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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美人晋江

皇家美人晋江

简介:
沈潆是名门长女,母仪天下,却被宠冠后宫的徐昭仪气到吐血。重生后,她变成徐昭仪的表妹,一个貌美体弱的小户千金。周围虎狼环伺,她还被送去靖远侯府做小妾。这位靖远侯常年镇守西北,鲜少在京中露面。据传他身有隐 皇家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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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美人晋江》

    沈潆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独自站在高处,俯瞰整座皇城。宫里那些高低错落的琉璃瓦和红墙,没有半分烟火气息。

    算起来,她久卧病榻,已经半年没走出过长信宫了。

    长信宫是皇后的居所,一对巨大的鎏金铜凤摆在丹陛之上,神态高傲。大殿面阔九间,重檐庑殿顶,气势恢宏。这里本是后宫最尊贵的所在,但自从蒹葭宫的徐昭仪得宠,长信宫的地位便越来越弱。如今,中宫卧床不起,药石难达,更到了乏人问津的地步。

    前朝后廷,暗地里都已在讨论沈潆的后事以及继后的人选了。

    一阵风吹过,长信宫四檐的铃铎声不绝。天色渐晚,晚霞染红天际,宫里各处甬道的石灯和各宫的宫灯陆续亮了起来,这座冰冷的宫殿总算有了几分温度。

    “娘娘,您醒了吗?”帐外传来一声轻唤。宽大金贵的凤床上,沈潆幽幽醒转。

    这才刚入秋,大殿中已经烧着地龙和壁暖。与梦中不同,冰冷刺骨的感觉十分清晰,沈潆用力裹紧身上厚重的棉被,虚弱地用手指挑起一角勾金丝的帘帐。

    殿内有些昏暗,只角落里散发着微光。她儿时眼睛受过伤,不能见强光。

    “怎么了?”她眯着眼,轻轻问道。

    一个清秀的高个子女官用手护着铜灯站在帐边,身后还跟着十数名训练有素的宫女,各个低眉顺眼,表情恭敬。

    女官垂眸道:“娘娘,该用晚膳了,您多少进些。”

    沈潆没有胃口,只看着帐顶问道:“玉屏,殿中的香怎么换了?”

    那叫玉屏的女官回头看了一眼鎏金的博山顶香炉,谨慎小心地回答:“御医说之前娘娘所用的香于养病不利,因此让药监调配了新的。不久前,谢夫人去御药房取药,顺道帮您送了过来,叫奴婢换上。娘娘可是闻着不习惯?奴婢这就命人去换。”

    “不必了。”沈潆淡淡地说道。这香虽说与她平日惯用的不同,但闻着倒也舒服,身体没那么沉乏了。

    “谢夫人呢?”她又问。

    “谢夫人坐了会儿,见娘娘睡得香沉,也没让奴婢叫您,就自己回去了。说是改日再过来探望。”玉屏如实说道。自皇后卧床不起,长信宫几乎被架空,门可罗雀。唯有谢夫人还常来走动,时不时关心皇后娘娘的病情,也算有心了。

    谢夫人闺名高南锦,是沈潆的闺中密友,两人认识快二十年了。谢家是大业朝中数一数二的名门,高南锦的公公曾是首辅大臣,夫君是吏部侍郎。她还为谢家生了一双儿女,可谓是幸福美满。

    沈潆心中好生羡慕,却又隐隐透着股苦涩。

    她叫玉屏开窗透气,玉屏委婉地劝谏:“御医说您见不得风,还是等大好了,奴婢再陪您去御花园里散步吧?你最喜欢的梅花也要等冬天才开呢。”

    冬天……她怕是熬不到那个时候了吧?

    沈潆少时便名满京城,刚满十四岁,先皇的三个儿子就都有求娶之意。父亲为了躲过九王的夺嫡之争,将她嫁给年纪最小,又无人问津的厉王。过了几年,厉王的兄长们斗得惨烈,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厉王竟意外登基为帝,沈潆得以入主中宫,母仪天下。

    人人都说她安国公府嫡长女是个有福气的,不到二十岁便贵为国母,金尊玉贵。然而她与天子少年时结为夫妻,彼此相敬如宾,入宫之后,两人却渐行渐远了。

    一年多前父亲病逝,安国公府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异母弟弟因年轻而无寸功,不能承袭公爵之位,只封了个安定侯。继母因此与她生了嫌隙,再不往来。

    沈潆不是没为安国公府争取过,但皇帝根本听不进去。她这个失势又病重的皇后,在天子眼里,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了。

    此时,殿外有宫女的谈笑声传来。按理说,中宫周围不许宫人如此放肆。但皇后将死,又被天子冷落许久,自然有人不把长信宫放在眼里。

    “去外面看看。”沈潆虚弱地说道,声音中尤带着几分威仪。

    玉屏回过头,用手势打发一个宫女出去。外面随即传来一阵厉喝,喧闹声就止住了。那宫女返回来,支支吾吾的,不敢言明。

    “说吧,如今还有什么是我受不住的?”沈潆轻扯嘴角,清秀的面庞一半陷在阴影里,气若游丝。

    宫女跪下说道:“回禀娘娘,再过几日,便是徐昭仪的封妃大典,又恰逢她怀育龙嗣,所以后宫各处都忙着去道喜。蒹葭宫的人一时忘形,并非有意冲撞中宫。”最后一句显然是她自己加的,为的是不刺激原本就身子孱弱的主子。

    沈潆听了,只觉得讽刺。皇帝最后一次来找她,就是为了徐蘅的事,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不欢而散。

