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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婉陆钰明月映芙蕖

婉婉陆钰明月映芙蕖

简介:
婉婉是盛京第一美人,生就一副娇若芙蕖、冰肌玉骨的好样貌只可惜出身太过低微,十一岁失怙失恃寄居靖安侯府,城中不知多少权贵公子哥儿做梦都想讨了她回府做妾而靖安侯世子陆珏,玉质表里、恍若谪仙,更有个皇后姑姑 明月映芙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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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婉陆钰明月映芙蕖》

    傍晚戌时初,暮色将合。

    今日靖安侯府府上长重孙百日宴,城中权贵几乎尽都来捧了场。

    靖安侯府陆氏,祖籍冀州,乃是本朝开国勋贵,祖上曾立过从龙之功,迄今为止族中已出了两任皇后,整个盛京自然无人敢怠慢了去。

    宴会设在府中晏山居,女眷席面最上首坐着的是陆老夫人,身侧陪同着一个十五六芳龄的姑娘。

    生得朱唇皓齿、乌发如缎,一双盈盈秋水瞳干净纯澈,笑起来颊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灯火绰约下却添几分娇媚。

    “老夫人身旁那是陆家哪位小姐?”问话的是个刚搬来盛京的官家夫人。

    话音落,便听旁边人笑道:“那姑娘可不姓陆,而是原先灵州钟家的小姐,四年前灵州发疫病,全家只剩了她一个,陆老夫人念及故人情分,便接到盛京来养了。”

    “倒是个苦命的丫头……不过看她如今得了老夫人欢心,那么个美人胚子,说不得往后就留在这侯府里了,也算因祸得福。”

    “没见识,这盛京是什么地方,她在侯府住着那是寄居,哪里还真上得了台面?否则何至于现如今及笄半年,来侯府说亲的人不少,却个个儿都只想纳她做妾。”

    说罢一声嗤笑,所谓该是什么出身就是什么出身,泥做的瓦罐儿就是往金池里过一遍,它也变不成金樽。

    盛京是个富贵窝,却也是个名利场,这儿的人,天生就会给人分三六九等。

    婉婉就属于这些人眼里,最不尴不尬地那一等。

    宴席过半,陆老夫人身边嬷嬷忽然上前回禀道:“忠武将军府上章夫人递了话,说想单独拜见老夫人。”

    没说究竟何事,但既是提了单独,婉婉也不便在旁伴着。

    她也累了,临走时在廊下与章夫人打了个照面,三十多岁风韵正盛的贵妇人,眼中颇有几分精明,对方目光从她身上流转而过,不遮不掩带些打量的意味。

    婉婉觉得不甚舒服,却不解其意。

    她方才席间浅酌了两口,在外头教夜风一吹,脸颊忽地腾腾烧起来,酒劲儿窜上了头,眼前便有些犯晕。

    此处离小厨房不远,婢女云茵便扶她进了一旁的亭子坐着,留下灯笼后,独自折回了晏山居去取解酒汤。

    树影间灯火疏微,虫鸣此起彼伏。

    婉婉靠着雕花围栏上歇息半会儿,不多时却听见左后侧林荫小道上传来一串略重的脚步声,似乎有些踉跄。

    回头借着灯笼光去看,那竟是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瞧着应是府上宾客,可此处乃府内后宅,外男闯进来那是有失礼数。

    那人也肯定在席面上喝了不少酒,婉婉迎着风都能闻到浓重的酒气,见他径直朝亭子中来,她还得避他的嫌。

    “公子勿要再往前,这儿已是女眷后宅之地,你走错地方了。”

    姑娘柔软的声音随风飘进耳中,男人果然停住了步子。

    按理说寻常人若是守礼,至此便该致歉离去,但他没有,立在原地微微眯起眼睛冲亭子里望,只瞧见雕花围栏空隙中露出一块绣着海棠花的裙角,精致婉约,生生教他读出了几分欲说还休的意味。

    男人不觉惭愧,眸中反而不遮不掩地亮了下。

    婉婉藏在画柱后,亭外一时无人回话,她还以为那人该走了,谁知从画柱后探出脑袋去瞧,却竟猛地瞧见男人转眼已到了跟前,不由吓了一跳。

    她是个娇小玲珑的身形,今日穿一件浅蓝色齐胸襦裙,深蓝色的衣带在胸前系出道微微凸显的曲线,领口之上露出大片白皙的肩颈肌肤,羊脂玉似得细腻。

    男人目光惊艳,贪婪流连在她身上,一时便不由得生了邪念。

    他拦住了婉婉的去路,一把抓在她的手腕上,离得近了,他身上的酒气冲天,熏得人几欲作呕。

    “小姐怕什么,在下辨不清方向,只是想请姑娘送在下一程……”

    婉婉骇然,额头一霎冒出一层冷汗。

    正当她惊慌失措时,突然只觉眼前划过一道银光,面前粗鲁的男人随即闷哼一声,好似被什么重物击中了,抓着她皓腕的手立刻脱力松开。

    “章家之人便是这般作客的?”

