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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娜的直播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她画着精致的妆容,笑容可掬地坐在镜头前,声音嗲得让我心里一阵阵起腻。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愤怒,颓废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一角,望着满地狼藉出神。
这是一处刚刚战斗过的场地,地上有摔碎的碗筷,有泼洒得四处流淌的汤汁,还有一只已经碎屏的手机。
刚刚就是在这里,我和美娜发生了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一场争执。
起因就是她的直播。
是的,我不喜欢她直播,不喜欢她衣着暴露满脸讨笑,对着每一个给她刷礼物的人嗲嗲地说着:
「哥哥你好好哦,娜娜谢谢你。」
一个小时前的饭桌上,我像往常的无数次一样,再次表达了我对她直播的不满,可是她根本听不进去,反而斥责我这是对她的职业歧视。
我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气笑,决定各退一步。
「直播可以,但是你不能一直这样衣着暴露,也不能一直装未婚,你正大光明地将你已婚的事实亮出来,省得下面那些人整天在屏幕上流哈喇子。你做到这些,我就放心让你直播。」
话音未落,美娜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立马垮了下来。
「你反悔了?我们当初可不是这么约定的。」
她想拿当初的约定来堵我的嘴。
「你当初也保证过绝不和粉丝私下见面的,可是到目前为止,你和人喝过咖啡,吃过牛排,出入过酒会,你也违背了当初对我的承诺。
「我反悔是因为你做得太出格,没有哪个男人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婆对着一帮男人撒娇卖萌,他们说那些露骨的话,给你打赏刷礼物,你以为真的什么也不图?
「作为丈夫,我的要求并不过分,因为我珍惜在意这段感情,所以才会对你提这样的要求。」
我自以为说得情真意切,一定可以换来美娜的一丝感动,没想到她突然将手里的碗狠狠地往地上掷去。
摔完碗似乎还不解气,又一把拉下了桌布。
杯盘叮叮当当碎了一地,她用比这破碎声更高的音量朝我咆哮:「谁出格?我怎么就出格了?我跟人出去怎么了?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就是心里阴暗,整天想三想四!」
她说得义正词严,脸因激动涨得通红,我看着这张脸,第一次心里生出了无力感。
她不会知道,就在上周日的下午,我一个做媒体的同学出去采风,碰到她和一个男粉丝从咖啡馆出来,出于好奇一路跟踪,恰巧就拍到了她和男粉丝车内激吻的画面。
那张照片传到我这里的时候,我像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凉水,震惊夹杂着愤怒,让我很长时间都难以平息。
可最终我并没有和她对峙,我怕真撕破脸这个家就散了,毕竟我心里还有她,我还贪恋着从前她给我的那些美好。
于是我一厢情愿地认为,或许,我还可以再努力一把,再争取一把,将迷途的她拉回到身边。
所以才有了饭桌上的这场谈判,为了这场谈判,我提前好几天用心的组织语言,结果却让我大失所望。
一地的狼藉,她看都不看,转身去客房调试她接下来的直播设备。
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她就要直播了。
