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议の事件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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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有种咖啡很知名，名叫「廉记咖啡」，虽然不要钱，但被请去喝的人可能有去无回。

廉政公署，自 1973 年成立以来，致力于反贪反腐，还社会清明。

但凡被他们盯上的人，都怕听到这句话，「起床，不许动！我们请你喝咖啡！」

2001 年，一次扫黄行动，牵出了一条肥硕的大蛀虫，最终还引得港督亲自下场，为这场「无间道」调停。

1.疑云密布

2001 年春，香港廉政公署办公大楼。

专案组办公室内，姚 sir 正看着手中的报告皱眉。

白纸黑字赫然写着，香港警务处自 5 月 6 日以来组织的多次大规模扫黄行动，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扫黄，而是代号「火百合」的联合大行动。

由负责打击黑社会、洗黑钱的「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俗称 O 记）和「商业罪案调查科」、「毒品调查科」，「三大金刚」强强联手。

按理来说，扫黄行动没毒品调查科什么事，但是上面就是这么布置的，谁也不敢质疑。

蹊跷的是，失败，不是因为扑空，而是每次到了行动的关键节点，警员们就会被通知取消行动打道回府。理由是，要被查的娱乐场所已经清场了！去也是白去。

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姚 sir，这背后必然隐藏着更深的内幕。

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做为反腐一线人员，姚 sir 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香港警务处谈一谈合作的事了。

