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郎,好萧郎。”
“心肝,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秦雪薇意兴阑珊地连打了两个哈欠后,从雕花屏风走了出来,打断了这段风花雪月。
她潇洒地打开扇子,遮住大半张脸。
依偎在男人怀里的歌女突然看到从屏风出来个小公子,吓得捡起褪下的纱裙,“他,他是谁?”
男人叹了两口气,力不从心地喝了口茶水,“秦郎中,你来了。”
男人是从一起喝花酒的同僚口中听闻这位秦郎中妙手回春,尤其擅长医治已处不惑之年的男子。
礼部侍郎和妻子恩爱二十余载,没半个子嗣,竟在秦郎中的调养下,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户部尚书的长子,克死了十余位新娘,和他入了洞房的女子,第二天必是鲜血淋漓地抬出来,秦郎中不知是用了什么妙方,如今他和新妇已经恩爱了三年有余。
百闻不如一见,原本以为这秦郎中是个经历丰富的老郎中,没想到却是个白脸书生,半尺白纱的遮掩住的容貌,更是亦男亦女,平添邪魅。
男人对秦郎中有些怀疑。
“秦郎中,就是那个威震京城的名医?”
话说间,歌女对面前的小公子多了几分钦慕。
秦雪薇拱手作揖,“秦某不才,略懂皮毛,只求能替大人分忧。”
男人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真本领!”
秦雪薇微笑着抬手,示意男人抬腕。
秦雪薇默默把手搭上去,淡然一笑,“逾墙窥隙,阴阳难合,恐怕大人除了这位小娘子之外,还有不少如花美眷吧。”
歌女一听,瞪圆了杏目,“萧郎,他说的可是真的?”
男人舔了舔嘴唇,面露难色。
都说人不可骗父母,亦不可骗大夫,没想到这小书生只是搭了下脉,便能发现此事。
他马上换了个恭敬的态度,“秦郎中,我最近越来越力不从心,我们家人丁单薄,我倒现在……”
“大人膝下一男一女,幼子体弱多病,需当调理,长女去年落水,患了腿疾。”
男人瞪大了眼睛,此时,秦郎中在他眼中已经成神仙了,便开始大倒苦水,“我年纪轻轻便已加官进爵,还被当今圣上封为平野侯,可我那位夫人肚子太不争气,生下的,都是此等废物,我又这般,难道,萧家一脉就要断在我手上了?”
闻言,秦雪薇思索了半响,手腕一翻,露出扇子尾部的铃铛,摇了两下。
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空间显得格外空灵,男人和歌女一头雾水地看着秦雪薇。
秦雪薇闭上眼睛。
“看来,我和大人很有缘。”
说着,秦雪薇手掌向上,露出手心,手指微微挑了两下。
男人马上反应过来,将装满银子的蓝布绣囊轻轻放在秦雪薇手上。
秦雪薇掂了掂,从怀里拿出一味药方,递给男人。
“如想得男,大人最好在城北西南方向就寝。”
“我懂了神医。”
男人如获至宝,欣喜若狂,“不出一个月,我就能和灵儿有子嗣了吧?”
秦雪薇但笑不语,被唤作灵儿的歌女立马攀附过来,糯糯地说:“大人,你可要好好对待人家,不能再找那些胭脂俗粉了。”
“那是自然。”
男人抱着灵儿,再抬眼,秦郎中已经消失不见。
来无影,去无踪,真乃神人也。
琼楼阁的后门,秦雪薇踏雪而出,两旁都是迎雪绽放的梅花,配合着琼楼阁歌舞升平的靡靡之音,煞是醉人。
她无心欣赏,借着月光铺路,走回侯府,藏好银子,换上平时的衣服,一路小跑到了卧房伺候侯母。
烛光微晃,将秦雪薇刚满18岁的脸照的红扑扑的。
是的,她是女子,还是侯母的大丫鬟。
而她照顾的主子,正是平野侯的妻子,侯爷主母萧贵氏。
萧贵氏刚沐浴完,脸上仍无半点血色。
是啊,自从长女落下腿疾后,平野侯就不再回侯府,终日不是在琼楼阁寻花问柳,就是在私宅和小妾厮混,早已将主母忘得干净。
萧贵氏身侧的丫鬟都为她鸣不平,这其中,自然包括秦雪薇。
“夫人,您最近不要等老爷了,等多久,他都不会回来的。”
萧贵氏拍了拍秦雪薇的手,“老爷回不回来,是他的事,我等不等,那是我的事,叫外面的人添些烛火,我觉得这光,暗了些。”
“诺。”
一直给萧贵氏敲腿的丫鬟对秦雪薇挤了挤眼睛,出来时,她挽上秦雪薇的手臂。
“雪薇姐姐,现在,只有你能劝动夫人了,老爷现在心里哪还有夫人啊,今日亭午……”
小丫鬟欲言又止。
秦雪薇皱了皱眉,“发生何事?”
“就是那个琼楼阁的灵儿啊,带着一群贱籍来嘲笑夫人,还说,夫人要让位做妾。”
小丫鬟鼓着腮帮子,“夫人就是脾气太软了,对付那般蛮横粗俗的女子,怎么可能和颜悦色,以理服人?”
秦雪薇深以为然,灵儿的本事,她上辈子就领略过了。
上辈子她枉死后,被扔在乱坟岗,是萧贵氏把她捡了回去安葬,她的魂魄就只能跟着萧贵氏游荡。
也就看瞧着她这个名门贵女,被灵儿欺负得半死不活,她的儿子被灵儿毒死,女儿被灵儿许配给城郊屠户,最后被凌虐致死。
秦雪薇无能为力,只能看着惨剧发生,看着恩人一步步走入地狱。
不过,就在萧贵氏万念俱灰,准备上吊自尽时,秦雪薇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召唤。
待到她睁开眼,她竟然活了,而且回到了18岁,回到了被杀的一个月前。
她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活,而且,一定要帮助恩人,决不能让恩人走上绝路。
“这件事交给我了,老爷,很快就会回来的。”
秦雪薇笃定道。
小丫鬟眨了眨眼睛,也没把秦雪薇的话放在心上。
毕竟,她们只是丫鬟,说破天,能管得了平野侯吗?
谁成想,一夜白雪后的清晨,平野侯竟然穿着貂袄风尘仆仆地赶出来,刚一进门,就问:“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