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寄存处。
友情提示:这个世界的货币通货膨胀,大概放大三到五倍左右,为了数字大看着爽一点。
武国,晋州,安宁县。
这是一座破败的荒庙,大殿内尘封土积,蛛网纵横,青苔爬满了高台。台上唯一的一座神像自上而下碎裂了半个身子,早就看不出供奉的是哪路神明。
佛像后有一位少年刚刚睁开眼,一连串记忆便灌入脑海,让他感觉头疼欲裂,双眼发昏。
他穿越了。
他,陈容,穿越到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十六岁少年身上。
原本他正开车载着妻女外出游玩,在一条崎岖的山路弯道上,前面的卡车突然打滑,自已还没来得及打方向盘,直接被卡车怼出围栏,掉下山坡。
再醒来,就是现在了。
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已所在的荒庙位于何处,根据脑海中的记忆,这身体的原主是被一伙歹人杀害后,抛尸于此。
昨日,原主去临村找夫子求学,回来的路上撞见一伙人绑架了一位姑娘。虽然那群人一看就凶神恶煞的,但他饱读圣贤书,心怀大义,壮着胆子上前阻止,结果在惨遭群殴中被一闷棍抡到后脑上,悲剧地一命呜呼了。
这才有了魂穿的机会。
或许是因为穿越的缘故,复活的同时,后脑的伤口也愈合了。
前身临死前,偷偷从凶手身上拽下来一个针织吊坠,攥在手心里没有被发现。吊坠上有一个奇怪的图案——一个全黑的圆将另一个空心圆盖住大半,看起来就像在黑圆的左边紧贴着一个白色的月牙儿。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图案,也没见过那伙歹徒。
脑海里涌现的信息量太多了,他需要时间去消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返回前身的家里,再从长计议。
这时候荒庙走进来几个落脚的乞丐,正兴冲冲地讨论着什么。
“听说醉花楼每日都在门口布施,明天我们也去瞧瞧吧。”
“有这好事?回头俺跟小哑巴娘俩说一声,叫上跟咱一块去。”
“我说瘸子,你怎么成天围着人娘俩献殷勤,想帮人家养儿子?”
“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多照顾照顾呗,想哪去了?”
“劳驾,打断一下。”陈容插话问道,“请问陈家寨怎么走?”
……
宏武二年,武国战乱初定,新皇登基,百废待兴。
年初,朝廷宣布恢复科举,并将在各州府成立“恩科院”,开设入院考试。所有通过考试,或缴纳了学费的学生,都可以入院学习,以备考今年的秋闱。
陈家寨。
“陈大强!小海才是你亲儿子,唯一的名额你要给别人?”粗布衣衫的农妇苦着一张脸,大声质问面前的汉子。两人脚边扣了一盆没洗完的衣服,脏水淌满四周,看样子刚刚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陈大强板着脸说道:“小容打小就比小海聪明,读的书也多,本来就应该他去考试。”
“他在我们家白吃白住了那么多年,有肉先给他吃,有新衣服先给他穿,就连这么重要的考试,唯一的机会也要让给他,有你这么偏心的爹吗?到底谁才是你亲儿子?”
“说了多少次了,当初朝廷征兵,我是家里老大,本来应该去的是我,要不是二弟顶了我的名额,你现在就是寡妇了!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那是因为你家老二知道自已就是个酸秀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留下也是个废物。当初要是你去参军,我们一家子孤儿寡母早饿死了!”
“不管怎么样,至少小海现在有爹有娘,但小容呢?这孩子一出生就没娘,爹又打仗死了,但他懂事从没抱怨过,书读得又好,还能帮家里干活,我倒真希望他是我亲儿子!”