直播,直播,她满脑满心全是直播,仿佛那里才是她的世界,她在那里尽情释放自己的魅力,唱歌跳舞,和各色男人互侃调笑,如鱼得水。
而我不过是她疲惫时候的免费保姆,给她做饭,帮她洗衣,伺候好她的一切,让她养精蓄锐精力充沛地投入到下一场直播里,并承受她挑剔的数落。
两厢一对比,我心里压抑着的火气又不甘示弱地开始往上蹿,压都压不住。
别的夫妻,出门成双入对,要多亲密有多亲密,而美娜和我,出门永远是一前一后的,保持距离。
面对我的抗议,她安慰我说现在自媒体短视频这么火,人人都是记者,被人偷拍简直是轻而易举。
她从一开始就对外宣称自己是单身,她不能因为在意我的感受,而让自己这么多年立起来的人设毁于一旦。
她总是让我忍忍,再忍忍,说等我们挣够了钱,她就金盆洗手,和我买个深山别墅隐居。
可是我们缺钱吗?我已经是华中大区的营销总监,享受年薪待遇,每月从公司拿分红,养活一个家早就绰绰有余。
我悲哀地发现,或许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她沉迷于直播并不只是为了钱,她享受的是直播带给她的那种众星捧月的快感,无数人的焦点都聚集在她的身上,给她喝彩,送她礼物,翘首以盼的等待她的回应。
只要还有观众,她永远都不可能散场。
可是这样的日子,我,真的,已经过够了。
我摸出手机登录她的直播间,在评论区噼里啪啦一阵操作,整个直播间顿时被我这一句宣示主权的话刷了屏。
「美娜是我老婆,我叫温康,你们神通广大的尽可以去查。警告那些不怀好意的粉丝,不要再打我老婆的主意。」
一时间直播间一片哗然,纷纷在讨论消息的真假。
美娜从客卧尖叫着冲出来,疯了一般夺过我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手机屏幕瞬间碎成了渣渣:
「温康你有病是不是?你要毁了我吗?毁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暴怒得像一头发疯的狮子,狠狠地踩着我的手机,对我拳打脚踢。
我冷眼瞧着她,丝毫不退步,「这就是我的立场。」
客卧传来直播倒计时十分钟的声音,美娜无心恋战,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气冲冲地回到直播间。
看,我说的对吧,直播就是她的一切,她可是个从不肯吃亏的人啊,现在却为了直播,连架都懒得和我吵。
我的怨气横亘在胸中,不上不下,却无处发泄,我只能踢踏着走过一地狼藉,颓废地窝在沙发的一角。
这里距离美娜直播的卧室最近,我抬眼便能看到。
她状态调整得不错,丝毫看不出刚才发飙的痕迹,她用那种嗲嗲的,甜得让人发腻的假声,耐心地一遍遍向直播间的人解释。
「没有没有啦,我怎么会结婚呢,一定是哪个粉丝的恶作剧。
「娜娜千真万确是单身哦,连男朋友都没有呢,你们要相信娜娜的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似乎成功地安抚了躁动的粉丝。
「礼物刷起来哦,今天打榜前三名可以线下约娜娜见面哦。」
她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婉转上扬,带着挑衅的火药味,显然是说给我听的。
我就是在这一刻突然泄气的,想放弃,又想解气,心里升起了孤注一掷的念头。
我从沙发上跳起,冲进她的直播间,扑上去抢下了话筒。
美娜有一瞬间的错愕,很快她就猜到了我的意图,奋力起身要和我抢,被我死死地摁在椅子上。
短短几秒钟,我和美娜打斗的一帧一画都被实时地播放出去,评论区早已炸了锅,有人甚至扬言要报警。
美娜的尖叫一声比一声愤怒,我却以更大的力道将她控制在椅子内。
我一字一顿地对着她的那些狂热的粉丝说道:「我就是美娜法律意义上的老公,现在你们相信了吗?
