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王朝,皇城。
叶玄犹如一条死狗一般被几名禁军从天牢里拖了出来,向着正在举行朝会的乾元殿而去。
重生到这大靖王朝已经有一夜时间了。
他基本消化了原主先前的记忆。
与前世出身于中医世家不同。
这一世的他是定远侯叶定边的嫡子嫡孙,京城一等一的纨绔败家子儿。
平日里吃喝嫖赌,不学无术,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主儿。
而他之所以出现在这天牢之中,盖因原主寿星嫌命长作死。
昨日傍晚原主喝花酒归来路上遇上貌美女子便想出言调戏,却不曾想对方竟是誉王府的平阳郡主。
更是让其没想到的是这一幕还被出宫体察民情的永盛帝赵峥给撞了个正着。
而据传闻这平阳郡主其实并非郡主,乃是永盛帝养在誉王府的私生女。
于是没有任何的意外。
叶玄直接被五花大绑打入了天牢,挨了好一顿毒打。
现在将自己带去朝会之上,多半是永盛帝想趁着朝会把自己给处理了,顺带着杀鸡儆猴,敲山震虎,震慑一番武将群体。
一刻钟之后,他被带到了乾元殿外。
透过巨大的朱漆殿门,叶玄听到了永盛帝赵峥中气十足而又无比震怒的吼声。
“岂有此理!我大靖号称九州正统,人口何止千万,当真无一人能胜那南晋柳生?竟让其在我国子监门前撒野多日,国子监的学子们都是吃干饭的?”
“启禀陛下,这柳生乃南晋大儒陈鸿亲传弟子,博古通今,才学了得,号称南晋百年难遇,寻常国子监学子非是其对手……”
“朕不管他是百年难遇还是千年难遇,朕要的是大靖脸面!”
“宣旨!三日之内国子监若再不能胜那柳生,朕将严加法办,同时昭告京城学子,凡能胜柳生者,重重有赏!”
“遵旨!”
乾元殿外
自觉死到临头,心情抑郁的叶玄猛地听得这番话,眼神随之猛然一亮。
他记起了一些事情:半月前南晋学子柳生于国子监门前设擂文斗大靖学子,连败百十余人,未尝一败!
此事已经大大折损了大靖王朝的颜面。
长此下去,大靖以儒家正统自居的身份将成为一个笑话。
“我是后来者,文斗考究的无非是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这些我前世几近背得滚瓜烂熟,若是我与那柳生文斗,岂不是稳胜?”
“只要胜了,今日的死局不就解了?”
一下子,叶玄眼神变得澄明无比。
先前的阴郁随之一扫而空。
就在这时,乾元殿内永盛帝浑厚有力的声音再起。
“朕近来听闻京城官宦弟子仰仗父辈荫泽横行无忌,胡作非为,本以为只是流言。却不曾想昨日傍晚微服出巡竟然当街撞上,定远侯之孙叶玄当街调戏晚归的平阳郡主,简直胆大包天,恣意妄为!”
“御林军,罪犯叶玄可已带到?”
“回陛下,已在殿外候着。”
“带叶玄!”
“诺!”
……
于是叶玄被几名禁卫架着双手拖进了乾元殿之内。
一进入殿内,叶玄便看到了高坐在远处御座之上的永盛帝赵峥。
后者身着龙袍头戴金丝冠,浓眉虎目,神色威严地俯视着自己。
下首的文臣武将身着缝制精致的各色官服和铠甲也都回身看向自己。
眼神各异:惊讶、愕然、意外、戏谑,更多是幸灾乐祸。
同时叶玄也发现了站在武将前列的爷爷叶定边。
后者面沉如水,眉头微皱,一双眸子冷彻的犹如幽潭一般也正看着自己,但却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
御座之上,永盛帝神色威严,沉声质问:“叶玄,你可知罪?”
“陛下,微臣知罪!”叶玄俯身叩首。
“既然知罪,可还有何要说的?”
“有!不知陛下可否允许微臣以功抵罪?”
“以功抵罪?”
