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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蓝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免费

烟波蓝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免费

简介: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烟波蓝: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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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蓝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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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爹卖豆花多收了一文钱,就被县令之女当街打死。

    我娘气不过去评理,却被衙役拽进后院。

    尸体抬回来时,我娘一丝不挂。

    八年后,宫中选秀,县令拼尽家财让他女儿入了宫。

    而我,成了齐美人身边的洗脚婢。

    我替齐美人洗脚的时候,不小心捏疼了她的脚,齐美人便狠狠踢翻了银盆,重重一巴掌落在我脸上。

    「贱婢!你知道这双脚有多珍贵吗?」

    美人发怒,我慌忙跪倒在地,自扇巴掌。

    「主子恕罪,奴婢知错了……奴婢有罪……求主子责罚,可主子千万别动怒,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齐美人冷哼一声,又抽了我一巴掌,让我滚出去跪着。

    齐美人入宫以来,吃穿用度皆不挑剔,却尤为珍爱那双脚。

    皇帝召寝,齐美人不急着沐浴,反而要先洗脚。

    美人浴足的步骤十分繁琐,先用木瓜汤按摩浸泡,半炷香后换成特定的汤药,只不过这汤药的方子分别有三副,每隔半个时辰换一副方子,最后还要用西域的双含花清洗留香。

    以往这个时候,齐美人已经被抬去养心殿了,但今日因为我误了时辰。

    待齐美人洗完脚,又被宫人伺候着去沐浴,时间耽搁了很久。

    前来传召的王公公早已等候多时,却不敢有半点儿抱怨,只因齐美人连着一个月被皇上翻牌子,王公公知道,这位主子的福气还在后面,他惹不起。

    齐美人被软轿抬去养心殿的时候,我正在芸兰苑罚跪。

    冬日白雪皑皑,寒风刺骨,我僵直身子跪在雪地里,浑身上下只有一件单薄衣裳。

    「好生跪着,主子吩咐了,等她回来你才能起。」

    「真倒霉,她受罚还连累咱们陪着。」

    两个宫女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搓着手心站在廊檐下监督我。

    我低垂着头,浑身冷到麻木,凄深的夜里,我仿佛看到了父母温暖的面庞,在那方小小的豆花坊里,我们一家三口凑在火炉边取暖……

    「等爹再卖两年豆花,攒够嫁妆钱,便去找王媒婆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我爹每次卖完豆花,都会眯着眼睛坐在煤油灯下一边数钱一边筹划我的亲事。

    每到这个时候,我娘便会在爹的脑门上敲两下,骂他老糊涂,女儿还没及笄,就急着考虑亲事。

    如今我早已及笄,可惜再没人替我操持婚事了……

    爹娘惨死,凶手却能逍遥法外。

    霜白寒雪簌簌地落着,可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只有心头滔天的恨意。

    一直到第二日晌午,齐美人才悠哉悠哉地从养心殿回来。

    御膳房的人掐着时间送来膳食,齐美人只抬了抬眼皮,说了句没胃口便让人倒了那一桌盛菜。

    齐美人坐在窗前看红梅的时候,才想起跪了一夜的我,她抬抬手,让我起身,别挡了她看梅花。

    我拖着僵麻的身子回到房间,房里的一丝暖意像尖刀一般,缓缓划开我的心脏,我这才感觉到窒息的寒冷。

    我给自己打了盆热水,见四下无人,才匆忙从床板下拿出一包东西,倒入木盆里。

    那是齐美人泡脚用过的药渣,我每次替她洗过脚,都会偷偷收集起来,然后学着她的样子洗脚。

    齐美人说,皇上最钟爱她那双脚了。

    我给齐美人洗脚的时候,忍不住想:「皇上该不会有恋足癖吧?」

    齐美人的脚掌洁白如玉,修长细腻,线条流畅曼妙,好似一对精致的艺术品,让人欲罢不能,也难怪皇上喜欢。

    齐美人因着这双脚,日日受宠,后宫早已怨声载道,就连太后都亲自去找皇上,暗示他要雨露均沾,以保后宫安宁。

    可今日,皇上还是翻了齐美人的绿头牌。

    我替美人洗完脚,还没来得及换水放双含花的时候,忽听外面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

    「皇上驾到!」

    每次圣上召寝都是在养心殿,这还是皇上第一次亲临芸兰苑。

    除却齐美人,一屋子人都显得很惊慌。

    「小主,您快换好衣裳,出去接驾吧?」领事的崔嬷嬷低声开口,努力保持着镇定。

    可齐美人却狠狠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善。

    「慌什么?让那贱婢去换洗脚水。」

    我替美人换好洗脚水,又慌忙跪在地上,将那西域珍贵的双含花缓缓撒入银盆,小心翼翼伺候着齐美人。

    宫里的主子就是天,做奴才的万事都要小心谨慎,正如此刻,我提着一颗心替美人捏脚,断不敢再弄疼她半分。

    皇上进来的时候,我正替齐美人擦脚,她一见皇上,便踢开我,踩着满脚的水渍朝皇上狂奔而去。

    「陛下,您来啦!」

    齐美人那一脚踢得极狠,我便狼狈地摔在地上,连带着那一银盆的双含花都撒了我一身,但我却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因为面前的两位主子我都惹不起。

    皇上心疼地抱起美人,用手替她捂住冰凉的双脚,声音温存。

    「昭昭怎么不穿鞋就跑过来了?冻坏了脚朕会心疼。」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天子的声音,似鸣琴弦,清越轻咏,很是摄人心魄。

    皇上将齐美人抱上床榻,垂眉瞧着满地的双含花,神情复杂。

    崔嬷嬷瞪了我一眼,急声开口:「还不赶紧打扫干净?」

    「是。」

    我惶恐开口,伏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将花瓣一一捡起,捡到一半的时候,皇上突然朝我挥了挥手。

    「下去吧,朕想和昭昭单独待会儿。」

    崔嬷嬷要我跪在门外候着,我便干脆地跪在厚雪之中,等到崔嬷嬷走后,才偷偷将方才捡的双含花藏进怀里。

    听说这花是西域特供的,香味淡雅,做成香料更是一绝,后宫妃子都想要得紧,可皇上对齐美人偏爱,将这进贡之物悉数送来了芸兰苑给齐美人洗脚用。

    我将一瓣双含花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这味道竟像极了我娘院子里种的水婆草,我娘祖上是行医的术士,她虽是一介女流,却得了外祖父的真传,行医治病很是厉害,可大昌国不许女子行医,所以我娘只能偷偷在院子里种些入药的草木。

    我娘说水婆草功效奇特,用好了是救命的良药,可若用坏了便会成为致命的毒药。

    一想到我娘,我便浑身止不住颤抖,泪水决堤一般纷落,以至于没察觉到将齐美人哄睡的天子,轻声推门出来。

    他眉心微皱起,弯腰打量着哭泣不止的我,声音低沉,不确定地问。

    「是天太冷了,把你冻哭的?」

    我止住泪,惶恐地跪在地上,连声请罪。

    「皇上恕罪,奴婢只是有些思乡……求皇上惩罚……」

    皇上眉目一顿,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他淡笑一声,一双狭长凤眼似秋波潋滟,直直向我看过来,声音清朗。

