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阳的精神病好了。
宿舍三楼。
临近毕业的牧阳左手有两张纸。
一张是白的,病例单。
一张是红的,结婚请帖。
不过牧阳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机上。
头也不抬的跨进宿舍。
六月份的大热天。
全宿舍人却都围在杨大力的电脑前。
“嚯!女鬼长这样?真踏马绝了!”
“别扯淡了,都市传说而已,塞影子的鬼,这不扯淡吗?电影里只有偷影子的。”
“众所周知,都说传说全都是真的!”
吵闹的几人全都扑了上去,将牧阳左手腕上挂着的外卖很熟练的顺手接过。
“多谢我阳爹!”
“嘿!跟咱爹些什么呢?”
“就是就是!都是一家儿子!”
欢快的气氛让牧阳心情好了些许。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丢了魂。
今天晚上的事都不太正常,如果他不是个精神病大概会以为撞到了鬼。
“阳哥,你来看不,我在论坛找到的都市传说神贴!”
杨大力嘴里全是大蒜咖喱味的炸鸡,一手指着电脑上的照片。
“吃炸鸡的一人借我二百,江湖急用!”
手里的请帖一晃。
牧阳刚回头看论坛,所有鸡骨头就返回了外卖盒。
“不孝子!吃你一口怎么了!”
“混账,断绝父子关系!”
杨大力嘴里还在炫,只是发现牧阳的眼神不太对劲。
嘶~
牧阳倒吸了一口凉气。
拿起自已的手机和帖子里那张照片对比了一下。
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张黑猫而已。
“卧靠!”
杨大力嗖一下跳了起来。
“怎么了?哥布林第一准则就是不许一惊一乍!”
张伟和王军一脑袋凑过来。
“我尼玛!”
三人脸都被吓得煞白,只有牧阳一脸气闷样。
手机照片上有只很高冷的黑猫正站在街角阳台边上翘首。
在阳台边上还有一个长发及膝的少女,正抿嘴微笑。
只是她双眼瞪得很大,而且没有瞳孔只有眼白,正是这种恬美笑意才更加增添了恐怖,产生出恐怖谷效应。
没有恐怖电影里的白裙,是一件刚掩住大腿的白衬衫。
“阳爹,两百块不至于整个大活吧。”
“转转转!你赢了,愿阳爹为儿子承担所有人间险恶!”
“俗话说子欲养而亲不待,我真幸运!”
叮!叮!
红包到账,也算是借到了钱,牧阳心情也好了不少。
杨大力迅速删帖,甚至连账号都当场注销。
大夏天的宿舍也变得清凉了不少,真是心慌自然凉。
收到六百块借款的牧阳这才躺回了床上,其他三个连灯都不敢关。
“阳哥,那玩意你咋遇到的?是下载的不!”
杨大力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刚弄的嘻哈脏辫此刻也无法赐予他街头勇气。
“路上遇到的,还跟了我一路,后来我取了个快递邮件就不见了。”
“东区那边有漫展,应该是戴的美瞳,我刚开始只是想拍一下猫。”
牧阳也没当回事。
三人终于松了口气。
张伟这才闲扯起来:“吓我一跳,论坛说这玩意先给人塞影子,等影子满了就会把人吃掉,网友真会瞎掰扯。”
“滚滚滚!后天晚上就是毕业聚餐,这怕是我见如烟的最后一面。”
王军果断转移了话题,就算是COS也不想多提。
“阳哥,你心情这么差,难道那请帖是你前女友的?”
杨大力扭头看向牧阳。
唰!
所有目光汇聚,都在好奇牧阳传说中的前女友。
据说牧阳有过一段只持续了半天的地下恋情,连杨大力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杨大力家境不错,牧阳虽然有点精神上的小问题,但好在两个人从高一那时候就一个班。
“我小学的发小结婚,本来快十年没联系了,你们知道我几乎记不得十二岁之前的事。”
牧阳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请帖后就本能的想起了一些东西。
小时候一直以为是失忆症。
结果经过治疗才知道自已是多重记忆叠加综合症。
简单来说就是因为深层有太多种记忆,以至于重叠在一起,无法回忆,就连催眠都没用。
不是没了记忆,是记忆太多,只要当做没这回事去过接下来的人生就好。
直到今晚收到了一份请帖,还是小学同学。
关键是牧阳脑子里真出现了关于这个人的一些记忆。
请帖上写着。
新郎:赵钱
新娘:阿鬼
名字挺有个性。
牧阳又看了眼请帖上的地址,反手将其丢到桌上。
睡意渐起,宿舍只剩下杨大力的絮叨声。
“阳哥,我爸让我子承父业,你知道的,我梦想是当一个raer。”
又在承父业了。
牧阳眼皮在打架,脑子里关于此事的回忆一一出现。
七年前第一次做同桌时杨大力就说他爸是商业大鳄,可他的梦想是成为太空人。
四年前俩人到了同一个大学,杨大力说摊牌了,他爸其实是赌神起家的,但他的梦想是成为DJ。
一年前,杨大力老爸的工作稳定没有换,但他买了顶脏辫假发说要玩黑怕。
“我看你才是精神病!”
