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友同事聚会的时候,见到了她一身腱子肉的男神方墨。
她为了给他长威风,偏要我和他比掰手腕。
我拒绝,女友却不依不饶,还找来几个朋友强行给我按在座位上,方墨看了我一眼,使了全身的力气。
我被他生生掰到骨折。
我要女友她们一行人负责,女友却说:「不就是骨折了嘛,娇气什么。
」
三个月后她全身大面积烧伤住院,但是全国唯一可以做到异皮移植且没有副作用的医生,是我。
她的未来也被方墨亲手掰断了。
......
同事难得聚在一起,大家决定出去热热闹闹地吃个饭。
在外面正好碰到了刚锻炼回来的方墨。
「那边是不是方墨啊!
」林珍用力地摇晃我的胳膊,「你去把他叫过来吧!
」
丝毫没有顾及我才是她的正牌男朋友。
见我没动静,她不满地拍了一下我的胳膊:「你怎么那么小气啊,怕人家抢了你的风头吗?」
我见她满脸期待的样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扫她的兴,便走过去,把方墨叫过来了。
他走到我们这边之后,女生们又传来一阵尖叫。
毕竟离得近了,他那滴着汗的腱子肉就看得更清楚了,再加上他长得帅……没有比这更强烈的荷尔蒙冲击。
林珍更是满脸通红。
「师兄,你跟段川掰一下手腕呗!
」她一脸激动地说,「毕竟练得这么好,不展示一下岂不是白瞎了?」
「还是不了吧。
」我连声拒绝,「我明天还有手术,万一拉伤了韧带,影响到手术效果就不好了。
」
我最近刚开始主刀,老师说我还挺有天赋的,我也应该防患于未然,我不能辜负信任我的患者。
「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嘟着嘴抱怨我,「男人家家的,怎么还这么娇气?」
「今天你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
」
说完,她叫了几个人把我按在座位上,我看着对面的方墨挑衅的笑容,有几分不祥的预感。
「我不要比了!
」我强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可又被人按了下去,「没事,输给方墨你又不丢人!
」
「这样你也能在林珍面前展示一下男子气概啊!
」
正在这个时候,方墨已经扭住了我的手,抬了抬下巴。
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大力猛地把我的手压下去,我下意识地反抗,可是常年看书的我,根本不可能赢他!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处已经传来了异常的摩擦声。
随即一股剧痛从那里蔓延到全身,我痛得根本抬不起胳膊。
她为什么这么对我?
就为了彰显方墨的男子气概吗?
那我这个男朋友又算什么呢?他们play的一部分吗?
大脑有几分钟是完全空白的,手腕处的疼痛让我根本没办法思考。
右手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
我开口的时候,甚至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救……」
「方墨,你也太厉害了吧!
」林珍往他身边跑,一脸谄媚。
「珍珍,你快看看你男朋友,他脸色好像不太对啊!
」有人提醒道。
「男人家家的,不就是掰手腕输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随口说道,「娇气什么?」
可看到我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右手也异常僵硬的时候,她才注意到我惨白的脸色。
「走走走,咱们去医院看看!
」她哆哆嗦嗦地打了120,一脸担心。
「阿川,你没事吧?」她推着我的病床,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我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主任和科长都刚下班,见到我被送进了急诊,纷纷脸色大变,连忙跟着一起冲进了急救室。
林珍哭得梨花带雨,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她被拦在急救室的外面,门关上的最后一秒,我平静地说了一句话。
「滚。
」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方墨在问护士我用了什么药。
病历就大大咧咧地摆在床头,我拿起来看了一下,心里一阵冰凉。
虽然我是皮肤科的医生,但在医学院也学了全科……我的手,恐怕再也拿不起手术刀了。
大概是听到了我翻阅纸张的声音,方墨走过来,冷冰冰地从我手里抽走了病历。
他虽然是我的同门,但一向高冷得很,根本不搭理人。
我们之间自然是无话可说,
「你醒了吗?」林珍刚跟完手术,白大褂都没来得及换就来看我了,娇美的脸上满是担忧,「胳膊还痛不痛?」
「当时只想着看你们比试了,没想到你这么脆弱,根本顶不住……」
「我已经和你爸妈说过了,他们让你好好休息。
」
「你只是个简单的骨折而已,一定会很快就康复的!