    「你背井离乡,思乡情切也是难免,这是人之常情,但你要朕罚你,是说朕不近人情?」

    皇上神色微变,我分不清他是喜是怒,便将头重重磕在雪地里。

    「皇上恕罪,奴婢不敢!」

    「行了,起身吧。」

    皇上抿了抿唇,示意我站起身。

    我撑着身子站起来,但很快又软着膝盖跪了下去,冬日朔风凛冽,寒气逼人,我的一双膝盖早已红肿生疮。

    我缩了缩肩膀,将头又垂下去,声音很轻:「崔嬷嬷要奴婢跪在门外候着,没有崔嬷嬷的吩咐奴婢不敢起……」

    我只是一个卑贱的洗脚婢,宫里任何人的话都得听,齐美人喜欢我跪着伺候,哪怕一双膝盖生疮坏死,也得毫无怨言地跪着。

    「放肆!朕要你起身,难道你敢抗命不成?」

    皇上闻言,脸上升起一丝愠怒,他抬起手,竟直接将我扶起。

    皇上本只是虚扶我一下,却没想到我丝毫不客气,直接将全身重量都放在皇上的胳膊上,颤颤悠悠地扶着他站起来,可很快又虚弱得要倒下去。

    皇上是九五之尊,聪慧过人,一眼便瞧出我膝盖处有伤,他眉心轻皱,指着我的膝盖厉声质问。

    「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奴婢这是跪久了,可能是天气有点冷,所以膝盖红肿生疮,奴婢已经习惯了,等过几日就能结疤,没什么大碍。只是……污了皇上的眼,奴婢有罪……」

    听了我的话,皇上脸上的怒意就更明显了。

    「一个掌事嬷嬷,竟然狗胆包天,如此不将人命当回事?」

    一个掌事嬷嬷而已,若没有主子应允,自然是不敢的。

    这个道理,皇上又怎么会不懂?

    可他偏爱齐美人,不舍得训斥她半分,也只能拿手底下的掌事嬷嬷做做样子。

    不管怎样,天子发怒,整个芸兰苑的宫人都吓得半死,崔嬷嬷跪在皇上面前,更是大气不敢出。

    皇上让人打

    ()

    了崔嬷嬷几个板子,又罚了一月禄食,吩咐她不许再私自体罚宫女,崔嬷嬷连声应下,重重磕头谢恩,临了意味深长地瞪我一眼。

    我站在一旁,噤若寒蝉。

    外面动静闹得挺大,齐美人终于被惊动了,不过并不是为了崔嬷嬷受罚,而是得知皇上同我说了几句话,以为我背着她勾引皇上。

    齐美人气极了,连鞋都没穿好就跑了出来。

    齐美人推门出来,先是狠狠剜了我一眼,随即赤脚跪在地上,向皇上请罪。

    「皇上莫要动怒,都是臣妾管教不力,皇上要罚就罚臣妾好了。」

    齐美人皮肤娇嫩,才受了一点风,玉葱般的鼻尖便冻得通红,那一双玉足落在雪中,便更透了几分娇弱。

    皇上叹了口气,为齐美人披上自己的大氅,并心疼地将她拢入怀中,连语气都温柔了不少。

    「朕怎么会罚你?是底下的奴才做事不力,昭昭,你就是太善良了……」

    我听着这话,胃里突然一阵酸涌。

    善良……

    我爹卖豆花,一辈子没和人红过脸,整个淮阳县的百姓,都吃过我家的豆花,淮阳贫苦,赊账也是常有的事。

    我爹虽然没什么钱,却有一颗济世天下的心,他每年八月初五,都会免费向城中百姓供应豆花。

    我爹是个大好人!

    林家婶子住的屋子,每到下雨天,就会漏雨,我爹送豆花的时候,顺便帮她修好了屋梁。

    为了答谢我爹,买豆花的时候,林家婶子多给了一文钱。

    可就是这一文钱,给我们全家都招来了杀身之祸。

    县令之女齐昭昭骄纵跋扈,性情乖张,她骑马上街的时候,瞧见了这一幕,便翻身下马。

    不由分说,从腰间抽下马鞭,狠狠甩向我阿爹的脸。

    「贱民商贩,竟做如此勾当,该死!」

    马鞭刚劲,自空中翻飞游离,一下一下,重重甩在我爹的脸上,直至他捂着脸痛苦哀求,在地上翻滚起来。

    周围的百姓围了一圈,每个人脸上都有心疼之色,可没人敢上去劝一句。

    齐昭昭不仅没停手,反而越来越用力,最后那条马鞭抽断了,她才堪堪住手,将沾满污血的马鞭随手扔下,恨声道。

    「本小姐平生最讨厌贪心贱商,若是淮阳商贩再敢乱收钱,这便是下场!」

    等到齐昭昭踏马而去,几个百姓才敢上前来将我爹扶起,可他们刚上前,便又匆匆大叫着退了回去。

    我爹早已奄奄一息,没了呼吸。

    那张永远与人为善的脸,被马鞭抽得血肉模糊,再也无法辨认。

    我娘得知此事,一个踉跄直接昏死过去。

    第二日,我娘拖着生病的身子,跑去县衙敲堂鼓,她说一定要替我爹讨回一个公道。

    可惜堂鼓还没来得及敲响,几个凶神恶煞的衙役跑出来,直接将我娘拽去了后院。

    后院的池塘边,齐昭昭正在悠闲地喂鱼食,看到我娘,她眯着眼睛笑起来。

    「着急敲堂鼓作甚?你刚死了男人,肯定寂寞难耐,本小姐大发善心,给你找了几个健壮的汉子,一定叫你欲罢不能,哈哈哈……」

    她说完一挥手,几个流浪的乞丐便从后院进来,满脸猥琐地靠近我娘……

    我娘厉声嘶吼,誓死不从,可最终还是失了贞洁,她痛心疾首,奔着池塘便跳了下去。

    我是第二日夜里才见到我娘的。

    尸体抬回来时,我娘一丝不挂。

    我抱着我娘的尸身,呆坐了一夜,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那天夜里,豆花坊突然走水,一场大火烧干了我爹娘的尸身。

    而我,也差点儿死在那场烈火里。

    「咳咳……」

    齐美人受了风,娇咳了两声,皇上便满脸心疼地将她抱回寝宫,要她好生休息。

    待皇上离开,齐美人一巴掌甩在我脸上,气急败坏地掐住我的下巴。

    「贱婢,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妄想勾引皇上了?」

    我跪在地上,不发一言,任由齐美人一巴掌接一巴掌地落在我脸上,直至整张脸红肿起来。

    许是齐美人恃宠而骄惯了,以至于看到天子折身回来,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将腾空那一巴掌甩在我脸上。

    「住手!」

    皇上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显然是生气的。

    「昭昭,朕刚说了不许体罚宫人,你就这样……这宫女犯了什么错?」

    齐美人一时语塞,总不能说是因为皇上问了几句话便大打出手吧?若是这样,齐美人善妒的名号便会传出去。

    看齐美人如此为难,我将头重重磕向皇上。

    「皇上恕罪,是奴婢不小心打碎了御赐的花瓶,小主一向最珍爱皇上的赏赐,所以一时心急才……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罚……」

    皇上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他握住齐美人的手,温声安慰:「一个不值钱的花瓶罢了,何必动怒?前两日波斯国又进贡了一批上好的玉器珍宝,朕明日就派人送来。」

