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 TA还在哪里吗

傍晚时分。

江皓月抿了下嘴唇，带着忐忑的心情，轻轻地敲响了男友的宿舍门。

她和方浩洋才恋爱三个月，她压根没想到，方浩洋的爸爸想见她。

这么快就见家长，江皓月猝不及防，她还没有准备好，本来不想去，但是方浩洋不停地劝说她。

“我是要和你一辈子的，早见晚见不是一样吗？除非，你还有其他心思……”语气里透着浓浓地恳求。

江皓月最后还是妥协了，因为爱浩洋，愿意给他安全感。

不一会儿，门开了，看到浩洋的那一刻，江皓月紧张的心情有所缓解。

“来了？快进来，我们在等你呢！”浩洋好看的眼睛里闪出小星星。他拉起她的手，转头对里面说：“爸，月月来了！”

只见，一个面庞瘦削、皮肤黝黑、头发花白、肩背略有点佝偻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浩洋身后，探究地看向皓月。

若不是那副厚厚的眼镜，和沉稳的举止，真难把他和大学教授联想起来。

“哦，你就是皓月呀，我是浩洋的爸爸方文礼。” 方文礼伸出手，语气随和。

“方叔叔您好！“皓月羞涩地和他握了握手。

然后，她把左手的袋子递给他：“这是我父母带给您的龙井茶，一点杭州特产。”

“客气了！”，方文礼接过茶叶，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道：“嗯，明前龙井，时令好茶！你父母有心了。来，这边坐吧。”

谈话不徐不疾地进行着。

不愧是大学教授，很善于抓重点，而且张弛有度。

也就半个小时，皓月觉得，他已经把自己的底细，了解得差不多了。

聊着聊着，他突然盯着皓月，冒出这么一句：“皓月，你气质这么文雅，没想到竟来自如此普通的人家。“

皓月一怔，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完这句，方文礼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微微低着头，似乎在品味，又似乎在想什么。

气氛有点尴尬！

皓月只好主动尬聊。

她谦虚地说：“是的，我父母都没上过大学，不像您……您是老清华，又是大学教授，才学出众，浩洋每次提起您，就很自豪。”

方文礼脸上，闪过一丝矜持：“过奖了！我祖上是状元门第，世代读书人。我不才，上了个清华，还说得过去，后来我被打成右派，很多理想也搁置了，唉，往事不堪回首啊……”然后又陷入沉默。

皓月再次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空气有点闷热，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小风扇，嗡嗡地，卖力地讨好着每一个人。

皓月暗暗吸了口气，直了直腰，拿起小手帕，轻轻按了按，冒汗的鼻尖。

浩洋赶紧拿过一把小蒲扇，递给皓月。

皓月感激地对浩洋一笑，余光瞥见方文礼，目光凌厉地盯过来。

浩洋也感觉到了，他嘻嘻一笑：“爸，皓月很优秀哦，她是m大的高材生，m大紧跟在清华之后哦！”

方文礼鼻孔里哼了一声：“现在的大学生，能和我们能那时候比吗？四书五经，几个看得懂？别看你16岁就上了大学天才班，又当了个校长助理，还差得远呢！”

皓月咬住了嘴唇。

方文礼思忖了片刻，终于问道：“浩洋，这次我来，主要是想知道，你对未来，有什么计划吗？”

皓月注意到了，他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

“您是说哪方面的计划？和皓月嘛？“浩洋揽住皓月的肩膀，笑嘻嘻道：”我们嘛，准备1、2年后就结婚，爸，你会支持的，对吧！“

皓月：……我答应过吗？

她娇嗔地轻推了下浩洋。

方文礼这才想起皓月似的，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了：“皓月，你是个好姑娘，但我必须实话实说，我~，不同意你们两个谈恋爱。”

皓月一时呆住，大脑一片空白。

浩洋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爸！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呀！“他和皓月说，听说有了女朋友，父亲挺高兴的，还一再保证，会尊重他的选择，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呢？

方文礼抬起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你别急，听我慢慢说。咱们一家人，早就商量过，你的目标，是拿到博士文凭。而且必须去美国读。

