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是有多长……”黎噎睡得迷迷糊糊间,突然被冷醒。
接着他感觉有人扯着他的头发,将他从被窝里拽起来。
“这力度不是母上大人,是哪个表弟……”黎噎嘀咕着睁开眼前,却见一个健壮的中年妇女,头上插着一根银钗,穿着粗布衣裳,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臭小子,还以为你是少主夫人吗,快起来干活,天都快亮了!”
“天还没亮,你就有脸叫醒我,大姨你谁啊,新年红包也不是这样塞法。”黎噎推开她,谁知道这名妇人力气甚大,见黎噎不听话,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这间陋室中回响,连带着原主的记忆,一起冲进黎噎的脑子里。
“我哔哔哔哔哔哔!”黎噎捂住脑袋,蹲在地上,被动接受他穿越了这个现实。
原主姓黎名玉郎。是蕴霞山少掌门的合规道侣。
修仙之人挑选道侣,本来就是率性随缘,看起来问题不大,实则问题很大。
黎玉郎没有仙骨,平日喂的仙石都外溢出体力。
就跟鸟似的,直肠,吃啥拉啥。
空有一身好皮囊,仗着少掌门夫人的身份,把蕴霞山的人都得罪了个遍。这也就算了。
黎玉郎还有些偷鸡摸狗的毛病,竟把掌门珍藏的净珍宝瓶偷摸拿下山卖了。
后面在一户人家的床底找着了,臭气熏天,被当成了夜壶。
掌门气得修为都要升一个台阶。
好好好,你卖我的宝物,我就把你卖了。
掌门把自家儿子派去海外公干,转眼就把黎玉郎扔到大星山山底。
亲自嘱咐下人,监督黎玉郎干活。
“他不把这几亩九仙芝种出来,他就别回去!”
好嘛。
黎玉郎也是硬骨头,少吃少喝少灵石,每天起早贪黑干活,偷懒还要被佃头鞭打。硬是撑了三年。
他终究是凡人之躯,一场病来得又凶又急,他当晚就去了。
于是黎噎这个退役武术运动员,八极拳、咏春冠军,现任猫咖店长,就穿越过来了。
好嘛。
这算什么,黎噎的咸鱼生活没有了,穿来这山野里,干苦力活。
搞清楚情况,黎噎猛然站起来,顶着张婶震惊的目光,扛起锄头走出门去。
张叔是一个瘦小的老头,整天喝的醉醺醺,但是他手底下那条鞭子不是吃素。
一鞭下去皮开肉绽。
“这细皮嫩肉的,果然不一样啊。三年了,这九仙灵芝可都没长出来。”他坐在椅子上,阴阳怪气地讽刺。
废话,灵芝是菌类植物,除了野生的还有木料培植,土里怎么长得出来。
想整人就直说,一个个脑子都有坑。
天光微亮,一点晨曦映照青山,古树虬髯两岸,迎着一汪绿水。水声叮咚,水流湍急,游鱼在各色鹅卵石中穿梭。偶有一两条跃出水面,即刻被俯冲的飞鸟强衔而走。
母鸭子领着跌跌撞撞的小鸭子,在岸边喝水。
景是好景,自然古朴,衬托得这一四面漏风的茅草屋,两三亩荒田更加萧瑟。
黎噎蹲到田里,扒着土。
“干嘛干嘛!病了一场连挑水都不会了?什么玩意!”张叔一鞭子抽下来,黎噎也不闪避。硬挨了他一下。
“张叔,我记得昨日,这里可长了秧苗。怎么今日都不见了?”黎噎问。
张叔冷笑:“咱这野兽多,被吃了也行。还不是你懒惰,夜晚顾着睡觉。怪我不成?”
