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结束了。
我睁开眼,摘下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谈先生,今天有感觉好一些吗?”我的心理医生琳达是一位外国女士,她温柔美丽,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
我怔怔地没有说话,想起他曾经也是有着一头漂亮的头发,有时候随意的散下,有时候又松散的扎在脑后,我梦中经常见到他,他就那样站在我的面前,我只要伸手就能碰到他。我想要摸一摸他的头发,却被他用力的挥开,风吹乱他的头发,他纤瘦的身体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可当他转过头时,我看见他脸上满是的泪水,才发现原来他也是会哭的。
其实我很少看到他哭,最多的时候他不过是倔强的红着眼,他有自己的傲气和自尊,有时候骄傲过头,让很多人讨厌,但是他全然不在乎,依然我行我素,他有时候还会有些小心机,惯会装可怜装无辜,利用别人的善意,博得别人的同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曾经最想博得我同情,可当我看着他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看着他在见到我后终于落下一滴泪的时候,我将我所有的同情都给他,他却不需要了,他只是闭上了眼睛,露出一丝残破的笑。
“谈先生?”琳达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冲她笑了笑,点头道:“谢谢。”
这几年我每周都会找琳达一次,每次经过治疗之后我都会会睡一个好觉,只是睡一个好觉的代价是梦里不会出现他。
我有时候希望琳达可以治好我的失眠,有时候又希望不要治好,因为好不了的话至少让我可以在梦里见一见他。
我走出诊疗室门,司机老刘早就在路边等我,他将我送到家后,和我确认了一下明天的行程,老刘跟在我身边很多年了,很多事情他比我的助手小鹿知道的还要清楚,我和他说明天下午再来接我,便回了家。
我有很多住所,将这里称为家不过是因为这里曾经是他住过的地方。
我们其实不是情侣关系,从来都不是。他只是我包养的一个对象,我喜欢他的身体,他能满足我的欲望,仅此而已。
至少曾经我这样认为。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年纪并不大,我们两家虽然没有生意往来,又算得上竞争对手,但面子工程还是要有的。他小时候就很漂亮,像一个洋娃娃,很多大人都很喜欢他,他也会嘴甜的逗他们笑,然后高兴的收下他们给的礼物。
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出国求学,后来偶然听家里的长辈提起江家,说他们家后继无人,大概是因为他这个唯一继承人一心一意扑在舞蹈上。
回国后我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干净的不干净的多多少少都有沾染,我自小被当作继承人培养,承载了老宅里所有人的期望,甚至习惯了权术和利益纠缠不休的感觉,虽然不必真刀真枪,但有时候杀人是不用见血的。
谈家的生意很复杂,我一心都扑在了家族生意上,并不关心其他。
我再见到他的时候,是他的未婚夫在婚礼上弃他而去。那场晚宴我也在,我在角落里看着他穿着白净的西装,漂亮的头发散落在肩上,手中还握着一捧鲜花,他倔强的红着眼,下一秒又换上得体的笑容,和江老爷子一起向宾客解释。
我只是冷漠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悄声离去,对于这场闹剧我并不感兴趣,我只是好奇能让他未婚夫周廷越抛下一切,宁愿得罪江家的人到底是谁。
我让人调查了关于他未婚夫周廷越,以及周廷越真正的爱人谢斐,还有他三人之间的情感纠葛。
十年的时间,为什么会有人全心全意不顾一切爱一个人十年,这样的爱究竟是怎样的?我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样大的兴趣,甚至有些好奇,这样的爱如果放在我身上,会是如何。
机缘巧合之下,我认识了谢斐。
谢斐很温柔,也很胆小,总是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让人产生一种想要保护的欲望。只是很可惜,谢斐并不需要我的保护,他所有的爱都给了周廷越,那个曾经伤害他的人。
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谢斐是我的爱人,我一定不会让他受伤。
一定不会。
我怎么会让那么爱我的人受到一点点伤害。
可当我看到江野浑身是血,他的身上甚至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那一刻……我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一片黑暗,人生第一次我感到害怕,感到无助和恐慌,而他只是看着我不带任何情绪的流下了一滴泪,用那双明亮的,曾经会对着我笑弯的眼睛。
事到如今那滴泪仍然留在我心里,永远也擦不去。
*
我疲惫的摘下领带,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家中一切的摆设都和他离去的时候并无两样,其实我不常来这里住,需要发泄的时候我会过来找他。
他是被人下了药送到我床上的,那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将他送到我的床上,后来我调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有人愚蠢的将他和谢斐认错。
