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震等人走后当天下午,有一个人也来到了幼儿园,他向驻守的警察出示证件后,进入了案发现场,半个小时后,他出了案发现场。
这人一路缓步而行,出来就是一条小街,街两旁是九十年代的居民楼,墙体斑驳,他一边走,一边思索着什么,偶尔停下来查看路边的几个监控。
他轻笑着摇头,依他的判断,这些是比较老旧的第一代监控,也不知道有几个好的,就算能正常运作,像素也多半模糊的很。
他继续徒步,一个多小时后,走出了南城,一直走到一条尘土遍布的小路。
小路左边是一条河,不算太宽,河水黄浊,也不算很深,但淹死几个不会游泳的人还是可以的。
这人就走到河边,眺望着河对岸。
只见他非常的年轻,眉梢眼角还带着青春的气息,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眼神清清澈澈的,仿佛有溪水流动,又如天边的流云,让人捉摸不透。
他站了一会儿,才缓缓的沿着河边走,快到路的尽头时,他忽然“咦”了一声,快走几步,蹲了下来。
原来河边的草地上有几道凌乱的泥印,他仔细观察,很明显是人的脚印,有大有小,有深有浅,显然至少是两个人的脚印。
这些脚印一直延伸到河边,没入了水草中。
水草有半人多高,不时的随风摇曳,发出沙沙之声。
年轻人站了起来,走到河堤上,盯着这一片浓密的水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涉水而下,轻轻拨开这片水草。
只见水草下一团黑呼呼像是头发的东西,飘在水面上,随着水流,载沉载浮,露出了惨青色的五官,他看得清楚,竟然是个人头!
这水草下赫然有一具尸体!而且是个长头发的一个女人。
年轻人的脸色没有变,似乎早有预料,十分清澈的眼睛却暗沉了下来,他站了起来,长长的吸了口气,上了岸,拿出了手机,拨打110,“你好,我要报案……”
“死者,女,程金梅,三十四岁,平安市企业家程淮平的女儿,四年前离异,目前单身一人,前夫在三年前得了胃癌去世,没有子女,三年前在南城开了一家幼儿园,叫蓝天幼儿园,于四月二十七号凌晨在幼儿园遇害,因为地处偏僻,入夜后基本没有人路过,所以目前还没有找到目击证人。”
当天下午五点多钟,案情报告会上,胖子首先指着大屏幕程金梅各种角度的尸体说道。
吴常接着说道:“幼儿园有十三名在职员工,通过我和胖子的走访,目前没有可疑人员,后续再查他们案发时间不在场证明。不过,程金梅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叫孙玉娥,就是蓝天幼儿园的副园长,目前不在家中,打手机也一直在关机,她的家人也找不到她,有些奇怪。”
方震目光闪动,说道:“必须联系到孙玉娥,一个人也不能漏掉。”
吴常说道:“明白,我会继续跟进。”
方震看向了一个戴眼镜的男子,说道:“王凌……”
王凌的职能是技侦,也是电脑高手,他推了推眼镜,把手提电脑合上,说道:“鉴证科根据案发现场的足印和各种综合分析,给出嫌疑犯的侧写,男性,约一米七至一米七五,体重约七十二公斤左右,偏瘦,年龄三十至三十五岁之间,手段残忍,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现场没有找到凶器,放在死者程金梅身上的四百三十七张纸币也已经查过了,不是连号,无法通过银行查询来源。”
方震最后看向了在座的唯一女性,“袁法医……”
袁莹思索了一会,脑子过了一遍自己尸检的过程,才缓缓说道:“死者程金梅,身高一米五九,体型偏瘦小,被一刀割喉,失血过多,当场死亡,此外身上没有任何防卫性和挣扎伤痕,也没有性侵痕迹,我认为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凶器是一把美式匕首,刀背半开刃,刀尖有弧度。尸体上没有任何和嫌犯有关的有效证据,死亡时间大概在二十七号凌晨一点至三点之间,具体细节,我已经写进法医报告里了。”
方震点头,说道:“程金梅是本地企业家程淮平的女儿,社会关系比较复杂,她父亲程老爷子身体不好,通知他女儿被害后,受不了刺激,现在还在医院重症室监护,程家在本市来往密切的亲戚并不多,其余的都是商场上的朋友,排查需要时间,不过,明天我会亲自去医院见程老爷子。”
他顿了顿,“吴常,程金梅的弟弟程小东,联系到了吗?”