哼,当我不晓得,蕴霞山给原主的灵种全让这小老头吞了,去市面上买些来历不明的野草种子充数。
偶尔长出带灵气的,皆被张叔卖了换点酒钱。
怪道三年来,啥都种不出来呢。
原主也是个不长脑子的,从来不曾细查。干完农活还去山中挖野菜,买酒去讨好这个佃头。
什么蕴霞山,什么正经道侣,我黎噎可是一点都不想要。
罢了,罢了,找个机会偷跑便是。
日上三竿,田里的活稍稍忙活完了。
那位强壮的张婶刚从山上挑完柴火,回家做了两道小菜带来。
张叔看了直皱眉:“整日不是萝卜就是白菜,一点荤腥都不见,你就不能买点好的。”
家里的银钱全都被张叔败光了,连三岁小孙儿都差点被饿死。哪来的银钱买肉呢。
张婶默认不语,只是帮他摆好碗筷。又塞了个窝窝头给黎噎。
“啪!”张叔一鞭子就抽到张婶脸上,表情狰狞:“都叫你别给他饭吃,你是听不懂人话吧?”
黎噎冷冷把窝窝头甩到张叔头上,淡淡地说:“不吃就不吃,你打人做什么。”
张叔只觉这个小白脸今日有些不同,干活挺利索,说话也变得一点都不客气。
“小白脸,你翻天了!”张叔又是一鞭子往黎噎面门抽。谁知黎噎反手就抓住鞭子的一头,接着气成丹田,一掌推出,张叔四脚朝天,砸翻了那两碟小菜。
“哎哟~张叔,您这么不小心,怕是年纪大了,腰骨不好了吧?”黎噎又装模作样地把他扶起来,手顺着他的肩膀往下一扯,分筋错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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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张叔的肩膀瞬间脱臼了。
张叔尖叫一声,疼得晕了过去。
张婶急忙跑过来搀扶他。只是这个平日里看起来蛮横强硬的妇人,却略带担心地关切黎噎。
“玉郎啊。他怎么对他动手了?他醒过来定是饶不了你。”
黎噎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张婶是张叔两年前买的媳妇。虽然表面看着凶狠,实则心地善良。私底下对他多有照顾。动手打他也只不过怕张叔抽他,实际下手并不痛。
“我不打他,他也饶不了我。”黎噎跑去屋里拿了根麻绳,将张叔结结实实捆起来。
黎噎冷冷笑:“我前阵子病得快死了,他看我快不行,想等我咽气之后,卖给别人做冥婚呢。”
他从张叔身上搜出一袋灵石和几瓶丹药,想来这是蕴霞山给的月例,本来也是属于黎玉郎的。
“张婶,我们走吧!”黎噎将张叔扔进茅屋里,又匆匆抓了几件衣服。
原主也曾想过逃跑,但终究舍不得这仙门尊贵,还期待有一天道侣能捞他一把。黎噎可没抱这种期待。
“我想好了,我们顺着东边的小路走,离开大星山,离开蕴霞宫的管理范围。”
张婶苦笑:“哪里有我们活的地方!”
“我们去三界交接,小四灵山三不管,妖魔人鬼皆能去得,我们也能去得。”这是原主想的一条退路。
“可是……有妖魔。”张婶露出害怕的神情。
“什么妖魔能比,这个买你的男人更恶心,更可怕。”
“张婶!你被他弄死了,小宝怎么办?他连我都敢卖,小宝和你,他有什么不敢!”
张婶想到自己的可爱的孙子,又想起当初丈夫儿子死后,被卖到这里的惨状。现在小宝是她儿子唯一的血脉,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宝再受折磨。
张婶浑身颤抖,她咬咬牙,下定了决心:“走!我们马上走!”
张婶和黎噎飞快赶回张家。
白白嫩嫩的小宝正围着着一块蓝布兜兜,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张婶从衣柜的暗格,掏出一叠发黄的纸。
“路书?”路书是此地开具的出行证明,上面写着出行人的户籍信息。有了这个东西,就不用偷偷摸摸走小路,也能大大方方进程了。
各式各样,各种身份的都有。
“我那死鬼的,以前是看城门的。弄这些很方便。”张婶露出一丝怀念的神情,不悲不喜,又钻到床底下,拿出家当。
黎噎轻手轻脚地将小宝放进小竹篓,背在身上。
走吧!黎噎催促着张婶赶紧离开。
张婶却拿出出了打火石,点燃了油灯。
她抡起墙角的几坛浊酒,洒满全屋。
油灯翻倒,点绕木桌,火焰猛然串了起来。
走了!烧了这场噩梦!
正是:
愚者空渡百年期,灵药不救断肠人。
昨日善心得好报,今朝恶行倍痛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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