「这个女人她骗了你们,她没有你们看到的这样光鲜亮丽,她私底下和你们嫌弃的家里的老婆一样,她甚至一个星期不洗脚,将生理期的内裤随手扔在阳台,她也会剔牙抠脚打呼噜。
「都是男人,你们能忍受自己的老婆每天在镜头面前搔首弄姿吗?你们不能忍,我也不能忍。」
「这就是我今天做出这样出格举动的原因,断了她的念想,也断了你们的幻想,你们送起来眼都不眨一下的礼物,应该送给一直陪在你们身边吃苦的那一位,那才是最值得的。」
直播间的人数在极速地消减,最终只剩零星几个。
美娜也早已经不再叫骂,她低低地伏在椅子上,发出绝望的呜咽声。
我放开她的一瞬,她抬起手,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
「温康!我们两个完了!」
美娜失踪了,在我大闹她直播间的那天晚上,她收拾了几件随身衣服,趁我出去拿快递的工夫,逃之夭夭。
我找了她两天,杳无音讯。
在她失踪的第三天,她突然闯进我的梦里,带妆的一张脸哭得脏兮兮,咬牙切齿地指着我的鼻子骂。
「温康!是你毁了我,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在她惨兮兮的哭声里醒过来,习惯性地摸摸身边,空空的,冰凉一片。
睡意全无,点燃一支烟坐在窗前看空无一人的街,心里生出了无力感。
抬眼的一瞬间,我看到了飘窗的隔断处正挂着的美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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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那时候她还留着一头飘逸的黑长直,气质如兰,让人神往。
照片里的美娜就那样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一如我们的初见。
那时候的美娜,白天在一家商场做着美妆导购,晚上就经营某平台上的一名自媒体账号。
她是一名美妆和穿搭达人,每天在网上分享化妆和服装搭配技巧,那时候她还是自媒体界的小透明,没有什么名气,我认识她完全是因为前女友。
当时我毕业不久,因为业绩优异被提拔到华中区做储备干部,这也意味着我将和大学四年的前女友两地分居,事业和爱情权衡之下,我选择了以事业为重。
为了安抚前女友,我变着花样地送她心头好,有时候实在不知道该送什么,就去网上提问,美娜那时候估计也是为了增加人气四处回答问题,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并且互加了好友。
讨好了前女友一年,当我准备向前女友求婚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前女友发来一枚手戴钻戒的视频,告诉我她明天就要订婚了,对方是本地的公务员。
打击来得有些突然,我一下子颓废了一周有余,期间埋头工作,除了工作号之外的任何帐号都不再登陆。
等再和美娜联系上,已经是一月后了,她给我发了无数条信息,就我之前咨询她的关于求婚仪式的问题给我做了详细的攻略,可谓用心。
我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客气地回复她,谢谢你,辛苦了,不过我已经用不上了。
她小心翼翼地表达了对我的关怀和安慰,而我面对着她的嘘寒问暖,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我们就这样慢慢地变得亲密起来,后来发展到奔现,终于两情相悦,情定终身。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向我提出的那个要求。
她说,要我做她的隐形丈夫,不公布,不公开。
她说她在自媒体这条道上走了许久,才刚刚有了点名气,她对外一直标榜自己是单身,她的粉丝中也是男性居多,她怕别人知道她脱单后会掉粉严重。
「我喜欢你,从你向我咨询怎么讨好你前女友那时候开始,我就对你动心了,你是我见过的最体贴最有耐心的男人,我遇上了就不想放手。
「爱情和工作,我都不想放弃。」
她的这样一番话,触动了我刚刚愈合的内心,当年我何尝不也是在爱情和事业之间挣扎良久,我自以为可以两全其美,没想到最终被爱情丢弃。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经历过此番伤痛的我,自然不肯让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救世主,高举权杖,势必要打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谎言。
所以我同意了美娜的条件,做她的隐形老公。
婚后半年,美娜因为一条视频大爆,一夜之间涨粉无数,从此火得一塌糊涂,成了名副其实的时尚达人。
许多商家开始排着队来找她,开出丰厚的条件,让她帮忙直播带货。
当第一场直播结束,美娜兴奋地打电话跟我报喜,那时候我还在南方潮湿闷热的海鲜批发市场做调研。
她欣喜又激动的声音驱散了我周身的疲乏,
「温康,你知道这一场我挣了多少钱?好多好多,想都不敢想的那种多。」
她开始尝到了直播挣钱的甜头,她不再满足于之前的工作了。
「每天绞尽脑汁地做文案想创意,一条条地拍摄出来,再蹲在电脑前辛苦剪辑,黑眼圈都熬出来了也挣不了几个钱,天哪,这样出力不讨好的工作,我当初是怎么坚持了这么多年的?简直是浪费时间!」
她这样跟我说道。
她开始研究直播,然后开通了自己的直播账号,一头扎了进去。
最初直播的效果并不好,她为此颇是惆怅了一段时间,后来不知从哪里取了经,她背着我去咨询了整形机构,做了欧式双眼皮,垫高了鼻子,削尖了下巴,将罩杯由 A 提升到 C,捯侍得爹妈都快认不出了。
我是个保守的人,受不了她这样的折腾,为此生了好几天的气,后来也不了了之,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能让她再改回去?