    齐美人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挽着皇上的胳膊撒娇起来。

    「皇上讨厌~又给人家赏赐东西……可您知道,臣妾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

    齐美人想要的,是贵妃之位。

    她入宫以来,备受恩宠,可皇上却只给了一个美人的位分,她自然是不甘心的。

    皇上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拍了拍齐美人的手,淡声道:「不要心急。」

    皇上折身回来,是为了找寻掉落的贴身玉佩,那枚玉佩是皇上早逝的母妃所赠,所以皇上格外惜爱。

    鹅毛大雪纷落,整个芸兰苑的宫人,动作一致地弯下身子,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地替皇上搜寻玉佩。

    我跪在红梅树下,将手里的玉佩高高举起:「皇上,奴婢找到了!」

    风声涌动,一树红梅簌簌落下,掉在我的肩膀上,皇上恍惚了一瞬,满脸惊喜地朝我走来,接过那枚玉佩,看了又看。

    「甚好!」

    他低头看我一眼,命我起身。

    临走前,皇上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缩着肩膀低下头,沉沉开口。

    「奴婢,林怀夕。」

    这是我娘给我取的名字。

    怀夕便是怀牛膝,象征高洁坚韧,入药可散淤血,强筋骨。

    我娘说,女子虽弱,却该拥有坚韧的品格,要一辈子清清白白。

    我娘这样教导我,而她自己,也是这样做的……

    为保清白,以死明志。

    皇上是被太后叫去的。

    他刚走,齐美人便把我叫过去给她洗脚。

    我端着银盆,颤颤巍巍跪在她面前,温水刚碰上齐美人的脚,我便被她狠狠甩了一巴掌。

    「蠢货!水这么凉怎么洗?」

    我知道的,皇上今日问了我的名字,齐美人便要用我来发泄情绪。

    之前的红肿还未消退,脸上又升起火辣辣的刺痛,可我早已习惯了,没有任何情绪地伏低身子,恭声开口。

    「奴婢这就去换。」

    我换好水,特意试了三遍水温,确保无误才端过去,可齐美人还是狠狠抽了我一巴掌。

    「贱婢,你想烫死我?重换!」

    那晚我一共替齐美人换了三十六次洗脚水,每换一次水,我的脸上就会多一道巴掌印。

    最后,齐美人手抽红了,她一脚踢翻银盆让我滚去外面罚站。

    是罚站。

    自皇上发怒之后,芸兰苑就再没有宫人被罚跪了。

    夜色凄深,齐美人屋里的灯早已灭下,其他宫人也都打着呵欠去休息了。

    只有我,穿着单薄的衣衫,孤身站在红梅下,细数着漫天白雪飞扬。

    我想,爹娘如果还在的话,这会儿我们一家三口恐怕还挤在小小的豆花坊里烤火呢……

    我叹了口气,拢了拢衣裳,搓起手心想让自己稍微暖和一些,可这天实在太冷了……

    我忽然想起我娘曾经教给我的取暖法子。

    当年我们一家三口初到淮阳县的时候,居无定所,那也是个寒冷的冬季,爹带着我和娘蹲在别人的屋檐下避雪。

    可长夜漫漫,越到深夜就越冷,我冷得受不住了,我娘便抓了一抔雪递给我,教我揉搓双脚,在雪水融化的那一刻,会有一丝暖意划过。

    我娘说,脚下的血液通了,全身就都通了。

    当年,我便是靠着那些冰冷的雪度过了生命中最冷的一个夜晚。

    如今这个冬季,怕也是难熬的。

    我双眼酸涩,弯腰抓了一把雪,僵着身子坐在红梅树下,脱了鞋袜,将那冰冷的白雪涂在脚底,缓缓揉搓起来。

    不多会儿,我的一双脚都暖和起来,我盯着自己修长细腻的双脚发起呆。

    齐美人每日用药方泡脚,将脚养得白白嫩嫩,而我每日偷偷用她的残渣洗脚,一双脚竟也养得好看了许多。

    今日齐美人为了罚我一趟趟换水,竟连脚都忘了洗。

    月色淡雅,我端详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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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那双脚,默默将怀里的双含花撒在双脚上,就着雪水用手轻轻揉搓起来,那惑人的馨香便如波浪一般自我双脚间荡开。

    沁人心脾!

    我心中不禁赞叹,这西域的珍品果真是名不虚传。

    我流连于暖香之中,等察觉到身后的明黄色身影时,已经被人推倒在地。

    浓重的呼吸声自我耳边环绕,我慌乱地抬起头,却顺势撞入一双漆黑的眸子里。

    待看清来人,我急急推拒,慌忙出声:

    「陛下,您认错人了,小主在殿内,奴婢是林怀夕!」

    「林怀夕,朕欢喜你!」

    皇上嘴里沁着酒香,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一双眼睛里都泛起好看的涟漪。

    皇上将我抱在怀里,心疼地替我捂住冰凉双脚,说着与那日哄齐美人一般无二的话。

    「怎么连鞋都不穿?冻坏了脚岂不惹朕心疼?」

    我依偎在皇上怀中,乖顺地笑着。

    「有皇上在,奴婢一颗心都是热的,又怎么会冷?」

    皇上便刮了刮我的鼻子,和我闲聊起来,像万千情窦初开的男女一般,扯东又扯西,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皇上问起我名字的由来,我不答反问:「皇上您叫什么名字呀?」

    「楚漠。」

    皇上淡淡地答,我便将他的名字又念了一遍。

    「楚漠!」

    或许没人敢直呼天子大名,皇上顿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林怀夕,朕欢喜你!」

    欢喜……

    皇上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殿内传来响动,许是齐美人起夜。

    我看到皇上面色惊慌,拾了衣裳便快步离开。

    自始至终,他也没再瞧我一眼。

    一直到第二日夜里,我替齐美人倒洗脚水的时候,被人蒙了眼睛拽出芸兰苑。

    来人正是皇上身边的王公公,他看着我,眼里似有不忍。

    「怀夕姑娘,皇上是要给你名分的,但不是现在,你是个聪明人,一朝荣华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对了,皇上说心疼你的身子,特意命我给你送碗补汤。」

    王公公将那碗御赐的补汤递给我,催促道。

    「怀夕姑娘,快喝吧!喝完我好回去复命。」

    我接过碗,一股凉苦的味道漫入鼻息,我心里便知一二。

    这哪是什么御赐的补汤,分明是避孕的绝子汤。

    自古君王多薄幸,我心里不禁冷笑,还真是翻脸无情。

    我当着王公公的面,乖顺地将那碗绝子汤尽数饮下。

    王公公面露喜色。

    「如此,皇上也就放心了。」

    10

    好似一场华丽的梦魇,梦醒之后,一切都恢复原状。

    皇上还是日日都翻齐美人的绿头牌,偶尔也会来芸兰苑小坐,只不过经过我身边时,皇上再没留意我一眼。

    这样的日子,我倒也习惯。

    皇上怕我和他苟且之事曝光,以免惹得齐美人发怒,我自然也得识趣些。

    皇上到芸兰苑小坐,我便早早躬身退下,皇上从我身边经过,我就使劲儿将头埋低,齐美人要我在殿内伺候,我只好守在最角落的位置,努力让自己变成空气。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严寒渐渐褪去,迎来新春。

