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色的太阳从东方天际缓缓升起,铺撒在被寒雪描绘着冰封千里的辽阔疆域,持续了半个月的极端恶劣的暴雪天气终于停止了,只剩下从西北方向呼啸而过的寒风,掺杂着鹅毛细雪。
此时西尔克森林深处靠近湖泊旁的雪狼居住地哪里还有平日里雪白的身影。
湖泊旁,警戒线内,法医和警察分别在检查取证。
那两只成年公狼和一只母狼死状惨烈的躺在雪地上,几乎是开膛破肚的程度,胸前的大窟窿一眼看过去里边的器官都没有了,全都被掏空,溢出的血在雪地上渗透了好几块深褐色。
就连原本系着定位仪的后腿都被残忍砍断分离在一旁,而分离的腿上的定位仪还闪烁着蓝色代表机器运作的光泽。
像是狩猎者对保护区的嘲笑。
这是濒危野生动物西北雪狼,在这个世界上仅剩下十只,九只公狼一只母狼。
为了能够保护好剩下的这几只雪狼,这一片森林区域都是雪狼保护区管辖范围,最外围有铁栏围着,十只雪狼的后右脚都绑着保护监视作用的定位仪,而这定位仪还是已故的雪狼研究专家苏重军教授亲自绑上的。
就在这样的保护之下,雪狼还是被残忍杀害。
就是有这样的狩猎者,以杀害这些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为荣,他们当中有人拥有超高的智慧和生物医学专业,擅长研发引诱野兽却对野兽致命的药物,将它们的尸体分尸制作成标本,或者是将器官泡进福尔马林运至海外售卖给有这样恶劣喜好的人。
疯狂的试探法律边缘。
其中最恶劣的伤害野生动物事件便是五年前数十只雪狼被残忍开膛破肚杀害,跟今天这三只雪狼的死状,一模一样,仿佛在嘲笑科技再发达又能耐狩猎者如何。
连夜赶过来西北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专家组沉默地望着面前三只被残忍杀害的雪狼,毫无疑问,都在心痛和愤怒。
他们有多努力保护濒临灭绝的野生动物,维护生态平衡,就有人多残忍因为一己私利将其赶尽杀绝。
下着雪,雪狼的尸体已经僵硬,白色毛发与血迹黏合在一起。三只雪狼瞪大瞳孔,全部死不瞑目,恐惧和痛苦都应该是在一瞬间。
许澜卿紧张地看着身旁脸色略有些苍白的男人,兴许是天气过于严寒,又或许是被面前的场景刺激的,本就肤色冷白,在鼻梁上那副金丝边眼镜衬托下,彻底唇失了血色。
忽然间,他见人身体一晃,吓得他连忙扶住。
“老师!”他心想也许其他人会心痛,但他的老师一定会痛彻心扉,因为这群狼是他的老师和老师的父亲也就是苏重军教授救回来的,就跟命一样的存在。
如今苏重军教授已故,守护雪狼的责任就到了他的老师苏隽鸣身上。
又死了三只狼,他的老师会有多难受,肯定很难受吧。
许澜卿的目光凝视着他老师这张苍白如雪却赏心悦目的脸,会发火吗?
苏隽鸣穿着身黑色冲锋衣,挺拔清瘦的背影宛若雪中青竹,骨子里透着不容侵犯的清冷。就算是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也依旧没有一丝颓意,眉眼依旧带着冷傲,如今更是因为痛失雪狼染上几分怒意。
此时的沉默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许澜卿,你每天都有巡吗?”苏隽鸣看向自己的研究生学生,语气不轻不重,听不出情绪波动,却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许澜卿察觉到老师看过来的视线立刻收敛眸底的情绪,身前的双手紧张交握,不安的揉搓着:“我……我每天都有巡的,电子定位仪我也有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们还是被杀害了。”
“我才离开了不到一年。”苏隽鸣眸底荡开极力克制着的怒意,情绪波动让垂放在身侧的手颤了颤,左心口密密麻麻传出的吨疼:“……我走之前交代你什么了,是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它们,结果呢?”
他才离开了不到一年,就只是一年就没了三只雪狼。
甚至连唯一一只母狼都没了。
也就说这几只公狼再也无法繁衍后代,雪狼只能等着灭绝。
没了……
许澜卿见苏隽鸣的脸色愈发的差,心里头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明明身体就不好,要不是因为心脏的原因无法在西北待还不愿意离开西北,现在又因为这几只狼动怒。
“老师,你刚做完手术不能——老师!!!”
苏隽鸣只觉得心口的吨疼愈发剧烈,眼前泛黑,喉间那一口气被堵得上不来,最后只觉得胸腔一股急促的温热往上涌,身体猛地一颤,腥甜顷刻间弥漫口腔,唇角溢出血,染红了苍白的唇。
膝盖一软,身体无力往下倒,脸彻底失了血色,
“苏教授!”
“快点扶住苏教授!”
“小许快点把苏教授的救心丸拿过来!!”