香港廉政公署大楼

这次「火百合行动」，针对的是香港九龙半岛南端，全港夜生活最丰富的油麻地尖沙咀。

尖沙咀，香港的心脏，说是全港最发达的地方也不为过。

经济发达，就少不了娱乐产业的膨胀，毕竟「饱暖思淫欲」，有钱就容易变坏嘛。

因此，寸土寸金的尖沙咀，夜总会林立，卡拉 OK 更是数不胜数。

即使到了深夜也是灯红酒绿，莺歌燕舞，一派纸醉金迷的气氛。

当然，生意那么好，肯定不全是靠正经营生，很少有不沾「黄」的。

当时香港的一些娱乐场所为了扩充门面，增加「货品」，顺便压低「养鸡成本」，大肆通过内地「鸡头」物色年轻女性。

选好「货」之后，再将她们打包好用快艇甚至是货柜车偷运到香港。

这些姑娘，往往因为「黑户」身份，不被法律保障，因此只能任妈妈桑宰割：住在阴暗潮湿的狭窄地下室、被逼迫接受一系列性奴化训练……

不仅如此，她们还会被逼迫拍摄色情照片及录像，最终也难逃到各色情场所卖淫的命运。

但凡敢反抗，就会被妈妈桑或打手毒打、禁锢和强奸。

在这种非人的折磨下，她们有的精神失常，有的身患严重性病，还有的在偷渡中失去生命。

想要靠自己的努力赎身更是绝无可能，因为她们卖淫所得，大头全部上交给妈妈桑，自己能拿到的所剩无几，甚至分文没有。

从业女性

更令人发指的是，那些浓妆艳抹的小姐里，还有被诱拐来的未成年！

「火百合」行动，就是要把色情业最猖狂的尖沙咀，彻底清理干净。

但屡次几次行动失败，港警被毒舌的港媒和心生不满的民众一顿好喷。

因此，当姚 sir 找到香港警务处的陈长官时，对方的脸色并不好看。

刚挨完一顿骂，老冤家又上门找茬，心情能好吗？

姚 sir 见怪不怪，谁叫他们廉政公署的日常，就是反贪反腐，找警务处的「麻烦」呢？

香港警务处大楼

廉政公署成立以前，香港社会贪污状况非常严重，说 10 个政府官员里有 8 个和珅，另外两个也立志向贪官的方向努力，一点都不夸张。

可以说，没有廉政公署，香港行政和执法机关烂透是迟早的事情。

1973 年，涉嫌贪污 420 万港币的香港九龙总警司葛柏在被调查期间成功脱逃出境，将香港民众积蓄已久的怒火彻底点燃了。

再不成立专门部门，在贪腐毁掉香港之前，民众们会先把政府大楼炸掉。

第二年的 2 月 15 日，香港立法局宣布成立一个「与任何政府部门包括警务处没有关系的独立的反贪组织」，即香港廉政公署，简称 ICAC。

自此之后，廉署重拳出击，执法、防贪、教育三管齐下打击贪污，花了整整三十年，将香港从臭名昭著的「腐败之都」，打造成「清廉标杆」。

廉政公署职能简示

这么看，港人对廉政公署工作的支持率能达到 99%，是意料之中的；警方对廉政公署既爱又恨也是情理之中的。

面对姚 sir 的登门拜访，陈长官皮笑肉不笑地问：「廉署登门，不知有何贵干？我底下的人都不渴！」

姚 sir 就当没听见对方话里的讽刺，直接把报告亮了出来。

「接连取消几次行动导致警员扑空，实在是解释不通，所以我怀疑这次『火百合』有内鬼，而且是高层。」

被戳中痛处的陈长官嘴一撇，拿过报告翻看，越看眉头皱越紧。

实话实说，他真的很不爽廉政公署天天盯着警务处不放，本来保护人民奔波劳苦就已经很疲惫了，还天天被廉署偷家。

就算抓贪污犯没问题，但天天被盯着，谁受得了？

然而，报告里的内容实在是触目惊心，情况复杂不说，要是闹大了，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陈长官思忖片刻，还是勉强答应了。

既然廉署要办，那就办，但前提条件是，只能按照报告里的内容来，不能牵扯到其他人！

眼看警方松口，姚 sir 也不多留，在众多警员的目送中离开。

没人察觉到，陈长官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廉署这边，姚 sir 正在和下属反复强调调查行动的要点。

而警务处的陈长官也准备放大招，他拿起了电话，拨给了一个警方重要人物。

2.重拳出击

似乎是为了在老冤家面前证明警方不会有内鬼，顺便从民众和舆论那里讨回面子，警务处特地「请」了一尊大佛出山，带队下一次的扫黄行动。

而此人，正是香港警界的神话，参警 20 多年的「神探」冼锦华。

冼锦华

冼锦华接到通知后立即表示全力以赴，不负众望，让香港警方暂时缓了口气。

谁都知道，冼锦华出马，攻无不克。

此人时任香港警务处毒品调查科高级警司，名副其实的二把手。

这个位置有多高呢？香港警察的级别从最低的警员到最高的警务处长，一共有十五等。

但他只在警界打拼了不到 25 年，就坐到了第五等高级警司的位置。

能升这么快，首先得益于他出生在一个警察世家中，就连哥哥和妻子也都是高级督察。

其次，冼锦华的个人能力，可谓是港警中的 Top 级别，屡破奇案。

他 20 岁加入警队，三年后就因表现优异升职为正式督察，被分派到深水涉警署反黑组工作两年，在此期间他将才能和智慧发挥得淋漓尽致，再加上异于常人的快速反应和旺盛的精力，多次在破案中立功。

也正因如此，冼锦华深得领导的赏识，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

25 岁时，冼锦华便升任高级督察，被调往油尖区警署。

多少警务人员劳碌一辈子都得不到的高级督察之位，却只是冼锦华人生中一个短暂的站点。

年纪轻轻的他，绝对担得起「少年得志」这四个字。

令他一战成名的，是在水警总区主管刑事侦查期间，破获的一起大案。

1996 年，香港最大的离岛长洲发现一口装着赤裸女尸的木箱。

女尸的脖颈处有一条深深的勒痕，经检查正是致命伤。

这是香港第三起类似的案件，前两桩分别发生在西九龙辖区和新界北区。

西九龙警方闷头去查，却只知道死者是性工作者，和三个来路不明的「客人」走了之后便不知所踪，再出现就是尸体了。

新界警方获得的线索，也大差不差。

三起案件，死者被杀前均遭到过轮奸，财物被抢。

好嘛，难不成香港出了个专杀性工作者的连环杀手？这一系列案件直接引爆了港媒，一夜之间各种新闻标题乱飞，

什么「欢场杀手」、「杀鸡三人组」，层出不穷。

影响力这么大的案子，谁能抓到凶手就是大功一件，扬名立万。

出于这层考量，三个警区之间，也多了一丝微妙的火药味。

好巧不巧，第三起案件发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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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洲，正是冼锦华的管辖区。