」
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低着头一遍一遍地摸着我的脸。
「反正咱俩都要结婚了,你就算好不起来,我也愿意养着你的。
」
方墨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
林珍一脸深情地看着我。
空气里安静得可怕,我仿佛能听到自己的脉搏。
「先别谈结婚了,谈谈赔偿的问题吧。
」我垂下眼帘,「那天的店里应该有监控的,你俩要是实在不想赔钱,我就报警了。
」
「开玩笑?有你这么开玩笑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满脑子都是让方墨压我一头。
」
「你最该道歉的人不是我,是那些被你耽误的病人。
」
「他们辛辛苦苦排到了手术的机会,那手术又只有我和导师能做……现在导师昏迷刚醒,我手又废了,谁还能帮他们呢?」
谎言被骤然戳穿,她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终于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转身出了病房。
病房里瞬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窗外聒噪的蝉鸣让我有点心烦意乱,可我找不到开关键,也找不到自己未来应该往哪边走。
闭上眼睛,我脑海中全是病人们信任的目光。
可我现在,恐怕已经没办法回应那么多信任了。
「他也太小心眼了,因为这点事情就要和你分手。
」是方墨冷冷的声音,「就算以后不能做医生了,也可以干点别的啊!
」
听到他的声音,我骤然回神。
是方墨正在安慰林珍。
「我最看不上这种男人了,什么都怪女人,有本事来找我啊。
」他不屑地说道,「不就是个窝里横吗?」
我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林珍听他这么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谁叫我爱他呢?」
「爱一个人就是这样没有底线的。
」
我看着两个身影慢慢交叠在一处,有一种我才是局外人的错觉。
「谢谢了,学长。
」
很好,本来还想给他们留一些面子私了的,现在看来,也没那个必要了。
她不再是我记忆里的林珍,我也没必要手下留情。
我冷漠地拿起手机,拨通了110:「这里有人故意伤人,要走什么程序?」
林珍是我和方墨下一级的学妹,一入学就是所有人都认可的校花。
大家本来都以为她会和方墨在一起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选择了不起眼的我。
女神垂青,我自然是感恩戴德,包揽了她大学四年所有的作业。
后来还在我的帮助下,考到了我们这个学校的研究生。
我自然是知道她那么光彩夺目的人,一定是觉得我配不上她的。
可没想到都已经谈婚论嫁了,她心里竟然还是偏向方墨。
想必是和我在一起的这几年,一定是委屈得要死吧。
那既然这样,我就放她自由好了。
爸妈匆匆赶到了警察局,听我说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也非常支持我的决定。
等他们到了我才知道,林珍和他们说我是不小心摔的。
她真的让我觉得恶心。
毁了我的前途,却还想着庇护另一个男人。
面对我的所有指控,方墨自然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倒是医院的领导为了不把事情闹大,出来调停了一下,只是停了方墨的职,再和我商量赔偿金额。
毕竟我那九十岁高龄的导师还在病床上躺着呢,要是闹大了,刺激到他就不好了。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既然真要私了,那就多准备点钱吧。
院里飞快地给我安排了手术,让我好好养伤,先不要考虑其他的事情。
可第一天住院,护士那边就出事了。
毕竟是一下子少了两个外科医生,护士站那边的工作肯定要有很大的调整,每个人的工作量都有不小的增加。
那天林珍刚查完房,听到有新来的小护士抱怨的声音,冷声冷气地嘲讽:「又不是只有你们累,我们也增加了不少工作量啊。
」
「明明是个简单的意外,是段川非要把事情闹大的。
」
「这下好了,工作都堆下来了,你们要怪就怪他吧。
」
护士站的人们一下子就愣住了。
当时出事的时候,护士们也没有人在现场,林珍又是我女朋友,她都这么说了,大家自然是会相信她的。
可她刚转身要走,我快步冲上去拉住了她的手腕。
「有些话还是现在说明白比较好,该赔钱的是方墨,屎盆子凭什么往我头上扣?」
「受伤的是我,被伤害的是我,换成你们被人按在那儿被人掰手腕伤到再也拿不起手术刀,难道会放过行凶者?还意外,还开玩笑?谁能真的不在乎这种事情还不追责,乐山大佛都该给他让座!