苏隽鸣听着耳旁传来的惊呼声,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视线渐渐模糊,依稀只能看到自己的学生许澜卿蹲在身旁焦急呼叫自己的模样。
就在这时,一道响彻云霄的狼哮嗥叫回荡在森林里。
是哀鸣,是悲痛。
是几近歇斯底里的哀伤。
他仿佛是感同身受,心脏传递出的钝痛都不及这样的痛。保护这群雪狼,是他父亲毕生的心血,是他从小到大都在做的事情,可他父亲才走了不到两年就有三只雪狼被杀害,只剩下七只了,这要他怎么有脸不久之后去找他父亲。
一只手轻轻拨开他的唇将一颗药塞进他嘴里,下意识地,他便把药吞咽了下去。
不一会,他才稍稍有力气睁开眼皮,映入眼帘是学生许澜卿焦急的模样,脸色顷刻间沉了下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许澜卿。
许澜卿本来是跪坐抱着苏隽鸣,猝不及防被推了一把直接坐到了雪地里,他错愕看向苏隽鸣,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老师……”
苏隽鸣脸色依旧很难看,他颤颤地站起身,并不想让许澜卿靠近,一旁的教授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
“隽鸣,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法医已经提取了它们身上的血液去检验,应该很快就有结果出来。”稍微年长的教授叹了声气:“我知道这几只雪狼是重军的心头肉,也知道你的压力,但是你也要保重身体。你刚做完心脏手术本来就不适合来高原,这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些狼怎么办。”
苏隽鸣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口的不适,却还是有些头晕,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这次他来就必须要找到那个杀害雪狼的人。
究竟是什么人要这样三番五次的以如此残忍的手段杀害雪狼。
尤其是这几年,尽管西北关于雪狼为何被杀害的传闻有无数个版本,可他还是无法接受。究竟为什么要去伤害无辜的雪狼,为什么要将其赶尽杀绝。
苏隽鸣看向正在给雪狼收尸的法医,慢慢走上前,弯下腰越过警戒线。血腥味浓烈扑鼻,靠近时更加真切的看到雪狼被分尸的残忍。
雪狼死不瞑目的双眸瞪大,看得人心头发颤。
他看着雪狼额头中间一抹像水滴一样的黑色胎记,眼镜底下的眸子荡开涟漪,像是无法接受那般,心口处密密麻麻传出的钝痛是连呼吸都无法承受的疼。
颤抖的伸出手,覆盖在已死的雪狼眼睛上,缓缓地拨下雪狼僵硬的眼皮。
雪狼的狼王雪瑞死了,还有狼后雪恩。
这个曾经带他走出童年阴影的好朋友被猎人杀死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毫无破绽的穿过这片严防死守的森林,完美避开所有监控,将生性凶狠的雪狼开膛破肚的杀害。
究竟是谁!!!!
“苏教授,它们身上的针孔、四肢被分解和器官被挖,都跟三年前那起事件高度吻合,甚至连伤口都很像,我们怀疑还是三年前那起事件的始作俑者。”法医走近,单膝蹲在苏隽鸣身旁,指着不远处那棵树:“除此外我们还发现,现场有除了被杀害的这三只雪狼的脚印之外,还有另外一匹狼的脚印。”
一旁的许澜卿紧盯着法医:“什么意思?”
苏隽鸣瞥了眼许澜卿。
许澜卿立刻闭上嘴不敢说话。
“你继续说。”苏隽鸣跟法医说道。
“我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是不是同族厮杀,但是从现场发现,雪狼身上的针孔必然是猎手使用麻醉剂或者是更高剂量的致命药剂所致。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了雪狼腹部位置有野兽撕咬过的痕迹,以及那颗大树下的一块石头上,有两只的野兽脚印,看脚印应该是雪狼的脚印,因为沾着血留下痕迹,我们已经拍照取证,一会准备拿去比对是否是雪狼。”
苏隽鸣听得眉头紧蹙:“你是说,很有可能是猎手跟某只雪狼共同谋害了这三只雪狼?”
“不排斥这个可能,尽管听起来有一些荒唐。”法医回答。
苏隽鸣摇头:“不可能,雪狼一族非常团结,不可能出现内部厮杀,更不要说让狼跟人类合作,谁能够驯服得了雪狼。”
“老师你不就可以吗?”许澜卿蹲到苏隽鸣身旁小声说道,手下意识护着他的后背。
苏隽鸣无暇顾及学生的靠近,他依旧觉得难以置信:“江宇,你刚才说只出现了两只脚印?不是四只?”
名为江宇的法医点头道:“是的,只有两只,这是我很奇怪的地方,找了周围真的只有两只脚印,难道这只雪狼会直立行走?”
“在哪里我去看看。”苏隽鸣站起身作势想去看,结果站得太猛,眼前突然一阵眩晕袭来。
“苏教授小心!”
“老师小心!”许澜卿惊呼出声,眼疾手快的将人揽入怀里,没给旁人搭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