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决战

大巴车驶入环山道路，汽车的嗡嗡声伴随着车身震颤缓缓前进。

车上的学生们兴高采烈的讨论着上山之后的打算。

宋文君望向窗外，看着在车窗中闪动变换的沿路风景。

他的眼睫毛很长，这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总是有几分忧郁。

他坐在靠窗的那一边，身体自然的依靠在车上，肩膀抵在窗沿，他便可以近距离的观察着窗外的世界。

车窗外的世界灰蒙蒙一片，隐隐能看见点点绿叶透过灰色，朦胧中透露出一丝诡谲。

时值上午，入山前还是烈日高悬，在盘山公路回旋间，便不知不觉的进入了这一片灰雾的世界。

寂静又有些压抑，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

今天是2024年5月3日，是安平高中举行成年礼的日子，用13辆大巴车载着高三学生进入本市最高的山峰攀登。

校方希望用这次爬山的经历给学子们一份特别的成人礼，也是为即将到来的高考加油打气。

大巴车预计是要将他们带到半山腰处，然后再由班主任严老师领队登山。

按原定计划，今天本应该是晴天，但看如今的天色，却隐隐有了下雨的迹象。

严老师看着窗外的天气，有些忧心忡忡，怕突然间的大雨毁了这次行程。

在他看来，爬不爬山倒是无所谓，最怕的是这次经历影响了正在备战高考的学生心情。

滴答……

宋文君若有所感，嘈杂的议论声中，鲜少有人能听到这么细微的声音。

水滴从天而降，滴落在车窗玻璃上，宋文君的瞳孔追寻着雨水的路径，只见水滴顺着玻璃缓缓滑落，流出一道痕迹。

滴答……滴答……滴答……

就像是接收到了这一滴雨水的命令一般，从天而降的雨滴开始疯狂下落，一滴一滴的砸击到车窗上，绽开层层水花。

轰隆！

在雷光闪白之后，雷声响彻天地。

原本嘈杂的议论声突然有些消停，学生们有些不安的环顾四周。

在女生们的尖叫声中，男生们开始有些兴奋，他们更加激动热烈的讨论起来，原本坐久了大巴车带来的疲惫感一扫而空，变得有些亢奋。

“雨越下越大，现在怎么办？”

大巴车司机的声音从驾驶位传来，面对这种天气在山路上行驶，他有些焦急。

快要到集合地点了，他可不想就这样停在这里。

按原定计划在半山腰集合之后，他们这些大巴车司机还要听从领队的安排。

严老师的面色也有些不好看，他望着被雨水模糊的窗外，说道：“先继续前进，没准过一会儿雨就停了，我问一下年级现在有什么安排。”

司机点点头算是答应，接着缓慢踩下油门。

大巴车的发动机激起一阵轰鸣声，撞破层层雨幕，车轮在地面滚动划开了雨水的涟漪，水中倒映的大巴破碎成亿万碎片。

滴答…滴答……

雨水痕迹在大巴车窗上划过，扩散……像是撕裂出一道道狰狞的伤疤。

严老师打开手机想在教师群里询问相关事宜，可消息旁的图标一直在转圈圈。

或许是到了山里信号太差，消息半天也没能发出去。

天色愈发阴沉，雨水还在不停的击打着巴士。

车身剧烈晃动，大巴车缓缓刹停，车内的人也跟随着车身一起晃动，不时发出惊呼声。

大巴车司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现在下大了，雨水蒙在玻璃上什么都看不见。

不能再继续开了，我现在把车靠边停了，等雨停我们再走。”

此时雨水不断的在车窗上滑落，望向窗外只剩一片灰色的琉璃世界，什么都看不见。

车辆在此刻的天地间就像一座孤独的岛屿，与世隔绝。

滴答……滴答……

一种莫名的恐惧在车厢内蔓延。

“老师……现在该怎么办？”

说话的是一个平日里比较跳脱的男生刘宇，他有些不安地望向了严老师，在这种环境下，班主任就是他们的唯一依靠。

严老师的语气还像往日一般沉稳不变。

“安心在车上待着，等雨下小一点，计划不变，继续上山。”

听到了老师的背书，刘宇这才放心下了。

车内的学生沉默，再是各自小声的窃窃私语。

滴答……滴答……

过得好一会儿，雨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手机信号也并没有恢复，此时他们收不到任何的信息与援助，就这样静静的等候着，听着雨水敲打车窗的声音。

一道声音率先打破沉寂。

“老师，我觉得应该下去看看外面下成什么情况了，现在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什么消息都发不出去。”

班长陈显赫挥了挥自己手中的手机。

“没准儿下车之后就有信号了，现在像这样在车上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严老师望向窗外的情景，觉得班长说的有些道理，但是又不好亲自下车去查看情况，于是环顾车上的所有学生问道：

“你们谁下去看一下外边是什么情况了，再试试能不能连上网，给外面发一下消息。”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没有一个人愿意在这种暴雨天气里把身体淋湿，都低头一言不发。

一个男生昂起头说道：“既然这个建议是班长提出来的，那就该让班长亲自下去查看一下。

作为班长，理应身先士卒。”

说话的男生戴着一个圆框金属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身上有一股书卷气。

“林墨你……”

陈显赫一时气结，他原本只是想鼓动班上的学生去看看情况，没想到搬起石头竟然砸到了自己的脚。

林墨是班上的学委，经常与班长陈显赫意见不合，针锋相对。

“还是纯凭自愿，别强迫别人下车。”

严老师在这个时候打圆场，无论是学委林墨，还是班长陈显赫。

都是他比较看重的学生，遇到这种情况，他可不想让这两个学生首当其冲。

接着他眼神一转，望向了坐在大巴车最后一排，正在低头看着手机的刘宇。

这个学生平日里最不让人省心。

“刘宇，你要不帮大家下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听到严老师威严的声音，正在玩手机的刘宇，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虽然知道这次爬山是允许带手机的，但是平时养成小心谨慎的习惯依旧让他有些胆战心惊。

他看着车外的大雨，有些不情愿。

但是看见车内所有学生齐刷刷地望向他时，又有些迟疑。

严老师笑了笑，继续发话：“刘宇，老师平时最看重的就是你，现在需要你了，是时候该为班集体服务一下。”

见刘宇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他又补了一句：“没事，纯凭自愿。

你要是不想去也没有人逼你……”

听到老师罕见的和蔼话语，望着车内同学们期盼的眼神，刘宇咬了咬牙。

“行，我下去看看。”

说罢，刘宇便站起了身，一脸大义凛然，就像是要去完成一项光荣的使命。

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宋文君默默的观看着这一切，他在班级里永远都是扮演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平静，沉默的看着班上发生的琐事。

接着，他又将目光移向窗外。

窗外依旧是一片朦胧的灰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