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晨薄雾。
昨夜下了小雨,道路泥泞。
田水村东头种了颗大榕树,没活的村民都喜欢坐在树下闲聊天。
“老陈家还真把陈晏嫁给那个混子了啊。”
“说是陈晏自己闹着去的,小孩大了不听话,他们拦不住。”
“谁不知道老陈家偏心大孙女,让陈晏替陈微风嫁的呗,老四两口子一走,就留这一个闺女也是可怜。”
......
陈晏把屋檐下晒着的衣服收回来,这屋子只住她自己,衣服也少。
余光瞥见堂屋,她无声叹了口气。
距离陈晏穿越已经过了两天,她也从未婚少女到已婚少妇。
当然,现在住的就是她那个名义上丈夫的房子。
为什么说名义上,属实是这个婚事来的不大光彩,陈晏是替嫁来的。
陈四海是田水村的村长,一共生下四个儿子,六个孙子,两个孙女。
陈家和梁家的婚事是老一辈定下来的。
梁家这一辈就一个男娃,那亲事必然要从陈家的女孩子里边选。
原身是老四家的,她六岁那年,父母上门采药,被野猪咬死了。
原身跟着爷奶生活,陈老太嫌她不吉利,对陈晏非打即骂,可陈晏自己争气。
她上学永远是年纪第一。
本想着考上大学,就能摆脱这个吸血的家庭。
可在高考前,原身去老院,听见陈四海跟家里人说话。
“眼下这个情况,只能让微风上,微风孝顺,等以后大学毕业肯定会帮她几个哥哥弟弟。”
“梁家那门亲事又没指名道姓,再说了,梁竞舟是个混子,以后没啥大出息,不能微风跟着吃苦。”
陈微风就是陈家这辈另一个女孩。
和原身的掐尖好胜不同,陈微风人淡如菊,大队克扣陈家口粮,原身一笔笔算账,把属于他们的粮食要回来,可陈微风转头就找村长又把粮食捐出去。
美名其曰粮食够吃就行,多的就当给村里做贡献。
校长涨学费,多余的钱中饱私囊,原身组织学生找校长要说法。
陈微风拦下他们说校长管理学校不容易,学生本来就应该孝敬校长。
她在外博了个宽容大度的名声,这可苦了原身。
陈家不喜原身,是以她的日子过的并不好,原身的学费都是自己养鸡下鸡蛋赚的。
学费一涨,她根本读不起。
眼下倒是不用考虑这个情况了,因为陈家根本不给她读书的机会。
原身失魂落魄,一扭头,陈微风站在她身后,语气怜悯,“晏晏,抱歉,麻烦你替我嫁人了。”
就是这句话。
压垮了原身的心气,她扭头跳了河。
等再捞上来,就成了现在的陈晏。
陈晏是在读博士生,刚结束上一个课题,接了个给运动员设计膳食的兼职,可能是熬的有点晚,关上电脑就觉着眼前一黑。
迷迷糊糊好像看到个白色影子进了自己身体,她还以为看错了,现在想想,应该就是原身。
陈晏利落的和陈家决裂。
她愿意替陈微风替嫁,当然,也有条件。
“第一,我要把户口迁走。”只要不受制陈家,以陈晏的能力和原身的高中成绩,她完全可以重新参加高考。
“第二,不要任何彩礼,陈家给我三百块钱嫁妆。”
陈晏站在陈家院子,一身衣服补丁洗的发白,偏偏语气漫不经心,“如果不给,我不介意去村里宣扬一下这些年爷奶是怎么蹉跎我的。”
她和陈四海对视一眼,意有所指。
陈四海年轻时干活出力,老了总是腿疼,陈老四两口子孝顺,当初陈老四两口子之所以上山采药,就是为了给陈四海治腿。
可却没落个好下场。
要是以前,陈四海并不在意陈晏的威胁。
可现今他年纪大了,村里有意重新选村长,陈老四死了,可陈四海还有三个儿子。
他自认有人脉有基础,这村长肯定还是从自己的儿子里选。
要是让陈晏在外边瞎说,保不齐被有心之人利用。
陈四海没有考虑太久,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立刻让陈老二去镇上取钱。
不过他也有要求,“拿了这三百块钱,你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相当于单方面切断亲情。
陈晏笑笑,“求之不得。”
她并不认识那个叫梁竞舟的混子,但再差也差不过陈家这一家子吸血鬼。
何况陈晏在彩礼上留了一手,她不要梁家一分钱,如果合不来以后离婚,陈晏也不用还钱。
趁着陈老二取钱的空。
陈晏回房间收拾行李,原身过的实在有点惨,不说缝了好几个补丁的被褥,衣柜里一共就两身衣服。
一身冬天的,一身夏天的,柜子里锁着两块零五毛钱。
估计是攒着交学费用的,陈晏也没客气,全都揣进自己兜里。
唯一有价值的大概就是书桌上的书本。
陈晏小心包好,不管能不能用的上,总归是原身最重要的东西。
大不了挖个坑埋了。
陈微风就是这时候进来的,也没敲门,一张嘴柔柔弱弱。
“晏晏,你怎么可以威胁爷爷呢。”
陈晏回头,原以为陈家偏爱陈微风,她不如原身成绩好,那总得有个能拿得出手的优点。
比如长的好看。
陈微风一张大饼脸,双眼皮,头发全部梳在脑后,估计还上了桂花油,趁的整张脸更大了。
怎么说呢,好看算不上好看,可能比较符合这个时代的特色。
陈晏有些好笑,“你心疼那三百块钱了?”
陈微风眼底闪过一丝心虚,捏着嗓子,“晏晏,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只是觉着你不该和爷爷吵架。”
“他是长辈,你好好跟爷爷道个歉,就算不能考大学,至少也不用嫁梁......梁家那个混子。”
最后几个字陈微风说的很小声。
明明是五大三粗的长相,偏偏还喜欢装白莲花。
陈晏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恍然大悟,“你说的对,我确实不该这样。”
她一把揪住陈微风脑后的辫子,啪啪就是两巴掌,干脆利落。
“抢了我这么多东西,我应该先打你一顿,不然以后哪还有这么好的机会,谢谢你提醒我。”
陈晏以前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到十六岁,她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陈微风哪挨过打。
等反应过来,立刻捂着脸往外跑,边哭着告状,“妈,陈晏打我!”
打不过就找妈,真的是。
陈晏顺手捞起靠在墙边的铁锨,懒散的抬了下眼皮。
......刚好,她那个妈陈晏也看不顺眼好久了。
胡桂芬看着闺女脸上两个巴掌印,气的浑身哆嗦,一撸袖子就要和陈晏拼命。
陈晏拎着铁锨就等她呢。
胡桂芬脚下一停,就听门口有人进来。
“呀,打架呢,这活我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