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长公主害死我全家满门,还想当我儿后妈,不料我丈夫和儿子都赞成,那你们就别怪我了
长公主一口咬定我母亲推她下水。
皇上大怒,要诛我家九族。
我请求夫君出手救全家一命,他却说长公主本就身体孱弱,该给我家一个教训。
就连一手养大的儿子都推开我:“想要害霜姨的都是坏人!娘亲也是坏人!”
我怔愣地看着他,最后自请离府和家人同罪。
五年后我与他街头重逢,穆风冲到我面前,扬着头,小心翼翼:“娘亲。”
我轻扯回袖子,淡笑:“小公子认错人了,我儿和他父亲还没回来呢。”
他瞬间脸色惨白。
1
我没想到五年后归京,第一个见到的熟人,竟然是我第一任丈夫穆震霆,和已经长得挺拔如松的亲儿子穆风。
他们曾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如今五年时间过去,我们之间早已有了无形的隔阂。
穆震霆的容貌没有太大变化,唯一不同的是蓄了胡须。
看到我,他扬起头,不咸不淡地扫了我一眼。
“云裳,既然千方百计地想回来,你现在跟我回去给霜儿道个歉,我就允你和风儿说两句话,”
“这么久没见,你应当很想他了吧!”
我吃惊地看着他,一时没有作声。
“阿娘这是高兴过头了吗?”
少年变声期的嗓音突兀地响起,穆风轻蔑地看了我一眼,“都五年了,娘怎么还是一副蠢笨的模样,半点比不上霜姨姨的聪慧大气!”
他还像从前一样,一样的厌恶我。
说起来,当初我和穆震霆是一见倾心,最终水到渠成。
成婚半年后,我顺利怀上了穆风,他是穆震霆第一个孩子,承载了我们一切的期许和爱意。
本以为我的日子会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直到大长公主林霜的名字开始不断出现在这个家里。
“没想到林霜竟然还懂治水之策,并州三十年水患,终于彻底解决了!”
“林霜真乃奇女子也!一眼就看穿匈奴的诡计,若不是她献计,这场战事又要拖到年关了!”
大长公主林霜,自幼体弱多病,却饱读诗书,智慧过人,备受帝后宠爱。
整个大栗都知道,他们的长公主就像天上的明月,是上天赐给大栗的礼物。
再后来,穆风在国子监碰到了去授课的林霜。
从那之后,穆风就常常在家中说:“霜姨姨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她看书能解出百种释义,不像娘亲,只会舞刀弄棍,粗鄙!我要霜姨姨做我的娘亲!”
我耐心地告诉他,林霜是大长公主,这番话切不可在外面说,否则就是大不敬。
却换来穆风的嗤笑:“霜姨姨和我爹爹才是天作之合!我要霜姨姨当我娘亲,哼!”
我摇头不语,只当他是年幼不懂事。
中秋宴上,林霜设了赏花宴,却无故落水,醒来后亲自指出是我娘亲把她推入水中。
帝后大怒,不等林霜再次醒来,就要诛我全家九族。
我求到穆震霆面前,他是我的丈夫,是户部侍郎,大理寺卿是他最好的同窗。
明明这案子诸多漏洞,证词也不完整,可穆震霆却狠狠将我一脚踢开。
“林霜从小就多灾多病,你娘亲明知她体弱还推她入水,这样的人不该给她点教训吗?”
穆风也很是生气,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娘亲,霜姨姨虽然体弱,但是头脑超群,这样的人我们爱护都来不及,外祖家怎能如此狠毒!”
当我试图跟他解释,穆风嘟着嘴躲到奶娘身后,“娘亲坏!外祖坏!所有想害霜姨姨的都是坏蛋!”
那一刹,他们的语言和动作,全都化作了无形的刀刃,狠狠插入我的肺腑。
我擦干眼泪,冷静起身,求穆震霆给了一封和离书。
我一人回到了娘家,跟着爹娘一块儿被下放到牢狱中。
即便是死,我们一家人也能死在一块儿。
可没想到,最后我没有死成,还成了唯一一个亲手给他们收尸的人。
想到这儿,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
我努力定了定心神,才道。
“不必了。”
2
穆震霆一愣,似是没想到从前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我竟然会拒绝他。
“云裳,你还想闹情绪闹到什么时候?不趁现在低头认错,难不成还想再死一次?!别忘了云家满门七十三口人,可就剩你一个了。”
原来他也知道我家的人死绝了,却还妄想着我去给长公主这个罪魁祸首低头!
我猝不及防地想到了九族被斩那日。
云家上下七十三口人,就连尚在襁褓中的小表妹也被抱上了刑台。
她还不知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对着我们眨着眼笑。
我永远都忘不了,爹爹看看我,又看看娘亲,笑着,眼里没有责怪,满是安抚。
“别怕安娘,我陪着你。”
刽子手手起刀落。
往里日疼我的嫂子、经常和我斗嘴的哥哥、尚且懵懂的小表妹,还有我最爱的爹娘。
全都化作了刀下亡魂!
人头滚滚,看得我目眦欲裂!
监斩官很快把我拉上了刑台,那上头还留着爹娘的余温。
他们的人头就落在不远处,直直地看着我。
我慢慢地闭上眼睛。
爹娘,不孝女来找你们了!
却不料,就在我即将被斩首时,传旨太监匆匆而来,带来了皇上赦免云家的圣旨!
“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改判云家流放边塞!”