然而，与名头响亮的西九龙和新界警方相比，水警总区刑事科寂寂无闻，力量也最弱。

想想也知道，民风淳朴、流动人口少的离岛，犯罪率自然低，相应的就没什么名气。

就在被全社会都看不好的时候，冼锦华还真就搞定了这桩案子！

他抢在同僚前面，完成了所有侦查工作，将三名嫌疑人捉拿归案了。

经此一役，「冼神探」的名声响遍了整个香港，港民纷纷对他竖起大拇哥。

过了两年，1998 年，冼锦华不负众望升任高级警司，直接调去「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即为众人所熟知的 O 记当二把手。

「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专门打击黑社会、有组织犯罪

之后几年，冼锦华简直像开了挂一样：名嘴郑经翰遇袭案、警员梁成恩被杀案、电话亭炸弹案……

无一例外，统统被他破获。

冼锦华刚调任毒品调查科，就破获了震惊全港的「金三角运毒案」。

这可是香港有史以来截获最多毒品的案件，无数个家庭因此被拯救，功德无量。

一次又一次效率极高的破案，让冼锦华在香港市民和警界同僚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高，他就像一个堪比福尔摩斯的神探，时刻庇护着全港市民的安全。

也正是如此，陈长官才想到请冼锦华出马。

虽然有高射炮打蚊子的嫌疑，但只要能打中，警务处的面子就回来了。

5 月 16 日晚，冼锦华亲自部署任务，带队奔赴尖沙咀。

果然，冼神探一出手，行动就格外顺利，没有意外取消！

可是令警方诧异的是，虽然被查场所依然热热闹闹，但所有人都在老老实实唱歌跳舞聊天，违规的事儿是丁点儿没沾。

什么未成年的小妹、被鸡头倒卖来的大陆妹，统统不见。

面对荷枪实弹的警察，场所经营者们大声嚷嚷：「阿 Sir，我们可都是守法经营的良民，这么大的阵势会把客人吓跑的！我们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拜托阿 sir，你们不要职业歧视好不好？我们开的夜总会的也是纳税人，你们是不把衣食父母放在眼里吗？」

冼锦华好声好气给他们一一道歉，黑着脸带着警员们离开，随后将情况报告给领导。

听到这个消息，高层大吃一惊，陈长官眉头紧锁，端着咖啡的手有些颤抖。

而姚 sir 得知结果后，丝毫没觉得意外。他沉吟片刻，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

「蹲到人了是吗？务必看紧，按计划行事，我马上到！」

3.恭候已久

5 月 17 日 0 点，扫黄结束后 1 小时，香港红磡。

「景逸轩」餐厅门口，一辆出租车缓缓停下，一个神秘男人戴着黑色墨镜从后座走出，随即被等候多时的餐厅经理引入贵宾包间。

酒店内饰

包间里，两女一男正焦灼地等待着，一看男人走进门，便不约而同地起身恭迎。

男人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三人：有一对是中年夫妻，老熟人了；另外一位是 20 出头的美艳女郎，第一次见。

和夫妻二人打完招呼，男人便「自觉」地坐在艳粉女郎身边。

中年女子三十多岁，高雅装扮中带着一丝风尘之气，她正是油尖区一带极为出名的妈咪，业内花名「婉华」，掌管多家夜总会。

而她的丈夫可不一般，叫吴保安，是香港警务处红磡分区的助理指挥官，警衔是高级督察。

妈妈桑加警察的夫妻搭配，实在是让人感觉很微妙。

神秘男人微微摆手，拒绝了一旁美艳女郎给自己倒酒，浅浅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沉声道：「最近警务处盯尖沙咀盯很紧，你们务必小心行事！」

婉华忙不迭地点头，将一盒名贵的高级雪茄递过去，又替男人点燃一根：「多谢您，要不是财神爷您罩着，我们的生意肯定会大受影响。」

男人熟稔地抽着 3000 港币的高级雪茄，眉头舒缓了一点：「不必这么客气，生意也有我的一份，再说了我同你们夫妻是好友，帮忙也是分内之事。」

「你们放心便是，在香港，我罩着的人和生意不会出任何事情的。」

别人听了可能会不屑一顾，觉得此人大放厥词，牛皮吹上天了。

只有婉华夫妻清楚，男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属实，甚至语气算很谦虚了。

心头巨石落地，饭桌上的气氛自然活络起来，夜宵快结束时，婉华将男人身边的年轻美女叫到一旁，低声交代：「你现在去海逸酒店开个房间，然后在房间里等着。完事之后，小费来找我拿就是了。」