」
护士们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我调出当时的合照,摆在桌子上。
「当时你也在场,你甚至就是那个把我按在桌子上的始作俑者。
怎么,要说是开玩笑吗?你怎么不和他掰呢?」
她正要开口说话,却有人用力把我拉到一边,挡在了林珍前面。
「段川,伤了你的人是我,你不要为难林珍!
」他说得大义凛然,倒像是我真的在无理取闹一样。
我正想着应该怎么反驳一下的时候,旁边已经有小护士看不过眼了。
「明明是林医生自己上护士站来挑事的,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明明有男朋友还要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也太恶心了吧!
」
刚刚那个抱怨的小护士鼓足了勇气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林珍绝美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十分让人心疼。
「我不在乎你们怎么想。
」她强撑着面子转身离开。
「林珍,你没有错,当时不过是想看看自己男朋友的力量罢了,你没有错!
」方墨不依不饶。
他伸手把林珍拉了回来,理直气壮地对我说:「给她道歉!
」
我:「?」
「她一个人接了我们两个人的工作,本来就已经很累了,你当男朋友的,竟然还要这么刺激她,你到底有没有心!
」
这话一说出来,我听到周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方墨长得好,所以大家对他的口碑一直还挺不错的,可今天他说这种话,简直是像个活的草包。
「真好笑,我给她道歉。
」我顺手抄起桌上的水杯泼到他脸上,「是不是没睡醒啊,我让你清醒一下。
」
「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但她有那个本事接我的工作吗?我手下有四个病人,她那个脑子看病历都得两个月,还接手我的工作,哪来的脸?!
」
病房走廊里瞬间鸦雀无声。
大家好像是被我吓傻了,有好多病人家属都探头出来看热闹。
林珍颓然地倚着墙,满脸都是眼泪,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倒一般。
有不明真相的男病人想去把她扶起来,我阴阳怪气地开口:「毕竟新来的医生就我们三个,都在这个医院的外科工作。
不过领导只让我上手术台,谁知道是不是做局害我?」
一语点醒梦中人。
林珍苦笑一声:「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可围观群众却不这么认为。
「难怪她要让男朋友和那男的掰手腕,原来是渔翁得利啊。
」
「现在一个停职一个受伤,就剩她一个了,肯定什么好事都给她啊。
」
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方墨冲过去把林珍护在怀里:「够了!
你没必要这么针对她!
不就是做不了手术吗!
大男人干什么不能混口饭吃!
」
事情越闹越大,护士长和保安都赶过来调停,就在这一片混乱的时候,突然有人突然在背后叫我。
「段医生,你的手真的做不了手术了吗?」
他叫宋城,是我之前的病人,工厂爆炸导致了重度烧伤,一直都在积极配合治疗,下个月就要手术了。
「大家都说我这种重度烧伤,如果不赶紧做异皮移植的话,等感染了就没办法控制了。
」
「现在沈青峰教授不能做,只有您能做了。
」
「我最近状态还不错,也已经排好手术时间了……您的手,是怎么回事?」
这一瞬间,我们三个人都愣住了。
看着他殷切的双眼,我实在是没有勇气说出那个残忍的真相。
「您别担心,病历给我看看。
」林珍伸出手去,想帮他一把,却被愤怒的宋城一把推开:「你谁啊你!
