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老天终于嫌我作恶多端想给我惩罚,我希望祂把我放在友客鑫最繁华的街口让我被过往车辆碾成浆糊,或者肚子里揣一把钢针跳一整天,不,三天三夜的霹雳舞,当然,前提是用我原来的身体。
而不是让我在一个快要一命呜呼的柔弱身体里体验分娩疼痛。
冬阳咬牙切齿的盯着天花板,然后蓄力抬起右手,对着天花板比了个清晰的中指。
艹!
狗屎的展开!
没有比这更操蛋的遭遇了!
还不如让我一下子变成男的然后当场拔掉变性!!
……虽然据说那也很痛。
“夫人,您快用力啊,再坚持一下,就快了——”
冬阳被一阵更加猛烈的疼痛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发现自己比中指的手被一个人急急握住,那人声泪俱下的喊道,“悟少爷的头卡住了,再不快点儿会窒息的……”
头卡住了?
头卡住了很有可能会变成丑丑的尖子头!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冬阳咬牙收紧了手指,握住她手的女人疼得一抖,刷得想收回手去却没挣开。
尼玛的她肚子里怎么还会有一个——“人”!!!
这人还快要被她捂死了?!
冬阳两眼一黑,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混合着双眼泌出的生理性液体,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一定一团糟——邪门,真邪门,她现在竟然在哗哗的流眼泪。
头发从刚才开始就感觉糊住了脑袋,分娩中期从这具身体里醒来的冬阳忍住心理上的不适,下意识数着周围有几个人。
这个房间里就有三个女人,一个负责给她打气,一个催魂一样叫她抓紧用力,还有一个坐在一旁沉默,冬阳觉得她的眼神就像在旁观猴子,与这个房间的气氛格格不入。
“少用些力气哭了,你现在最该注意的就是下面,这可是五条家的孩子,再不生出来,我们就要用强硬的手段了。”
大概是负责接生的女人冷言冷语的骂她,冬阳哑声道,“你就踏马不能……直接给老娘把肚子一刀割开?!”
剖腹产啊!难产就用剖腹产啊!
不用麻药,直接上!
冬阳梗起脖子一看,周围的摆设古朴极了,整个屋子没一个她熟悉的现代用品,顿时让她大脑一昏。
她穿越了?!古代?!没医生吗,这直接在家生?!
“你想这样?”接生的女人忽然一顿,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冬阳懵逼的看着她明显带上了几分赞赏和敬佩的表情,连语气都温和了许多,“你已经做好觉悟了?”
??
什么觉悟?
见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冬阳警铃大作。
艹!不会吧?!
果然,应了冬阳的猜想,女人接着道,“你愿意为了他奉献自己的生命吗?”
随着她的话音,坐在一边冷眼旁观的女人站起了身。
“不不不不不!!!”
察觉她下一秒就能飞速出刀结果了自己,冬阳拒绝得飞快,“我,我还能行——”
直接保小不保大,她肚子里的是救世主吗?!
冬阳猛喘一口气,不管不顾的用力——
“……”
“……”
——身体顿时一轻。
有什么跟着什么一起出去了。
“……”
老天爷,如果你想报复我……
冬阳绝望闭眼。
算了,你已经报复我了。
我叫冬阳。
半小时之前,我还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女人。
现在,我像个待宰的鱼一样躺在被褥上,脱力到气若游丝,当众失禁。
想开一些,其实这并不难堪。
反正不用我清理。
冬阳转过脸去,被她抓破了手背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刚产下的“东西”,惊喜的将其凑到了她的面前,“夫人,他看上去很健康呢!”
冬阳撇头看向那个“人”。
比起力竭,肌肉的无力感以及失控感更加令她难以忍受,视力,听觉,嗅觉,都迟钝得像是中了阎梦响尾龙的齿间毒,她现在无比弱小,唯有这点如针锥凿开了她的大脑,让她仿佛暴露在冰天雪地般瑟瑟发抖。
侍女紧接着抱着那孩子挨个给屋子里的女人们看,她们个个探着脑袋惊奇的打量着这位咒术世家的新鲜血脉,其中一人面露艳羡的说道,“兰惠,是男孩儿,这可太好了。”
冬阳掀起沉重的眼皮,兰惠是谁?
“对了,夫人,您头上的伤口有些严重,最好不要乱动。”
……原来脑袋这么痛不是错觉。
冬阳低低的问,“我被开瓢了?”
“是摔跤啊,夫人。”女人说道,“您摔了一跤,突然就要生产了,比预产期早了半个月呢,幸好悟少爷很强壮。”
冬阳看向她口中的悟少爷。
白色的头发,白色的睫毛,除此之外她没什么感觉。
和在新闻里看到的婴儿没什么两样,除了能勉强根据五官的雏形判断出他长大后应该是个池面。
冬阳闭眼。
哦,天呐。
“您不喜欢他吗,夫人?”侍女的声音稍微低了下去,“这是您期待了许久的孩子呀。”
这可真是个恐怖故事,她竟然一下子就成了母亲!