美女点头应允，这是聚餐之前婉华就和她约定好了的：今晚要伺候好「要人」。

随即她打车赶往海逸酒店，订了房间后，便在大堂给妈咪打了一个电话。

确保对面知道自己所在的房间，她轻扭细腰走进电梯。

海逸酒店外景

餐厅这边，男人也告别夫妻二人，拿着雪茄戴上墨镜，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海逸酒店。

他并不知道，从自己前往红磡的那一刻开始，蛰伏在暗处的人就盯上了他。

男人进入的酒店附近，包括酒店大堂里，都埋伏着人。

这些人，除了廉政公署的，还有警方。

进入房间后，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蓝色药丸，确保没丢后，和美女打情骂俏了几句，就进入淋浴房，开始冲澡。

蓝色小药丸

高级酒店的水温总是恰到好处，为他淋去疲惫，好为了一会的「激战」养精蓄锐。

然而，凌晨两点，男人房间的门突然被叩响。

他匆忙关掉淋浴头，裹上浴巾，面色不善地走向门口。

他要看看是谁那么不知好歹，坏了自己的好事！

然而，打开门，男人愣住了，继而脸色更加阴沉。

门外站着的，是几名穿着廉政公署制服的调查员，而他们的中间，正是专案组负责人姚 sir。

姚 sir 照例出示工作证，随即冷笑一声：

「果然是你，走吧，请你饮廉记咖啡！」

4.初次对抗

5 月 17 日凌晨三点，香港北角七姊妹渣华道 303 号，廉政公署 ICAC 大楼。

姚 sir 将一杯咖啡递到男人的面前，面露微笑：「冼警司，请饮廉记咖啡，这是我们廉署的特产，你应当是知道的。」

被带走的冼锦华

冼锦华并不领情，在警界混了这么多年，他很清楚喝下廉记咖啡意味着什么。

当下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行使「沉默权」，让廉政公署有力无处使。

姚 sir 了然点点头，双手撑桌，眼神锐利：「刚刚我们搜查房间，找到了一盒名牌雪茄，这个品牌我有所耳闻，一盒就要三千元，想必不是廉洁奉公的冼警司自己买的吧？」

「和你聚餐的两位朋友，现在就在隔壁，不知道是哪一位送给你的呢？」

冼锦华从鼻孔中吭出一口气，嘴唇紧抿，并不搭腔。

「当然，那位年轻的小姐我们也第一时间为她录取了口供，她承认自己是职业性工作者，专程来为你提供服务的。」

「你的红颜知己婉华还特地叮嘱这位小姐，要着装庄重，不能抽烟讲粗口，还不能收你的钱。」

「有这么贴心的服务，冼警司真是艳福不浅。」

听到这里，冼锦华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但他料定，廉署并没有掌握任何能直接给自己定罪的证据，所以才要和自己打心理战。

但他冼锦华是谁？纵横警界的天才神探，这种招数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姚 sir 也很清楚这一点，因为现在廉署掌握的证物，不过是一盒雪茄一颗蓝色药丸。

雪茄是不是赃物，需要行贿人婉华作供才能予以确认，但显然这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因此她指认冼锦华的可能性为零。

至于那个蓝色药丸，已经确认是伟哥，它可以作为间接证据，证明冼锦华当晚是要和艳粉女郎激战，而不是和她聊人生谈风月。

可是这个证据并不是那么好用，毕竟廉署不清楚冼锦华会为驳斥它做出什么准备。

眼看姚 sir 激将不成，冼锦华冷笑一声，撇过头不再搭理。

就差把「廉政公署，就这？」写在脸上了。

眼见来软的不行，姚 sir 耸耸肩，端起已经凉透但一口未动的廉记咖啡走出审讯室。

廉政公署已经给过冼锦华机会了，是他自己要放弃的。

而且，谁说他们只掌握了这两条证据？

姚 sir 走进会议室，拿起签字笔，背对底下的专案组成员，开始涂涂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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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幅简明易懂的人物关系图，就出现在白板上。

