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睡了三四个小时,被焦虑缠绕的我就再次爬起来,给以前的朋友、同学、甚至一些只在朋友圈点过赞的人发去了消息。
请吃饭,画大饼,谈合作,我终于给顾泽宇拉来了第一笔资金。
公司终于办起来了,资金也足够运转了,他却兴趣平平。
是啊,这间在我看来是拼尽一切的小公司,在他眼里可能都不及几个月的零花钱。
可能就像我付出一切,或许再怎样也无法忘怀的五年,在他看来也不过尔尔。
但我不想再让自己的人生继续乱糟糟的,直面该解决的问题吧。
天色渐暗,我下了楼,家门口的路灯不知为何没亮,只有远远几处灯光。
我有些紧张,搓了搓胳膊,准备往前走走。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
略微一瞥,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不敢再回头,拼尽全力向前跑去。
他却离我越来越近,伸出的手就要碰到我。
这时,我只好猛地转身给了他一肘。
我的身手在几个月的训练下确实敏捷许多。
但他也只是微微蜷缩了一下,继而更猖狂地朝我扑来。
我身边空无一人,连趁手的工具都没有。
他一手握住我两条不停挣扎的手臂,就拖着我往回走。
眼见离光越来越远,我狠狠咬上他的胳膊,他另一只手拽着我的头发,猛地向后拉。
头皮仿佛被撕裂地痛,我脸上流下温热的液体,分不清是血迹还是眼泪。
我继续抬腿做着无力的挣扎,尝试在他身上找到一丝弱点。
突然,拽着我头发的手松了力气,我被摔在地上。
我马上从地上爬起来,飞速往楼道里跑。
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风吹过时带来丝丝凉意,我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还在盯着我。
在楼宇门输密码时,顾泽宇突然按住了我的手。
我打了个寒颤,一拳又要朝他挥去,他稳稳地抓住了我的手。
我侧过头,看到了那张俊美的脸颊。
曾经我梦魇惊醒时,他也是这样,温柔地包住我的手,将我置身于温暖的安全之中。
那时我想,如果他能拥抱我,天大的委屈和害怕我都能咽下。
时间仿佛静止下来,我深呼吸几次,全部的恐惧似乎就要放松下来。
顾泽宇薄唇亲启,面色讥讽。「就这么一会的时间,都拦不住你找男人?」
6
我周身的空气因着这句话瞬间冰冷下来。顾泽宇身着西服,衣冠楚楚。
他似乎是以为我在装没听清,笑得暧昧。我顿时脊背发凉:「男人?」
顾泽宇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一切仿佛昭然若揭。
我突然笑了,「你的人啊。」我掏出他的包,按在他胸前,「早说啊,要是你的人,我是不就该看在你的面子上,少挣扎下?」
我用手简单抹了把头发,用手腕上备用的皮套束起,在顾泽宇疑惑的眼神中,狠狠挥了一拳。
「不是好奇吗?不是试探吗?怎么不自己来试试!」
我的拳脚毫无章法地用蛮力砸在他身上,顾泽宇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突然学会了愧疚,竟也不还手。
我嗤笑一声,手上力道更重,处处往他要害处揍。
「不还手,是想女人了?」
顾泽宇脸色白了白,握住我再次袭来的拳头,向后退了两步。
「楚黎,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确实是和你在一起五年,这次也确实是我不对在先,我特意亲自来找你,就是为了证明一下,你对我是不是真心的。你通过了我的考验,我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
他神色高傲,仿佛这是对我的什么恩赐。我看着他笑了,「要求啊……给我磕三个头,然后爬着离开我家。」
顾泽宇脸色黄了又绿,绿了又红,跟红绿灯似的。
我笑着缩回颤抖的手,「做不到就滚。」
我飞快跑回家,从内部反锁上了门,连猫眼都堵得死死的。
我突然就想起以前的顾泽宇。
我和他说过,我最害怕回家晚了,有男性跟我走在同一条路上,特别是在我背后。
