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来读小说网 >言情> 和宿敌一见钟情以后
和宿敌一见钟情以后

和宿敌一见钟情以后

简介:
【1.21周日v】江世安死了。一念之差,被人阴了个彻底。千刀万剐,肉身零落成泥。但他又没有死透。再度睁眼,江世安竟然跟在了前世宿敌的身边。但这位道行深厚的薛道长,却对他视之不见、听之不闻,连句对骂的话都搭.. 被宿敌复活以后
您要是觉得《和宿敌一见钟情以后》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微信里的朋友推荐哦!

《和宿敌一见钟情以后》

    “哥哥,是不是……下雪了,好冷。”

    一道奄奄一息的声音从他的肩头响起。

    江世安没有回答。他只是将马匹催促得更快些,任由冬日的寒风如刀刃般划过眼睛。

    “哥哥……你又舍身来救我。这是……第四次了。”男孩说,“你到底是我什么人……”

    “别说话。”江世安低声说,“我有个相熟的郎中,就在镇上,省些力气。”

    男孩却不肯。他哆哆嗦嗦、发着抖地说:“哥,为什么总有人要杀我。”

    “这都是我的错。”江世安说。

    “为什么?”

    他沉默了一瞬,说:“哥哥的名声很坏,很多人想杀我。”

    “杀……你?”

    “嗯。”江世安说,“所以他们想用小辰威胁我。”

    小辰努力地睁开眼,在他的血液流干之前,先见到了江世安身上层叠的伤口。新伤累加着旧伤,就像从这具精干强健的身体活生生地劈开一个口子,血肉掩埋着白骨,渗透他身上黑色的劲装。

    但江世安还是稳稳地带着他,用绳索将他捆在怀中,能够第一时刻护住他的性命。

    四周没有下雪,冷气中蔓延着血腥的味道。

    “哥哥。”小辰抵着他的肩膀,说,“有人跟我讲了个故事。”

    江世安眼皮一跳,问:“什么事?”

    “八年前的……望仙楼……”

    话音未落,一道声音来势汹汹的横插进来——

    “当然是你八年前屠他满门的故事!可怜这孩子居然认贼作父,不顾你们之间的血海深仇!”

    一柄飞刀随着声音迸射而来,江世安抬手横拦,剑鞘挡住刀刃,撞出“刺啦”的火花擦响,飞刀旋即落地。

    他抬眼望去,见到黑暗苍冷的道路两畔点起火把,几十个练家子在夜里现身,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他围住。

    “要不是我识破了这孩子的身份,找到他的踪迹,想抓住你,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为首的锦衣中年人畅快大笑,“你居然为了一个仇家的遗孤从百花堂里闯出来,那里的十三血杀阵滋味可好啊,风雪剑?”

    风雪剑。这已经是多年前的称呼,江世安已经许久未曾听到有人这么叫他了。

    “老张,跟他废什么话,就算他有本事,可百花堂也不是吃素的,他现在如此重伤,我们直接一拥而上、乱刀砍死,为民除害!”一个络腮胡的彪形大汉怒道。

    “让他就这么死了是便宜他。”右侧上了年纪的女冠道,“就这么个小门小派出来的狗屁天才,竟然搅得整个江湖不得安宁,五大世家分崩离析,连我们天月观也深受其害,若不能将他千刀万剐,贫道怎么好回去跟师姐交代?”

    话虽如此,几人却都没有第一个冲上去跟江世安动手。

    江世安伸手捂住了小辰的耳朵,干燥的唇扯出一个笑:“你说可怜这孩子,却让他在百花堂受尽折磨。有德剑张路,你干脆叫有点剑算了,缺德的东西。”

    锦衣中年人愣了一下,然后勃然变色,冷道:“你个杀人爹娘的魔头,居然跟我讲起德行来了。难道他的父母不是被你所杀?!难道八年前的望仙楼惨案不是你亲手所为?!能让我等借助他除掉你,是为他报仇雪恨!”