姚 sir 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转过身，扫视了一眼自己的同僚们，朗声道：「各位，警界除黑行动开始吧。」

5.泥足深陷

白板上，「冼锦华」三个字被圈了出来放在最顶端，紧跟着的一条线，连接着妈妈桑林春叶，即婉华。

线上标注的时间，是 1980 年，冼锦华升任高级督察的时间点。

当时，年轻的冼锦华手下有一大票年纪相仿的弟兄，一群人下了班之后同去吃喝玩乐，感情很密切。

而其中一位朋友，阿民，成了冼锦华涉足娱乐场的「引路人」。

这个阿民超爱逛夜总会，结果跟常去光顾的那家妈妈桑嘉璐看对了眼，两人直接结婚生子一条龙。

为了给兄弟和弟妹捧场，「讲义气」的冼锦华也经常带着其他警员去夜总会消费。一来二去，又有一个好兄弟吴保安和妈妈桑坠入爱河了。

这个妈妈桑，就是「婉华」林春叶。

警察与妈妈桑的「联姻」，不可能不沾染利益。

无论是出于朋友义气还是为了自己玩乐方便，这两桩婚事之后，冼锦华以及手下的各级警察自觉地为嘉璐和婉华所在的夜总会，撑起了「保护伞」。

八九十年代，香港作为亚洲经济的巨头之一，各行各业发展都欣欣向荣，娱乐业自然也一样。

香港夜总会

因此，许多有实力的黑社会组织悍然插手，狂建夜总会，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混道上的他们很清楚，没有警察做保护伞，生意做不长，所以就拉有背景的婉华入伙，干股分红嘛，自然只多不少。

而作为色情业的「从业者」，姑娘们也很懂审时度势：跟着没背景的妈妈桑，动不动就被扫黄；但跟着婉华和嘉璐总是能够在警察行动前获得准确消息。

谁想提心吊胆赚钱？

这样一来，许多姿色上乘，服务到位，从业经验丰富的职业性工作者便纷纷投靠她们两人。

就这样，婉华和嘉璐成了全港最有名的妈妈桑，麾下更是大员众多，「实力超群」。

再看冼锦华这边，开始时他还算比较老实，直到 90 年代妻子车桂荣以高级督察的身份离开警队，带着两个孩子移民去了加拿大。

正值壮年的冼锦华，尝到了寂寞的滋味，于是和朋友的老婆，金牌妈妈桑婉华越走越近。

姚 sir 在二人的关系线上，打了一个「？」。

冼锦华开始接受性贿赂，是在这个时间点吗？还是更靠前，亦或更靠后？

随后的几年里，冼锦华升职越来越快，婉华和嘉璐的生意也越做越大。

冼锦华从二人的生意里分到了多少好处，廉署无从得知。

但是，他们查清楚了一个事实。

冼锦华根本不是什么神探！那桩「杀鸡三人组」案，冼锦华能赶在西九龙和新界警方之前破案，靠的就是他和两位妈妈桑无比密切的关系。

前两个警区想通过欢场了解情况，可经营者担心自己被查出麻烦，对他们含糊其词，甚至三缄其口。

但冼锦华不一样，他有的是欢场老熟人。

果不其然，在两个对手还焦头烂额之时，他已经通过婉华和嘉璐的帮助摸到了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

有一名小姐曾经被 3 个男人哄骗出台，结果对方办完事不认人要杀她，她一脚踹裆，逃上街拼命奔跑大喊救命才把人甩掉。

而此案发生的时间，比另外几起谋杀成功的案件均要早。

就是因为杀手经验不足，小姐胆子又比较大，才得以逃出生天。

很快，这个小姐就被极其秘密地带到了冼锦华面前。

人带来了之后，冼锦华自然要展示真本事，他耐心安抚受惊而短暂失忆的女人，

一遍遍找她，又不厌其烦地核准细节。

最后，这女人脑中灵光乍现，一下就回忆起了一件事：和三个客人一起离开夜总会时，其中一个曾借她的手机给人打电话，对面还回拨过。

听彼此说话的口气，对面说话的人似乎是杀手之一的女朋友。

这一线索，堪称一击制敌的关键了。

冼锦华当即派人查了这女人的通话记录，找到杀手女友的号码，随即找到机主，再顺藤摸瓜确认杀手身份。

之后的破案，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盘点到这里，会议室内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冼神探」的名声，谁不知道？