他只是轻笑着摸摸我的头,「那以后都早一点。」
没有关心,没有安慰,更像是在解决问题……解决我。
原来顾泽宇不是记不住,反倒是记得太清楚了,甚至来吓唬我的时候,都会明智地选择我最害怕的方式,来得到他最想要的答案。
剧烈的心跳让我不得不伸出手,死死按着胸口。不是爱,不是痛,而是真真切切的恨。
顾泽宇终于用他的努力,耗尽了我全部爱意。
我自己抱着自己,无声地笑起来。
太好了,滚出我的世界。
7
做了一夜的梦,我比闹钟先一步醒来,心跳声如雷鸣震天,我只觉莫名烦躁。
揉揉眼,我深呼吸着起床洗漱。
准备出门时天还尚早,鬼使神差的,我想到沈寒那天做的那桌炒菜。
拎着路边买的馅饼走入甜品店时,还一位顾客都没有。
我站在后厨门口探头,对忙碌的沈寒说「沈寒!有馅饼吃!怕把面窜了味,你快出来!」
沈寒抬起头,边往出走边摘了手套,有些欣喜地接过我手上的馅饼,低头的时候,额前碎发盖住了眼睛。
看不清他的表情,我穿了工作服走进后厨。
后方突然传出轻微的响声,沈寒靠在门框上,啃着馅饼,朝我扬起一个过于温柔的笑意。
「谢谢喽,下次你要来这么早,跟我说一声,我给你现做,别老买外面的东西。」
我毫不客气地回嘴,「知道了,沈妈妈。」
沈寒不再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从来不擅长处理感情,奔向顾泽宇是我做的最大胆的决定,几乎赌上了我的全部。
他是天之骄子,是「太子爷」,而我只是小透明。
顾泽宇给我的爱意越多,我就越会想办法付出更多的自己去填补。
不敢相信他会爱上这样的我,所以拼尽一切想让自己继续向上走,无论多累多痛。
可付出得越多,放手时越难。
沈寒也是一个太过优秀的人,心意表达得越分明,我就越害怕。
8
似乎察觉了我的回答,沈寒今天走得很早,留我独守空店。
如愿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我收拾着东西就准备离开。
「黎黎。」
我准备关灯的前一秒,顾泽宇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我眼疾手快地马上按了灯,凭借着自己对店里的了解摸回后厨,锁上了门,给沈寒发消息。
「老板老板,你店里有后门吗?」
沈寒消息回得也很快,「没有,怎么了?」
外面的顾泽宇还在店里绕着,看架势,不见到我就不会走。
我给他发了一个大哭的表情。
「对不起老板,我门关慢了,不小心放了只疯狗进来。」
沈寒急得直接发了语音过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在后厨,就是怕店里有什么损失。」
高额工资,清闲工作,良好氛围,还有人傻钱多的老板,似乎都在朝我挥着手。
我恶狠狠地瞪着顾泽宇,恨不得把他撕碎。
但顾泽宇却毫无知觉地喊着,甚至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啊照。
在他的灯晃到我眼睛时,我终于受不了了,反手报了警。
扰民,恐吓,装神弄鬼,我声音愤怒得发抖,接线的警察姐姐沉稳而迅速,外面的声音很快就停了。
外面再次传来声音,我看去时,却是气喘吁吁的沈寒,拿着根棍子跑进大厅开了灯。
四下无人,他在原地绕了好几圈,有些焦虑地掏出手机给我发消息,「我回来了,你还在后厨吗?我可以过去吗?」
我推开门时,第一秒看到的就是沈寒的眼睛,像夜里明亮的星星。
下一刻,我就被他拥入怀中。
他缓缓平复着呼吸,有些失态地结束了这个拥抱,「抱歉。」
沈寒向后退了一步,终于扔了手里的棍子,挠了挠头。
我看到他猩红的眼眶,鬼使神差地问「你想听个故事吗?」
9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天,我又从沈寒的床上爬起来,而沈寒睡在客卧。
我走到客厅时,沈寒正看着店里的几百条外卖订单,满头问号,「不好意思,我问一下,他是在做什么?」我也沉默了,昨天还令我痛心疾首的故事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黑历史。