    御花园新培植的蝴蝶兰开了,齐美人命我去寻些嫩枝插在花瓶里,并要我在规定的时间内折返,若误了一刻,便要捏死我这条贱命。

    我匆匆而去,摘了蝴蝶兰,回去的时候,可巧迎面撞上了楚漠的步撵。

    我跪在宫道一侧,将头垂得很低,心里盼着那步撵再走快些。

    若是不能按时折回,又得受罚了。

    我心里掐算着时间,以至于没留意到身后紧步而来,满脸恨意的楚漠。

    「林怀夕!」

    「朕要你抬起头。」

    「是。」

    我在那层阴影的笼罩下,缓缓抬起头,与那双滴墨一般的黑眸直直撞上。

    他用手捻着我紧皱的双眉,一遍遍替我捋平。

    「见了朕,你不该欢喜吗?」

    我紧着呼吸,将眉头皱得更深,却恭声道。

    「奴婢欢喜。」

    我是欢喜的,因为我知道,这一次他忍不住了。

    楚漠对我的态度很是不满,他气急了,抬手便掐住我的脖颈,声音里带着满腔的怒和恨,末了又化成一缕忧思,他问我:

    「你在怪朕?」

    「您是九五之尊,奴婢不敢。」

    楚漠冷哼一声:「既然不敢,为何总是避着朕?」

    我眼里一片漠然,压低声音。

    「难道这不是陛下所愿?」

    拥有无上荣耀的帝王,一时贪欢,宠幸了一个卑贱的洗脚婢,春梦乍醒,帝王为了颜面,便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事事避着他,他应当开心才是。

    可他却恼羞成怒了!

    身为君王,美人珍馐数不胜数,楚漠拥有一切,所以他可以对拥有的一切弃之如敝,从不珍惜。

    而越得不到的东西,往往越能激发内心的贪婪,这宫里的女人都妄想得到天子眷顾,一步步往上爬,楚漠以为我和那些女人一样,他不理我,我就得想尽办法去乞求他,求他怜悯施舍。

    可我偏偏不如他所愿。

    所以他便要恨我怨我,逼着我妥协,以此昭示他天子的威严以及内心那点可怜的征服欲。

    我向他行了礼,恭声开口。

    「小主还等着奴婢摘的蝴蝶兰呢,如果皇上没什么事的话,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朕让你走了吗?」楚漠狠狠箍住我的手腕,气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林怀夕!你不过是个贱婢,在这宫里,还没有朕征服不了的女人!」

    他说罢,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抵上红墙。

    直至我咬破了楚漠的薄唇,一丝腥锈没入他的喉间,他才堪堪停手,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将我抱上步撵。

    楚漠原是要去御书房的,现下便迫不及待改道去了养心殿。

    一阵风吹过,宫道一侧掉落的蝴蝶兰散出阵阵温香。

    这场严冬就要埋葬所有寒凉,终将迎来新春的温暖和煦。

    11

    我从养心殿回来的时候,齐美人正气得浑身发抖,抬脚便踹向我的心口。

    她指着我,恨得牙根儿都痒痒。

    「贱婢!贱人!你算什么东西?连本宫都敢算计?」

    我跪在地上,像以往一样,不发一言,任由她咒骂唾弃,一巴掌接一巴掌地甩在我脸上。

    可我不说话,她就更气了,随手拿起一件御赐的花瓶向我砸来,嘴里诅咒着:

    「贱婢!你不得好死!

    「今日我便杀了你,看你还怎么勾引皇上?」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来了。

    我不躲不闪,甚至刻意将头往花瓶的位置侧了侧,以确保能砸得狠一点。

    我头破血流的时候,皇上刚好推门进来。

    他满脸心疼地上前,将我揽入怀中,连声对着王公公喊。

    「御医呢?快去叫御医!」

    这一幕,让齐美人整颗心都凉了半截,她恨恨地指着我,再也顾不得皇上在或不在,继续咒骂起来。

    「贱婢!你凭什么?我要掐死你!」

    齐美人像一条疯狗一样狂吠着朝我跑来,伸手便想掐死我。

    这一次,楚漠替我回了她一巴掌。

    「昭昭,你过分了!是朕要的她,你有怨气冲朕来。」

    齐美人泄了气,登时跪在地上,抖着肩膀梨花带雨。

    「臣妾对皇上一心一意……何况这后宫佳丽三千,皇上您怎么偏就看上了一个洗脚婢?难道您连皇家尊严都不顾了吗?臣妾好失望……」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齐美人最恨的,是她最爱的男人看上了她的洗脚婢,一个洗脚婢怎配和她共侍一夫?

    女人的妒心,往往就是如此。

    美人落泪,赤脚跪在地上,碎裂的瓷片划上凝脂般的玉足,一丝殷血浸出,真真惹人心疼。

    楚漠刚要心软,就听我剧烈咳嗽起来,我靠在他怀里,使劲儿把喉咙的血丝吐在他手上。

    很明显咳血要更严重得多,这会儿太医却还没来,楚漠顾不得许多,将我横抱起,快步夺门而出。

    齐美人见状,赤脚踩上满地的碎瓷片,快步追了出来,嘴里不断喊着:「皇上……」

    可惜这一次,她没能再笼住皇上的心。

    崔嬷嬷出现时,齐美人那双脚已经被碎片割得血肉模糊,崔嬷嬷指着她的脚惊叫起来:「小主,您的一双玉足……」

    玉足皆是伤口,丑陋不堪,恐怕再泡多少副汤药,用多少筐双含花也无济于事了!

    楚漠将我从芸兰苑一路抱去了养心殿,命最好的御医替我诊治,又坐在床前亲自守了我一夜。

    如此深情,连太后都看不过去了,亲自来劝:「一个贱婢罢了,随意玩玩就是,你还当真把她当个宝贝?」

    皇上皱了皱眉,却声音恭敬。

    「母后,儿臣知晓了,您放心,皇室血脉绝不会损伤半分。」

    睡梦间,我听见那道温润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

    「林怀夕啊林怀夕,你可真是一个磨人的妖精!

    「朕为了你,可是什么都做了……」

    我闭着眼,心里哀叹。

    是啊,什么都做了,还特意为我送上一碗绝子汤呢!

    那碗绝子汤喝下后,皇室尊贵的血统也算保住了。

    日后……断不会有贱婢的孩子染上一丝皇室血脉。

    如此,于他而言,一切顾虑就都打消了。

    而我,也该有几天风光的日子了!

