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空殿——
日落星辰,瀚海倒影——
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站立于此,不知他已观望过多少次的星月泛海。
“献月大人,不好了……
吉影夫人产下一名死婴……”
竹听慌乱无措的冲进庆空殿报信。
“知道了,都下去吧。”
他神态自若的支开旁人,实则心里已经万分挣扎。
我真的别无他法了吗?
可又怎能让世人知晓,空镜将无人可控……
看来只能这样了。
当他瞬移到了吉影的寝殿之时,殿内所有人都昏了过去。
只有吉影一人还清醒着。
她细长的眉毛下,是一双被长长的睫毛笼罩住的眼,眼角含泪,印的献月心中生疼。
“救救孩子……求你救救她……”
吉影倾尽所剩的一点力气死死的抓住了献月的衣袖苦苦哀求。
他眼神空洞的看着昔日里自己最爱的人在眼前这般,却无动于衷。
“当初是你背叛了我,如今却又求我救你跟别人的孩子?
吉影,你可真是好谋算。”
说完,他一把甩开吉影的手。
“不是这样的……
献月……你……你听我解释……”
她奋力抬起无力的手伸向他,面色惨白。
看着他后退了半步,她也不在继续哀求。
献月看着那双失了色的眼眸,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转身离去。
庆空殿——
感受着怀里还有些余温的婴儿,献月再次心软。
他将那婴儿放在了摇篮里,不知去了何处。
再回来时,带回了昏死过去的吉影夫人。
而后,万物疯长,四百年来,献月大人为自己改名为长眠,甚至不惜用半生修为将自己的记忆封住,守在那梨树下。
他不仅封存了自身的记忆,更是对外宣称,世间再无吉影献月,空镜安宁此后亦不会破。
“月饮,月饮,你听说了吗?百年难得一遇的祈愿会要来了。
据说参加的人都可能有如愿的机会。
我可一定要好好准备准备,奉上我最诚挚之物来许下心愿。”
对于这件事,初芋儿早已跃跃欲试。
“哎呀,这种东西你也信啊?
要去你自己去啊,我可不信。”
月饮一边搬着星星,一边对初芋儿道。
“试试水也行啊,你不会真打算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搬一辈子的星星吧?”
见月饮无动于衷,初芋儿便拨过一颗星星坐了上去。
“这搬星星有什么不好的?
我觉得挺好的啊,星星多好看啊,你看那边!”
说着,月饮抬起头朝北斗的方向指了指。
一眼望去全是忽闪忽闪的怪石。
初芋儿想不通,形态各异的破石头,到底对月饮有多大的吸引力?
近四百年来,她日复一日的搬着这些破石头。
对初芋儿来说,这星月同生,唯有月亮最为明亮,最特别。
不像那看不到尽头的星空,有什么好看,好眷恋的?
“月饮,你就应该跟我一样,多去外面看看。
这样,你就不会只想呆在这一个地方了。
我看下个月的祈愿会,来的刚好,你不去也得去,去也得去!”
说完,初芋儿便从星星上跳了下来,而后还不忘将它推远了些。
“好,我去。
但是到时候我去了,还是想要回来,你就别在跟我灌输那些空镜的事情了,也别再整日里拖着我东折腾西捣鼓的。
你就让我好好的搬我的星星就行了。”
月饮可是怕极了初芋儿的软磨硬泡那招。
“好啊,我答应你,就这么说定了。
到时候你求我带你出去我都不带你。”
初芋儿拍了拍小手,后又一个叉腰潇洒离去,只给月饮留了个帅气的背影。
“我不奢望能求得你的原谅,只求你不要将恨撒在孩子身上,她是无辜的……”
再次梦见,他已经没有了恨,甚至那些记忆都快模糊了她的脸。
长眠从床上坐了起来,透过窗,夜里的风仿佛有些刺骨。
轻轻拉起衣袖,是一道道泛着白光的印子。
记不清这伤是怎么来的,只是偶尔隐隐作痛。
他照旧用失眠来伴着夜里数不尽的寂静。
看着渐渐泛出亮光的一切,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他拍了拍一尘不染的外衣为自己穿上。
刚跨出房门,就看见了满院子的梨花撒落一地,树下的小花小草探头探脑的巴望着他。
“长眠大人,再过几日便是祈愿日,众仙已经筹备好万事,只等着您主持。”
守灯突然出现,他的话让长眠记起了一些旧事。
众人皆盼,百年一遇的祈愿会,当初也是为了纪念他们之间,只可惜早已记不起是什么日子。
再回过神,眼前的守灯已不知去向,而是一个惊醒后抱着石头满地滚的小丫头。
月饮连忙起身理了理衣裙,抬头看到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正盯着自己。
“看……看什么看……没见过仙子搬星星啊?!”