牧阳骂了一句就昏昏睡去。
夜深。
依旧无人敢去关灯。
光照亮了夜间一切角落。
唯独牧阳的床位边缘有一点脏东西。
细微难以察觉。
好像是脚边的影子在一点点扩张。
灯不变,人没有动。
唯有影子在微动,就像是在撑开似的。
深夜夏风吹入。
让屋子又凉快了许多。
也将桌上的请帖掀起些许。
它像是一只小手将其触及,看到些许字迹。
新娘:阿鬼
还是那个有趣的名字。
再往上。
新郎:牧阳。
还是两个字呐。
咕咕咕!
杨大力的闹钟响了。
牧阳猛的起身。
糟了!要迟到!
“阳哥,这么早就起啊?”
大力翻了个身关掉闹钟双腿夹着被子继续睡。
“废话!你闹钟是十一点半点外卖的!”
牧阳昨晚太困就没脱衣服,拿起请帖和手机拔腿就跑。
“师傅,一生平安大饭店!快点!”
司机师傅回头看了眼刚起床的牧阳一脚油门就踩了下去。
“和女朋友有约吧!走起!”
十分钟后。
晕晕乎乎的牧阳踏入了酒店,直奔电梯。
刚出电梯就看到了新人挂牌。
赵钱,看起来有一点点印象,记忆在变得更加清晰。
就像是在一点点挖掘宝藏。
“我们隔壁村有个小学,我们从一年级就认识。”
牧阳看了眼新娘的立牌,照片上盖着红盖头,没有露脸。
“现在都喜欢玩神秘吗?”
刚进大厅就感觉到一股凉气!
呼呼呼!
原来是空调疯狂运转!
牧阳用手机将昨晚借的六百块转账。
收红包那坐着的就是新娘,不是娘舅和叔伯。
路过时牧阳也多看了一眼新娘,坐姿优雅,红盖头遮到脖子。
穿了传统绸缎红嫁衣,颇有年代感,反而凸显了完美的曼妙身姿,唯有小脚藏在嫁衣下。
冷白皮更是从脖间与手上展露无疑。
只是太白了。
牧阳心想。
这里的人几乎都不认识,好在每个位置都有名字。
格外有氛围的是一根根红烛点缀在桌面上。
桌上几人都是先迷惑了会,旋即熟络了起来。
“牧阳,你变了好多。”
桌上的人偶尔惊讶几句。
他们都认识我?
牧阳脑海里渐渐多了些东西,好像小学确实有过这么些人,他们容貌变了不少,但配合名字还是能回忆起一点。
尤其是坐在旁边这个人。
理着一个圆寸的阿亮,正双眼发光的看向自已。
“牧阳!呵呵…我以为…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阿亮不是嘲讽,他说话时还有口水从嘴角流出来,是有些痴傻。
他一傻笑就会发出呵呵的声音。
牧阳的记忆渐渐多了起来,关于小时候生活的村子。
村子很大,甚至还有一个大祠堂。
可后来人越来越少,以至于只能和爷爷搬到另外一个村子去上学。
一同带去的还有阿亮,他不太聪明,年纪太小一个人没法活。
后来爷爷老了,没了。
牧阳坐了一趟很远的绿皮火车到外地上学,阿亮则成为了守村人。
“原来是这样,这也值得叠加吗?”
一场小学发小的婚礼唤醒了儿时记忆。
本来牧阳曾以为自已遭受过什么创伤,看来也没什么。
真没想到失而复得的记忆就这么回事,普普通通的。
“阿亮,村子里人还多不?”
牧阳也想起来爷爷,是一个总喜欢在门外摇椅上坐着的老头。
“不多…呵呵…我还…回过老村子…没人了。”
阿亮傻笑着,眼睛都亮了起来。
“等婚礼结束我带你出去玩。”
“好…呵呵。”
阿亮傻笑着点点头。
由于也没什么话聊,大多数人都在玩手机。
他们偶尔聊起从前村子的事情,还看一眼阿亮,大概是觉得赵钱会请一个傻子来,估计收不到份子钱。
“该换6G了。”
牧阳皱眉,好端端的怎么手机没了信号。
“闹麻了,我刚开局。”
“不在服务区?我踏马在市中心啊!”
大厅吵闹起来,所有人的手机忽然都没了网。
“是信号屏蔽吗?结个婚不至于吧。”
牧阳心想这是什么新潮流婚礼。
咳咳。
司仪干咳了一声,他背对宾客看起来是在检查话筒。
新娘已是独自一人出现在了台上。
她一步步走着,大屏幕上也随之出现投影。
全都是赵钱和戴着红盖头的新娘。
目光汇聚。
人们看到所有婚纱照里,新娘都没有摘下红盖头。
新郎赵钱始终瞪着眼睛,呆若木鸡,眼神毫无生气。
就在一种诡异氛蔓延而来时。
牧阳目光却被台上的新娘双脚所吸引。
倒没有什么特殊癖好。
是她没有穿鞋,走路时就会露出双脚,奇怪的是有些焦黑,甚至烧伤的痕迹。
一切都诡异的让人不适。
就在众人发现这场婚礼新郎赵钱根本没有登场时。
投影上的主角却是在瞬息间改变。
牧阳双眼一瞪。
夭寿!
屏幕里的人新郎变成了牧阳!
门外。
立牌上的男主角也不知在何时变为了牧阳。
牧阳病刚好。
这世界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