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元年 ,褚国岁除夜
恰逢月上中天,星夜静谧,银雪亮如白镜,照得浓夜似白昼。
穿着一袭明黄凤袍的女子手执一盏昏昏欲灭的灯笼形单影只地走在苍芜鹅卵小道上,周遭暗影林立的石林里,穿堂寒风吹过,响起阵阵孤音。
[肥波,倘若我死了,是不是就再也回不去了?]唐窈提心吊胆地视察着前方的道路,开局就这么惊悚恐怖,她很怀疑自己能否完成拯救疯批帝王的任务。
“宿主,因为你是魂穿,如果在这个世界死亡,你在现代的身体会立刻失去生命迹象。”肥波在系统空间里盯着这阴森的布局,也是惴惴不安。
[知道了。]唐窈顶着这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心有戚戚,明明不久前还在现代一家欢欢喜喜地庆祝成年,今夜就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架空时代!
拯救疯批?谈何容易,稍有不慎便朝不保夕。
就在她心里估量着这个任务的可行性时,“喵呜——”一道尖锐凄厉犹如鬼哭狼嚎的叫声从右上方传来。
骤然的尖叫吓得她条件反射地将手中的灯笼扔到了地上,身体更是不受控地退到了身后的假山石上。
“哈哈哈哈,朕的好皇后啊,朕送你的第一份礼,可欢喜?”肆意畅快的笑声回荡在高处,距离之远,唐窈听不到一点儿。
远处高立的亭台楼阁上,明灭可见两个挺拔身影,身着玄色狐裘的男子手握着窥筩,寻觅着底下那抹黄色身影。
看这个女人凄凄惶惶到举止失常的落魄模样,褚肆越发乐不可支了,神女失去羽翼堕落如泥,这可是他最爱看的戏本了。
不过,还不够啊!
“唐大人,是时候让她上演下一个剧目了。”褚肆嘴角的弧度收敛,旁若无事地下达着命令。
身为褚肆的表兄,唐雨乔还肩负着另一个职务:直属皇帝并负责护卫皇宫的赤卫营首领。
君之令,臣不敢不从,捻灭心底些微的怜悯,唐雨乔接下命令:“是。”
这边,唐窈在突如其来的叫声中稳下了心神,她故作镇定地将滚落在一旁的灯笼小心地捡了起来。
一刻钟前,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将她带到了这假山群前,说是陛下要见她,留给她一盏灯笼就走了。
第一面就要在这种可怖的地方,唐窈能预见今夜的难熬。
好在灯笼还能用,她举着烛火对向声源处,只见一只碧瞳黑猫正幽幽地凝视着自己。
“玄猫,辟邪之物,易置于南,子孙皆宜。”黑猫是辟邪用的,一般会主动压制不干净的存在,它出现在这里,唐窈不由得多想。
[肥波,看来今夜是一个不眠之夜,这黑猫恐怕只是其中一环,褚肆的用意应是要给我些颜色看的,我是躲不掉了。]
“宿主,你加油,肥波给你精神支持。”肥波只是个实习系统,给不了宿主太多帮助,顶多预测褚肆是否在宿主十米内,多的,它没有那个能力。
就在唐窈将心中的怀疑说与肥波时,又是一道清脆悠远的不明方位的竹哨声响起“嘘咻——”
来不及计较这道声音从何处来,一群长满黑色羽翼的禽类闻声自东方而出,目标明确地飞向了唐窈所在之处。
黑压压的鸟禽聚在一处,如飞速移动的阴云,直冲她的方向飞来,就连黑猫也惊叫着跳开了。
唐窈也不清楚这些鸟有没有攻击性,只能提着灯笼拎着衣裙飞速在鹅卵小道上逃跑,也不知道这假山是怎么建的,竟然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仓皇逃窜间,她向背后瞥了一眼,那群鸟对她穷追不舍,这到底是什么导致的?
危在旦夕,唐窈竭力思考着:鸟类对声音、光线、颜色、气味都是敏感的。
唐窈想要一一识破,站定后随手捡起身侧的石头重重扔向了相反的地方,可这鸟没被扰乱一点方向。
排除了一个因素,唐窈继续向西逃亡,心里思索着,光线和颜色吗?她只知道鸟类对红色和蓝色敏感,没听说过黄色啊!
怕有疏漏,她也顾不得寒风,将身上的黄色外袍脱掉,好在古人穿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没了外裳也不会太冷。
白色的中衣与雪融于一体,可回头看去,那群鸟还在追她?
“不是吧,这究竟是什么鸟?”无奈地叹息着,唐窈想着,只剩下一个因素:气味!
她嗅着身上原主常熏的芙蓉香,味道淡极了,应该不是,那还剩下什么呢?究竟是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恰时风变小了,一股腥酸的比芙蓉香还要淡的怪味若有若无地被嗅到,唐窈想到了什么,将手中的灯笼凑到鼻前,是灯笼!
“呵——难怪褚肆的人会这么好心把灯笼送给我,我原以为他是善心赠与,不曾想,是别有用心!”
这灯笼,越看越不爽,唐窈猛地将其掷向鸟群的方向。
果然,方才还对她死缠烂打的黑鸟闻着那灯笼哄抢着,完好精美的灯笼一下子被它们啄得千疮百孔。
唐窈不敢久留,万一自己身上沾染了气味,可不好收场。
走远了些,她才淡定下来,踱步在这四周望去都是石山的地方,不见人影。
[肥波,褚肆就这么痛恨原主吗?]这一环接着一环的布局,唐窈想也知道,都是褚肆示意的。
肥波在空间里捂着眼一直不敢看,它匆匆解释道:“夏梓沅和褚肆同日不同年,褚肆出生就是灾星祸事,四年后原主的出生却是圣女福临。”
“再加上原主出生那年,褚国一场大战败给夏国,褚肆又有了弟弟,他就被当做弃子送去夏国当质子了,这一桩桩的,褚肆肯定不乐意啊。”
[可在原主的记忆里,夏梓沅并没有主动欺凌过褚肆,更准确的说,她都把他当做路人看待的。]唐窈觉得,原主袖手旁观沾不上因果。
可是,有舆论谣言的压迫,现如今大夏又被褚肆灭了,强行将原主掳来做皇后,只是意在羞辱?
“宿主,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想必,褚肆是觉得他的悲惨遭遇多少与原主有些关联吧。”
[或许吧。]就像原主二八年华有了心仪的将军,却在当年大夏城破,将军失踪,她又被掳来,又听路过的宫人说将军已死,活不下去了,自己却占据了这具身子一样吧。
若原主不死,她唐窈是不是也不必经此一遭,继续是家里的团宠,继续是别人眼里年仅十五便保入高等学府...
“罢了,一啄一饮,皆有前定。”既然已在此局中,那,她做夏梓沅就是了。
“咻——”一支利箭划破长空,直直地冲着呆站在原地的夏梓沅而来,卷席着凝结的怒火与不快,势要给她点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