    “我将他寄养在富户家中,好生教养看顾。”江世安盯着他道,“他本来可以过得很平静。”

    这么多年来,江世安对于追杀围堵他的人从来不屑一顾、也不屑于多谈。他今日十分反常,竟然让张路感觉到一股微妙的得意,就像是戳破窗户纸、让外面的寒风灌进温室里那样,由他的手,打破了一个远离仇恨的幻想。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赎罪吗?”张路笑了,“不可能的。江世安,你这辈子都无法赎罪,何必再自欺欺人?你手上的血债已经洗不清了,我要是你,就一剑杀了他一了百了,你居然还要救他,真是愚蠢。”

    江世安没有说什么。他感觉到怀中的男孩一直在发抖,他抬起眼,扫了一眼面前的几十号江湖好手,忽然道:“不把薛道长请来,也想拦住我?”

    对面的女冠声音发寒:“方寸观的薛简不过是一个小辈罢了,几次三番地心慈手软,今日我们就要提着你的头去见观主,治薛简一个放纵邪佞之罪——”

    她从腰间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细剑,率先飞身冲了上来。

    江世安闻言摇头一笑,他紧紧地护着怀中男孩,手腕抬起,剑身从鞘中哗啦一声滑出。半空中寒光烁烁,一阵眼花缭乱之中,长剑落入他的掌中。

    寒月映着霜剑。

    他手中执剑之时,四野倏然静寂。月色一寸寸地舔舐到剑尾,一线雪白的寒光中,夜中风雪忽吹,吹起的飞雪飒然拂乱衣衫。

    “风雪剑”江世安,八年前名震江湖的绝代天才。

    “魔剑”江世安,八年后人人得而诛之的魔胎祸首。

    两个身影在火把与月光之中撞在了一起,一剑,仅仅一剑。

    她掠过掺杂着血腥味的衣摆,嗅到他身上寒冰一样的冷意,随后在半空中断线般飞坠落下,成了一具尸体。

    成了江世安剑下累累血债的一笔。

    他甩了甩手腕,剑刃上洒出一线的血珠。江世安的耳朵里听到了很多纷乱恐慌的议论,来自于黑暗、来自于火把之下、来自于这世上。

    “怎么会!天月观的玄琴道长可是成名已久……”

    “你傻啊,这些年折在他手上的名家数都数不过来。我看他根本就没重伤,我们中计了!”

    “他、他明明还流着血……”

    “能跟魔剑交手而不落败的,只有方寸观的那位薛道长。可是道长闭关了,错过了诛杀此獠的好机会……”

    “我们一拥而上吧!”

    纷杂的声音在耳中沉寂。

    江世安向前逼近,说:“让开。”

    月光洒落在他的眉宇上,这么多年的恶名加身,居然让人忘了他其实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人。这位魔头其实剑眉星目、十分俊秀,他的左眼角落着一道伤,这种细碎的伤,遍布着他八年来经历的每一个日月。

    他的身体,是伤痕组成的。

    张路的额头渗出细汗,死死地盯着他的伤、盯着他脚下的尸体。直到目光看到他保护着的男孩,电光石火间,他的思绪突然贯通了。

    “杀了那个孩子!”张路指着小辰大喊,“老李,这就是他的破绽!我们动手!”

    旁边的彪形大汉闻言,骤然身躯一震,猛地抬起双刀。霎时间,几十号人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冲了过来,火把烧出近似焦糊的腥气。

    江世安抬了抬眼皮,冒着寒夜的风雪,他的眼也仿佛凝结成了冰。

    一炷香后。

    他用来赶路的马死了,和拦路的所有人一样,倒在了那片密林里。

    江世安忘记自己杀了几个人,他记得有人死了,有人喊着“魔头害人”逃走了。他路过地上的尸体,将小辰背起来,赶到镇上。

    到的时候,小辰气若游丝,天边刚刚露出一线鱼肚白。

    江世安找到好友的住处,伸手敲门。他的手在门上留下了血印子,很不美观,于是他又不好意思地用袖子擦了擦,更脏了。

    他叹了口气,低下头。不一会儿,门开了。

    “文吉?”来人穿着郎中的大褂,连忙让他进来,“这是怎么了?”