    徐蘅进宫以后,恃宠生娇,行事跋扈,屡屡打压位份低的嫔妃不说,还敢顶撞她这个皇后。那次,徐蘅逾制支取了与皇后同等规格的金器,别宫的妃子告到沈潆这儿,沈潆不过传徐蘅来训了几句话,以平众议,徐蘅转头就告到皇帝那里。

    皇帝驾临长信宫,不分青红皂白地呵斥了沈潆,还当众宣布晋升徐蘅为庄妃,理由是她温柔谦恭,秀外慧中。沈潆被气到吐血,加重了病情。

    若父亲还在,安国公府还能帮得上皇帝,她何至于此?说白了,后宫的种种荣辱,不过是前朝权力斗争的折影罢了。

    “你扶我起来,其它人先退出去。”沈潆伸出手,对玉屏说道。

    玉屏对身后的宫女们点了下头,待宫女们行礼退出去,自己俯身去扶沈潆。玉屏觉得皇后娘娘今日的精神比往日好上许多,兴许真是御医调配的香起了作用,心里还有些高兴。

    沈潆下床,蹒跚走到妆台前,慢慢地端坐下来。铜镜里印出一张憔悴不堪的脸,形容枯槁。她抬手按在脸侧,心中无限哀戚。

    这几年,她左右周旋,为天子费力维持后宫平衡,处处力求至善,生怕有辱家门,有愧中宫之位。几乎熬尽了心血,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堂堂皇后,竟落得犹如弃妇一般的下场。

    沈潆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说道:“玉屏,你的老家并不是我母亲的故乡嘉兴府,而是福建建宁府,还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在等你,是吗?”

    玉屏一惊,连忙匍匐在地上:“娘娘,奴婢……奴婢不是有意欺瞒……”

    沈潆打断她:“你不过是奉命行事,我不怪你。大殿旁边八宝架的第三行第二格有个黑漆盒子,里面是我为你存的嫁妆。等我死后,你就告诉皇上,我准你出宫嫁人。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他应该不会拒绝。”

    “娘娘!”玉屏声泪俱下,“奴婢不值得……奴婢对不起您!”

    “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庸碌之辈,否则怎么能坐上皇位?只不过,我也是他的一枚棋子,被他算计罢了。”沈潆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玉屏,“自我入厉王府,你便一直跟着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出宫去吧,别把一生耗费在这里。”

    玉屏连连摇头,泣不成声。

    “不哭了,再为我梳一次头,就梳我从前最喜欢的飞仙髻吧。”沈潆对着铜镜,平静地说道。

    玉屏意识到这或许就是老人们口中的回光返照,心中难过至极,还是顺从地拿起妆台上的象牙篦子。可刚掬起那头乌墨般的秀发,便落了好几根在掌心。她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低头继续梳发。

    沈潆只觉周身轻若浮云,梦中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再度袭来。她望了一眼案上以她的心头血入墨而抄下的佛经,暗自发愿:佛祖神明在上,信女沈潆此身做为安国公嫡长女而生,以长信宫之主而死,穷极富贵,心中无怨。

    但愿来生,只做一个平凡的女子。

    *

    深夜,皇城里丧钟大鸣,如同一枚巨石投入湖里,荡起阵阵涟漪。

    皇城附近的几座大宅相继亮灯,而安定侯府的内院,妇人一下从床上坐起。她先是侧头凝听,然后猛地撩开帐子,声音因为极度紧张而显得尖细:“快来人啊!是不是宫里出事了?”

    “夫人。”一名仆妇疾步入内,神色惶惶,“皇后娘娘,薨了!”

    床上的妇人小周氏,是沈潆的继母,也是亲姨母。此刻,小周氏保养得宜的脸上表情变幻,看不出喜怒,只抓着那妇人的手臂问道:“真的……没了?”

    妇人沉重地点了点头:“中宫来报丧的人刚走,原以为皇后能撑过年关,再给我们些时日筹备周全,怎想到如此突然……”

    小周氏听罢,赶紧下了床,攥着手在屋中来回疾走。忽然,她转身吩咐妇人:“你去把浵姐儿和侯爷都叫起来,我们这就进宫。对了,叫他们服缟!”

    “夫人,您这是要……?”妇人不解,但马上回过味来。按制此时进宫并不妥当,但继后人选还未定下,皇上春秋鼎盛,中宫之位不会虚悬太久。蒹葭宫那位徐昭仪是得宠,可徐大人毕竟是低等行伍出身,哪怕官位做得再高,徐家的家世都配不起长信宫的尊位。

    小周氏显然想为亲生女儿搏一搏。

    不久后,小周氏带着儿女入宫,一路从丹华门嚎哭至长信宫,几近晕厥,数位宫人轮流搀扶,闹出的声势极大。长信宫前立起白幡,宫人全都服缟,跪伏在殿前哭丧。这座大半年无人问津的宫殿,仿佛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随后天子驾临。这位正值盛年的天子,面容英俊,身形瘦削,连投在地上的影子都带着几分冷冽和威严,所到之处,宫人噤若寒蝉。

    裴章落坐在凤床边,借着床边一盏宫灯,望着安静躺在床上的发妻,脸上冷凝着,久久不语。

    玉屏跪在帐外,浑身紧绷,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你不是告诉朕,御医说可以撑到开春?这是怎么回事!”帐中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含着几分怒意。

    “奴婢不知。”玉屏颤着声音回答,“娘娘突然就……根本来不及向您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