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鲁修·V·布列塔尼亚一生中最值得一说的事,或许是摧毁并重建了一个世界的秩序。
不过鲁鲁修本人并不这么觉得。
这不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
他为此付出了一个人所无法承受的代价。
但是不后悔。
在那种情况下,这是最优解,也是唯一一个选项。
如果要鲁鲁修自己来说的话,唯一可以让他产生类似于自豪的情绪的只有他在最后的时候是抱着真相死去的这件事了。
不过这样就更悲惨了。
所以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
前任神圣布列塔尼亚帝国第九十九代皇帝,曾经握住了一整个世界的鲁鲁修现在正在参加洛山高中的学生会副会长选举。
说是缅怀过去也可以,在他还是阿什福德学院里的一名普通高中生时,他度过了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也结交了许多真心的朋友。
用一个同样的身份作为他在这个世界的开场白,有一种希望可以有一个全新的美好未来的隐藏含义。
一般情况下,鲁鲁修不会做这种显得过于天真浪漫的事,但是没有征兆地在被朱雀杀掉后出现在这个世界,这种仿佛穿梭时空来到另一个平行世界或者平行宇宙的事超出了鲁鲁修的理解范围,所以因此稍微偏离了正常情况下的自己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
鲁鲁修是如此向自己的理智解释的。
连革命者领袖和皇帝都当过的鲁鲁修当然不会在一次普通的学生会副会长竞争中折戟,虽然只是刚入学的一年级学生,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即使是在这个格外讲究论资排辈的国家里也不乏有让人特殊对待的存在。
不过比起一年级就当上副会长的鲁鲁修,一年级就当上会长的赤司征十郎要更引人注目,所以成为副会长也没有那么多后续的麻烦事,否则的话鲁鲁修就真地要怀疑一下之前填了学生会报名表并且决定参加选举的自己了。
鲁鲁修很满意这样的结局,他当然不会幻想有一个和米蕾·阿什福德相似的女生来当会长,更不会去寻找有没有故人生活在这个世界。
他是死过一次才出现在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也明显不是死后之人会去的地方,说实话,如果不是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继承CODE的话,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被人类的源头——那片根源之涡所指向的“神明”给排斥所以才出现在这里了。
用科学的思维方式去思考,鲁鲁修只能得出这是某个多重宇宙中诞生的人类世界。
多重宇宙论谁都听说过,无数的宇宙如同一连串的泡沫,诞生出无数的里拉——虽然千千万万个世界的千千万万劫里湿婆和萨蒂都一定会分离就是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比起平行世界,出现在没有熟悉的近代历史的异世界里要更能让鲁鲁修接受。
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人死如灯灭。
在他决定实行“零之镇魂曲”的那一天就明了自己的终结。
不过,正如世界被摧毁后还会新生,他作为布列塔尼亚皇子以及皇帝的命运被终结后,他也新生了。
因为在不列颠工作的父母意外身亡所以孤身回到祖国岛国,目前正在京都升学率超高的篮球名门洛山高校就读一年级二班,前魔王现高中生今天也在努力做身为一个学生该做的事。
好好学习,完成学生会的工作,参加社团的国际象棋对战练习,然后离开学校去打工,打完工回家做作业。
这就是鲁鲁修在这个世界里的普通的一天。
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近半年的时间,所以当那个黑衣男人在路上拦住自己的时候,鲁鲁修颇有一种“啊?现在才出现”的感觉。
不是说觉得现在的生活不好,可以的话谁都喜欢过和平安定的生活,但是在失去了GEASS的现在,即使是鲁鲁修也无法肯定这个国家里有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身份问题。
他是在这个大体和平的世界里没有身份的人。
当发现自己没死不说还穿越了时空之后,摆在鲁鲁修面前的与其说是生计问题,倒不如说是生存问题。
想要活下去的话是很简单的,没有身份的人也没有稀缺到那种程度,有些非洲的小国家因为战争等因素可能国民一生都没有一个可以被其他国家承认的身份证件,但人家还是好好的从生到死地活过了一辈子。
如果只是想要活下去的话。
正所谓蛇有蛇行鼠有鼠道,沦落到一无所有的地步这种情况在鲁鲁修身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发生过很多次了。而即使是在没有遇到C.C.,得到名为“绝对命令”的GEASS的时候,鲁鲁修也没有陷入过手足无措的境地。
他可以在学生时代利用赌棋这种方式接触到与军火生意有关的棋社老板并在之后的黑色骑士团生活中借着这个条件扩充武器来源,也可以在除了身上的衣服外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耐心且细心地寻找渠道使用手段为自己创造一个身份,用从国外回国转学入一家不起眼的初中并且考上著名高中的方式来踩实自己的存在。