况且整容后的她直播效果很好,人气大增,收入也水涨船高。
得了甜头的美娜像是顿悟了,开始拼命地折腾自己,衣服越穿越少,领口越来越低,越来越没有了自己的底线。
贪恋是住在人心里的一个魔鬼,终会让人失了理智。
我们的矛盾第一次爆发是在什么时候呢?大约就是上个月帮姐姐照顾孩子的那天。
老家姐姐陪着老人来医院复诊,将一岁半的女儿暂时托付给美娜照顾,美娜本来答应得好好的,取消了下午的直播,专心在家帮人看孩子。
结果到了下午,她不知道为何突然又变卦,心急火燎地要开播。
她抱着手里这个烫手山芋犯了愁,最后思来想去,将孩子放在了二楼的卧室里,她自己返回到一楼客卧,开始了她的直播。
等下午我陪着姐姐一家看完病回到家里接女儿,美娜的直播还没结束,只是用手指指了指楼上,我以为是孩子睡了,特意轻手轻脚地领着姐姐上楼,生怕吵醒了孩子。
结果推开门的一瞬间,我和姐姐都惊呆了。
先是气味,扑面而来的刺鼻的臭臭的气味,是大小便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再抬眼望去,小小的卧房里,木地板上被铺了厚厚的被褥,被褥上散落着水杯,饼干,玩具和松动掉落的鼓胀胀的纸尿裤。
孩子就躺在被褥上,带着一脸的泪痕睡着了,手里握着的一小截东西,状似大便。
姐姐惊呼着上前,才发现女儿的身上到处都糊满了黄色黏稠的粪便。
我看到姐姐抱着孩子的手开始剧烈发抖,脸色涨红,然后肩膀抖动,号啕大哭起来。
我的手指握得咯咯响,心里将美娜咒骂了无数遍,却不敢上前一步去安慰一下伤心欲绝的姐姐。
下了播的美娜正踢踏着楼梯欢快地走上来,丝毫没注意我们这边压抑的气氛。
她推门进来,一句「怎么了」还没问出口,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住。她脸上浮现出惊慌的神色,慌忙往姐姐的方向跑,「啊,怎么了这是?」
她丝毫没防备脚下松软的被褥,一个踉跄后,她倒在了被褥上被尿液浸湿处。
冰凉的触感让她几乎在接触的瞬间就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继而又尖叫着飞速地跳起来,全身上下厌恶地拍打着。
那时候的她,尚且还有良知,知晓了自己闯下的大祸,幸好孩子只是被屎尿糊了一身,万一出现了更严重的情况,谁都承担不起。
姐姐最终还是原谅了她,只是在临走前悄悄提醒我说,这样下去,不行。
那是我们第一次针对她的直播进行了长谈,她表示会有所收敛。
然而孩子事件对她的警示作用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星期,她便忘到了九霄云外,依然全身心地沉浸于直播,每天的她,不是在直播,就是在准备直播。
为了直播,她可以忽略掉一切,电饭煲里盛上米后永远忘记通电,燃气灶空烧到我下班回家,我收拾好食材炖的汤,在她的看护下变成焦煳的一摊,家里的燃气报警器无数次蜂鸣开启自保。
以上种种,不胜枚举,更别提那些堆积的衣物鞋袜,和厨房里浸泡得发臭油腻的碗筷。
她真的,眼里心里只有她的直播了。
美娜失踪的第四天,我收到了她的电话。
可是电话那头的人并不是美娜。
一个阴沉的陌生的男声从那头响起,听得出在刻意压着嗓子。
「姜美娜在我手里,给你两天时间,准备五十万,否则我就杀了她。」
当这种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落到我身上的时候,我下意识地觉得是一场骗局,连声追问那人是谁?美娜在哪里?我要和美娜说话。
对面窸窸窣窣一阵嘈杂,接着便传来了美娜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温康,救我!快救我!我被人绑架了,他要杀了我!你给他钱,他要多少你都给他!」
我还想再追问点什么,电话忽然被挂断,过了许久,微信上有新消息进来。
