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军怒气冲冲地踹开门，端起桌上的茶碗，一口就喝下去，丝毫不在意屋内所有人的目光。
“嘶！”副手勒紧绷带反倒弄疼自己。
这一丝响声打开了吵闹的开关，人人一张嘴，说着不同的话但表达着同一个意思。
“二少爷，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钱三提着水壶上前几步，拿起桌上的茶碗，向里面倒水。
钱军没好气地接过茶碗，大口地喝完它，再要了几碗水，“没什么！就老三那家伙又给我搞事情！”
言罢，就将手里装满水的茶碗重重地搁在桌上，赶走坐在板凳上的人，一屁股坐下去，怒气冲冲地瞪门口。
“二哥别生气，我就那几个要求，可一点也不过分。”钱青揽着上半身人形下半身蛇尾的女半妖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看见他们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和他纵欲过度的虚弱样，钱军哂笑道，“是不过分，把自己玩没命可真的一点也不过分。”
被戳到痛处的钱青面色一僵，放开半妖的腰，温柔地对她说：“别乱走，和二哥说完话我们就走。”引着半妖落座。
她面带忧郁，抓住他的手腕，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别……”他反握她的手，“婉娘别怕，我会没事。”
“哼，真是痴男怨女。”钱军不屑，嫌弃地冷眼看他们，故意提高声音，慢慢地吐出一句话，“可惜，你们一辈子都不能成为夫妻。”
“我不是来找你说这些的。”钱青紧紧地用自己的大手握住婉娘的玉手，“送到墨水城是白白浪费，把他们给我，我会给他们一个很好的归宿。”
婉娘只感觉身体发寒，他的大手向烈火一样灼烧她。她抽出自己的手，但被紧紧地握住。只见他回头无声地用柔和的目光看向她，婉娘感受到身体再次有暖流流淌，尤其是心脏暖烘烘的。
茶碗被抄起来，水散到桌上和地上。
钱青向前迈一步，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
茶碗摔在地上碎成几瓣。
钱军暴怒地吼道：“给你？想得太美了你！给了你我们的生意怎么做？我们的灵石丹药怎么来？我们还怎么继续修炼？”
“我已经有办法把半妖的灵力抽出来，你再给我一些半妖，我证明给你看。”钱青松开她，向他紧走两步，再三步并两步抓住他的手臂，“到时候我们就不用冒着生命危险进到喀莱沙漠，我们就不用去墨水城换灵石丹药。到时候我们想要多少灵力就有多少灵力……”
他的瞳孔缩了缩，心动了。
他微微地张开嘴，就要同意他的话。
门再次被打开，大风从门口灌入。离门近的两人等人进来后，用力将门关上，拴上了木栓。
来人摘下头罩，放在桌子上。看到地上的茶碗碎片和桌上的水泽，他抬眼向两人看去，平静地说：“老三又有什么新想法吗？”
“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你已经有办法抽取半妖的灵力。”
钱青有些紧张地看他，激动地推开钱军，“大哥！只要给我几个半妖让我试试……”
他强硬地打断钱青的话，“试试？”沉默了几秒后，站起身来，对两人说，“给你十个半妖，一定要给我成功！”
“不行！这个月我们跟墨水城交易的半妖数刚好是我们已有的。要是给老三十只，我们怎么交货？怎么换取……”
“这就是你为什么一直只能做一些杂事的原因？”
“什么？”呢喃道。
“因为你怂。”钱青洋洋得意地在他耳边说道。
晚娘忧郁地看着三人，张了张嘴，只能闭上嘴低下头等待结果。钱青托起她的脸，柔和又自信地说，“没事的，晚娘我们会有孩子的。我一定会成功的。”
她紧贴他的脸颊，“会……”
“大哥，你太冲动了。我——”钱军头疼得不知道要说什么话，“你——”
钱伟看着他转来转去，一点也不担心钱青会失败，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你别转了，我头晕。老二，我们前几日不是搞到十几只半妖吗？拿十只出来充数就好。”语气比之前柔和了不少。
“可？”他的眉毛搅成一团，最后只能揉揉太阳穴，答应他们。
钱三端着灯，引两人进入地牢。
钱三边点燃石壁上的灯，边说，“这些半妖都是不合格的，你们看看有几个可以充数的。”
昏暗的地牢一下子变得亮堂起来，长期生活在暗处的半妖突然被强光照射，有些适应不过来。
他们都向暗处挤，眯着眼睛看三个人类。
钱伟扇了扇，把袖子放在鼻子下面。钱军捏住鼻子，嗡嗡地说：“臭死了。”
“断手断脚就几个，都是命大活到现在的。”钱三拉开角落里的一个铁笼的铁门，用灯照去——赤狐女半妖。
耳朵是狐耳，有狐尾，其他与人类一样。