    12

    自那日后,宫里多了一位夕妃。

    我也搬离芸兰苑,住进了长秋宫,有了自己的丫鬟太监,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主子。

    一夜间从卑贱的婢子变成了妃,宫里人都传皇上是被我蛊惑了心智。

    可只有我知道,皇上这是心中有愧。

    王公公奉命将成箱的珠宝抬进长秋宫,临去时,他笑着恭喜我。

    「夕妃娘娘真是好福气,日后富贵了可别忘了老奴啊!」

    我笑着将腕上的镯子摘下递给王公公。

    「那是自然,我能有如今这一切,全是仰仗公公……」

    王公公和我是同乡,他进宫当差,家中独留年迈的老母亲,是我爹,替他照料了许多年,他母亲去世后,也是我爹一手操持的后事。

    便是因着这一层关系,我才能如愿入宫。

    多亏了王公公向我透露皇上的行踪,否则去御花园那日,我也不会选那条偏远的宫道走。

    受罚那日,我从王公公那里得知皇上与王爷刚喝了酒,会在亥时回宫,经过芸兰苑,如此我才将那双含花悉数涂在脚上,吸引皇上入内。

    也是托王公公的福,我才得以知道皇上腰间玉佩的来历,扶着皇上起身时偷偷藏了他的玉佩,只等他折身回来……

    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入住长秋宫的第二日,我去向皇后请安,没想到齐美人也在。

    她看着我,嘴角压抑不住地颤抖,后槽牙咬得咯吱响。

    我只当没看见,躬身向皇后问安。

    皇后是丞相之女,听说还未及笄的时候就被抬进了宫,册封为后,这些年一直养在太后身边,如今已经及笄,太后才要她慢慢接手后宫。

    皇后尚还年幼,看起来敦厚老实,来请安的人都心照不宣,没怎么把她当回事。

    皇后命我起身,然后仔仔细细将我打量一番,最后笑得天真烂漫。

    「果真是个美人儿呢,怪不得皇上直接给你抬了妃位,不过我听说夕妃曾经是哪个宫里的婢子?」

    皇后这番话,无疑是在当着众人羞辱我,旁边几个妃嫔已经捂着帕子暗暗发笑了,尤其是齐美人,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她再也忍不住,笑着对皇后说:「皇后娘娘明鉴,林怀夕原是我宫里的洗脚婢啊!」

    我站直身子,心里冷冷一笑,齐美人得意忘形,似乎忘了什么。

    果然,我刚这样想,皇后便狠狠拍了拍桌子,面色不悦地看着齐美人。

    「放肆!你不过是个美人,如何敢直呼妃嫔的名字?莫不是之前皇上对你盛宠,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齐美人匆忙跪地求饶,可皇后直接命人将她拖出去掌嘴。

    杀鸡儆猴。

    这下子,左右妃嫔静若鹌鹑,再也不敢对皇后不敬。

    请过安后,众人退散,皇后单独将我留下。

    她拉起我的手,神情温和。

    「本宫如今接手后宫事务,身边缺少一个机灵的,你是聪明人,应当明白,跟着谁,才是对的。」

    我自然明白。

    皇后这是借齐美人一事,要我投诚。

    13

    我从皇后宫里出来的时候,齐美人还在坤宁宫外跪着,一张娇嫩的脸红肿一片,一如当初的我。

    我从她身前走过,齐美人恨恨地剜我一眼。

    「林怀夕,你别太得意。」

    我没理她,抬脚离开了坤宁宫。

    齐美人一双玉足失了颜色,又在皇上面前行凶,已然没了当初的盛宠。

    如今皇上鲜少再去芸兰苑,而是日日都来我的长秋宫。

    唯有一点,西域贡上的双含花,内务府还是成筐成筐地往芸兰苑送。

    我知道,皇上心里始终留着一个位置呢。

    皇后及笄,按理就该考虑皇嗣之事。

    为了此事,太后来找过皇帝几次。

    可惜皇后姿色实在平平,皇上对她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反而日日在我的长秋宫里躲清闲。

    这日,皇后邀我去她宫中赏花,临走时,皇后赏了我一对精致的玉麒麟。

    麒麟有送子之意,皇上日日睡在长秋宫,宫里其他女人更是没有机会怀上龙嗣,皇后的意思,我自然是明白的。

    楚漠与我一同用膳,我亲自做了他最爱吃的官烧目鱼,却在上面撒满了他最讨厌的芫荽。

    我忽视了楚漠皱眉的动作,自顾自往他碗里夹了一块带有芫荽的鱼。

    「香荽味辛,且香味特殊,可增加食欲,开胃醒脾,配上这鱼,别有一番滋味,皇上尝尝吧!」

    楚漠有些不开心,他看着碗里的鱼,自言自语。

    「朕最讨厌香荽。」

    我便又给他夹了一块带香荽的鱼。

    「这香荽有清心明目之用,皇上虽然不喜欢,可吃了对身体是有益处的。」

    这回,楚漠明白我的用意了,他扔掉手里的御箸,愤愤地瞪着我。

    「你赶朕走?」

    「臣妾不敢,陛下春秋鼎盛,趁及壮年,合该考虑绵延后嗣,以固国本……听闻皇后娘娘日日亲自下厨,只为学会陛下最爱的那道官烧目鱼呢……」

    楚漠站起身,一脚踢翻了凳子,临走时深深望我一眼。

    「林怀夕,这可是你让朕走的!」

    我伏了伏身子,恭声开口。

    「臣妾恭送皇上。」

    皇上再没来过长秋宫,像是赌气一般,每晚都歇在坤宁宫,偶尔还会和皇后一起去御花园散心。

    两个月后,坤宁宫传来皇后有孕的好消息。

    我坐在窗前修剪新开的白玉兰,身边的丫鬟倚翠替我着急:「奴婢老家有个怀孕的方子,要不奴婢给娘娘寻来一试?」

    我淡笑着摇头,剪掉了那株新开的嫩芽。

    「不必了,这种事情全凭天意,本宫不强求。」

    孩子……

    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有了吧?

    皇后的贴身侍婢春桃奉命送来一碗参汤。

    「皇后娘娘有喜,奴婢奉命给各宫娘娘送上补身子的参汤,这参汤有助孕的功效,不过药效短,夕妃娘娘要趁热喝。」

    我接过那碗参汤,一股熟悉的凉苦涩味漫入鼻息。

    这汤,竟和那日皇上赏的一模一样。

    我苦涩一笑,当着春桃的面将那碗参汤尽数喝下。

    皇后怀了龙种,便要宫中其他女人都不能生。

    真是好心机!

    可是皇后,这孩子当真能保住吗?

    14

    有身孕后,皇后万事都比以前要小心得多,为护胎,几乎不怎么离开坤宁宫,也不许外人进去,就连妃嫔的请安都免了。因此陪皇上的时间也就变少了。

    皇上少去皇后宫中,却也不来我的长秋宫,而是长住御书房,终日操持国事。

    皇上在御书房住了多久,齐美人就送了多少次鸡汤。

    可他一次都没见。

    后来,我听闻皇上去御书房的路上,偶遇一位赤脚美人翩翩起舞,漫天的双含花随着美人的舞姿纷扬而落,好似一片红色的花海,美得不可方物。

    皇上晃了眼,当晚就改道去了芸兰苑。

    从此,芸兰苑那位又独得皇上专宠,成了后宫嫔妃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倚翠替我斟茶的时候,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娘娘您要是给皇上说句软话,皇上立刻便能回心转意,哪像旁的人,生怕声势不够浩大……」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皇上吃了那么多天不和胃口的芫荽,自然是想念以前的口味的。」

    倚翠不明所以地望着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再说了。

    皇上日日亲临芸兰苑,后宫又变成了先前的怨声载道,唯有皇后没有任何反应。

    毕竟,她先前赏赐各宫参汤的时候,特意给芸兰苑也送去了一份。

    也正是如此,齐美人被太医诊断出有孕的时候,皇后的一张脸写满了错愕和震惊,万分精彩!