是美娜的帐号发过来的两条视频,第一条视频里,她被五花大绑地捆在一把椅子上,头发凌乱,脸上青紫一片,嘴巴里塞着白布条,正瞪着惊恐的眼睛呜呜地号叫。
第二条是美娜挨打的视频,细细长长的鞭子一下一下挥舞着落到美娜的身上,发出噼啪的声响,混合着美娜凄惨的求饶声。
我终于相信美娜真的是被人绑架了,接受了这个事实的我却突然变得无比冷静,我在那个男人一遍遍叫嚣着不许报警的威胁声里,拿起手机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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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报警电话,同时将通话录音发送到美娜的微信上。
对面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后,发来一条信息。
「算你狠!」
警察的行动迅速而快捷,在我报警的第二天,他们从城南的一处废弃旧房里找到了孤人一身的美娜,依然是被捆在椅子上,嘴里塞满了布条。
而嫌疑人早就逃之夭夭。
我打量着这处废弃的民宅,眉头不由得蹙起,这里和视频里显示的背景一对照,显然不是同一个地方。
警察对美娜进行了简单的问话,原来绑架美娜的是她之前一个狂热的粉丝,为了得到和美娜线下见面的机会拼命刷礼物,一年时间花光了老家的拆迁款,弄得妻离子散。
后来出了我大闹直播事件,他觉得自己受了骗,越想越为自己不值,冒出了要从美娜身上讨回血汗钱的想法,于是跟踪绑架了美娜。
因为只有单方证词,况且美娜也无大碍,警察问过话以后,便嘱咐我带着美娜离开了现场。
一路无言,我和美娜各怀心事,气氛冷得瘆人。
进家后的美娜却突然变了脸,她撕扯着追打我。
「你是存心要我死吗?你居然敢报警?你就没想过他会真杀了我?」
我任由她打骂累了,才轻轻地丢下一句话:「你现在不是平安回来了吗?毫发无伤,钱财无损,再好不过了。」
她眼里充满了仇恨,用冷漠得几乎要结冰的声音跟我说:「温康,我从没想过你会这么冷漠,你毁了我的事业,漠视我的安危,你说这种话到底有没有长人肠子?」
她的责骂让我听起来觉得好笑,无数句反问她的话争先恐后地挤到了嗓子眼,可最终都被我咽了下去。
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她的脸。
一张典型的网红脸,瘦颧骨,尖下巴,眼角几乎要开到鬓角的一双眼,高挺透光的鼻子,和宽得几乎要夹死苍蝇的欧式大双眼皮。
她早已经不是和我两情相悦的那个美娜了,两年的时间,她换掉的不只是这一张脸,似乎连着心,也一起换掉了。
现在的她,陌生得可怕。
我不知道这样的她还有没有再挽留的必要,可是有些话我还是想和她说清楚,毕竟上次直播间事件后,我们还没有机会正面交流过。
「美娜,也许站在你的角度,毁了你的直播生涯,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但是作为你的丈夫,我一点都不后悔,即使是你恨我,我也不后悔,你懂吗?
「我不是大男子主义,我也希望你能有一份自己可以依赖的事业,但我绝不接受你以那样的方式博眼球,你也看到了,有人为了打赏妻离子散心生恶念,差点走上犯罪道路,你不该警醒吗?
「我们两个在一起两年多了,除了直播这件事,我们从没有过分歧,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可以保证,只要你能回心转意,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将心里的话半真半假地说出后,美娜沉默着看了我一会,突然眉毛上扬,咧嘴一笑。
「你当自己是圣人,是救世主呢?我才不要听你的说教,也不接受你的怜悯,温康我告诉你,我恨你,就会恨你到死!
