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你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经意又回想起过去种种。
霎时间,万千思绪再次涌上心头,折磨得人只想原地emo。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
是没资格使用北京卷?
是祖宗八代都出生于地狱模式的高考大省?
还是如论如何卷生卷死,都可能爬不上岸的未来?
不。
不不不。
这些都不是。
世上最痛苦的,是在地狱模式的高考大省,哪怕不能使用北京卷,也卷生卷死地度过来,顺顺利利爬过了高考这座独木桥,却在马上就能成为大学生,享受自己寒窗苦读十年才迎来的福报的瞬间,彻底失去一切!
呜——
还不如考不上呢!
没得到过,失去后就不会这么痛苦。
可你考上了……
想到这里。
你差点崩溃大哭。
死死咬住咬住几帐垂下来的生绢,把它撕成一缕一缕的,才勉强抑住来到嘴边的嚎啕。
大学生的身份也维持着你岌岌可危的理智,告诉你不能大半夜发疯扰民,怪没素质的。
你哆嗦着仰面躺下。
深吸一口气,极力忍耐着想要尖叫、扭曲、阴暗的爬行、蠕动、嘶吼、痉挛、不分对象攻击的念头。
待精神稍微稳定点,才从铺着灯芯草叠席的地上爬起来,四肢并用,翻过围着榻榻米的枕边屏风,半伏在鬼舞辻无惨的枕边,推了推他脑袋:
“无惨,你睡了吗?”
“我睡不着……”
鬼舞辻无惨仿佛睡死过去。
根本不回应你的问题。
你有点憋屈。
别以为你不知道。
鬼根本不需要睡眠。
他这个样子就是在故意冷暴力你!
太可恨了!
他把你变成了鬼,害得你做不成人,更害得你没大学上,如今,竟然还有脸冷暴力你!
呸!
什么狗东西,真不是个玩意儿!
你越想越气。
不推他脑袋了,开始薅他头发。
可鬼王的头发非常结实,使出吃奶劲儿都揪不下来。
细软塌情流下羡慕嫉妒恨的眼泪。
心中怨气难消。
你干脆附到他耳边,夹着嗓子,发出阴恻恻的恶毒声音:
“无惨,你怎么睡得着啊?”
“都被缘一片成1800片了,这么丢脸你还怎么睡得着啊?有点出息没有?都不想着片回来的吗?”
“给点反应啊,你是听到缘一的名字就被吓死了吗?”
“马德,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还好意思自诩鬼王呢,我看是苟王吧?”
“吔屎啦你!”
“噗滋——”
手刀轻易捅穿了你的喉咙。
淋漓鲜血顺着苍白的手腕滑落,濡湿干净温暖的白襦绊。
让你再也讲不出一句戳鬼肺管子的话。
鬼舞辻无惨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
露出一双森然冷戾的梅红色鬼目。
他坐起身。
缓慢抽回手。
看着你捂着脖子,面容狰狞又扭曲,嘴里仍在倔强地试图发着不成语调的气音,难掩嫌恶:“滚出去,别在我这里发疯。”
你:“……!!”
说完。
他就仿佛无事发生似的,重新躺回去睡了。
他躺回去睡了!
他竟然躺回去睡了!
他竟然还有脸继续躺回去睡?!
你被气了个倒仰。
年纪轻轻,就体会到了脑梗心梗的滋味。
反手抄起床胁上当做装饰的太刀,将他捅了个对穿!
下一息——
你只感觉眼前一黑。
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后背撞到结实的筑地塀,发出数道清脆的骨折声。
鬼舞辻无惨的速度太快了,你连一声“啊呀”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直接摔昏了过去。
最后,还是听到异响,出来察看的婢女小葵发现了你,满脸紧张地将你从昏死中摇醒,焦急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你看了看她。
又瞧了瞧影影绰绰的寝殿。
想了想,还是选择捂着还有点喘不上来气的胸口,张嘴胡说八道:“少主嫌夏虫声吵,让我来驱赶……爬树的时候,不禁想起了过去的事……不小心就摔了下来。”
闻言,小葵顿时露出同情的表情。
她抬手擦净你脸上沾上的灰尘,确定你身体没有大碍后,才温声劝慰:“少主从前不是这样的,他为人温和,待人敦厚,只是因为受惊的缘故,性情才会有此大变。”
“不过,对比起其他人,少主依旧也还算好的。”
“至于过去的事……你就忘了吧。”
“我们做下人的,最大的职责,就是对主家忠心,过于眷恋过去,并不是什么好事。少主收留无家可归的你,让你得以衣食无忧,不必再受战乱之苦,你自当感恩才是。”
“再说了——”
“少主如今只允许你贴身伺候,曾经妄图取你而代之的心大婢女,也早被少主赶了出去,可见你对少主来说是不一样的。”
“收收心,以后,说不定你也会有大造化,成为人上人呢。”
她的话听得你表情扭曲。
有心反驳“屁嘞,我才不是无家可归,是他狗日的害了我”,以及“那婢女才不是被赶出去了,而是不巧在我跟无惨发疯对撕的时候出现,直接就被无惨当小面包啃了”,可说了又有什么用?