    江世安字文吉。他将小辰放下,接过好友递过来的布巾擦手、擦脸,说:“还能怎么了。小辰的藏身地被发现了,有人一直在找当年望仙楼的遗孤,飞卿,你先救他,我慢慢说。”

    韩飞卿点了点头,打发药童抓了点药,然后亲自擦拭血污,给这个年幼的孩子处理外伤。他一边处理,一边用余光瞥着江世安:“寻常追杀围堵,可奈何不了你啊?”

    “他们把小辰抓到了百花堂。”

    韩飞卿手上一顿,皱眉道:“那是什么地方!百花堂也是左道中人,这群人为了杀你,竟然跟旁门左道联手?……你是从十三血杀阵中闯出来的?”

    江世安默默点头。

    “怪不得……我认识你四年,从来没见过你受这么重的伤。”韩飞卿道,“你跟他血海深仇,居然还救他,值得么?”

    江世安自行撕下来一块干净的布,垂首处理伤口:“当年的事,是我错了。”

    “也不能全怪你。”韩飞卿道,“如果是我,一定会斩草除根,不会像你一样想着让他平安长大、远离仇怨。这样的根……”

    话音未落,浑身滚烫、发着烧的小辰忽然清醒过来。十岁的孩子睁着一双眼,空空地望了望房梁,说:“哥,下雪了。”

    江世安说:“没有。”

    “哥,下了的。”他哑声坚定,“我看到了。”

    江世安不再反驳。小辰突然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猛地坐了起来——像回光返照似的。他看着江世安:“哥,望仙楼惨案那一夜,是下了一场雪。”

    “诶,别怪你江哥,你这孩子快躺……”

    江世安抬手挡住了韩飞卿。

    “是你动了手。”小辰说,“你是风雪剑。你是杀人凶手,你杀了我爹、我娘。”

    江世安看着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男孩忘却了一切疼痛,他伸手揪住江世安的衣服,眼睛通红地泛着血丝,还没变声的嗓音几乎有些尖锐:“你是个骗子,你骗了我!你不是我娘的好朋友,他们也没把我托付给你!你是我的仇人,他们没说错,我要杀了你!”

    他的手碰到了江世安的伤口,血肉外翻,红痕沾满了黑衣。

    他低头抓住孩子的手,没有用劲儿,只是说:“躺下,别折腾了。”

    啪!

    年幼细弱的手腕却猛地脱出掌控,一个巴掌打过来。属于孩子的、小了一圈的手掌印落在他脸上,扯开了眉尾的伤口,血珠蛰落。

    “我不要你救!我要你死!我要你给我爹娘赔命!”

    江世安呆了一下,他松开手,按了一下右半边脸,说:“我赔不了。”

    “你这个骗子,你是杀人凶手!我要杀了你!”

    江世安向后退了半步。前方是刀山火海的时候,他不知道后退的路怎么走,现在却只能先退半步。

    韩飞卿按住小辰,将伤药递给他,说:“你这又是干什么,自找的不痛快,这种事竟然让孩子听去了,能不闹吗?”

    江世安低头涂药,也不说话。他习惯地拿起内服药的瓶子,也不用水,只用唾沫干咽下去,表情很平静。

    所幸小辰太虚弱了,很快就又昏了过去。韩飞卿给他处理完伤口,敷了药,这才擦了把汗,站起身来。

    药童烧好了水,韩飞卿泡了点茶叶,坐在矮凳上用茶炉子倒水:“文吉,你伤得也很重,今日之后,可有什么打算吗?”

    “先让小辰养好伤。”江世安垂着头,“我带他去沧州,当地有家武馆,我帮过他们,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让小辰隐姓埋名、化妆易容,在那里习武。”

    “你不是不喜欢他踏入江湖吗?”