    声音从几步之外的林荫道上传来,字字透着清冷寒气,男人捂着半边胳膊,顿时止了蛮横的动作。

    风吹动枝叶萧萧,卷灭了亭角一处的风灯,周遭顿时暗下大半。

    “表哥……”

    婉婉微微怔忡,冲着林荫道的阴影中唤了声。

    来人一身清贵立在婆娑树影中,并看不清面容,只看见他身上墨蓝华服被夜色浸染成近乎黑色,身形颀秀挺拔,在昏暗中勾勒出个恍若谪仙的轮廓来。

    姓章的眉间阴郁皱起不甘心的痕迹,目光触及他后却立时酒醒了大半,难掩心虚与顾忌,“是世子爷啊……”

    那正是盛京素有“第一公子”之称的靖安侯世子,陆珏。

    章二收敛起浪荡模样,嘴角不堪地扯了扯,“抱歉,府上的路实在不好找,在下绕了许久,还多亏遇上了……这位姑娘带路。”

    陆珏眸中波澜不兴,径直吩咐长言送了客,章二不敢有任何异议,只临走时仍贼心不死地看了婉婉一眼。

    人一走四下清净。

    陆珏缓步入亭中,身后亭角上挂了盏风灯,光线将他的影子投到婉婉的身上,他身量很高,肩膀宽阔,正将她牢牢笼罩住。

    “怎么一个人在此处?”

    婉婉吸了吸鼻子,“云姐姐去给我取解酒汤了,马上就回来。”

    她才及笄不久,面上仍是一团孩子气,眸中蓄着泪将落未落,眼尾、鼻尖不可抑制地泛出一层脆弱的红,双手紧紧攥着裙子,显然还没能完全从方才的惊吓中脱离出来。

    陆珏从袖子里掏出方手帕递了过去,瞧见地上掉落的灯笼,已经熄灭了,又将自己手中的放在了石桌上。

    “时辰已晚,尽快回去吧。”

    “多谢表哥。”

    婉婉福了福身,看他是要走了,临了忍不住辩解一句,“表哥,我刚才没有给他带路,是他抓着不让我走的……”

    她手上被人捏出了五根鲜明红痕,声音里带着委屈哭腔,在外受了欺负之后,回家告状的小孩儿大抵都是这般情形。

    陆珏也不是看不见,目光居高临下望向她,还是嗯了声。

    他有双清冷疏离的眼睛,并不凛冽锋利,更像是块儿精雕细琢的寒玉,淡漠沉静都在骨子里,唯有表象柔和,看过来的时候,会教婉婉想起盛夏夜里的皎皎明月。

    侯府三个表哥,唯独只有这个世子表哥,从见第一眼起她的感受就奇异地与众不同。

    四年前初来盛京水土不服,婉婉高烧过一场,以至于醒来后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

    只记得那时窗外天光昏暗,阴雨连绵。

    卧床养病时,陆家大小姐陆雯前来探望,送了一只蓝眼睛白猫儿“雪团儿”与她作伴解闷儿。

    但那雪团儿初时怕生应激,趁人不备抓伤了婉婉跳窗出逃,她一路寻着猫儿追过去,直追了半个园子,寻到了猫儿时也头回看见了雨幕中的少年陆珏。

    水雾氤氲间,少年神色漠然,一手恬淡撑伞傲立雨中,另一只手则扼在雪团儿细细的脖颈上,姿态只如拈花执笔般雅致。

    但婉婉那时吓得不轻,还以为雪团儿被他掐死了。

    只是他却能将“杀生”,都做出了一种恍若神佛施恩的错觉,教人说不出残忍来。

    他听见脚步声侧目望过来,露出一副极精致的眉眼,轮廓深邃,鼻梁挺直,五官齐整地挑不出一丝错处,只是周身沾染了秋雨的寒气,径直冷透到人的骨髓里去了。

    他在看她,眼睛却教人分辨不出是什么情绪。

    目光落到婉婉身上,仿若一丝寒凉幽幽窜进了脊背中,她膝盖发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小步,险些转身想逃。

    “我、我叫婉婉,是这府中的表小姐……”

    她都忘了问他的名字,只顾得上先磕绊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幸而话音未落,雪团儿便在他手中蹬了蹬腿,喵呜出一声。

    雪团儿还活着,婉婉好歹神魂归位舒出一口气,忙朝他福了福身,“这是我走丢的猫,多谢哥哥替我寻到,可否……将它还给我?”

    一时风吹斜了雨丝飘进伞底,洇湿了他的肩头,他隔着雨幕凝眸看婉婉片刻,也没说什么,只朝她伸出了提着雪团儿的那只手。

    白皙修长、似竹似玉。

    婉婉暗自松一口气,又福身道声谢,这才提步朝他走去。

    抱回雪团儿时,两个人距离很近,近到婉婉能嗅到他身上清淡的佛偈香气。

    那香气却好似本就深藏在她记忆里某个不知名处,靠近他时挣扎着复苏了一瞬,但却又像是茫茫海浪中的一叶孤舟,转瞬便消散不见了。

    婉婉凝滞片刻,才想起问他的身份,只可惜再抬起头,他已经转身撑伞走远了。

    后来回到濯缨馆委婉问过云茵才得知,那日府中并没有来客,只有在东宫伴读的世子陆珏回府了一趟。

    靖安侯世子,陆珏。

    这名字婉婉听过一次,自此就深深烙刻在了记忆的起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