「你也不要妄想着我会和你提离婚,除非你净身出户,车子存款全给我,算是你对我的补偿,否则这辈子我都要折磨你,你不是不让我过得痛快吗,那行,一起啊!」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到卧室,将自己关了起来。
我摇着头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见招拆招吧。
闲下来的美娜无所事事,开始呼朋引伴地开聚会。
她经常把自己喝得醉醺醺地回家,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指着我的鼻子骂,一遍遍地重复着说是我毁了她的前程,让她活得生不如死。
直播像是她生命的灵魂,没了灵魂的美娜,渐渐活成了一具躯壳。
我曾在她稍微清醒点的时候和她谈判,既然这么痛苦,不如双方都退一步,分道扬镳。
可她就像中了邪一般,死活不肯松口,除非我净身出户。
她面目狰狞,阴恻恻地笑着告诉我,她就是要让我尝一尝那种从天上一跌入地,一无所有的滋味。
后来美娜渐渐不再去外面酗酒,她将派对开在家里,明目张胆地对我挑衅。
一帮人在家吃吃喝喝摔摔打打,经常闹腾到凌晨一两点都不肯散,说不着调的话,唱无厘头的歌。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美娜还有这么多朋友。
其中有一个叫作潘云的,似乎特别会来事,每次聚会总是会敲敲我的书房门,邀请我一起,被我婉拒后又总是会送进来一些吃的喝的。
她有着甜甜的笑和长长直直的秀发,和整容前的美娜有些神似。
每每我从她的手里接过果盘或者糕点,我都能用余光看到角落里的美娜,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我,眼里充满了不屑。
而我也同样对她的小动作嗤之以鼻。
一个周五的晚上,照例是他们的狂欢聚会,我坐在书房戴着耳机看书,突然身后有人拍我肩膀。
我回头望,是那个叫潘云的女孩,她一脸着急,指着门外对我说道:「楼下上来几个大男人,看样子要打架。」
我扔下耳机冲出门去,美娜已经和楼下的人叫喊成一团。
我看到对面的几个人都长得人高马大,而美娜这边女生居多,我生怕会出什么意外,心急地就往前冲,试图化解这场矛盾。
哪想刚冲到前面,便被对方的人一拳打在眼镜上,镜片当场碎掉,镜腿戳到眼睛,一阵生疼。
一阵惊呼后,我被潘云扶着回到书房,她查看了我的伤势,然后轻车熟路地去厨房拿了冰袋,细心地帮我敷上。
门外声响渐小,我听见美娜骂骂咧咧走进来,喊了声潘云。
「那帮混蛋,嫌我们聚会扰民,现在我们要转战酒吧了,你也一起吧。」
我听到大门被用力关上的声音,以为她们都走了,刚要伸个懒腰,突然发现潘云正端着一杯果汁进来。
我诧异地问她,你没去吗?