    “人和命争。”江世安说,“很难争过的。”

    “这可不像你说的话。”韩飞卿笑起来,“我跟你当好友也是颇有风险啊。要不是你四年前在土匪刀下救我一命,就是打死我也不敢跟‘魔剑’混在一起。”

    江世安抬头:“多谢你了。我在这儿不安全,消息传出去大概要几日,他们赶来也要一阵子,最多三日我就带小辰走,不给你添麻烦。”

    韩飞卿看着他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文吉能住在这里,我很高兴。”

    江世安刚要开玩笑,忽然发觉体内气息一滞,他心思电转,立即伸手摸剑,掌心刚刚覆盖在剑柄上,就见到韩飞卿不知何时夹起炉子里的一块炭,在昏迷的小辰身上比划着,只要手一松,那块滚烫的炭就会掉到男孩的伤口间,烧得皮开肉绽。

    就在这一刹那的呼吸停滞中,刚刚服用和外敷的药物愈发起作用。江世安内力凝涩,体内被毒素撕扯着,喉间泛起腥甜。

    他将血液咽下去,看向韩飞卿:“飞卿。”

    韩飞卿转动着手里的炭夹,抖落的火星在小辰的血衣上灼了一个洞:“文吉,你别怪我。”

    江世安闷哼了一声,很快又笑了笑:“你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人了?”

    “世家要你的命,我也没办法。”韩飞卿道,“我们几年的交情了,我也不忍心的。只是文吉,你活着妨碍了很多人。江湖上终究还是五大世家和正派豪门把持着,你恶名累累,却连旁门左道都不帮你,我帮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江世安道:“只要你不开门,我不会闯进来。”

    韩飞卿终于仔细地看了看他,说:“我没有给土匪开门,但他们还是闯进来杀了我夫人。朝廷没了,这世道早就乱了,没有世家收留我保护我,迟早我都会死的。”

    江世安愣了一下,他的掌心握着风雪剑作为支撑起身。韩飞卿却马上寒毛倒立,警惕地保持距离,靠到床边用匕首掐住小辰的脖颈,威胁他道:“放开!不然我弄死他!”

    江世安顿了顿,松开手。风雪剑落在地上,没了支撑,他马上低头呕出一口毒血,脸上的掌痕还没有完全消下去。他说:“你治过我的伤,知道多少药才能毒死我。既然如此,还怕什么?”

    韩飞卿不语,好半晌,只说:“对不起,文吉。”

    江世安抬头,他其实是一个很伶牙俐齿、很会开玩笑的人,但他已经两天两夜没能开出一个玩笑,脑海里只有滂沱的血路、满地的尸体,只有八年前的血案,还有他手上没有报尽的仇恨。

    他还没来得及……

    还没来得及……

    很快,毒素让他不断地咯血。他的内力被消解散去,眼前一片黑暗,失去了五感。

    但他仍然“看着”韩飞卿,说:“韩飞卿,和他们站在一起,只会死的更快。”

    韩飞卿没有回答,只是在他倒下时,用那把匕首捅穿了好友的胸膛。

    血液沿着医馆的地面一路蜿蜒而去。

    ……

    太平山,方寸观。

    静室里燃着两盏幽暗的烛火,祖师尊像、香火蜡烛之下,一个穿着道袍的身影在此静坐。

    夜晚过去,已经到了天际微白的时刻。

    这是薛简闭关的第十七日,运功、诵咒,这一切似乎已在这二十五年里刻进他的骨血,心净如一。

    蓦然间,烛火忽动。

    一股极为森寒惊惧的预感降临心头,薛简理应避开,但他却下意识地伸手掐算,才刚刚算起,便涌起一口心血,埋头吐了出来。

    鲜红染上素净的道袍。

    薛简对着血迹怔愣片刻,那股惊惧之意还没有消退,他的手指紧紧地扣进掌心,渗出了一点血迹。

    没有风,但香烛尽灭。薛简站起身,从身侧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把木剑,打开静室的门。

    门外守着的两个道童正在打瞌睡,迟钝地反应过来是小师叔出关了。两个孩子正要道喜,却见到薛简脸上并无喜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心问道:“小师叔?还没到你出关的时候啊,您怎么出来了?”

    薛简道:“今日有事发生。”

    两人琢磨半天,这才猛然想起某件抛之脑后的事,愧疚道:“小师叔,太师爷算出今日会有一颗魔星被诛灭,让我们告诉你只管闭关修行,不要离开方寸观,不要下山。”

    薛简的眸光渐渐地、渐渐地沉没了下去。他的手扣着木剑,在剑身上留下很细的、浅浅的血迹斑痕。

    “师侄,请转告师爷。”薛简说,“徒孙不孝,一定要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