沈教授说只有段医生能救我,你有那个能耐吗?」
林珍一下子愣在原地,彻底崩溃,眼泪大颗大颗地滴出来,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转身就走。
「阿珍!
」方墨马上追了出去。
我的研究方向是异体皮肤移植,这种移植一向副作用很大,所以需要医生在术前术后都非常仔细地观察患者的指标,在移植过程中更是需要将创面和皮肤的贴合度保持得非常精确才行。
导师带了这么多届徒弟,也只有我一个人勉强合格而已。
现在我再也不能拿手术刀了,那些原本可以康复的病人也失去了痊愈的机会。
他们才是最痛苦的人。
医院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并没有追究我们在这里吵架的事情,给方墨加了一个处分,给林珍下了一个警告。
可林珍却仿佛是和宋城较上劲了一般,她跟主任申请了自己管宋城,每天几乎住在他的病房里,还给他开了不少药。
甚至承诺他下周就手术。
我有点担心,想去看看宋城,却被她冷着一张脸拒绝在门外。
「你不就是怕我抢了你的风头吗?」
「大家都是医生,你能做到的事情,我也一定能做到!
」
我头皮发麻。
连换药的护士们都悄悄地和我说过,她只会开点简单的消炎止痛药,根本没什么用。
宋城入院的时候还挺乐观的,但现在每天晚上都要疼醒,还总是乱发脾气。
「现在医闹的这么多,我可真怕宋城想不开啊。
」小护士忧心忡忡,「医院出事儿可怎么办啊。
」
我立刻给主任发了消息,主任大吃一惊,赶紧联系人给宋城做精神鉴定。
我仔细看了看他的病历,发现他的情况确实不乐观,便打算去找林珍谈谈。
毕竟这也是一条人命,经不起这样的践踏。
可我刚到病房门口,就听到了方墨和林珍的声音。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跟你计较这么久。
」方墨冷冷地说,「这件事你又没错。
」
「学长,我都知道的,可我太爱他了,自己也控制不了。
」林珍声音哽咽,「现在这个病人的状况也越来越差了,我真担心他出事……」
「没事的,有问题你就来找我。
」方墨拍了拍胸脯,「反正是他的病人,你是后接手的,就算是真出事了,你也可以说是他的责任。
」
我听得拳头都硬了。
我们之间有再多的恩怨都不要紧,可我没办法理解他们作为医生,对患者生命这般轻视。
可我正要推门进去的瞬间,有人在后面拉住了我的衣服。
「段医生……原来,我已经治不好了吗?」
竟然是刚刚遛弯回来的宋城!
「不会的,不会的。
」我慌忙跟他解释,「你现在感染已经得到了控制,只要移植手术成功,你就可以慢慢好起来了。
」
「可我最近伤口越来越痛了。
」他眼神里满是迷茫,「我晚上经常痛醒啊。
」
「林珍医生的药只能减缓我的疼痛,可情况好像也并没有好转。
」
我正要开口继续安慰他,病房的门却突然打开了。
「段川,你能不能不要偷听我们说话。
」林珍满脸责备地看着我,「现在宋城已经是我的病人了,他和你没关系!
」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鬼鬼祟祟的,大方点,别像个小孩子一样啊!
」
鬼鬼祟祟。
原来她一直是这么想我的。
果然,我就算再怎么努力,在她心里也比不上方墨吧。
「我不是来跟你争风吃醋的。
」我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毕竟那是一条人命!
」
可就在这个时候,宋城突然往窗子那边冲了过去。
「你冷静一下!
」我惊呼,「都会好起来的!
你别想不开啊!
」
「谢谢你了,段医生。
」他苦笑道,「我相信你能治好我,可我不信她。
」
「刚刚她在屋里说的话,我也听到了啊。
」
「我好痛,放我解脱吧。
」
话音刚落,他便决绝地撞开了玻璃,随即楼下传来一声闷响。
鉴定结果出来了,宋城有很严重的抑郁倾向。
一旦受到了刺激,很容易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