吴常说道:“联系了,程小东昨天人在宁安市,他说已经往回赶了。”
方震说道:“人到了就叫他来局里认尸,之后再来见我,这个程小东是死者唯一的亲弟弟,是非常关键的人证,我要亲自问口供。”
吴常应道:“是,头儿。”
“如果没什么问题了,就这样吧。”方震在报告记录本上打了一个勾,说道:“今晚重案组的继续加班,人命关天,在没有抓到凶手之前,我们也不必回家了,散会。”
正在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他拿起接听,听了一会,脸色微变,“有人报案,在南郊外河边发现一具尸体……”
众人脸色都变了,一个案子还没破,又来一个,凶手是商量好的吗?
南城有一条小河,河中漂浮着一具女尸,已经被打捞上来了,放在河边的地上。
女尸胸口正中插着一把匕首,原来沉在河边的水草下,被路过的行人看见报了警。
女尸被河水浸泡的面目浮肿,不太容易辨认。
袁莹正在一个人尸检,她的实习生助手林茵已经下班了,她不想一个小姑娘跟着她工作到半夜。
“我见过这女人。”吴常在看见女尸的脸时,不由脱口而出,“她叫孙玉娥!”
他的记忆力很好,尤其是辨人识人方面,过目不忘,只要看了一眼,再也不会忘记,何况孙玉娥还是程金梅案的有关人物。
“孙玉娥?!”方震十分意外,“就是程金梅的朋友,那位幼儿园的副园长?”
“就是她!当时我去孙玉娥的家中走访时,我看过她的照片,所以我不会认错的,没想到竟然死在这里了,怪不得找不到人,我回局里再通知她丈夫前来辨认尸体。唉……”吴常说着也忍不住叹气,饶是他干刑警多年,还是不习惯人间惨事,“她还有一个五岁的女儿,真的可怜。”
方震也微叹一声,说道:“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尽快抓到凶手,才能对得起他们。”
孙玉娥一夜惨死,从此世上又多了一个失去妻子的丈夫,和多了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
作为人民警察,唯一该做的事就是尽快抓到凶手,才能告慰死者活在世上的亲人。
“这下齐活了,既然是同一个案子,我们也能省下不少功夫。”胖子捶着自己酸痛的手脚,他人胖,跑了一天了,腿脚都抽了好几回筋了,诉苦道:“我说头儿,我们重案组就这么几个人,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一有案子就累成狗,你什么时候叫顾局他老人家招几个人来分担一下也好啊。”
方震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这种事情你就不要提了。”
吴常嘻嘻一笑,“胖子,与其想这种不切实际的事,你还不如减肥靠谱一点。”
无论哪个国家,警察包括消防都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之一,据统计,国内每年警察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二十左右,也就是说每一百个警察,就有二十个人死亡,其中一线刑警平均寿命不足五十岁,数据十分惊人,所以造成刑警十分稀缺,只有少没有多。
尤其是这几年,老一辈的刑警退休后,光出不进,就算有新人进来,也多数干不长久,因为工资不高也就算了,一有案子,加班加点是常事,平时工作十几个小时,还要二十四小时待命,危险系数又奇高,有几个人受得了?多少一线的刑警苦苦支撑,都是超负荷工作,落下一身的毛病,别提多苦逼了,拿那一点可怜的工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命花了。
言归正传,没过多久,袁莹初步尸检完,站起身来,说道:“方队,这个孙玉娥胸口上的匕首有可能就是程金梅案我们一直找不到的那把凶器,等我把匕首拿去鉴证科的试验室比对,就可以确定了。”
“好。”方震沉吟片刻,才道,“我们要找的是连杀两人的凶手,看这现场,凶手留下了很多痕迹,和杀程金梅时的现场不同,应该是意外杀人,孙玉娥生前很可能是目击者,所以才会被凶手杀人灭口。”
袁莹说道:“是的,凶器是一把军用匕首,凶手很可能当过兵,或者是有关爱好者,我建议你们从这方面查一下相关人员的背景。”
方震点头道:“你们再确认一下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我先回局里。”
他嘴里说着话,眼睛却盯着不远处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