梅婶,什么能有自己的命重要!」

    「不可能……我即使自己死了也不可能吃我儿子!」

    ……

    时间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

    「这屋里的人是都死绝了吧?」

    「拿拿拿,东西都拿走!」

    「哎,这儿还有个老婆子没死!旁边还有个大胖小子!」

    「把他抢走!今晚能打打牙祭了!」

    一群人乱哄哄的声音。

    「不!滚开!滚开!你们都不准抢我儿子!」

    「这儿有个瘫痪的老婆子……咦……她的腿……」

    「妈的,这老婆子把自己两条腿上的肉都割了,来喂她儿子。她儿子脸上还带着血呢!」

    「晦气晦气。妈了个巴子,赶紧走,去下一家看看。」

    ……

    「孩子,娘没用,娘找不来吃的,只能让你吃娘的肉了。可是娘能割的肉没有了,如果娘死了,你又该怎么办?」

    其他声音慢慢消散,我耳朵里只能听到这个女人的自言自语声。这声音让我感觉到非常的亲切。

    「娘没用啊,娘没用……」一阵阵抽泣声传出。「娘除了会哭,什么别的用处也没有了……」

    「善哉善哉,无上天尊……」一个威仪的声音忽然传来。「你已经为他做了够多了。再不治疗你自己,你马上会丧命。」

    「法师,我死不足惜,但我儿子我希望他能活下去。求法师救命!」

    「唉……贫道也不是神仙,不能凭空变出米粒,否则贫道就可以救下这一方百姓了。

    以贫道的法力,只能勉强消耗一些别的东西变成能糊口的东西,但需要你付出很大代价。你愿意吗?」

    「愿意,为了我儿子,我什么都愿意。」是那个母亲的声音。

    「你一生行善,下辈子理应转世到大富之家,享尽荣华,施展禁术后,你的福禄会被剥夺,这个你也愿意?」

    「为了孩子,我愿意。」

    声音袅袅,终至不可闻。

    「此子幼年迭遭大难,又以血肉为食,来世……你可愿……」

    「为了孩子,我愿意。」

    ……

    咦?

    我浑身还是酸痛不已,但是意识慢慢清醒。

    我看了下周围,我还在灶房里,只是已经从缸里出来。在我面前,端坐着那个年轻的道士。

    结合刚才的梦,我大致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禁不住哽咽起来。

    这是我出娘胎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痛哭。

    道士看到我的样子,脸上的表情稍有缓和。「还知道为至亲而哭,总算不是彻底的无可救药。」

    「你就是讨债鬼,今生来讨债的。」

    「你亲生母亲给你留了遗言,你去看看,听听吧。这两辈子,你都欠她的。」

    「我帮了她两辈子,但她的两辈子都是为了你。」

    「你看完遗言后,如果有慧根,就在我座下,吃斋念《黄庭》,忏悔自己的罪过吧。」

    「若是无慧根,也可逍遥个几十年,再下地府。这是你妈妈对你最后的遗馈了。」

    道士走出灶房,而我旁边的米缸里,那些血米粒忽然蠕动起来,在米缸上慢慢组合成为一段文字。

    致我最最亲爱的孩子:

    孩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已经不在人世了。漫漫人生路,以后都要靠你自己走了,妈妈以后再也照顾不了你了。

    妈妈这一辈子一直被你厌恶,甚至不能名正言顺的当哪怕一天你的妈妈,听你亲口喊我一声。这一辈子,你对我只有厌弃,没有任何的怜悯和喜爱。我知道,你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让我去死。

    想到这里,没用的妈妈又开始想要流泪了。我只是想当好一位母亲,为什么会这么难?

    孩子,妈妈是个不称职的妈妈。这一世是,上一世也是。

    时间好漫长啊,不知不觉,我已经过了两世的时光,该从哪儿说起呢?

    上一世,咱们娘俩处在战乱频仍的时代,又赶上天灾人祸,村子里易子相食,人都饿疯了。有本事的都去外讨生活了。

    妈妈没本事,身体残疾,走不了,只能靠把自己腿上的肉硬生生剜下来,让你勉强没有被饿死。可是妈妈能做的只有这些。

    在妈妈即将绝望的时候,一位仙家高人给了我希望。他说,他有神通,能变出白米饭,但是需要我做出一些交换,不然就是违背了天条。

    我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妈妈没本事,只会哭,于是妈妈求那位仙人,把妈妈为你流的眼泪转化为米饭粒。仙人同意了。

    为了让你吃饱,妈妈不断的流眼泪,每一滴眼泪,都变成了香喷喷的白米饭。看到你吃的那么开心,妈妈实在是欣慰。但是没多久,妈妈的泪水就哭干了,因为没有水喝。

    看到你重新饿得哇哇叫的样子。妈妈的心在流血。于是,妈妈用力抠自己的眼睛,抠出泪水,最后抠出了鲜血。血珠变成了米饭粒,成了红澄澄的血米饭。我不知道我留了多少血,但在我倒下前,我感觉到米缸里有了足够你支撑下去的饭,妈妈死而无怨。

