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贵,因瘸了一条腿,人称张瘸子。
此时他双目无神,坐在空落落的家里。
他哭得嗓子都哑了。
两天前,他相依为命的儿子张谷,被青云宗赵长老一掌拍死了。
理由是他与赵长老的儿子,看上了同一个刚入门的小师妹。
昨日刚刚下葬。
离家时活生生一个人,回来后冷冰冰一具尸体。
张瘸子的心都碎了。
儿子死了,家里只剩他一人。
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抹了一把眼泪,艰难起身,一瘸一拐往里屋走去。
“姓赵的!你早晚不得好死!”
他在心中恶狠狠地诅咒。
里屋的梁上,有他早就备下的绳子。
他两手抓着绳套,单腿踩着凳子,沙哑的声音嘶吼着:“赵东明!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儿啊……爹来陪你了……”
他刚要将头颅套进绳索,院外忽然一声喊:“张大哥在家吗?快点儿出来!出事儿了!”
是刘二嫂的声音。
张瘸子的手不自觉松开了。
这些年自已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
刘二嫂看他可怜,没少救济。
他想,若我就此死了,刘二嫂进来,看我凄惨恐怖的尸首,恐怕要吓到晕厥。
反正是要死的,也不急在一时。
他艰难地从凳子上下来,走出门外,与刘二嫂撞了个对脸。
“张大哥!出事儿了!赵东明长老那儿子赵旋,带着一群人奔着张谷的坟上去了!说要把他的坟掘了!”
张瘸子“嗡”地一声热血只往脑袋上涌。
“他……他为什么啊!谷儿都死了,他还不肯放过他?”
刘二嫂焦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快去看看吧!”
张瘸子一瘸一拐,奔向东屋,捡出一把镐头,脸色铁青,直往张谷的坟头而去。
“敢动我儿的坟,俺老张跟你拼了!”
……
“快点快点!天黑之前,把他给我刨出来!”
张谷的坟头上,还撒着未烧尽的纸钱。
这是这个世界对他最后的补偿。
孤零零躺在棺材里的他,绝对想不到,他刚入葬的第二天就会被人刨坟。
“你们……住手!”
气喘吁吁的张瘸子终于赶到。
他衣襟敞开,热汗直流。
花白的头发散落在肩上。
他瘸着一条腿,双手持镐,两眼瞪着血红。
“你们在干什么!”
“赵公子,你已经把人杀了,为什么还要跟个死人过不去?”
赵旋斜眼看他,一手吩咐道:“你们继续。”
一边向他走过来。
“死瘸子,告诉你,宗门收拾你儿子遗物的时候,发现他的床底下藏着‘天真教’的一页修炼功法!”
“天真教乃是著名的奸邪门派,专会炼尸、控尸,甚至以活人炼丹,修仙门派之中人人得而诛之!”
“传说天真教教徒死后,其棺材中会刻有骷髅印记。”
“宗门特派我来,检查一下你儿子的棺椁,明白吗?”
张富贵并不明白。
“你们既然想检查棺椁,为什么昨日未下葬的时候不来?为什么谷儿都入土为安了,你们却又来了?”
“再者说,人都死了,追究他是什么身份还有什么意义?”
赵旋冷笑道:“老东西,告诉你,我们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想什么时候开棺,就什么时候开棺!”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问宗门?”
“你……你混蛋!欺人太甚!”
张瘸子决眦欲裂,只觉得两股热血突突突直往脑门儿上钻。
他挥起镐头就往前冲,大吼着:“你们给我滚开!谁敢动我儿子的坟,我弄死他!”
赵旋冷笑一声,抬腿就是一脚,直中张富贵胸口。
“砰!”
一声闷响。
张富贵手中镐头滑落,重重摔在地上。
他只是一介凡俗,又人过五十,年老体衰,怎么经得起这一脚!
他躺在地上,呼吸之间,胸口火烧一般地疼。
肋骨不知断了几根……
然而目睹儿子的坟正被别人破坏,他怎能置之不理。
即便已经丢了半条命,他仍艰难地用手肘撑着地,想要起身。
赵旋嗤笑道:“死瘸子!老废物!凭你也敢阻止宗门做事?”
“告诉你,若是你儿子不是天真教徒也就罢了。”
“若是在棺材里找到证据,确认你儿子邪教徒的身份——”
“哼哼,死瘸子,今天赵爷就送你下去给你儿子陪葬!”
“砰~”
正说着,一宗门弟子一脚将张谷的墓碑踹翻。
张富贵见了,心如刀割,哀嚎一声:“儿啊!”
他挣扎着起身,想要将这群恶人赶走,维护儿子最后的尊严。
赵旋却大笑一声:“呦,老东西还挺耐揍,一脚踹下去没怎么样!”
又有宗门弟子道:“赵师兄,弄死他算了,这老家伙太聒噪了,影响我们做事!”
赵旋道:“不急,本少爷还没玩够!”
嘴里说着,他一步上前,抡起巴掌,狠狠抽在张富贵的脸上。
“啪!”
清脆一响,几十丈外清晰可闻!
张瘸子瞬间耳鸣,脑海一片空白,口中崩飞出几颗早就松动的牙齿。
他像一个被人随意丢弃的破麻袋,软塌塌躺在了地上。
赵旋走来,伸脚踩在他的脸上。
“老东西,你今天挨这顿打,是一点儿也不冤!”
“待会儿把张谷挖出来,你自已也好好看看,你那儿子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少爷抢女人?”
“以后清明烧纸的时候,好好跟你儿子说说,让他下辈子注意点儿,不是自已的东西就别手欠!”
“只可惜,你儿子死的太痛快了,被我爹一掌,就一掌,把脑袋拍碎了。”
“见过西瓜吗?吃过西瓜吗?见过西瓜摔碎的样儿吗?”
“哦,对了,你儿子已经送回家了,想来你是见过了!”
“对,你儿的脑袋就像个西瓜,碎掉了!哈哈哈哈”
赵旋的话,像一把把刀子,狠狠割在张瘸子心上。
他肿胀的脸被赵旋踩在脚下,脑袋动弹不得,身子不断挣扎,却始终脱不开身。
他呜咽着,已经哭到红肿的眼里流出血泪。
他挣扎着,不甘心两代人的尊严被人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