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哲!姜悦!你们这么丧尽天良,迟早会遭报应的!”
景林元年,京城郑国公的私狱里,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少女,半倚着牢房门,拼尽全力朝着门外喊。
“砰!”
狱门被粗暴地打开,带进的冷风,吹得少女和烛火一起瑟缩。
下一刻,“咚”一声冰凉的尸体被男人随意丢弃在女人眼前。
“姜娆,你命可真好,都到这个地步了,怎么那几个丫鬟还是愿意为你死?”
少女眼神死死地凝在地上的尸体上,因为哭了太久,眼里只能徒劳地流下血泪。
“东菱,你怎么这么傻,我不值得……”
男人不耐烦地打断她的哭泣:“赶紧把长林王的凤火令交出来,我没空跟你在这浪费时间!”
姜娆猛地抬起头,杂乱油腻的头发被甩到脑后,露出一双惊人绝色的双眼,原该是倾国倾城的长相,却被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头贯穿到下巴,彻底毁了容颜。
“你少做梦了!”
姜娆死死盯着申哲,满眼都是讥讽。
“申正恒好歹当年官拜丞相,一身傲骨,怎么会养出你这种靠着女人上位的废物孙子?”你这种靠着女人上位的废物,根本没有资格拥有凤火令!
“滚回去告诉陆景安,他这种只会算计自己亲弟弟的昏君,迟早葬送整个齐国!”
申哲眼里骤然迸发出无限怒意,他一把箍住姜娆脖颈,掐得她脸骤然涨红,却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
“我爷爷就是太迂腐,才会害得我们全家落难,女子为奴,男子充军,若不是我审时度势,早就不知流落到什么地方当乞丐了?”
“我是废物又如何,不还是耍得你这个齐国第一女诸葛团团转吗?”
“还不是让你心甘情愿,让齐国将军府和定南侯都为我做了嫁衣,你这么聪明,怎么你娘和你外祖那么劝你都没用?”
姜娆恶狠狠地盯着他,眼中满是悔恨:“我记挂当年申相爷对我父亲有知遇之恩,又当了我三年师父,所以帮你们申家翻案,夺回权势,又一手扶持你重登高位,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申哲放肆大笑,猛地掐住姜娆的下巴,凶狠道:“姜娆,与你虚与委蛇的这些年,最恨的就是你这副从骨子里看不上我的高傲模样!”
“哦对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眼看着姜娆越来越痛苦的神情,申哲心里从未有过的畅快,残忍地吐出那几个字。
“是你外祖全家斩首之日!你没有看见那场面真是可惜,几十个人跪着,一声令下,脑袋全部滚落在地,整个刑场都是血,全是你外祖一家的血!”
姜娆不受控制地瞪大眼,滑落的血泪让她整张脸都糊满了浓稠的血痕。
“申哥哥,你怎么没跟姐姐说,她的那个表哥,到死都在喊,姜娆快跑,快躲起来!”
妖娆的身影慢慢从黑暗中走到烛灯照耀下,露出姜悦嚣张得意的笑脸。
她上前搂着申哲的手臂,幸灾乐祸地看着姜娆:“可惜啊,他们心心念念的小表妹早就已经被困在内狱里,受尽折磨……”
“姜悦,你这个毒妇,我娘当年就不该让你跟你那个登不上台面的外室娘进府!你仗着父亲宠爱,与我嫡女一应待遇无异,你究竟为何这么害我?!”
姜悦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蹲下身,恶狠狠地瞪着姜娆:“我最烦你这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凭什么,就凭你是嫡女吗?就凭你从小比我聪明吗?你都丑成这样了,为什么大家还总是最先注意你?!”
她伸手一把掐住姜娆的下巴,长长指甲瞬间陷进姜娆脆弱的皮肤。
“不怕告诉你,你娘根本不是什么难产死的,是她挡我跟我娘的路了!”