他确实有真本事，但是能办成这桩案子，光靠聪明才智是不够的。

谁能想到，堪称冼锦华「职业生涯转折点」的连环杀人案，靠的是他背后的涉黄网络才能破案？

此后，冼锦华和婉华、嘉璐的关系越发密切，后者也正是因为有他的庇护，才能一次次躲过警方的大小扫黄行动。

「大家应该都很清楚了吧？表面上冼锦华是前途无量的高级警司，但实际上，他是收受性贿赂，给卖淫窝点当保护伞的黑警！」

「也正是如此，火百合行动才会屡次失败。警务处为了配合我们调查，演了一出大戏，刻意让毒品调查科也参加行动，目的就是把这个科的二把手冼锦华推出来。没想到，果真是他！」

姚 sir 在冼锦华的名字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向坐在底下的同僚们看去，眼神坚定：

「这次，我们一定要将这株藏在警界的毒瘤，彻底拔除！」

6.根源治理

实际上，姚 sir 带队的调查组，早在一年前就察觉到了冼锦华不对劲，开始对他进行调查。

原因是，有人举报婉华和警务处高层官员有勾连，背后有黑幕交易。

这份举报来自夜场的同行，他们早就受够婉华天天从自己家挖墙脚的行为，碍于此人背景强大，一直敢怒不敢言。

结果婉华的行为越来越肆无忌惮，逼得同行不得不出手向廉署告状。

行，你在警务处有靠山是吧？

那我可就找黑警的克星——廉政公署来帮忙了，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接到举报后，姚 sir 立马安排行动计划：兵分两路，一波查冼锦华的财务情况，另一波负责跟踪他，以便获得直接证据。

冼锦华非常谨慎，反侦察手段一流。

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会被查，所以他早早公开了自己名下的所有资产：七套房子，三个车位，总价高达 3400 万港币。

即使是八十年代年收入就有 100 万港元的冼锦华，也绝不可能支付得起这样一笔巨款。

但是，这是否能意味着他收受贿赂？恐怕很难。

因为冼锦华进入楼市炒房非常早，多年来有赚有赔，加上他在股票方面也有投资，想算清楚他到底赚了多少，很困难。

而且香港买楼，首付只需 4-6 成，真要计较起来，冼锦华不一定支付不起这笔钱。

另一边，负责跟踪的调查员也遇上了点麻烦。

照片确实拍到不少，但都不能作为直接证据，就算放到冼锦华面前，他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和涉黄夜总会有勾连。

正因如此，姚 sir 才在深思熟虑之后，找到了警务处。

没有警务处的配合，是很难将陷阱铺设完成的，毕竟他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的小猎物，而是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狡狐。

所以，整个「火百合行动」，都是廉署和警务处为冼锦华下的套！就等他自己上钩了。

最初几次行动的失败，并非真的失败，是给冼锦华提供通风报信的机会。最后一次再让他亲自出马带队，让他自露马脚！

「火百合行动」中，出现在一线的只有 O 记、商业罪案调查科和冼锦华所在的毒品调查科。

实际上，还有一个重要部门参与其中！

那就是负责搜集情报的「刑事情报科」，他们一直隐藏在幕后，监听冼锦华以及部分高级警员的电话。

这项工作，是和廉署专案组一起进行的，这是除了警务处高官之外，整个警察系统惟一知道「火百合行动」内幕的部门。

陈长官不知情的样子和对冼锦华的「殷切期盼」，有九分是装的。

但他的心里，其实还存有一丝对冼锦华的期望，他希望冼锦华还是警界之光、香港神探。

然而，冼锦华亲手打碎了他的幻想。

不过，廉署还留了一手。

他们担心警方不好好配合，所以并没有将全部案情告知会警方，只是让警方觉得他们只是在调查冼锦华而已。

事实上，廉政公署将 20 多名中高级警官都纳入了调查名单里。

也正是如此，为日后的警廉冲突埋下了导火索……

将人物关系捋清楚之后，姚 sir 下令给之前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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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几个曾经为冼锦华提供过服务的欢场女郎录口供。