月饮见周围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便以为是犯了事长年囚禁于此的犯人,气焰略显嚣张的白了他一眼。
长眠无心与月饮浪费口舌,便转身打算回屋。
奈何突然被人踩住了裙摆,他回过身,只因身后之人凑的太近还来不及反应,反被绊之。
月饮眼看就要往后倒去,着急忙慌的伸出手想要抓个救命草,不料男子却看着自己后退半步,这让她的希望落了空,手也捞了个空。
躺平后她看着空气里飘荡的灰尘,外面的人终究是无心无情啊……
多寒心啊……
她扶着脑震荡的后脑勺直哀嚎,男子这才开了口。
“这个高度摔下去不会有什么大碍,没事你还是先关心一下你那要跑路的星星。”
听他这么说,月饮突然想起来星星差点丢了。
她立马爬起来连跑带跳的抓回了那颗想要远走的星星。
好在及时抓住了,不然若是真让它飞走了自己可就罪过大了。
她高高兴兴的抱着星星就要离开,又想到还有个大活人。
“今天你看到的事情可不准说出去!你要是说出去,你就完了!记住了吗?”
月饮眼神威胁的看着男子道。
“你可知我是何人?”
月饮还以为男子可不受这威胁,便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问道。
“我管你是什么人,住在这么偏的地方,能是什么人?
个小虾米,跟我较劲?”
说着,月饮便将星星定在一旁,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威力,以示恐吓。
却没想到男子快她一步一个甩袖,自己就被一股强大的法术逼得连连后退。
“不就是比我多活个几百年吗?等我多活个几百年再来找你算账!”
说完,她就抱着星星一溜烟跑没了影。
好女不吃眼前亏,打不过我跑还不行吗!
这么想着,月饮还不忘回头看了眼方才的那个院子。
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人住在这个地方啊,他不能真有什么身份吧?
也不一定,万一是死了很久……
想到这里,月饮不禁打了个寒颤,跑得更快了。
长眠看着周围又只剩下自己,不免有些失落,自己也只是想问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怎么就把人赶跑了?
看了看自己的手,拉开衣袖,那些伤不在发光,似乎有些平静。
“月饮,你这是去哪儿了?几百年来,这可是你第一次脱岗哦。”
初芋儿看着抱着星星气喘吁吁的月饮,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凑上前问道。
“快别说了,我一不小心睡着了,还差点摔出脑震荡。”
一想到这里,月饮就觉得后脑勺疼。
“不会吧?脑震荡?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听了月饮的话,初芋儿紧张起来,拉着她就要查看一番。
“哎呀好啦,我现在除了有些头疼其他啥事没有,我就是想回去睡一会,你帮我替一会好不好。”
“好好好,你现在回去睡一会吧,我在这替你一会,没事的。”
初芋儿看着垂着脑袋的月饮,着急的推她朝小亭子走去。
“你呢,就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
“好,谢谢你啊,小芋儿。”
月饮看着初芋儿为自己贴心的盖上了被褥,莫名觉得暖心。
还是这里的人好,比空镜里的人好。
也不知道是有多困,很快,月饮就睡死过去。
月饮醒来看着自己周围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亮,她尝试着向黑暗里发出声音,却没有半点回应。
突然看到远处有一束微弱的光,她拼命地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却始终无法靠近那里。
正当她疑惑之时,感到身后有响动,回过头一道强光扑了上来,她连忙抬手挡住脸。
过了一会,发现什么都没等来,她这才慢慢的把眼睛露了出来。
白的发光的一切渐渐暗了下来,面前出现了一个看不清脸的男子。
眼看他正一步步靠近自己,月饮一想到有些害怕的往后退。
他却越靠越近,于是月饮便回过身继续跑。
发现原本的那束光越来越近,她便开心的加快了脚步。
不知怎的,突然脚下一空,她跌落下去,看着眼前无尽的深渊她吓得闭上了双眼。
“抓紧我。”
这时,她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一个声音,那个声音莫名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
等他把自己拉上去,她这才看到周围的一切。
那有什么跑不到头的黑暗,脚下只有一个直径不到一米的柱子。
看不清深渊下是什么,吓得她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又突然被一束白色的光亮完完全全笼罩住,这才没有掉下去。
她看着光束外的人在对自己说些什么,却一点都听不见。
“你说什么啊?听不见。”
她伸出手放在上面,感受着光束的存在,好像是温热的。
还不等她开口询问,光束外的柱子便突然消失,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掉了下去。
看着那人掉下去,她却怎么也抓不住,无力感布满全身。
月饮猛的一下惊醒,原来是做梦啊。
好端端的怎么做这种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