姜悦欣赏着姜娆不敢置信的神情,“还有你那个身怀六甲的表姐,啧啧,当初为了让她逃走,宁愿留下来拖住我们,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要是我告诉你根本没逃走呢?”
她凑近姜娆的耳边:“她啊,到半路,就被马夫拖下马,和几个山匪一起把她……”
未尽的话语刺痛了姜娆的心脏,她狠狠啐了姜悦一脸沾血的口水。
“你们会遭报应的!”
她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倒映这跳跃的烛光,看上去分外森冷。
“陆景安那种小人向来是兔死狗烹,我等着他发现你就是一个没用的窝囊废的时候,会怎么毫不留情地丢弃你们两个废物?!”
在黑暗的阴影里,少女桀桀的笑声听得申哲后背发麻。
那双漂亮的眼睛宛如深渊一般,下一刻就要把申哲吞噬。
他烦躁地骂道:“凤火令你到底交不交?陆景淮一个半截入土的人,你守着他的令牌有什么用?真这么舍不得他,当初他为了救将军府想纳你为妃的时候为什么拒绝?再说,当年要不是你的妙计,陆景淮怎么会沦落到毒入心脉,无药可医的下场?”
姜娆一抖,是啊,是她为了帮申哲上位,辅佐陆景安,又是逼着外祖父投靠陆景安阵营,又是在他想要陷害陆景淮的时候,出谋划策。
是她作茧自缚,沦落到今日是她自甘堕落的下场!
姜悦依偎在申哲怀里,撒娇道:“申哥哥,我不喜欢她的眼睛,好可怕啊!你帮我把它挖了!”
申哲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好,都听你的!”
“你也知道,我最喜欢的一直都是你,当年要不是为了更好的接近你,我怎么会搭理这么一个丑女?”
姜娆死死地盯着这对狗男女,眼睁睁地看着侍卫一步一步逼近。
“啊——啊!”
一声惨叫,那双素日顾盼生辉的眼珠子掉落在地。
姜娆重重摔倒在地,听着眼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申哥哥,不要凤火令了吗?”
“算了,原是想着要给新皇登基的礼物,这贱人不肯给,我也懒得浪费力气,就让她慢慢流血而死吧!”申哲看着瘫倒在地上,绝望痛苦地发抖的姜娆,突然阴冷一笑。
“对了,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及笄那年意外掉落悬崖,被风沙迷了眼,救你上来的人,是陆景淮,不是我。”
姜娆猛然抬头,怎么可能?
可笑她从小最怕黑,掉落悬崖求告无门的时候,暗暗发誓,一定会用一生报答救她出困境的恩人。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
一旁的姜悦娇声笑道:“原本申哥哥打算推你下了悬崖,等你神不知鬼不觉死了,日后我就是将军府独女了,谁知道你命大,陆景淮自己不要命也要救你,啧!”
“不过不妨事,现在你们正好去地府做一对苦命鸳鸯吧!”
姜娆重重摔倒在地,听着眼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申哥哥,不要凤火令了吗?”
“算了,原是想着要给新皇登基的礼物,这贱人不肯给,我也懒得浪费力气,就让她慢慢流血而死吧!”
“还是要丢掉乱葬岗的,不然脏了咱们家的地就不好了!”
“都听你的……”
渐渐失去意识的身子,骤然被人拎起来,甩到一个冰凉的板车上,晃晃悠悠走了半晌,终于停住,下一刻姜娆被随意一抛,扔在一堆尸体之上。
瞬间被浓烈的尸臭,腐烂的皮肤和森冷的白骨包围。
在漫天夜色下,这一回从小怕黑的姜娆却不在害怕,她平静地躺在尸骸上,细数她这骄傲而又失败的一生。
恋慕申哲,为他与娘亲决裂,这是一错;
为申哲上位,逼外祖父投靠陆景安,这是二错;
帮扶陆景安登基,设计陆景淮毒重难医,这是三错;
……
她一生所负之人皆爱她至深,若是有重来的机会,娘亲,外祖,陆景淮……
我姜娆,必定拼尽一生护你们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