「老板,我斗胆猜测,他大概是在追你。」每一单的备注都是密密麻麻的深情挽留。
我不得不猜他的公司会不会一夜间成立了文案部门,专用来恶心我。
无所谓,我决定今天负责后厨,恶心事全交给沈寒。
他下再多单,钱也只会落到我老板兜里,顾泽宇这几年老板真的是白干了。
沈寒被激起了战意,对着手机和电脑敲打了好一阵。
我好奇「怎么说?」
沈寒「小问题,我把店关了,这恶心钱咱不挣也罢。」我「?」老板的心思你别猜。
沈寒说到做到,今天连班都不上了,「走吧,今天带你去打探敌情。」
说着,他转头把车开向了附近的甜品店。
一进店,我就愣了愣。
这么巧?是我曾经和顾泽宇确定关系的地方。
沈寒熟练地点了两杯咖啡,放在我面前,「想不想看一出好戏?」
我正不明所以,顾泽宇却不知从哪突然窜出来,又远远地被一群人拦住,他挣脱不得,只能愤怒地喊着我和沈寒的名字。
虽然早就知道沈寒非富即贵,但这一排保镖齐声喊着「沈总」的场景还是着实震撼到了我。
「楚黎!你除了会勾引男人和抢东西还会做什么?」
沈寒笑眯眯地往我杯里加了糖搅搅,「听说你有个小公司被他偷了,我不过是让他物归原主,怎么还急了?」
我愣了愣,「我的公司?」
「员工是你找来的,合伙人是你拿下的,投资也是给你的……小黎啊,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大方?」
顾泽宇更急了,差点从拦他的保镖裆下钻过来,着实惊了我一下,「什么小公司!那是我现在最主要的收入了!」
哎呀呀~
我顿时握住了沈寒的手,「老板,你以后就是我亲哥。」
10
有了沈寒的介入,交接中没出一点岔子,我顺利拿回了自己的东西。
就是顾泽宇时不时地给我打电话,哪怕我换了手机,他也还是能找到。
终于,我愤怒地戒掉了手机。
谢谢你,顾泽宇。
没过多久,沈寒沉默地拿着他手机录的音给我听。
「黎黎,我其实爱的一直都是你,对吴妍熹只不过是年少时的执着,你才是我的生活!」
可不是吗,他生活费现在都被我断了。
「我一定会向你证明我的真心!让你能重新接受我的!为了你,什么苦我都吃得!」
他吃得,吴妍熹吃得吗?
最富有的时候,用自家公司的钱给吴妍熹买奢侈品,盘几个小店给她玩,高层油水吃不上,底层工资都发不全。
他甚至得用我这家小公司去补它的漏,毕竟,他家不知他一个孩子。
拆东墙补西墙,最后两边都讨不着好。
我请沈寒和员工们一起吃了饭,都是熟人,酒连桌都没上。
喝可乐的,喝果汁的,喝茶的,五颜六色的杯子碰到一起,竟比白酒还和谐。
「你当年为这个公司跑前跑后,他顾泽宇不知道,我们还能不知道?」
「对啊!你一辞了,我们恨不得直接跟你一起走了,是沈总过来跟我们说,让我们再等等,才有机会再一起共事呢。」
有人竟好像喝雪碧喝醉了,眼眶里都蓄着泪,「我当年正失业,跟老婆的婚事都快吹了,楚黎跑去我家挨个劝,给她自己都劝哭了,就为了给我画那张大饼!」
所有人都跟着笑,坐旁边的用手肘顶顶他,「叫楚总!」
一群人吵吵闹闹,过了八点半就各自收拾着回家了,互相安慰着明天一定更好。
我端起橙汁朝沈寒举杯,「多谢沈总!」
沈寒将他那杯牛奶一饮而尽,笑得很是好看,「跟我没什么关系,你有能力,他们都想跟着你。」
激动之下,我兴奋地掏出了雪藏的手机,第一条赫然是顾泽宇被同意的入职申请。
我「?」
11
同事跟我解释,「我主要是看他可怜,完全不是因为有个气想撒。」
理解,尊重,加入。
开过小会后,我们一致决定把顾泽宇的职位换成保洁。
「就得这样!刚成立的时候他顾泽宇就是个甩手掌柜,别说打扫了,连公司他都不来!要他有个屁用!」
小姑娘义愤填膺地捏着咖啡,还瞪了我一眼,「我真不理解,你有这能力当时抓着他不放干啥?还说走就走,连我们都不要?」
我连忙举手投降。
对于我来说,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拿着差不多的薪水,已经是我想象的极限了。
自小家境贫寒的女孩,就是连做梦都不敢大胆做。
我在心里深吸了口气,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办,我以后就得靠你们咯。」
小姑娘挑了挑眉,嘟囔着,「那是。」
又主动把话题拐回了公司未来的规划上。