    但是在地府里,妈妈听小鬼判官说,你还是夭折了。妈妈心肠寸断。

    更让妈妈难受的是,你因为刚出生就夭折,怨气太重,再转世就是「讨债鬼」,会向你身边遇到的所有人发泄式的报复。

    你在妈妈心里是好孩子,一直都是。妈妈本来有投胎到好人家的机会,但是妈妈不忍心你当一个讨人嫌的「讨债鬼」,所以向阎王大人求情,希望这辈子还当你的母亲。

    阎王大人最终答应了。

    但天道轮回,你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这一世,我再为你的母亲,阎王大人约定:一、我不能跟你说话,丧失了和你沟通的能力;二、我在你眼里就是厉鬼的模样,而且我表现出来的反应,在你面前是相反的。我哭的时候,在你面前是狂笑。我笑的时候,在你面前就是哭。你永远无法感知我真实的感受。我丧失了和你亲近的可能性;三、我不喝孟婆汤,前世记忆被完整的保存下来。这是我强烈要求的。但这个既是权利,更是枷锁。

    每当看到你因为作恶被别人嫌弃的时候,妈妈都痛不欲生,禁不住的在你面前痛哭流涕。是妈妈前世没用,才让你今生成为讨债鬼。

    峰儿,在我这一世,你从来没见我哭过吧?只能看到我狂笑不止。只是不知道你得知妈妈的真实处境后,会不会为我流一滴眼泪呢?

    讨债鬼一般都活不长,债讨完了,任务了结,就要回归地府了。可是妈妈不想你这一辈子又早早的夭折。

    好在,今生妈妈又遇到了那位仙长。在我哀求了三天三夜之后,那位仙长终于同意,为我俩施展「转运术」,你的所有业力报应,都统统报应在妈妈身上。

    你惹到的那些草鬼婆、出马仙、降头师们,他们不是没有对你出手,只是,他们对你的酷刑,都转移到了妈妈身上。

    除了他们的复仇,天地之间,冥冥之中,也有报应。这些报应,也全都报应到了妈妈身上。妈妈的生命力飞速流逝,但我不悔。

    妈妈替你挡灾解厄,是妈妈主动要求的,峰儿,你不用感到愧疚。

    讨债鬼最容易吸引妖魔鬼怪的侵扰,尤其是在睡梦中。所以你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每晚,都会有妖鬼环伺在你四周,要趁你睡觉的时候夺你的舍。所以妈妈每天晚上不睡觉,在你周围守护着你,让那些妖鬼不能占你的身子。

    峰儿,你犯下的因果业力太大,妈妈这一世的寿命用完都偿还不了,所以妈妈又找到仙长,让他施展神通,把我十辈子的寿命和福禄都填上,才能继续帮你挡灾。

    但因为妈妈屡屡违反天道,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妈妈知道你不是存心作恶的,是因为上辈子的悲惨经历,这辈子来讨还而已,所以妈妈不会怪你。

    妈妈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你已经将前世的债讨的七七八八了,妈妈死后,你尽量克制住内心的冲动,做个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孩子,好吗?

    妈妈是个自私的人。为了自己的私欲,反而害了很多人。妈妈的福报也在这一世被消耗殆尽,不止如此,因为透支了福报,妈妈在以后的十辈子都不能为人了,可能是石头、花朵,可能是喜鹊、麻雀,也可能是床下的蟑螂、老鼠。

    因为太强的执念, 妈妈又伤害了你。妈妈醒悟了,不会再执著了,妈妈希望我的儿子在余生勤积功德, 来世真正做一个善良的、内心富足的人。

    妈妈会在九泉之下, 仰望九天之上的你。你要做的就是向前看, 不要回头, 不要被我所牵绊。

    ——爱你的 梅姨 绝笔

    尾声

    荣城外,数百里的

    ()

    地方。

    一尊荒山, 一座破败的道观。

    道观里,一个年轻道士捧着两注线香,正在拜大殿里的「天」「地」匾额。

    另外一个道士坐在蒲团上, 轻声问年轻道士。

    「师父, 我们观为什么只拜天地,不拜神佛?」

    「神佛皆在自己心中。拜自己就是拜神佛。拜天地是要仰不愧天,俯不愧地。」

    年轻道士拜完,示意徒弟去拜。

    「等哪天你可以随意做到仰不愧天, 俯不愧地, 便连天地都不用拜了。」

    另外的道士恭敬道:「徒弟明白了。对了,还请师父赐一法号。」

    「名字乃是身外之物, 随便起一个就好。以后就叫你风月吧。」

    被赐名为风月的小道士躬身, 然后从怀里取出纸笔。

    纸上画着的,是个绝代佳人,丰神俊秀, 脸上带着浓浓的悲悯之意, 仿佛在冲着世界微笑。只是, 她的双眼还没有点上, 眼窝中是两个黑洞。

    「师父,我什么时候能给我妈妈画上双眼呢?」

    「等你修为越高,行善越多的时候。当你做够一万件善事,抵够了你的罪孽, 同时也抵消你妈妈的十世业力的时候。她超脱飞升, 你就可以给她点睛了。

    「风月,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你妈妈的真正样子了。到时候, 你可还愿意做她的孩子?」

    风月仔细想了想,摇摇头。「不愿。」

    「噢?」少年道士轻轻皱了下眉头,「为何?」

    「相濡以沫, 不如相忘于江湖。我妈妈的因果业力, 都是因为我而起。我不愿意再成为她的拖累和束缚。我此一生,唯愿消解我母亲的业力,让她超脱, 从此我是我,她是她。我会在尘埃中,仰望九天之上的她。」

    -完-备案号:YXX1dmKjEznhXv8XBrtbOQ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