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司看着吴又轻跟医务室的郑医生有说有笑地往外走,那一刻突然觉得头顶一片绿油油。
那日周司也才刚刚上班,在车间修锁边机,村里的周正刚火急火燎一路跑进来,瞧着四下无人,压着嗓音,“四哥,眼妹到厂里来找你了。”
眼妹就是吴又轻,双眼长的又大又圆,村里人就喊她眼妹,喊着喊着成了乳名。
周司拧着螺丝的手停下,长着单眼皮,抬起眼看人时带着锐利的锋芒:“你没看错?她怎么突然找厂里来了?”
“你可逗,她是你媳妇,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周正刚摸着下巴豆大的黑痣,嘴角歪了歪又道:“你要不想见,我就给你打发去,反正她现在也算不上你媳妇。”
周司没说话,螺丝刀放回工具包里,左手上黑乎乎的机油擦周正刚黑色的厂服上,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走出车间。
周正刚后头紧跟着,到门卫室没见吴又轻人影。
“咦,我明着见她朝厂门口来的,怎能不见了?”周正刚心虚瞟周司一眼,过去翻看来访登记:“她,她好像是来找郑医生的。”
周正刚嘀嘀咕咕:“奇怪,眼妹又没见过郑医生,怎么突然来找他。”
周司烦躁写在脸上,伸手一拳重重砸在周正刚身上:“老子忙,别拿我开刷,否则我扳手开了你的脑颅子。”
回头往车间走,吴又轻跟郑仅年恰好从楼上的医务室下来。
吴又轻身上穿的正是那日进他家门的红裙子,红色那么刺目,衬的皮肤白皙通透,那一头长发剪成了齐耳短发,脸显得更小。
两个月不见,她似乎换了个人,不仅瘦了些许,那眼里的光,嘴角的笑,都是周司从未见过的。
本来他见她的次数也不多,娶进门后,工厂进入旺季,两人结婚五个月,他有四个月十天是住在工厂。
后来吴家突然就把她领回去了,他有到吴家找过,被吴又轻大哥撵出来,后面就没再去,他们之间确实欠一个说法。
周司一阵胡思乱想,吴又轻跟郑仅年已经到跟前,她的视线只是从他这个前夫身上一带而过,像是没见着一般,继续跟郑医生聊天。
“不管怎么样,真的很感谢郑医生,那就不耽误您工作,我刚刚说的事就再次麻烦郑医生了,得空上我家吃饭去。”
郑仅年扶着眼镜框,眯眯笑着都回答好。
吴又轻往外走,路过周正刚时,他开口喊了一声:“眼妹。”
吴又轻转过头去,看他一眼,不认识,想着应该是村里人,又看一眼周正刚身旁的周司。
他穿着浅灰色的工作服,左胸别着工牌,红色的小字烫着技术部二车间组长的字样。
吴又轻匆匆扫了一眼他的脸,就男的来说,他的脸算小,眉前留着稀碎的发丝,单眼皮,看她时眼神很不友善,怪好看的脸紧紧绷着,像是随时能把她揍一顿。
吴又轻在想莫不是哪个债主?反正她也认不出来,礼貌地点点头,转身就走。
“这,这什么态度啊,当不成夫妻也算个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