我靠着椅背把自己转了一圈,正好对上百叶窗外沈寒的视线,不禁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甩手掌柜的滋味还真不错。
沈寒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是啊,不然我哪有时间和钱追老婆?」
这小半年,沈寒再也不避讳这个话题,对我放肆的爱意人尽皆知。
他身边的朋友更是出了奇地懂分寸,碰到我和沈寒也从来不会开什么过分的玩笑,除去我,沈寒见得最多的女性竟然是吴妍熹。
顾泽宇倒台以后,她就极尽所能地缠上了沈寒。
顾泽宇还在门口扫地呢,她就大胆地对沈寒暗示。
我们工作疲惫时,就会去看看顾泽宇的脸色。
可能就是这些又给了顾泽宇自信,他跑到我办公室,深情地看着我,说他根本不会再看吴妍熹一眼。
我整理了手边的文件,「顾泽宇,你似乎一直以为这只是场游戏?」
「家里破产,吴妍熹都知道赶紧找新靠山,你天天不是在梳你那几根破毛,就是在研究哪个角度最好看?」
我撑着下巴,好笑地看着他的面色变化,「知道我为什么允许你入职吗?五年情分,我可以无视高高在上的你,但家破人亡流落街头的,我做不到。」
他逐渐又摆出一个自信的笑容,似乎以为这是我的表白。
我摇摇头,敲敲桌子,「但为什么只是个扫地工呢?是因为你的水平,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顾泽宇张了张嘴,第一次没用他那套东西恶心我,面色白了又白。
我越过他,走向靠在门框上的沈寒,「你把生活当游戏,你的上帝就会告诉你——」
「游戏结束,你淘汰了,顾泽宇。」
12
一个保洁的交接工作竟比我接手公司还慢。
我第二天又看到了顾泽宇。
穿着工作服,低着脑袋打扫卫生。
小姑娘抱着笔记本满公司乱窜,据说这是她找灵感的新方法,我不敢打扰,就要悄悄贴着墙回办公室。
小姑娘却凑过来,「老板可真是人美心善呀,姓顾的昨天挨个跟我们道歉,但就是不肯放下你,说总会让你接受他,说真的,但凡换个人我都要磕你俩了。」
「哎呦!」
沈寒拿着一小摞白纸敲上她脑袋,「哥收买你们这么长时间,全喂狗肚子里了是吧?」
小姑娘吐吐舌头,转头找灵感去了。
公司逐渐步入正轨,我人真正需要来的频率大幅降低,顶多来开些小会。
沈寒眼巴巴凑过来,「不是什么关键性会议,让我旁听呗?」
说是旁听,讲到激动时,他掏出了手机上精心准备的几十页t,面向全公司演讲。
而我在一旁悄悄计算着,请他讲这么一场得花多少钱。
万众瞩目的时刻,沈寒手机上突然打来一个视频,赫然是吴妍熹的名字。
为证清白,沈寒眼疾手快地接了电话,可任他巧舌如簧,还是诡异地沉默了。
吴妍熹穿着性感的睡衣,露出一边香肩,凹了一个完美的造型,露出她纤长的脖颈。
为了这个造型,她甚至没看屏幕一眼,声音中都带着柔意,「沈寒哥哥,人家可有份大礼要送给你,你要是满意,就和我试试怎么样?」
男默女泪。
比沈寒脸色更精彩的,是一旁正在扫地的顾泽宇。
随后,视频中的吴妍熹掏出一份文件,正对镜头,「哥哥,这就是我从楚黎公司特意给你拿出来的文件,如果你还需要别的,我可以再去帮你拿。」
她柔柔地撒着娇,「沈寒哥哥家大业大,若不是有把柄在她手里,怎么会被她拿捏到?不过哥哥你以后就不用担心了,熹熹会帮你的……」
她勾人的眼睛瞟向镜头,似乎突然在那个小屏幕里看到了太多人的脸,惊恐地尖叫了一声,下一秒手机就被她扔飞出去,拍到了她全家的布局,以及她那身刻意露出来的曲线。
许多员工都皱起眉。
「吴妍熹,你是怎么拿到的?」
在几声似乎是被气哭的抽泣中,吴妍熹终于挂了电话。
顾泽宇握着扫把,面色铁青。
我扫视他一眼,看向小姑娘,「去吧,通知法务部,来大活喽。」
13
业务熟练的律师都沉默了,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一个视频,全部证据都送到脸上了,还连带着满公司的证人。
因为投屏,甚至监控里看到的的吴妍熹都是高清画质。
「所以,吴妍熹是怎么进来的?」
顾泽宇敲响了办公室的门,面露诚恳,「黎黎,你得相信我,我一颗心全在你身上的啊!」
我叹口气,「咱们公司现在这么不景气?连个新保洁都招不到了?」
