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青年跑过长廊,他一边跑着一边又是猫低身子又是探长脖子的,没注意看路,与另一人直接撞了个满怀。那被撞的女子满脸怒气,拍着身上的泥尘站了起来,但扶起小青年,问道:“慌里慌张的做什么?”那小青年这回才回过神来,喊了声小童姐。在小童姐耳边说了两句,便松了慌张,徐徐离开。
小童攥紧着手中的,看向了不远处一座小山的方向。她走着想着,见一个小女孩端着纸和砚台,拦住问道:“去哪里?”
“小童姐姐,我往书房去。”小女孩答道,眼神只停留在手中物什上,又说,“就要天黑了,族长也不曾晚饭,我顺道替复姨去问问。”
小童接过女孩手中的纸砚,略有所思看着女孩,又问道:“谁叫你去的?”
“是明珠姐姐。适才明珠姐姐说族长没有纸写,让我从库房送到书房去。上回我见族长砚台也已陈旧,想起复姨上回寻得一个新的好的,一并拿了来。”女孩说罢。
小童说道:“既然如此,我送上去罢。小良,你去歇着。”
“小童姐姐,这些粗活,哪里使得?”
“你本是善翎族,并非我落野人士。若非族长看你无父无母无兄弟无姊妹可怜见的,你那能到这边来。族长曾交代我,你年纪小,不必要一定要干活,长大了再来分配。你若这直直的送到族长面前,族长又见了你,心中怜悯,岂不是要拿我和明珠来骂? ”小童一边说着,一边抚摸小良的发辫,“去吧,歇息着。去找复姨,你和复姨多说说笑笑,族长也能宽心些。”
语罢,小良只好顺着小童的意,只是心中略有遗憾。她许久没见到族长了。
但见天色越来越暗,小童端着纸砚往书房走去,但见书房烛光颤动,时不时传来翻页之声。对于这新任落野族的族长,小童总有些忌惮,面对她,又是恐惧又是不解。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下定决心敲了敲门,轻声道:“族长,我来送纸砚。”门内并无回应,小童知晓新族长的习惯,便轻声进了门,将纸砚放下。但见并无对话,小童假意抹了抹眼泪。
“怎么哭了?”
小童这回才走到新族长西月面前,双泪俱下,说道:“族长,意单上神和那群腌臜货吵起来了,有人手里拿着镰刀拿着木棒的... ...虽知道族长向来不管此等事,但心想起来,颇为担心,便落了泪。”
“单姐姐现在在哪?”西月听罢,猛地站起来,桌面上的烛灯被晃动着就要被蜡油熄灭了一般,灭了又亮。
“在水源... ...”还未讲完,小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族长,那日是我亲年见得,就是那群腌臜货在水源处下了药,我们族人腹泻好几日,闹得人心惶惶... ...听得小子们说,那群泼才又到水源去了,恰好又见意单上神经过,与告事情,但见她就拿着长剑往外走去。我是如何也拦不住,心中担心却不知如何是好,想着此事必定等族长来劝,才能止住意单上神。”
西月听罢,皱起眉头,双眼盯着焰火,想的出神。
“小童,你是获稻先族长身边的人,和单姐姐一同长大,你可太知道她脾气。”小童见西月略有怒气,更是呜呜不止。
西月问道:“为何拿着单姐姐当棋子,要她孤身犯险?”
小童听罢犹如晴天霹雳,她哀转怒火,站了起来,质问西月道:“可族长是在善翎族长大的,为何落野新任族长不是意单上神?你明明不在乎落野族,却要接下这族长之位?如今落野风雨飘零,人人欺人人唾,您作为落野族长,却不为所动,可有半分想过这个族群?单拿水源来说,您可曾有半分在意?”
西月脸色不改,盯着小童说道:“出去。”
小童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猛地摔门出了去。小童出去时,但见明珠进来,更是恼火,推了明珠一把。明珠心中也委屈,但是不发一言。
西月看向门外的明珠,问道:“什么事?”
“族长,他们下药要害我们。”语罢也是两行泪流,“新堂好似受了伤,族长当真不去瞧瞧?”
“你回去罢,我独自去看看。不要声张。”西月说道。
越过田埂,树影漆黑之下,西月远远看去。已经有人正是棍棒相接,对峙起来,但只是瞪眼拼力。西月见一男子身子雄健,另一捂着臂膀一处也是站的板,因无多接触,都似有印象。其中一个便是明珠口中的新堂。已是夏至,仔细听,蝉鸣之声此起彼伏。西月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往水田的位置走了去,在黑漆一般的田埂上定睛看去,黑乎乎围成一团的几只番鸭默不作声,靠着睡着了。
明珠和小童二人悄声跟在西月身后,见西月回去。两人若有疑问,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明珠开口道:“你这呆货,族长对小良多有偏爱,让她去说罢了,你偏要搅和。族长在落野也有一年多时候,你可曾见她管过这些事?”
“你不提前和我通说,我又怎么能猜到。”小童才知道明珠叫小良送纸笔的缘故,心中委屈也消了大半,撇撇嘴。两人手牵着手,也准备回去。小童停下脚步,说道:“总归族长不是意单上神,今后,我们的日子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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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罢,两人都往意单的方向看去。
两人回到殿内,茶水刚冲泡好,就见意单急匆匆地往殿内走来,脚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她一句话不说就坐在椅子上,坐得板正。
“意单上神,你没事吧?”小童奉上茶水,问道。
意单狠狠地挖了一眼小童,并未接过,冷笑说道:“你倒是个会来事的。”
小童心中清楚意单的话,不外乎就说她是个喜欢打小报告的,一句不驳一句不回,往后退了下去。新堂臂膀上的伤口包扎好了,他有些犹豫地在殿外往里看了看。叫莫寒的在旁推了他一把,两人并排地往前走着。齐声说道:“见过族长。”
西月正在门外,准备进去,问道:“怎么受伤了?”