美国的教育和科技是世界上最发达的…….你才21岁，就急急忙忙谈恋爱，岂不是蹉跎青春？！除非，那个女孩儿能帮你去美国，否则，就是仙女，我们也不要！这是我和你妈妈的共同意见……”

方文礼的一句句话，如一记记重锤，砸在皓月的胸口。

中间，她想辩解几句，刚开口，马上就被方文礼的手势打断，似乎强调 “这里没你什么事！”。到后来，只看到方文礼的嘴，在一张一合的，说些什么，皓月已经无心琢磨了。

等她再次定下神来，就听到浩洋在据理力争：“爸！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根本不想出国，再说，皓月她……”

“浩洋！”皓月打断了浩洋。

不想他因为她，和父亲当众撕破脸。

皓月站起身，转向方文礼：“方叔叔，您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皓月~”浩洋握住她的手，虽是8月底，她的手却是冰凉的。

方文礼：“明白就好！皓月，叔叔也是为你好啊！你比浩洋还大1岁，他出国6、7年，你怎么办？等他吗？等得起吗？女孩子，青春有限呀！”

皓月淡淡道：“谢谢您为我考虑！”

方文礼：“不客气！作为过来人，我要再多说一句。皓月，你知道什么是爱吗？爱是牺牲，是奉献，是成就对方的幸福！如果你真爱他，就请你，为他考虑，不要耽误他的前途！“

皓月一刻也不想再呆了。

“浩洋，我回去了，你们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再见！“ 说完转身想走。

“等等！“方文礼客气地说：”你把茶叶带走吧，心意领了。我虽然懂茶，但实不相瞒，我更喜欢喝咖啡。“

皓月毫不犹豫道：“方浩洋，喜、欢、喝中国茶！”然后转身，推门而去。

浩洋紧跟着追了出去。

跑到一楼门厅，皓月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她停下脚步，紧握手帕，捂住自己的脸，肩头轻轻抽搐着。

父母心肝宝贝的她，从未受过如此侮辱。

浩洋心疼地抱住她。等皓月安静了一点了，他才温柔地开口道：“月月，对不起，我爸爸说话太直接了，但他是为了鞭策我，不是针对你……”

皓月气愤地抬起头：“还不是针对我？他明显就是嫌弃我、嫌弃我父母、嫌弃我家没海外背景。既然这么想让你出国，当初，干嘛不在你脖子上，挂块招亲牌子呢，写上：非、美、国、人、勿、扰！“

浩洋哈哈大笑起来。他亲了亲皓月的头发，温柔的气息吹向皓月的耳垂：“月月，我好爱你！为了你，我可以付出生命。“

但方文礼的态度摆在那儿呀！而且他还说什么，爱，就是牺牲，就是奉献……她的心一阵刺痛。

“浩洋，我也爱你。但你爸爸说，爱，是牺牲，是奉献，也许......为了你的前途，我应该放你走……”

“你瞎说什么呢？没有你，硕士、博士，还有什么意义？！你想让我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吗？“

“但你可能会后悔……”

浩洋一把捂住皓月的嘴：“别再说了，我对你，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皓月的眼泪又流了出来，痛苦、哀伤、甜蜜、美好，都是爱情的滋味呀！

浩洋捧起她的脸，用唇吸允她的眼泪，喃喃说到：“月月，你放心，一切交给我吧！不

过，你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坚定地和我站在一起！“

迎着浩洋坚毅的眼神，皓月郑重地点了点头。

* * * * * * * *

吻别皓月，浩洋大步流星地往楼上跑去。

皓月心事重重，低着头，往朝校门口走。走了一半，突然想起来，自行车忘拿了，赶紧又返回去，在车棚里找到车子。正准备开锁，有人叫住了她：“同学，你好！“

她抬头一看，是一个瘦瘦高高、背着双肩包的男生，夜色中，他的眼睛黑亮黑亮的。

他问皓月：“请问这是2号楼吗？”

皓月点了点头：“是2号楼。“

男生又问：“那计算机系的老师，是住这栋楼，没错吧？“

门楼里透露出的灯光，照耀着皓月刚被泪水浸过的脸庞，她恍惚了一下，又点点头--那几个计算机系的老师都认识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