“长成这样的半妖很罕见，我怎么不知道有她的存在？”钱军纳闷地弯腰看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半妖，“她是南州生的。”
钱三抓起半妖，扔在两人脚边，“前几天从一个泥子那里买来的，看怎么样？”
泥子指贩卖半妖的妖。喀莱沙漠地区的土话。
头发被抓住被迫抬头的半妖，眼里含着泪水，湿漉漉地看着两人，表情带着几分委屈的神色。
她紧紧地咬紧牙关，愤恨地瞪着他们，但泪光掩盖住她这份戾气。
钱伟用鞋尖挑起她的下巴，高高在上地打量着她，“不错。充数没有问题。”
三人看了十几个铁笼，在钱伟挑剔的目光下选了四个半妖，包括之前那个赤狐半妖。
最黑暗的角落里还有一个铁笼，钱三提着灯四处照的时候才想起他来。
三人进入铁笼，就看到一只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看，灯光再照去，才看清那是一双异瞳。
这次的半妖有些让他们意外。他和之前的赤狐半妖一样，除了头上有一对龙角和屁股的龙尾之外，其他和人类一模一样。
钱伟倒吸一口冷气，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嘴角扬起疯狂的角度。
钱三靠近他几步就一爪子抓来，得亏他赶紧向后退几步，不然就被抓伤。
他的脖子上锁着铁环，被栓在角落里，只能在四分之一的面积上活动。
“我想起来这是半年前老爷子亲自关在这里的半妖，看样子应该是人龙结合的产物。”钱三把灯放在地上，灯火分出好多火焰围住他。
光亮更大，其他半妖都发出极为痛苦的哀嚎。
他被突如其来的光亮闪了眼，适应后发现自己已经被困在由火焰构成的球体，剧烈的高温让他很难受。
干裂的嘴唇更加凄惨，眼睛越来越重，呼吸越来越沉重，“咳咳。”
“啊——”大片大片的皮肤被火焰灼烧，干涸的嗓子被撕裂，带着血腥味地叫喊驱不散痛苦。
三人看火焰里的人终于不挣扎了。钱伟有些不满但也没有说什么。钱军倒是心有余悸地舒了一口气，刚刚半妖的叫喊声把他吓得彻彻底底。
钱三推着他们往外走，说：“老爷子什么也没有交代。”锁上门，空气中还弥漫着臭味，“我觉得老爷子不同意他送给墨水城。”
“我去问问老爷子。”钱伟深深地看了一眼半妖，急迫地说。
钱军的胃有些不舒服，面色苍白，“钱三，我先上去了。”捂住鼻子，闷闷地对着钱三说，“臭死了。”
钱三目送他们离开，重新回到半妖的铁笼面前，蹲下身来看着那只半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治愈自己的伤。
“你们半妖真是神奇啊。”钱三莫名感慨一句，离开地牢前瞪了一眼赤狐半妖，无声地张嘴说了几个字：你给我等着！
赤狐半妖缩得更角落里，瑟瑟发抖地抱着自己，咬着手腕，低声呜呜。
“娘……”绝望无助的轻唤在沉闷闭塞的空间里消失一干二净，就像从没有过一样。
晚上，钱三如他所说来找赤狐半妖算账。
他一把把她从笼子里拽出来，嘴里骂道：“臭婊子！真没用！”说着就把她按在地上，“花了老子十块下品灵石却买来一个灵力没多少的废物！”
又强迫她抬头看他，“你以为去了墨水城就可以获救？我告诉你那边的人更加心狠手辣，他们会一点一点地把你的灵力抽干，然后扒下……”
“呜呜……”她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钱三忽然想换了一个人一样，松开她的头，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擦掉她的眼泪，不停地反复地道歉，“对不起，陌陌。是爹爹不好，爹爹以后不再欺负陌陌了，陌陌不哭。”
苏九陌埋在他怀里的眼睛闪过一丝灵力。
紧接着她就被掀翻在地，扼住她的头说：“你对我做了什么？”钱三极为恼怒刚刚他的行为。
钱三突然想通了。放在平时，他根本就不会私自来地牢。他确信，“你控制我？不只在刚刚，还有在白天。”
他伸手去拔出身上的刀。
苏九陌恐惧地看着他的动作，她要死了。
刀拔出鞘的声音，划破空气的声音……苏九陌紧紧地闭着眼睛，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被刺，头上的大手施加的力不见了。
她睁开眼睛看去，只见钱三眼里闪着红光，双手握住刀，高高地举着，不知道是要杀她还是要自残。
没有压制后，苏九陌连忙逃离那里。
那把高高举起的刀重重地落下。就在扎进钱三的身体时，钱三猛地抽搐，抖了抖身体，眼里的红光散去。
他无力地倒在地上。
角落里的龙半妖背撞在铁笼上，发出声音，引起苏九陌的注意。
她找去。
南宫翳捂住右眼——黑瞳——疯狂倒吸冷气，察觉到她的靠近，黑瞳一刹那间染上红色，痛苦地仰头昏过去。
眼皮掩下，黑瞳的红色退去，金瞳失去了光亮。
苏九陌听见有响声，赶紧回到自己的铁笼里，关上门，上锁，躲进角落里缩着身子抱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