原来是父亲的那些学生去找皇上求了情,甚至不惜献出了他们全部身家,才换来如今的结局。
后来我从其中一个学生嘴里知道,原来这招是穆震霆教他们的。
得知这个消息,我只是木然转身,带着我全族七十二个人头,一步步去了塞外。
塞外的风沙真大啊,迷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不住地掉眼泪。
等我到了落脚点时,那七十二颗人头全都风干了。
我寻了个地方将他们埋葬。
看着那些竖着的木牌,一直以来支撑着我的力气一夜之间轰然倒塌,我再也提不起一点心神。
我最爱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就像个提线木偶,被那些老兵压了回去。
孰料那几个老兵脚步一转,将我拖到了草丛里。???
“没想到最绝色的一个竟然藏在我们这儿!要不是今天误打误撞,我们几个不知道要被你的烂脸骗多久!”
绝望的挣扎中,我才发现黏在脸上许久的烂脸,因为沾了水化了。
娘亲留给我最后一层保护,如今也被我弄丢了。
那一瞬间,我想起自己刻意遗忘的穆震霆。
他应该早就把我忘了吧,如今带着我的穆风,在和长公主讨论诗书礼乐吧!
穆震霆爱的是风雅诗颂,我却是个只会舞刀弄棍的粗人。
我的脸被踩到一旁,盯着不远处滚滚的泅河,心头第一次浮现出绝望。
爹爹、娘亲,我们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团聚了。
我做好了咬舌自尽的准备,却没想到身上陡然一轻,那些人被一个接一个丢了出去!
“混账东西!目无军纪!”
来人给我盖上了他的披风,“抱歉,是我治下不严,让你……”
没等他说完,我就抓着他的手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本以为我又回到了拥挤的罪妇营,没想到面对着却是恩人的脸。
恩人叫夏斌,是守护边塞的大将军,也是匈奴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他剑眉星目,长身玉立,虽然看着凶恶,但是动作却极其温柔。
“你还在病中,我让人煎了药来,你再喝一次就能彻底好了。”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盏灯火的,双眼极亮:“求你,娶了我,好不好?”
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想得很清楚,我绝对不能就这样死在边塞。
我要回去,我要让长公主因为她的谎言付出代价!
话说出口的那一刻,我已经做好了所有最坏的打算。
被他丢进军妓营、被他当成奸细处置,又或者被丢回罪妇营。
但我怎么都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
边塞苦寒,夏斌为了给我一个体面的婚礼,竟放下手中的事,带着手下布置了三日。
婚礼虽比不得京都华贵,也没有像样的家具、更没有华丽绚烂的嫁衣。
可是我已经很满足了。
夏斌不会说甜言蜜语,可他细心又耐心。
不仅让人治好了我身上的沉疴,而且亲自教我防身的招式。
他知晓我的不甘心,还承诺会帮我想办法绊倒长公主。
“既然我娶你为妻,你的父母以后便是我的父母,我定会为了岳父岳母沉冤昭雪!”
边塞的风沙依然很大,但是我有了一个可靠的肩膀,会把我挡在身后。
3
爹娘去世的第二年,我生下了夏斌的儿子,夏云越。
夏斌年近三十才得了这一个儿子,宠得不得了,堂堂大将军甚至亲自下场教儿子骑射。
年前,夏斌告诉我,为报岳父岳母和云家七十二口人的仇。???
他已经掌握了长公主这些年私下里买卖官爵、构陷忠良的证据。
但这些不足以扳倒长公主,为了拿到更多证据,夏斌决定深入京城。
临出发前,夏云越黏糊得紧,夏斌也舍不得他,索性一并带上了。
我因为又有了身孕,所以晚些日子才去京城。
想到夏云越那孩子见到我的模样,我的心头泛起一股柔软,对眼前的穆震霆父子更不耐烦:
“你们没听错,我说不需要,我和你早就没有关系,你也不用来我面前假惺惺!”
许是我这话说的委实不客气。
穆风听得红了眼,伸手揽在我面前:“阿娘!爹爹是为了你好,你在边塞五年,是不是又把礼仪给丢了?太粗鄙了!”
穆震霆蓄了胡须,眉眼间比从前更胜一丝倜傥。
他看着我,缓声道:“先不说这些,你这次从边塞回来是偷摸的吧,我记得你们云家被判的是终身不得回京,你若想留在京都也行很简单,你跟我们去给霜儿道歉就行!”
我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转身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套外衫,走到树下置换。
马上要见到夏斌父子俩了,我希望用自己最好的面目看到他们。
我的包袱里带了夏斌吃惯的滩涂牛肉干,还有边塞才能买到的特大特甜糖葫芦。
看到我把自己收拾一新,缓缓朝着他们走来。
穆风忍不住讥讽:“阿娘,你真的像霜姨姨说的,口是心非!明明很想和我们回府,偏偏拿话来吓唬我们,没劲!”
穆震霆很满意我的识趣,摸了摸自己的短须:“云裳,你是不是也对我还有意,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回心转意。”
说完,他随手丢下了一个马凳,示意我上车。
但我却绕过他们,径直往城门口走。
才走了几步,我的手冷不防被穆震霆一把攥住,声音隐含愠怒:“云裳,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痛呼出声,下意识想要给穆震霆一个教训。
却有人比我动作更快,伸手就把穆震霆生生拍了出去:“光天化日,你想干什么!”
是夏斌提前给我找好的马夫到了。
能被夏斌安排来接我,身手自然是不差的。
穆震霆连连后退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场面忽然有点尴尬。
我急忙冲那马夫摆了摆手:“不用理他,我们走我们的吧!”
本以为进了京城,穆震霆父子俩就会跟我们分开,不料一路驶来,他们一直不疾不徐地跟在我们身后。
五年没有回来,京都较之从前更加繁荣,也更加喧嚣。
我们一路走走停停,偶遇高官出行让路时,被迫和穆震霆的马车停在了一块儿。
穆风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撩开车帘,钻入我的马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