冬阳用咏叹调在心里苦中作乐道。
“我当然喜欢他。”冬阳说道,并且尽力抬起了手,“扶我起来,我想抱一下他。”
陌生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扶起了她,这个破地方简陋到没有医院里能够自动升降的床,她坐起来时只能依靠产子后虚弱的腰腹力量支撑住身体。冬阳忍下龇牙咧嘴的面部神经冲动,一脸漠然的接过了那个孩子。
别说惊喜了,她现在的表情恨不得吃了这小鬼。
侍女怪异的看着她的脸色,轻声细语的说着,“……夫人,先生刚刚来过电话,他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回来。”
啊?
先生?
冬阳眉角一抽。
“原来他有父亲啊。”
“夫人您这是说什么呢,毕竟先生有工作要忙,即使没有陪在您身边生产,您也不能咒他死啊。”
冬阳没什么力气说话,只是垂眸看着怀里的婴儿。
柔软,弱小,趴在她的胸口均匀的呼吸,感觉乖得不得了。
冬阳出神的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面色一懵,“夫人,我是早春啊?”她小心的摸了摸冬阳脑袋上的绷带,“看来您摔得不轻,医生说需要休养好长一段时间,幸好您没有大碍,不然悟少爷出生就没了母亲,后来还会迎来继母,实在太可怜了。”
“……没有x光给我照一下吗?”都有电话了,没x光吗?
“您在说什么呢夫人,哪里有这么严重。”
都表现出失忆了还不严重吗??
冬阳扯了下嘴角,她习惯性的掂了掂怀里的孩子,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感觉稍微不小心就会把他捏死,冬阳觉得有些稀奇,她戳了下婴儿软绵绵的脸颊,他顿时皱起了秀气的眉头,有些不适的动了动。
早春看上去比冬阳还稀罕这孩子,“悟少爷真可爱,和先生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跪坐在冬阳塌边的其他女人也应和道,“是啊,估计资质也很好呢。”
或许是周围太过吵闹,悟的眉头又抽动了一下,雪白的睫毛不安的颤动。
“呀!还想睁眼睛呢!”
“真好,我也好想和你一样拥有自己的孩子啊,兰惠。”
“他长大了一定能进家族的自卫团!”
被投以全部关注的婴儿在庆贺声中睁开了眼睛。
一抹剔透明亮的,宛如雪山之巅的冰蓝色被缓缓掀开,
如此安静,如此平和,却在冥冥之中撼动了整个世界。
——六眼诞生,神子降世。
霎时间,屋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空气中隐隐有抽气的声音,几个活人像是被生生定住,面露异色。
冬阳的眼神亮了亮,说出了第一句真心实意的话,“哎——眼睛真好看。”
早春的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眼眶瞪得几乎要裂开了,她结结巴巴的,满目惊惧道,“是…是,竟然是六眼!”
冬阳扭头,“六眼?”
“是六眼!”早春惊呼一声,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屋内的女人震惊得呆愣在原地,等早春的声音都远到听不见了才回神般,又是道贺又是和身边人窃窃私语,最后竟然一致的决定离开。
冬阳稀里糊涂的被他们好一顿夸,她们看着婴儿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座金山,更形象点儿说,她们似乎恨不得这孩子是从她们肚子里生出来的。然而不管目光再怎么不舍得从六眼的身上移开,她们还是一个个避嫌般的迅速走了。
紧接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闯进了房间,这回几乎都是男人,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其中一个老人直接一把夺过来婴儿,神情激动的高聚起来,又珍惜的拢入怀里,“是六眼!”
他们一眼都没有看坐在榻榻米上的女人,又急匆匆一窝蜂的涌了出去,边走还克制不住的大笑。
冬阳:“……”
冬阳:“?”
冬阳:“???”、
一个白头发模样俊俏的男人走了又冲了回来,欣喜的拉住了她的手,“兰惠!做得好!这可是几百年才现世的六眼啊!”
说着,他还赞赏的拍了拍冬阳的肩,马不停蹄的跟着大部队走了。
冬阳:“……”
冬阳从榻榻米上爬起来,疼得抽搐了一下,连忙揪住了一旁的早春,“这是干什么?”
“哎?夫人您不知道吗,六眼对五条家有特殊意义啊,悟少爷已经是既定的家主了!”早春满脸笑容道,“接下来只要将悟少爷交给家族,您这辈子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什么跟什么??
冬阳轻一脚重一脚的往前走,“什么玩意儿,我去看看。”
“哎!大人们的工作我们是不能参与的,就算是夫人您也不行啊。”
哈?
冬阳转过脸来,“你在开什么玩笑?”
早春怔住了。
黑发女人的脸色苍白,尽显柔弱,而那双深红色的眼睛此时直直的凝视着她,
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声音带着陌生的嘲讽和愠怒,
“那可是我的孩子啊——”
那是——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