很快就查明，冼锦华第一次能确定的接受性贿赂时间，在 2001 年 3 月 2 日。

也就是案发前的两个月。

巧的是，地点同样在海逸酒店，甚至流程都一样：吃饭、寒暄、去酒店享受。

只是这一次，提供服务的艳粉女郎有两个。

这两个女人被廉署找上门后，一开始很抗拒，但是考虑到一旦廉署起诉她们提供性贿赂就完蛋了，只能同意作证，但不愿意出庭。

其中一名女子叫 Ruby，对自己的职业有所厌倦，姚 sir 抓住这一点，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只要她愿意出庭作供，廉署可以帮她从良上岸，安排工作。

这正是 Ruby 一直以来的心愿，所以她思索片刻，最终答应了廉署的请求。

除了这两位之外，廉署又找到了另外两个女人，她们也分别为冼锦华提供过性贿赂服务，当然也是在婉华的指使之下。

整理完供词后，姚 sir 呼出一口气，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因为破获性工作者被杀案而闻名全港的冼锦华，却因为收受性贿赂被「抓奸在床」，现在又因为妓女的供词，要面临牢狱之灾，身败名裂。

二十五年前他与婉华相识时，命运便射出了一颗子弹。

如今，这颗子弹正中冼锦华的眉心。

这，算不算是一种咎由自取？

7.神话陨落

2003 年 11 月下旬，香港律政司对冼锦华提出控告。

香港律政司

具体的指控分为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的指控不算严重，主要针对三项罪名，

即「公职人员行为失当、接受利益及拥有含伟哥成分药物」。

在香港，售卖和持有类似的壮阳类药物都属于犯法行为，这一点，在毒品调查科当二把手的冼锦华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冼锦华的辩护律师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说辞：「我的委托人从不知道跟他上床的女子是性工作者，也不晓得是林春叶（婉华）提供给他享用的。」

「他还以为这是自己的飞来艳福，故此不应该指控冼锦华嫖娼。」

将性贿赂模糊成「私德有亏」，尽最大可能为冼锦华脱罪，虽然有点强词夺理，但控方还真没辙。

因为，无论是廉署还是警务处都无法拿到婉华向冼锦华进行性贿赂的更进一步证据。

而冼锦华确实从来没付过钱，「白嫖」是不构成交易行为的。

至于那些女人的身份，虽然是高级小姐，但是没有写在脸上，身份证明上也没打标签啊。

所以冼锦华说自己不知道她们是职业小姐，在逻辑上真的行得通。

就算不能直接定罪，法官也要阴阳冼锦华几句表达自己的不屑：「冼锦华先生，你身为高级警务人员，到娱乐场所消费，竟然分不清谁是性工作者？」

自知理亏的冼锦华默不作声。

辩方显然是想将案件的焦点转向嫖娼上面，但控方律师也不是吃素的，大力将焦点集中在冼锦华的身份上。

《警务条例》中明确规定，以公职人员身份享受免费性服务，而未经上级首肯，都算犯法。

最终，陪审团认定冼锦华三项罪名成立，被判决入狱 3 年。

听到判决结果的那一刻，冼锦华一贯刚毅、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些许崩裂。

他以为自己破案无数，声名远播，最多也就降级处理，现在居然要他坐牢？

因此，冼锦华不服判决，上诉终审法院，被改判为 2 年。

但判决并没有结束，控方在他出狱时，立刻提出了第二阶段指控：在进行财产核查时，冼锦华夫妻没有在规定时间内提供财产合法来源证明。

这一阶段中，冼锦华没有再坐牢，但是获得了比坐牢更严重的惩罚——失去了从业 26 年的公职，高达 373 万港元的退休金也彻底泡汤。

法官在判决书中特别强调：「我差不多肯定你会失去工作及长俸，但我不会为你求情……你今天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至此，冼锦华的神话彻底陨落，昔日港民心中的警界之光，沦为了人人喊打的黑警、道德败坏的蛀虫。