潘云笑笑:我跟美娜说要回家了,没跟着去。看你怪不方便的,走之前给你倒杯果汁。
我也笑笑,说了声谢谢。
潘云似乎有些紧张,放下果汁后并不着急走,反而坐下来和我胡诌,我看着她绞尽脑汁找话题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想笑。
最后我在她的殷切期盼下,喝下了那杯果汁。
该来的,总会来。我心说。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并且场面尤其精彩。
霹雳吧啦的闪光灯围绕着我,美娜一行人将我堵在床上,我的怀里是瑟瑟发抖的潘云,两人皆是一丝不挂。
美娜拍够了照片,指挥着小伙伴继续录像,她盘着腿坐在床尾开始审我:「温康,你把我姐妹睡了,这事怎么了?你这属于婚内出轨吧?这事又怎么了?」
她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看热闹一般看着我,「要我说,你净身出户,咱俩的事就算是了了。至于我姐妹,她要愿意的话你就娶了她,她要不愿意,我替你赔几个钱,怎么样,我姐妹很好说话的。」
一群人哈哈大笑,我裹着被子弯腰抓起地上的衣服,众目睽睽之下一件一件往自己的身上穿。
系好最后一颗纽扣,我转头对美娜说:「离婚可以,净身出户不可能,你有能耐就去告我。」
美娜抓住了我出轨的把柄,她胜券在握地向法院提出了离婚申请,还专门请了代理律师。
开庭的那天我特意收拾了一番,站在被告席上朝下看,底下乌压压全都坐满了人,她的亲朋好友占据了旁听席的半壁江山,个个热情洋溢地,随时准备欢呼呐喊。
轮到她发言的时候,她痛斥我大男子主义作祟毁掉了她的事业,痛斥我在她遭受绑架有性命之忧的紧急关头,仍然为了钱财置她的生命于不顾,最后更是添油加醋地控诉我,在她眼皮子底下和好闺蜜暗度陈仓。
她说得声情并茂,如若我不是知情人,我几乎自己都要相信了。
她发言完毕的一刹那,我看到她眼里闪烁着兴奋贪婪的光,她略带挑衅地看了看我,露出一抹嗤笑。
她的诉求是,要求法院判决离婚,房产归她,另赔偿她各种费用,包括精神损失费共计 200 万元。
200 万元,加一处房产,正巧是我全部的身家。
她算计得精准又狠辣。
我觉得我也没有必要给她留什么情面了。
我朝着我的代理律师使了个眼色,代理律师心领神会,将证据一一当庭展示。
先是她和男粉丝当街勾肩搭背,车内激吻的照片。
然后是她微信上和不同的网友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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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骚约炮相约开房的视频截图。
她和男人不同时间出入不同酒店的偷拍照片。
直播事件后,她和一个叫杜斌的男粉丝合谋自导自演绑架案企图敲诈我的聊天记录以及录音。
随着证据的一一展示,美娜的脸色死灰一片,她恶狠狠地瞪着我,恨不得要扑过来撕了我。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做得这么隐秘,竟也被我发现了端倪。
是的,在我同学第一次将她和男粉丝车内激吻的照片发给我以后,我便不再相信她了,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下。
最后一份证据,是一段我书房内的视频监控。
视频里我喝下了那杯果汁,随后睡了过去, 守在我身边的潘云在确认我睡着后, 拿起手机拨打了电话, 五分钟后美娜带着一群人涌了进来。
她们好忙, 忙着抬我上床,忙着脱我衣服, 给我摆姿势,找位置,最后满意地点点头, 举着手机准备等我醒来拍照。
证据展示完毕, 旁观席上一片哗然。
美娜最先绷不住,当场号啕大哭起来。
庭审完毕,走出大厅的我,特意绕道美娜的身边, 俯身对她耳语。
「其实我对你还算仁慈, 最起码没在众人面前将你吸毒的事情曝光。你好自为之吧,再走错路, 可没人像我这样拉你一把了。」
我在她惊恐的目光里快速地走掉。
三个月后, 我开车载着姐姐一家人来医院复查,复查结束后,我特意预订了一家特色菜馆招呼姐姐一家, 聊表上次照顾不周的歉意。
车子路过一家足浴店, 姐姐突然朝车外伸长了脖子喊我:「温康, 那不是美娜吗?」
我将车靠边停下扭头查看, 在足浴店的门口,美娜正跪在地上,抱着一个男人的腿痛哭,那个男人一脸的不耐烦, 一脚一脚踢向美娜的心窝, 试图挣脱。
有好打听事的人路过,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看着挺好个女人, 吸毒,这不两口子逛街毒瘾犯了,抱着大腿给男人要钱。」
「那才不是两口子, 你没看那男的一脸嫌弃的样子, 再说真是两口子的话,这情况早就送戒毒所去了吧,还用等着大街上发作丢人?」
我叹口气, 收回目光,发动汽车继续行驶。
自作孽不可活,这下真的没有人帮她了。备案号:YXX1DP58KKEurkLr5QfxZp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