    我倒是一点都不惊奇,毕竟我给齐美人当了那么久的洗脚婢,对她的性子太了解不过,她刚领了皇后的罚,又怎会放心地喝下坤宁宫送的东西?

    齐美人怀了龙种,楚漠也终于遂了她的愿,当天就封了齐贵妃,住昭华殿。

    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毕竟整个后宫只有两位主子怀了龙嗣。甚至不少人在暗地里拿齐贵妃和坤宁宫那位做比较。

    我去坤宁宫的时候,皇后正在摔花瓶。

    我踮着脚从一地的碎瓷片绕过去,心里却很是不解:

    怎么这后宫的女人,一有事就爱摔花瓶?

    皇后见到我,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满脸的愤怒顷

    ()

    刻间化作喜色。

    她拉着我的手,声音亲切。

    「夕妃,本宫待你不薄,如今也只有你才能帮助本宫了……你放心,事成之后,本宫断不会亏待你的!」

    皇后要我用尽一切手段,弄掉齐美人的孩子。

    我已向皇后投诚,自是不能拒绝,因此恭声应下。

    「皇后娘娘放心。」

    我离开坤宁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渐黑。

    昏暗的宫道上,冷风呜咽,仪舆缓缓而来,停在我面前,我方才看清上座的人。

    穿着华贵的齐昭昭早已今非昔比,她一手扶着小腹,冷眼朝我看来,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呦!这不是夕妃吗?」

    我躬身行礼。

    「贵妃娘娘安好!」

    齐昭昭逗弄着手上的指甲,笑靥如花。

    「本宫如今怀有龙嗣,又成了贵妃,还有皇上日夜宠爱,自然是安好的……不像有的人,纵然乌鸡伪装成凤凰,可拔了毛,照样是有区别的。」

    她说到兴起,抬手用力给了我一巴掌。

    「林怀夕,你不过是本宫的洗脚婢,竟还妄想骑到本宫头上?如今皇上对你失了兴趣,本宫又怀了龙嗣,你拿什么和本宫斗?」

    我强忍着脸上的痛意,像以前在芸兰苑一般卑微地跪在地上。

    「贵妃娘娘雍容华贵,智慧绝伦,臣妾自是不敢……」

    她心里舒坦,笑得前仰后合。

    「谅你也不敢!」

    15

    如何弄掉齐贵妃肚子里的种,我想了一晚上,但最后,还是决定用最直接的一种方式。

    我端着亲手做的参汤去昭华殿的时候,没想过会撞上楚漠。

    他正抓着齐昭昭的手教她画落梅,两人浓情惬意,偶尔对视的眼神里像勾了丝一般,粘连牵绊,怎么都扯不断。

    暧昧至极!

    我理了理衣裳,缓步走了过去。

    「臣妾参见皇上、贵妃娘娘!」

    看到我,楚漠眼里闪过一丝扫兴的意味。

    我只当没瞧见,把手里的参汤向齐贵妃奉上:「这是臣妾亲手做的,里面加了好几味昂贵的药材,都是保胎的好东西……」

    齐昭昭扇了扇鼻子:「你会那么好心?」

    齐昭昭疑心的时候,楚漠也看了一眼我手里的汤。

    只一眼,他就变了神色!

    齐昭昭原也没打算喝下我的汤,但为了测我,还是假意闻了闻,笑看向我:「夕妃真是有心了,不过本宫还是想请御医来看看,这参汤中掺杂的药材是否安全,皇上,您觉得呢?」

    齐昭昭说完看向楚漠,楚漠没说话,只是皱眉瞧着我。

    齐昭昭刚想从我手里接过参汤,楚漠抬手直接将其打翻。

    滚烫的浓汤洒了一地,弄脏了齐昭昭新做的华服。

    她愣了一瞬,想生气但不敢,只能以撒娇的口吻嗔怪:「皇上~臣妾的衣裳都脏了呢~」

    皇上没理她,而是将怨怼的目光看向我。

    「林怀夕!」

    「臣妾在。」

    「朕需要一个解释!」

    他怒吼出声,粗暴地扯着我离开了昭华殿。

    临去时,我扯断了一只耳坠。

    那是皇后亲赏的……点翠嵌东珠八宝耳坠。

    崔嬷嬷眼尖,拾起那枚耳坠邀功一般拿给齐贵妃看:「娘娘,这好像是方才夕妃掉下的……」

    齐昭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恨声道:「拿去扔了,那贱婢的东西跟她的人一样晦气!」

    崔嬷嬷刚要扔,动作忽然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向齐贵妃。

    「娘娘,这耳坠上的东珠……可只有皇后娘娘才有……」

    一语点醒梦中人。

    齐昭昭后怕地接过那枚耳坠,看了又看,最后迅速丢掉。

    「我就说,那贱人哪有这种胆子……原来竟是皇后……」

    齐昭昭很快就想通了!

    这宫里只有两个女人怀了龙种,皇后是一国之母,将来她的孩子必定要登上王位,如此,现下对她威胁最大的人,便是自己。

    这后宫的女人,只要顺利生下龙嗣,便能母凭子贵,保永世荣华,齐昭昭不傻,如今她已然是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若要自保,那便只有……

    除掉那个最大的威胁!

    16

    御书房内。

    楚漠指着我的鼻尖咒骂。

    「那是朕的皇嗣,你这毒妇,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谋害?林怀夕!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了你?」

    我看到他满腔怒意,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就是要杀了她的孩子!

    「我没有孩子,别人也妄想有!」

    听到这里,楚漠的脸上浮起一层诧异,他看着我,似乎有些不确定。

    「你……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反问。

    「皇上怕我知道些什么呢?今日臣妾端去昭华殿的参汤,皇上应该很眼熟吧?是不是和你当初赐我的那碗绝子汤……一模一样呢?」

    我说完,伏跪在地上,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为什么……我只是想拥有一个和你的孩子……」

    楚漠哑然,再没有埋怨我半句,而是蹲在我身旁,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昏暗的灯线下,我的肩膀抖成一团,楚漠心疼地抱着我,再也不肯松开。

    我不知自己是如何睡着的,醒来却已是深夜,没想到楚漠还守在我身旁。

    他见我醒来,浑浊的眼神即刻清明起来,声音温暖。

    「夕儿,你醒了?」

    连称呼都变了!

    楚漠对我嘘寒问暖,尽心照顾,他想用这种方式来洗刷内心的负罪感。

    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一切照料,却没原谅他,因为不原谅,他内心的愧疚就会一直在。

    齐昭昭将那碗有问题的药渣拿给皇上看,想求皇上替自己做主,可皇上只是轻描淡写地安慰她。

    「既然龙胎无碍,此事就作罢吧!日后朕会多派些人,在你的吃食上仔细检查。」

    皇上不知道,他这番话让齐昭昭笃定了是皇后要害她!

    皇后是太后亲自挑选的人,皇上纵然生气,也不会拿皇后如何,可不就得让此事作罢吗?