“你还关心这些呢?”还没等新堂回答,意单带着冷嘲热讽说道,“你倒是闷头睡大觉了,我们几人在外死了你都不知道。”
西月只是微微笑着不说话。意单受不了这样的气,更是见不得西月这样皮肉不笑模样,起身就要走开。西月叫住:“单姐姐,我有话与你单独说。”
意单转头也狠狠地挖了西月一眼,但为保新任族长脸面,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坐了回来,双手抱在胸前,脖子伸得老长。新堂见西月眼神依旧停留在自己肩膀伤口上,只是尴尬一笑,回答道:“不小心受了伤,惊扰族长了。”
“你叫我什么事,我可没有你那么清闲的。”意单耐心耗尽,她囫囵将茶吃完,杯被摔下,好在并未碎开,只是在茶几上转了几圈停下。
西月转而看向莫寒:“莫寒,半夜不休息,早起如何能做活?我倒是信任你,将稻田交由你打理,如今如何?”莫寒是个刻苦的,平日多有点子,但是心中如大家一般,对这新任族长多有不理解。莫寒听罢一时语塞,不敢多言,连连答道道歉:“让族长失望了,我等退下了。”
新堂和莫寒两人相视一看,就此退下。
西月转头看着意单板直的背,扬起地下巴,不免笑了笑。明珠还在,西月只是瞥了眼看。意单见她笑,不怀好气地说道:“笑了,那便是无事了,我先走一步。”
“单姐姐。”西月站起走近意单,说道,“粮仓有多少粮食?族中多少能用的人?外边多少亩田地?今年禾中收成多少?与外族多少纠纷?... ...落野的处境,你是比我更为清楚。”
意单原本就火冒三丈高,听了这样的话更是爆火。一袖子挥开,原本茶几上的茶杯随着一声脆响,碎在地上。西月起身捡起碎片一枚,又说道:“混曦原本地大权大,我倘若不妥协合作,与之硬碰硬,根本讨不了半点好处。”
“那本就是我们落野的!就算是闹到荒主那里,也是落野的!你可忘记了青蚕法师族因其子系吞并土地,依法诛灭。”意单瞪着眼看着西月,“你性格太软,连连退缩,自从你继任以来,我们落野吃了多少的亏?获稻族长在世,可想过她的托付变成如今这样?如今他们打着落野的名号,拿着自己的收成,若是气候不济,今年你又将如何应对群臣应对荒主?西月,你若不在乎落野,便放手。”
见西月不答,意单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就要往门外走去。
“吃亏?”西月一改往日语气,呵呵一笑,说道,“单姐姐若是觉得将草药田让与混曦是我们吃亏?若是觉得水源处与混曦共用是我们吃亏?那可就是短视了。”
意单似被西月言语唬住,停在原地动弹不得。门外咿呀咿呀木头在响,意单擦掉脸上的泪水,转向一边。但见门外一个妇女,探头进来。明珠前去扶住,说道:“复姨,你怎么来了,回去歇着吧。”
“你把话说清楚。”意单说道。
西月答道:“水源处水流全来自柜稽山冰雪融水,每年夏季汛期,不懂节流秋季必定干涸,冬日更不必说。如今混曦只想着占据水源处,如今已经是夏至,汛期要到,我们水田需水,只在田外挖出深洞蓄水便好。而草药最怕滥水,会坏根,不出三月,他们醒悟过来,便会闹上门来。不过等到那时也已经迟了,冬日之前我们丰收水稻,他们只能看着我们,苦苦哀叹。”
明珠听罢浑身鸡皮疙瘩起,眼珠子转个不停。面上始终不敢看向西月和意单,嘴里说着:“我先扶您回去。”
复姨不好气地推搡着明珠,说道:“我是刚走来,你又要赶我走开。”
“族长和上神商量族中大事呢。咱们也不懂这些,先走了罢。”即便复姨不肯,还是硬扶着往外边走去。
“我来看看这两个小娃吃了没,总是这样,身子骨怎么能好?”落复说着说着,被明珠推远了。
意单收了些怒火,就近坐下,问道:“为何此前落野种草药便无事?”
“获稻族长命人挖了暗沟,将水引走了。月前我已经让人将暗沟填了,你可以问莫寒去。”意单无话,心中也知道,急哄哄闹一顿闹两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只是干着急之下,心中颇有难受之处,才会出此下策。
“单姐姐,茶杯已经摔碎了,光是守成捂着,只能伤了自己。若要复原要超越,不经历淬火重生,如何能成?你是获稻族长最亲的人,我是她托付之人,别人我皆无所谓,你不能不信我。西方三大稼神族群,唯有落野势力最差,除却自然之因,人为之力并不可小觑。既然如今他们越族来种,来日我们也能越族种植。”
意单听罢瞪大了双眼,她紧握双拳,问道:“你说什么?你要越族?越族这可是死罪!”语罢又弱了下去,现在混曦族对于落野族来说,也是越族了,可似乎荒主并未在意。
“如今我们能做的,就是让他们闹,闹得越大越好。”西月说道,“就是要闹到荒界都知晓,让荒主注意到此事,我们才有出头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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