又不能揭穿无惨的真面目。
顶多又让世界增加一个无辜被害的小面包罢了。
你只好摆出虚心受教的模样,将她哄走后,才叹了口气,重新回到有鬼舞辻无惨的寝殿。
鬼舞辻无惨已经躺回榻榻米上。
他背对着你。
仿佛狠狠给了你一拳的不是他。
恬不知耻地跟没事人一样,继续休养生息。
你忍了。
没再继续发疯。
而是蹲在鬼舞辻无惨榻前,饶有兴致欣赏着他露在外面的皮肤。
看着上面时不时浮出密密麻麻的伤口,有的勉强愈合,有的血肉外翻,还有的因为暴力重新出现撕裂,心中顿时生出无边快意。
【哈哈哈哈!】
【让你打我,伤势复发了吧?真是活该啊!】
你爽了。
撩开他宽大的袖口。
准备找个合适的位置的下嘴,满足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就听他冰冷又危险地声音直直刺入耳底:
“你试试。”
你笑了。
嗐。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这不得行一个给他看?
于是,你凑身近前,原本握着他胳膊的手,转而捏住他的耳垂,温热的指腹轻轻捻着,细微的声音近乎于无,却足够他听得一清二楚:
“光试试多无聊啊。”
“长夜漫漫,你要是怕疼,咱们也可以换一个方式……你知道的,我也不想啃噬同类,是你让我变成了这副鬼样子的。”
“比起直接食用你的血肉,我也更愿意换个委婉的方式,比如,贴贴……”
“闭嘴!”
恼怒的斥声打断你的话。
鬼舞辻无惨抓起被衣罩住自己,不愿被你触碰,语气中也尽是说不出的厌烦,“卑鄙下流的东西,吃完就赶紧滚!”
你厚脸皮。
他骂他的,你吃你的。
才不会为了莫名奇妙的骨气,就把自己置于失去理智的不利情景中。
逮着他露在外面的胳膊,毫不客气张嘴啃上去。
暴戾的生命力顺着口腔,汹涌地进入身体,霎时抚平还是隐隐作痛的肺腑,以及咕咕直叫的肠胃,难以言说的充盈和幸福涌上心头,让你心满意足地在他身边躺下。
再不觉得长夜煎熬难捱了。
一夜相安无事。
鬼舞辻无惨见不得阳光。
所以,白天的时候,他通常是躲在寝殿深处。
披着宽大的和服单衣,垮着一张批脸,精致的眉眼低垂,阴郁不善地盯着在庭院里忙忙碌碌的下人们。
有的时候,你都要担心他会鬼性爆发,把宅邸里的人都吃了。
但同时,你心里也清楚:他不会。
倒不是因为他突然变性,开始做个人了,而是单纯因为他无比恐惧继国缘一。
别说复仇了,单是听到继国缘一的名字,身体都会不自觉战栗发抖。
所以,贪图一时之快吃个爽,以至于暴露位置的蠢事,在继国缘一死前,他都不会做。
【他真的好像一只狗啊。】
【一只继国缘一专属的‘巴普洛夫的狗’】
想到这里,你笑得乐不可支。
鬼舞辻无惨似有所觉。
梅红色的鬼目如电瞪来。
凶戾狠辣,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你撕成碎片。
你视若无睹。
甚至还换个姿势,手托下巴,笑眯眯欣赏他怒颜。
别说。
还真别说。
他愤怒的样子真的格外让人鬼迷日眼。
瞧瞧那精致的五官;
瞧瞧那优越的骨相;
再瞧瞧那戳人XP的恶毒坏胚气质!
光坐在那里,就足够把人迷得神魂颠倒,让你只想把他摁在墙上,狠狠亲哭!
你把他从头到尾凝视了个爽。
鬼舞辻无惨却并没有受用的意思。
反而大发雷霆。
只见他抄起手边的枕头,狠狠砸过来,声音都透露出几分气急败坏:
“没用的东西!”
“不准用这种下流的眼神看我!”
你歪头躲过:“鬼扯。我明明超有用,是你自己拒绝的。”
闻言。
鬼舞辻无惨想起了什么。
脸上顿时露出吃了苍蝇的膈应表情,狠狠瞪你:“谁要跟你这个变态贴贴?”
你不服气:“我怎么就变态了?”
鬼舞辻无惨嘴唇翕动。
刚想说什么,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反胃起来。
他伏在地上。
肠胃酸气上涌,恶心到痉挛。
止不住的干呕,更让他脸颊苍白到失色失色,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这种命不久矣的破碎感,让你顾不上不服,直接看痴。
鬼舞辻无惨却更暴躁了。
“不准否定我的话!”
从齿缝逼出来的低沉声音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仿佛下一刻他就会耐性耗尽,把你当场裁员,“都说了不准再这样看我!你听不见吗,死变态?!”
那种眼神,只会让他想起曾经在你脑子看见的恶心东西。
你撇撇嘴。
识时务扭头、收声。
脑海里各种想法却没有停止,反而如脱缰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要说变态,谁能比得过他啊。
明明是他没有边界感和分寸感,觉得你知道的太多了,就非要对你读心,才会不小心看见一些淑女爱好。
你承认,asphyxiation、ovipositioophilia、unbirthing……这些淑女XP,对于一些人来说是过于朝前了,但XP的事儿,怎么能叫变态呢?
只要不伤害别人、不违反法律,XP就是自由的。
而且,你也不是没提醒过。
在鬼舞辻无惨试图读取你记忆的时候,你就苦苦哀求他不要看了。
是他咧着嘴,非要看的。
看了接受不了,反过来还要骂你变态,这种行为才是真正的变态吧?
再说了——
就算你爱好的确是变态了点,但他一个人工克死五位妻子,至今还把人当小面包啃的当代汉尼拔,怎么有脸说你变态?
不管怎么看,都是他更变态一点吧?
“你说是吧?”
你从身后环住跪坐之人的脖子。
从他肩上探出头来,目光从他极具标志性的六眼鬼目上掠过,手指摩挲着他左额上仿佛会烫人的火焰状斑纹,笑得眉眼微弯,“一哥,你是不是也觉得还是他更变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