    齐昭昭确实太心急了些。

    太后寿宴,为护胎闭门不出的皇后头一次走出了坤宁宫。

    席间觥筹交错,歌台舞榭。

    皇后怀着孕,又不胜酒力,向太后敬了杯酒后便匆匆退场。

    春桃扶着皇后经过御花园的时候,突然发现皇后的贴身帕子丢了。

    「奴婢这就去找。」

    从御花园到寿宴的地方不算远,因此皇后便应允了。

    夜间的风总要凉爽些,皇后扶着圆润的肚子,孤身站在莲湖边吹风,忽然——

    一道人影疾驰而过,皇后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一斜,就被推下莲湖。

    啊!

    皇后不会游泳,拼命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声音。

    今日所有人都在为太后的寿宴忙碌,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莲湖是否有人溺了水。

    齐昭昭站在莲湖边,行凶后并不急着走,反而很冷静地将自己从上到下细致地检查一番,以确保没什么证据留下。

    临走时,她对着湖心笑得开怀。

    「皇后又如何?本宫的儿子才是唯一至高无上的!」

    17

    我躲在暗处,将这一切看进眼里,直至春桃去而复返,发现了溺水的皇后,惊慌大声呼救时,我才掐算着时间假装来莲湖散心,我循着声音朝春桃靠近。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春桃一看是我,急得都快结巴了。

    「是……是皇后娘娘她……她掉进莲湖了……您快救救我家娘娘吧……」

    我的脸上浮现一丝夸张的惊慌,待看清湖中的虚影后,推开春桃,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春日温暖,可夜里的湖水依旧是冰凉的。

    我将皇后拖上岸的时候,湖边呼啦啦围了一群人,皇上和太后都被惊动了。

    皇后被救上岸,所有人都急着去查看皇后的龙胎是否安全。

    而我,脸色惨白地躺在一旁,却无人问津。

    我望着那边呼啦啦围了一圈的人,微微叹了口气,将袖口一枚镶宝玉鎏金珠钗刻意扔在地上。

    那是前两日齐昭昭封贵妃时御赐,亦是皇上亲自给她戴上的。

    齐昭昭,这证据我帮你留着呢!

    春桃是个有心的,皇后被送去坤宁宫之后,她没有一起跟着去,反而留下来,弯着身子,一点一点就着湖心查看起来直到看见了齐昭昭的珠钗,她的眼里升起一丝笑意。

    皇后出了事,太后和皇上都很担心,宫里所有的御医都被叫去了坤宁宫,挨个替皇后诊治。

    御医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因为龙种……怕是保不住了,而且日后再生,也是困难。

    太后听闻此事,当即便晕了过去。

    我去的时候,春桃正跪在皇上面前,求皇上替皇后娘娘做主。

    她从怀里掏出那枚珠钗,声音坚定。

    「这是奴婢从湖边找到的,求皇上替娘娘做主啊……」

    楚漠一看那枚珠钗,心里便有了论断,他即

    ()

    刻命人将齐昭昭找来。

    齐昭昭跪在地上,边护着肚子边抬头看向皇上,满脸无辜地说:「臣妾不知。」

    「那你看看这个!」

    楚漠将那枚镶宝玉鎏金珠钗扔在地上,齐昭昭登时傻眼了!

    怎么会?

    她那晚戴的并不是这个钗子啊……

    只一瞬,齐昭昭就想明白了,这枚珠钗平日里都是由崔嬷嬷保管……

    齐昭昭咬着牙,恨声咒骂起来。

    「崔月淑!你竟敢吃里爬外……」

    城外的十里红亭,我将一包银子和一匣名贵珠宝递给崔嬷嬷,眼瞧着她乘车向南而去。

    越走越远!

    崔嬷嬷这一走,可就彻底将罪名扣在齐昭昭头上了!

    18

    我回宫以后,此事已有论断。

    皇后醒来得知自己没保住龙胎,而且日后也不能再生,心中郁结,当即得了失心疯。

    整日痴痴傻傻地,见谁都要问一声。

    「你可曾见着本宫的孩子吗?」

    齐昭昭百口莫辩,她犯下如此大罪,本该赐死,但因着她肚子里还揣着皇室唯一的龙脉,故将其暂时软禁于昭华殿,待孩子生下后,打入冷宫!

    齐昭昭抱着楚漠的大腿,哭得泣不成声。

    「皇上……臣妾冤枉……」

    可楚漠没再看她一眼,只吩咐左右两个宫人将她拉去昭华宫养胎。

    一切做完,楚漠终于想起了我。

    他来长秋宫看我的时候,我正虚弱地躺在床上咳嗽。

    我见了楚漠,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就要下床行礼,楚漠先一步将我抱入怀中,心疼地说:「真是辛苦你了,爱妃!」

    「能救下皇后娘娘,是臣妾的福分,臣妾不辛苦,对了……皇后娘娘的龙胎保住了吗?」

    「龙胎……」皇上顿了一下,随即伤心道,「龙胎没保住……皇后也变得痴傻了……」

    「怎么会?」我万分震惊。

    楚漠此时已有了情绪起伏,他恨声开口。

    「都是齐昭昭那个毒妇!」

    我看着楚漠气愤的样子,心里有些发凉,皇上这么恨她,却还是不舍得杀了她!

    唉!

    又过了几个月,宫里传来好消息。

    昭华殿那位顺利诞下皇子。

    楚漠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听闻此事,匆匆赶去了昭华殿。

    他拉着齐昭昭的手,笑得开怀地「爱妃,你辛苦了!」

    齐昭昭还没来得及说话,楚漠便松开她去看孩子了,那孩子粉粉嫩嫩的,甚是可爱,他当即赐名——「楚承。」

    承有继承之意,看来楚漠对这孩子很是看重呢!

    过了这么多天,其实楚漠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再加上齐昭昭生下皇子,也是大功一件,楚漠心软,还是狠不下心将她打入冷宫,只说暂时禁足昭华殿,并将其由贵妃降回美人。

    惩罚实在……太轻了!

    为这件事太后已经找了皇帝好几趟,母子俩面和心不和,争吵几番过后,这事暂时也就没提了。

    齐昭昭又成了齐美人!

    而我,因救了皇后,从夕妃变成了夕贵妃。

    她派人来长秋宫,说是要见我。

    我心中疑惑,但还是去了昭华殿。

    如今的昭华殿已经大不如前,丫鬟太监都缩减了一大半,里面没什么人气。

    齐昭昭一看到我,大喊着冲上来。

    「贱人!是你抢了我的贵妃之位!」

    我得意地掩嘴轻笑,故意激怒她:「对啊!是我抢走了你的贵妃之位,你处心积虑这么久,最后却还是个美人呢……啧!」

    我看到齐昭昭双手握拳,青筋暴起,她应该是快要气疯了。

    于是,我看着她怀里的孩子,又添了一把柴。

    「美人是没有资格养皇子的,我劝你还是好好求求我吧,说不定将来你这孩子还得靠我替你养呢!」

    「贱人!贱人!林怀夕!你就是个贱人!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戳到了她的痛处,齐昭昭恨极了,砸碎了屋里所有的花瓶,最后抱着孩子便要来掐死我。

    门外适时响起脚步声,楚漠推门进来的时候,齐昭昭正要将孩子扔在地上,并嫁祸给我。

    还是我眼尖,先一步冲了出去,在孩子落地前跪在满地的碎瓷片上,稳稳地接住了孩子。

    楚漠当然不是傻子。

    我若真想害皇子,又怎么会不顾安危地冲上去护住他?反而是齐昭昭这个亲生母亲,无动于衷!