“你个没良心的,你认别人当儿子去吧!”农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厮打着丈夫身上有好几个补丁的破衫,“进不了学院,以你儿子的资质,明年哪还考得上,你们家就种一辈子地吧,呜呜……”
陈大强拉住了媳妇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严肃地说:“种地有什么不好?小海本来也不是读书的料,是你非逼着他读。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出去看看庄稼,你洗完衣服赶紧给我做饭去。”
说罢,陈大强走出院子,看到在门后站着的陈海,不耐烦地呵斥道:“不进屋在这站着干嘛?”
陈海低下头,用力地抓着衣衫下摆:“我刚回来,爹。”
陈大强闻言没再言语,往庄稼地的方向走去。
陈海的表情很不自然,愣了一会不知在想什么,突然攥紧拳头,往相反的方向跑了。
方才陈大强夫妇的对话,不仅被陈海听了去,房间里的陈容同样听到了。
醒来后,他根据记忆回到这个世界陈容的家里,一下午都在消化大脑中的信息。
眼下的陈容,出生时母亲便难产死了,父亲陈二勇则是村里唯一的秀才。十二年前武国战乱,朝廷在民间征兵,父亲顶替大哥参军,从此再无音讯。如今战事早已平定,“吴王”朱熙新皇登基,可怜他那父亲当初还是代表朝廷打的吴王,在由胜利者书写的历史里,只能算作反贼。
武皇仁义,非但没有计较,还给被征去打仗的人家发了抚恤金。可惜每家一个兵丁只有十两银子,远远不够交学费的。
恩科院的学费是每人一百两银子。
这是专门为贵族子弟设置的入学通道,交了一百两,就可以无限期在恩科院读书,直到你某届科举考中了为止。陈容觉得,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朝廷推出的一款理财产品……
穷苦农户种十年地也攒不出这么多银子,更别说陈家还有两个孩子了。
十年战乱,百姓颠沛流离、食不果腹,哪还有心思读书?为了防止科举的成绩太难看,朝廷这才特意成立了“恩科院”,给考生们一些缓冲时间。但因为考上了就能免费学习,又怕寒门子弟都去读书,没人耕种了,每个村庄就只给了一个参加考试的名额。
陈家寨这一辈就只有陈海和陈容两人在读书,里长便让陈大强自行决定谁去参加恩科院的入学考试,然后他再报给县里。
考试时间就在三天后。
陈容在脑海里像走马灯一样捋了一遍这位前身的过往经历,也慢慢接受了自已穿越的现实。
“不知道琪琪和芙儿有没有活下来……”
陈容和妻子苏琪都是小有名气的网络作家,但是他主攻的是悬疑推理,穿越这块是他夫人擅长的领域。本来他正计划下本书和夫人合写,就用穿越+探案的形式,结果书还没开始写,作者先穿了。
古代穿越的小说他倒是看过不少,主角动不动就背诗词、治病、搞发明、献国策……根据陈容前身的记忆,这个世界貌似真没有那些玩意,大可施展拳脚。可问题是……他啥也不会啊!
背诗?“鹅鹅鹅”能混个诗仙当不?
治病?多喝热水包治百病不?
发明?食盐、白糖、酒精、香皂、水泥、火药……嗯,字都会写。
献策?封建社会能宣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给皇上写个奏折,内容是坚决推翻封建帝制,大力弘扬社会主义精神?
这么一想,这越穿得还不如不穿,哪怕穿到一个纨绔身上,整天混吃等死也行啊。
要是琪琪也能一起穿过来就好了,这事她熟,让她当女主角,自已可以当小跟班。
屋里没镜子,但是有一盆洗脸水,放在有点短腿的板凳上。陈容通过水中倒影看清了自已现在的模样: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发髻高高挽起,当真是个俊俏公子,可惜身体瘦弱了点,那也比自已原来的满脸坑和啤酒肚强多了。
“从来没被人骂过小白脸,以后必须得体验一下是什么感觉。”
陈容望着水盆陷入了沉思。
“小容,歇会再学,出来吃饭了。”
转眼日落西山,大伯也从地里回来喊自已吃晚饭了。陈容止住凌乱的思绪,起身离开吱呀作响的破床,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