永盛帝凝起的眉头舒展了一下。
露出几分诧异之色。
他料想叶玄不会轻易认罪,却不曾想对方竟是很爽快的就认了罪行。
不过他说的这个以功抵罪,却又是让自己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陛下,微臣听闻南晋柳生于我大靖国子监门前摆擂连败百十余人,以致我大靖颜面扫地,国威沦丧。”
“微臣想问,若微臣胜了那南晋柳生,可否以此抵调戏平阳郡主之罪?”
叶玄高昂着头颅眼神带着几分坚毅的望向永盛帝,尽量使自己看上去镇定自若。
实际上内心早已经惶恐不安。
无他,此时这御座上的中年人左右着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是准许自己戴罪立功,以功抵过亦或者刺配充军,发配苦寒之地,全凭他一个念头。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叶玄从未像此刻觉得权力是如此的重要。
它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也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权力,当真是个好东西!
“哼!简直是大言不惭,那柳生乃是南晋大儒陈鸿嫡传弟子,一身才学博古通今,岂是你能战胜的?”
“就是!别人说老夫还信几分,你一不学无术的纨绔败家子儿也敢言胜那柳生,岂非是贻笑大方?”
……
还未等永盛帝回答,殿内文臣行列之中便有人发话。
叶玄随即抬眸看了一眼。
发话的是吏部尚书安国康与礼部侍郎胡宗宪等人。
挖掘原主的记忆,叶玄获知这几人素来与爷爷政见不合,朝堂之上彼此攻讦是常有的事儿。
不过近来彼此的敌视显得尤甚。
原因便是大靖西南边陲南诏国叛乱,爷爷叶定边力主出兵平叛,而这安国康等人不知是拿了南诏国的好处还是怎的,一直持反对态度。
除此之外,原主平日里出入青楼赌坊也没少跟这两位家里的公子哥起过冲突。
今日借此机会贬低自己,落井下石,也实属再正常不过。
唇角勾动,叶玄戏谑一笑:“几位大人的话小子不敢苟同。小子是纨绔败家不假,可谁有规定了纨绔败家子弟便不能胜那柳生了?小子报效朝廷,为国尽忠,为陛下尽忠,何错之有?”
金座之上,永盛帝眉头微微一挑,眉宇间多出了几丝亮彩。
他是压根没想到叶玄这小子竟然还能说出如此铿锵有力的话语来。
不论其他,单单这几句便是颇得其心。
不过安国康自是不怎么相信叶玄的鬼话,他轻哼一声。
“哼!为国尽忠,报效朝廷?那也要有真才实学才行。”
“你一个四书五经六艺尚未学全的废物,也敢轻言报效朝廷?分明是想要拖延时间,借机逃跑陛下严惩才是真。”
安国康稍微卡了下节奏,继续道:“陛下,叶玄生性淫色,品性卑劣,吃喝嫖赌样样都沾,绝不可信!而且据臣了解,前国子监教习刘文正十多年前曾替他启蒙,当时便下了定论,其非读书之料。试问,一非读书之人,又怎么能战胜饱读诗书的南晋柳生呢?”
“若他能战胜,岂不是说我等含辛茹苦几十载的读书人还不如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此话一出,立时引起了朝堂之上不少官员的共鸣。
众人都是通过科举取士,十年寒窗苦读拼出来的。
叶玄一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若真的平日里不钻研读书却靠着临时抱佛脚就能胜那南晋年轻第一才子柳生。
那真是对他们这些读书人最大的不公!
就在这时,一直保持缄默的叶定边突然开口。
只见他轻哼一声,神色戏谑玩味,淡淡道:“安大人,若照你之所说,当初高祖以放牛娃之身起兵,统御万千兵马创立我大靖王朝,成就不世之功业又当作何解?要知道,高祖可是一天书也未读过!”
“这……”
安国康面色陡变,哑口无言。
朝堂内,其他诸公也是神色一愣。
是了。
高祖放牛娃出身,一天书也未读过尚且可成就千秋伟业。
叶玄胜南晋柳生似乎也并无不可。
“好了,别再争执了,先听叶玄怎么说。”
永盛帝开腔打断了争执的双方。
同时神情严肃的看向叶玄。
叶玄依旧头颅高昂:“陛下,多说无益,臣可立下生死状!”
“生死状?”
永盛帝和朝堂群臣同时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