他和谢斐长得的确有几分像。
可我不至于也糊涂的认错人,只是在我准备叫人将他带走的时候……看到他裸露在外白皙的皮肤,看到他媚眼如丝的朝我伸了手,那一刻深埋在我心底的野兽被唤醒。
江家已然倒了,在我和周廷越的算计之下,我知道他最近一直在为江家奔波,甚至小鹿和我说他来找过我几次,我都没有见他,也不屑于见他。
只是如今他躺在我身下,我嗜血的渴望被点燃,我听见他在我身下低声地啜泣,被我玩弄的求饶,我并不是一个对床伴心软的人,甚至从未有人能经得起我所有的手段,但他可以……他仿佛就是为我量身定制的容器,全盘接纳我的所有。
我将他折磨了一夜,第二天在他还未醒来的时候就离开了,他并不知道我是谁,若我无心透露,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陪他一夜的是谁。
那一夜并为动摇我对江家手软的心思,江家已经如一颗腐朽的树,内里早就空了,这棵树倒下只是迟早的事,而我做的不过是推波助澜,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只是他还是找到了我,那日我喝了点酒,心情也算不上有多好,我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他。
“你……可以,帮一下江家吗?”他故作可怜的看着我。
我靠在沙发上,想到他那天在我身下嘤咛婉转的模样,低声问他:“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我没有忽视掉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只是很快他放软了语气,“求你,帮帮我。”
我没有说话,很好奇他会为了江家做到哪一步。
他双手紧握成拳,我看着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和勇气,才朝我跪下。
而我只是用脚踩住他的肩膀,让他跪的更低,我喜欢他在我身下的模样,更喜欢他此刻明明很无助,却还是倔强的不肯低头,“让我满意。”
我看到他抬起头震惊的表情,随后又释然了,只是在恍惚中看到他瞪了我一眼,然后在我面前脱掉了衣服。
我需要一个床伴,一个能够承受我所有力量释放的床伴。
那一夜他并不肯出声,只是倔强的咬着我的肩头,仿佛我让他多痛他就要让我多痛,若是我用的力道大了,他还会气的偷偷瞪我。
我在心里为他这小儿科般的两幅面孔忍不住发笑,我知道他并不是真心的求我,他这样的人大概也不会真的低头。我也不需要他真的求我,因为我不会因为他放过江家,也不会真的要帮他,我只是一个卑劣的,想要用他身体来发泄的施暴者。
*
在沙发上躺了一夜,他果然没有来我的梦里。
我洗漱完后便自己驱车去了谢斐的店里,谢斐如今和周廷越生活幸福,或许我本可以和他也像他们一样。
“咖啡,面包。”谢斐将早餐放在我面前。
我看着他微微一笑,谢斐如今已经不再怕我,记得我刚和他认识的,他连看我一眼似乎都不敢,如今却可以自如的坐在我的对面看我用早餐。
“过两天是圣诞,你要不要来我家一起吃饭?”
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我想周廷越并不想我去。”
“我可以说服他。”
我抿唇笑了笑,还是摇着头拒绝,“不给他添堵了。”
“那好吧。”他没有继续勉强我。
我将面包吃干净,正准备离开,却听见他轻声地问:“你还没有放弃吗?”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放弃?我该放弃什么?
“谈闻辛,江野……”
“他或许已经死了。”
我没有回头,只是抬起脚往外走。
我走出谢斐的店,天上忽然飘起了雪,一片一片的往下落,我站在店门前,恍惚间仿佛看到他就站在车边,穿着他最爱的那件毛绒大衣,裹着厚重的围巾,只露出一张白皙漂亮的脸,冲我笑弯了眼睛,“谈闻辛你看,下雪了。”
我朝他快步走了过去,可走到跟前却发现哪里还有他的影子。我拉开车门,车上还有他放着的芭蕾舞小人的摆件,我系上安全带,才察觉自己竟然流泪了,我千辛万苦包裹起来的心脏仿佛被谢斐的话撕开了一道裂缝,我怔怔地看着芭蕾舞女孩,终于卸下所有的伪装,痛哭出声。
我狼狈的垂着头,任由眼泪落下,若是可以,我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换他回来,甚至我的性命,可是……
他已经死了。
那个全心全意爱我的人,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说】
可能很多人因为看过《替代品》所以会很不喜欢江野,我犹豫要不要开这篇文的,想了想还是开了。江野和谈闻辛的故事仿佛在我脑中自动生成的,我原本下一篇是另一篇《瑕疵品》,但谈闻辛和江野的两人一直在我脑中不断浮现,让我不得不先和大家讲他们的故事。
这篇文雷点挺多的,以至于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大家排雷。如果大家看到不适的地方请及时的退出,不要勉强。这篇文全文大概20W左右,正文依旧是第一人称受视角,先把序章放上来,这样好看数据一些,《替代品》完结后就会正式更新这篇,届时更新时间依然是每天19点,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陪伴啦~求一求大家的收藏评论和海星,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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