然而，这起案件所带来的影响，远不止这些。

冼锦华案，再一次引发了香港警务处和廉政公署由来已久的矛盾。

8.余波未平

早在 1977 年 10 月，香港就爆发过「廉警冲突」，原因是廉政公署拘捕 170 名涉嫌集体贪污的九龙区警官，引起了警务处的震怒。

廉警冲突

10 月 28 日，二千多名警务人员在警察总部闹事，要求削减廉政公署的权力。

一批较激进的警员更是直接冲进廉政公署执行处，大肆捣乱及伤人。

冲突实况

为了息事宁人，当时的香港总督颁布「局部特赦令」，指令廉政公署特赦在 1977 年 1 月 1 日以前所有曾经贪污而未经检控的公务员。

这场「世纪大战」，警务处是赢家。

从那之后，廉政公署和警务处的关系就没好过，两边高层再努力也是白搭。

此次冼锦华案，再一次触动了这根敏感神经。

冼锦华作为警务系统有口皆碑，形象伟光正的明星，在警界的地位非同一般，而且朋友无数，换句话说就是拥趸众多。

然而，此次廉署办案，不仅把冼锦华拉下神坛，还接连几天请了几十个警务系统的人饮咖啡。

其中还包括好几位高层人士，甚至有一名比冼锦华级别更高。

廉政公署这一举动，在警务处看来无异于是一种信号：

君子报仇，二十年不晚，今天我们廉署就要抓了你们最崇拜的冼锦华，报 1977 年的一箭之仇！

再加上，这次廉署的行动，其中有一部分内容没有向警务处和盘托出, 让警务系统的高层也有些不爽。

说好只查冼锦华，我们也给你支持了, 又牵扯到别人是什么意思？

牵扯就算了，还藏着掖着, 这就是求我们一起合作的态度吗？

而且, 拘捕冼锦华的第二天，香港各大媒体就予以报道, 弄得满城风雨，警队的面子再次被驳，实在是挂不住脸了。

当时港媒的报道

两边甚至直接把冲突放到台面上，让全港人民做评判。

警务处说廉署公开未经证实的指控，这种做法欠妥当，也引起警队内部的一些不安，还抹黑警务处，影响极坏。

廉署立刻反击，指出自己所有的调查都是根据有关贪污的举报而采取的, 拘捕行动也是严格按照法规进行的, 有问题可以直接找律政司。

这一吵, 可把香港吵得人心惶惶。

甚至有专家直接指出，警方与廉署发生公开争执，可能损害市民对两个部门的信心，甚至可能影响警方与廉署的合作。

这对于公信力来说，绝对是有害无益。

眼看廉警冲突要再度爆发, 时任香港特首的董建华, 立刻致电双方的最高长官进行紧急调停。

董建华特首

在他的努力下, 几天来沸沸扬扬的廉警危机才宣告解除。

然而，没过几天, 两边的最高长官又开始吵架。

5 月 24 日, 香港立法会召开例会，立法委员就前几天的廉警矛盾听取两位长官的报告。

结果，在立法会上，两位长官争锋, 互不相让。

廉署最高长官黎年坚称，「我们一直秉承同一标准, 无论是对待警务处还是其他政府机构, 均都一视同仁。」

黎年

会议刚一结束，警务处最高长官曾荫培就对着记者埋怨：「这样算是公平对待？」

曾荫培

但是，最高长官还是有风度的, 立法会结束后，没有继续对峙。

矛盾最终还是重回水面之下，等下一次飓风刮过时, 才会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廉政公署和警务处的不同职能，注定了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不会平息。

无论如何, 只有在其位谋其职, 才能保障香港市民的合法利益。

而这, 也是香港警务处和廉政公署，共同的初心。

至今，廉政公署依旧走在为香港荡清贪腐的路上, 从未停止。

主要参考资料：

1.《廉政公署全传》

2.《高级警司冼锦华涉包庇卖淫，召妓后被捕 廉署拉Ｏ记前揸弗人》

3.《警司涉贪：警队多坏苹果，冼锦华案最轰动》备案号:YXX10QP80oMTrrQQlbSxQk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