马上有人接话,「招到了啊,这个是自费要来上班的,不用咱给钱。」
我再次沉默了。
有人抱着电脑走进来,「这两天的监控都修复好了,应该是有有人动过手脚。」
再次连上大屏幕,有些模糊的声音传了进来,是顾泽宇,他抓着吴妍熹的手臂,神色纠结,跟看电视剧似的。
「妍熹,你知道我很珍惜这个机会,我不能让你进去。」
吴妍熹的手臂轻轻攀附上他胳膊,「我知道的,我这不也是为了你能更好地接近她吗?如果这次能成功,我一定不再纠缠你,你也能抱得美人归,有什么不好?」
顾泽宇小声说了些什么,吴妍熹又凑近他耳侧回应,他神色顿时放心下来,指了指摄像头的方向,吴妍熹则是点点头。
两人离开摄像头范围不久,录像就只剩「嘶嘶」的电流音。
我敲了敲桌子,为了让沈寒能自由出入,我办公室平时几乎不上锁,公司基本都是知根知底的,对我这点小心思向来都是看破不戳破,就算门开着,里面没人,也会很有分寸地等之后再来。
竟让我忘了公司里的外人。
顾泽宇猛地冲上来,想要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见没成功,恨不得站我办公桌上跟我说话,「不是这样的!我是被骗的!」
迟来一步的保安一边喊着我「楚总」,一边架走了顾泽宇。
顾泽宇仍在大喊着,「是吴妍熹!她告诉我,她是想去和你道歉!告诉你我为你做的这些付出!我才同意带她进去的!当时她手上还有给你的道歉信呢!」
保安很快捂住了他的嘴。
想必相比我这里需要劳作的工作,顾泽宇更喜欢监狱里包吃包住的美好生活。
他之后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在乎,满脑子都是上次在咖啡店里的场景。
这小半年过得仿佛我新的一生。
我和沈寒,似乎终于走到了一个近乎相同的地位。
全部员工站在我身前身后,我有底气面对、甚至是抉择别人对我的爱意。
不用恐惧地奉上自己的全部,不用整日忧心。
我会是他平等的爱人。
14
见我盯着他看,沈寒笑眯眯地凑过来,「想到什么了?」
闹哄哄的人群见状都有序地退出了房间,只留我们二人。
我盯着他眼角的痣,突然笑起来,「啊,从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眼熟。」
小时候的邻居家里,有个漂亮的哥哥,眼尾也是这样一枚小痣。
他最喜欢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学习,一群小朋友围着他闹着玩,他就笑眯眯地把一帮孩子玩得团团转,再回头写他的作业。
作为跟他斗得最狠的孩子王,我曾做梦都想蹂躏他那张笑脸。
可每次到夜幕降临,小朋友们都回了家,偌大的院子就只剩我们两个和鬼叫的风。
我肚子饿得咕咕叫,他就熟练掏出他早上离家时自己做的盒饭,「我中午又吃剩了些。」
明明那都是他一个人的饭量,可自此他饭盒第二层的有些凉的饭,自此成了我的专属晚饭。
我那时总觉得他过于单薄,竟然连饭都不爱吃。
再晚些时,各自的父母终于把我们领回了家。
两个小孩分别回家面对着相似的争吵和摔碎的碗。
我们惺惺相惜,我把他当做同伴,要和他结拜。
可再后来,听说他被亲生父母认回去,做了有钱人家的小孩。
我因为在上学,连和他的道别都没赶上。
我哭得比父母揍我时还要狠,认为他背叛了我们的情谊,单方面要和他决裂。
我抬手捏上了沈寒的脸,「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来了?」
沈寒也不躲,就这么笑起来,「对啊,不仅认出来了,我还是专为你来的。」
「为什么?」
我终于满足了少年时的梦想,沈寒漂亮的脸在我手里变形,眼尾红红的。
「你以前要和我结拜,结果拜的是天地,还差点就给我送进洞房了,我记仇行不行?」
他眼睛弯起来,仿佛只看得到我一人。
我顿时眼睛一酸,温柔疗愈我童年的少年穿过层云,终于又站在了我身边。
我用力给了他一个拥抱,沈寒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回抱着我。
我有很多话想要问他,但没关系,我们会有很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