因为当时条件不充足,所以他的身份并不是天衣无缝的,这一点鲁鲁修很清楚,但鲁鲁修同样清楚的是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探查他人的隐私。
他现在又不打算重操旧业,一个看得过去的身份就足够他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了,至于以后,可以在得到必要条件后再弥补。
也就是说鲁鲁修的身份禁不起上位者的检验。
为什么会有上位者检验一个普通高中生的简历这件事另说,毕竟现在这一点完全不重要,因为这一点看上去已经成为了名为“过去”的事实。
重点是对方的来意,或者说目的是什么。
既然出现的不是警察或者公职人员而是一个工作证上写着工作单位是“时之政府”的男人的话,他身上肯定有什么值得对方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黑发紫眸的青年放下握着单肩包带子的手,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和流行小说不同,出身高贵的鲁鲁修从来没有觉得如果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就好了,虽然讨厌自己的皇子身份,但这种厌恶的情绪是因为给予他这个身份,让他成为皇子的人是那个给他带来了无法磨灭的痛苦回忆的皇帝。
如果抛开这个让人不愉快的因素,那么当皇子当然被当普通人要舒服,他又不是处理不来相应的职责,也不觉得这个身份会让他缺少什么普通人拥有的东西。
虽然没有期待过,但是发现自己真地成为了一个通俗意义上的普通人——和某些势力因为虚构身份的原因有过交往这点暂且不谈——之后,鲁鲁修觉得自己还是很满意的。
虽然很满意,但是在看到这个穿着黑色西装,一副“我是精英”模样的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用一种让他感到不愉快的狂妄姿态掏出工作证在他面前摆了摆时,他还是产生了一种“居然现在才出现”的情绪。
这个想法非常复杂且互相矛盾,所以鲁鲁修决定暂且先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不请自来的人上面。
鲁鲁修接受了黑衣男人提出的“请给我一点时间”的请求,坐上对方的车跟着对方来到一幢其貌不扬的大楼,然后再随着男人走进了一间会议室里。
双方坐下后,黑衣男人双手放在桌面上,直视着鲁鲁修的眼睛,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如果是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的话,这一番举动或许已经让人心生忐忑了,不过对于鲁鲁修而言,这一系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举动只能说明一点而已。
这个人不是因为他的身份问题找上来的。
老实说,明白这一点之后鲁鲁修的兴致就消散得差不多了,不过听这个男人说这个国家的历史还是蛮有趣的。
但是最好不要耽误他做作业的时间,正在长身体的高中生非常需要充足的休息时间,特别是对于体力值只有五的体弱高中生。
男人在意识到鲁鲁修对他开展的“青少年历史科普教育”完全不感兴趣的时候就停下了诉说,虽然这个步骤是硬性规定,但是这个规定是为了之后的话服务的,如果没有益处的话还不如不说。
“如果今川义元没死,或者丰臣秀吉在进入织田家前就因为各种意外丧生,那么历史就会发生改变,而我们所存在的现在,连接着的正是已经发生过的,绝对不容更改的历史。”
怎么说的,如果之前跟上来是因为怀疑对方查到他的身份问题的话,如果没有看到这幢大楼那严密的安保系统,鲁鲁修估计会觉得这个人是在欺诈了。
不过这个猜测也有问题。
比如为什么会欺诈到一个还需要打工来维持生计的高中生头上。
任何看似不靠谱的猜测在被证实后都会冒出许多证据来佐证,即使它在一开始的时候听起来超级不靠谱。
维持着好学生形象的鲁鲁修微微笑了笑,清隽的面容和温和有礼的姿态可以简单地给人一种“这个人是个好人”的印象。
这也是在阿什福德学院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也有被妹妹娜娜莉的微笑感动的原因。
因为是习惯所以在本人都没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自我的一部分。
“难道你是要和我说有人想要更改‘绝对不容更改的历史’吗?”
这种文字游戏也太简单了,正常人谁会特意说历史是不容更改的?历史之所以是历史,就是因为它是过去发生的事,而过去发生的事要怎么改?
期待哪个史官瞎说一通遮盖真正的历史吗?
不要开玩笑了。
如果接下来是这个话题走向的话鲁鲁修绝对会斩钉截铁地告诉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那么大优越感的家伙他对历史系没兴趣更不可能当一个考古学家或者历史学家。
不过谁会特意拦下一个高中生说这种话题啊,真人秀节目吗?他可没感觉到有摄像机在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