    小皇子啼哭不止,楚漠气愤地掐住齐昭昭的脖子:「你连自己亲生儿子都利用?齐昭昭,你这个毒妇!

    「朕现在就要把你打入冷宫!」

    小皇子被奶娘抱走了,而我,被齐昭昭心心念念的男人心疼地抱着,在她绝望的眼神里,离开了昭华殿。

    齐美人被打入冷宫,皇后痴傻,整个后宫,现下暂由我这个贵妃打理。

    御医来给我换药的时候,皇上心疼地指着我一双膝盖问:「一定很疼吧?」

    我摇摇头:「臣妾不疼,只是可怜了小皇子……臣妾想把承儿养在身边……」

    我说完抬头看着楚漠,不等他拒绝,又泣声道,「臣妾没有生育之力,恐怕这辈子都不能拥有一个孩子了……齐美人被打入冷宫,承儿在这宫里也是孤苦无依,我心疼他……」

    听我提起旧事,楚漠便觉理亏,只能拉着我的手连声应下。

    「朕相信,你会好好待他的。」

    我自然,会好好地待他!

    19

    我第一次踏入冷宫,被吓了一跳。

    墙壁是阴冷潮湿的,房内还有结网的蜘蛛和耗子,连伺候的宫人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齐昭昭缩在角落里,被一只老鼠吓破了胆。

    她看见我,便不怕了!

    张牙舞爪地便朝我扑过来,嘴里骂着:「贱人!」

    我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放肆!你敢对本宫出言不逊!」

    「贱人!我杀了你!」齐昭昭已经疯了,披散着头发像一个女鬼一样恶狠狠地继续朝我扑过来,恨恨地掐着我的脖子,直到我凑近她耳边,轻声告诉她。

    「承儿如今又长大了不少呢!」

    像是一针刺中要害,她顿时泄了气,松开我的脖子,瘫软地滑坐在地上,无力地喊着:

    「承儿……我的承儿……」

    这回,轮到我掐着她的脖子,厉声质问。

    「齐昭昭,失去亲人的滋味怎么样?」

    她伏跪在我脚边,低声哀求:「求求你……让我见一见我的孩子……」

    「好啊!」我轻笑着拍了拍手,倚翠端着一碗肉汤推门进来。

    我将那碗肉汤递给齐昭昭,笑着对她说,「你把这碗肉汤喝了,我就让你们母子团聚。」

    她满脸兴奋,端起那碗肉汤拼命往嘴里灌。

    我看着她喝汤的样子,胸腔疯狂颤抖,抑制不住地指着她大笑起来。

    「哈哈哈……」

    「齐昭昭,你可知这汤里的肉是用什么做的?」

    「食父肉!你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啊齐昭昭……哈哈哈……」

    啪!!

    瓷碗碎了一地,齐昭昭趴在地上,开始拼命地干呕……连苦胆都要吐出来了!

    我离开冷宫后的第二天,那里就走了水,熊熊烈火,一如当初淮阳县的豆花坊,整个冷宫被烧得干干净净。

    可惜火势渐灭,侍卫翻遍了整个废墟,也没找到齐美人的尸骨。

    自那场大火后,楚漠就病了,我去看他,他总抱着我说有人要害他。

    我给楚漠端去药,喂他服下后,又替他点了安神的熏香,方才离去。

    御医已经换了好几副方子,皇上日日都喝药,可身子就是不见好。

    帝王还是有异于常人的敏锐察觉,只不过楚漠疑心的对象是御医、是太后、是他身边的宫女和太监……唯独不是我。

    他真的很相信我,相信得让我有了一丝负罪感。

    他拒绝御医请脉,每次喝药也只喝我喂给他的。

    他拉着我的手,情真意切地说。

    「夕儿,朕的身边,只有你了!」

    我也拉起他的手,笑着反问。

    「陛下对我,当真没有一丝怀疑吗?」

    楚漠瞬间变了脸色,指着我手里的药碗,咳嗽不止,警觉地问。

    「你给朕喝的……什么药?」

    看吧?男人的话真的不能信!

    我当着楚漠的面,将那碗苦药仰头喝下,最后撇撇嘴。

    「皇上,您是在怀疑臣妾吗?」

    我喝了那碗药,楚漠的一颗心也放回肚子里,他笑看着我,摇头道:「怎么会?朕只是和你……咳咳……开个玩笑!」

    可是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呢!

    皇上说完,猛地一咳嗽,一大滩污血随之涌出。

    我掩着嘴,指着一旁的香炉笑起来。

    「御医没问题,太后没问题,宫女太监也没问题,是这熏香啊皇上!你日日点的熏香……不觉得味道很熟悉吗?」

    「这熏香……是双含花……」

    皇上又咳了一大滩血,眼里却满是诧异。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双含花没有任何毒

    ()

    性, 怎么会让他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我叹了口气,扶着皇上躺下,缓缓向他解释。

    「其实这熏香并不是双含花所制, 而是我娘曾种过的一种草药,名叫水婆草。我娘说这水婆草功效奇特,用好了是救命的良药,可若用坏了便会成为致命的毒药。

    「我也没想到, 它的味道竟和那双含花一模一样……制成香薰, 日日吸着, 那就是慢性毒药啊……皇上……您现在是不是挺恨我的?」

    「你……毒妇……」皇上气得又吐了一口血。

    我掐着楚漠的下巴, 笑得恣意。

    「皇上谬赞, 臣妾哪有皇上阴毒?为了保住尊贵的皇室血统, 竟狠心让臣妾终身不能孕, 你知道这对一个女人来说, 有多么痛吗?如今,我却只能替齐昭昭那贱人养孩子……」

    「朕……朕……来……人……」

    楚漠拼命扯着我的胳膊,在一腔怒火中, 彻底断了气!

    20

    天子驾崩, 年仅八岁的楚承登上皇位,我作为太后, 垂帘听政,辅佐皇上。

    楚承自小在我身边长大,早就不记得他的生母长什么样子, 反而过于依赖我, 事事都要找我,而我也万分宠溺他。

    血脉相连还真是有道理的,楚承自小就不爱读书, 看见马儿却欢喜得要命, 日日都要偷偷溜去马场。

    我便给他找了最好的马师教他骑马,他悟性很高, 很快就学会了, 骑着最烈的马绕着马场狂奔而去。

    我站在一旁,笑得开怀, 对一旁的倚翠说。

    「承儿生辰就快到了吧?」

    倚翠点着头,天真问我:「太后要送给皇上什么生辰礼物?」

    「自然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东西。」

    我笑着看向马上爽朗欢乐的少年。

    承儿生辰那日,我找了京城最好的匠师, 制成一条长龙马鞭送给他作生辰礼物。

    那马鞭以特殊皮子制成, 再用金丝绳编制, 以油浸成,长至二丈, 仔细闻,还有淡淡的香味,好像……是双含花的香吧?

    承儿跪拜在地上, 笑着向我谢恩。

    「多谢母后,这马鞭的皮筋好生细腻,却不知是用什么皮制成的啊?」

    我摸着他的头,但笑不语。

    我爹从小教我与人为善, 我又怎么能那么残忍地告诉他:

    这是用他生母的皮和筋骨所制?

    齐昭昭,我还是兑现了那日对你的承诺啊!

    你们母子,终是团聚了。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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