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7月7日,石南县第一中学门口。
破破烂烂的校门上拉着一条红底白字的横幅,上面写着“普通高校招生全国统考西林省石南一中考点”的字样。
上午九点多,太阳已然亮得刺眼,暑气在空气中酝酿,温度不断地攀升。
学校内外一片寂静,教室内的高考生们脑门上挂着汗水,全神贯注地做着手下的试卷,几个监考老师一边走着,一边弯腰往水泥地面上泼凉水降温。
校门口,一个女孩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女孩的穿着打扮再普通不过,就是满大街常见的白衬衫和黑色棉布裤,但是一张脸却极为夺目,皮肤白皙又水灵的,五官也十分的精致漂亮,简直不像是他们这个小县城里能出现的人。
然而长得再好看,她也在即将踏入校门的时候,被无情地拦了下来。
“老师,我是过来参加高考的,您能让我进去吗?”女孩,也就是何叶青,焦急地往考场里看了一眼,快速地扒拉出准考证扭头和拦住她的老师说。
皮肤黝黑的中年男老师看着她满头的汗水,又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叹了口气:“现在已经九点二十五了,按照规定,你已经不能再进去了。”
“高考这么重要,你怎么能迟到呢?”中年男老师数落了何叶青一句后,朝她摆了摆手,“下次再来吧!”
何叶青张了张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她有些不甘地看了考场一眼,垂头丧气地往考场相反的方向走去。一边走着,她还能听见背后的老师惋惜的声音。
第二次了。
她已经第二次没能顺利参加高考了。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
不过去年的她没迟到,而是在进考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准考证不翼而飞。
一次还可以说是偶然,但现在这一次,何叶青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了。
想到今天早上自己从外面被反锁的房门,何叶青漂亮的一张脸紧紧地崩了起来。
何叶青找个了树荫处蹲了下来,又忍不住往考场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她才低下头,捡起脚边的一根枯树枝,发泄一般地戳着地面。
没一会儿,何叶青察觉到自己面前有一大片阴影罩了下来。
何叶青抬头一看,迎着树叶缝隙投下来的光斑,她见到了一张肌肉抽搐着的黝黑国字脸。
国字脸男人深深地吸一口气,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接着爆发出一道饱含怒气的声音:“何叶青,为什么你又在这里!!!”
何叶青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张、张老师......”
张国文是何叶青的班主任,别看他名字听着文气,实则本人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此刻板着一张脸的样子,简直能把小孩吓哭。
“你准考证又不见了?!”张国文忍着怒气说,天知道他看到何叶青又没进考场时有多绝望。
“准考证在的。”何叶青垂着脑袋。
“那你怎么在这?”张国文瞪她。
“我迟到了,门口的老师不让进......”何叶青头垂得更低了。
“什么?!”张国文气得不行,“你啊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这么重要的考试你都能迟到?”张国文气愤过后,又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何叶青的性子他清楚,又有上次的经验,按理说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国文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探究,何叶青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早上被锁在房间里出不来的事。
听完后,张国文眉头的皱纹简直能夹死苍蝇:“你家里......”
“算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张国文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门考试我要参加。”何叶青看着考场坚定地说。
张国文听完点了点头。
“嗯,这样才对!”张国文赞同地看了何叶青一眼,宽厚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你的成绩,就算缺席了一门考试,上个师专应该不成问题。”
何叶青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行了,别垂头丧气的了。”张国文安慰了何叶青一句,又说,“考试的这几天你就住在我家里,好好把剩下的几门给考好。”
“这不太好吧......”何叶青面露迟疑。
“有什么不好?”张国文一双眼睛瞪过来,“你回家住的话,明天能按时过来参加考试?”
何叶青:“......那就打扰老师您了。”
张国文说得没错,如果回家的话,她确实不能保证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
想通了这一点后,何叶青便也不再纠结,跟上了前头带路的张国文。
张国文作为石南一中的老师,并没有住在教师家属院里,而是住在学校附近一处独门独栋的小院,听说是早年他们家自己修建的屋子。
张国文家里人口关系简单,夫妻俩育有一个儿子,儿子已经去了京市上大学,家里就只剩张国文夫妻两人。
张国文的妻子是个很温柔的妇女,并没有因为何叶青的到来而不高兴,反而笑容满面地招待她。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何叶青顺利地考完了剩下来的6门考试。
从高考考场出来后,何叶青和张国文夫妻告别,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何叶青家并不在县城,而是在距离县城有十几里路远的甘水村。
回家的路对于何叶青来说并不陌生。
1989年的石南小县城,因为地处偏远,并没有太多发展的痕迹。
县城中心的马路倒是水泥路,但上面总蒙着一层土,看上去灰扑扑的。
汽车是很少见的,在路上跑的大多数是二八杠的自行车。
马路两旁的房屋和建筑最高不超过三层楼,更多的是那种自己修建的矮矮的瓦房。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县城里多了不少个体开的店铺,街边多了不少小摊小贩。
再有就是,在县城里无所事事游荡的闲人们也多了不少,特别是那种穿着打扮夸张又怪异的县城弄潮儿们,是万万不能招惹的。
从县城回甘水村,必须得经过一段“危险”的路。
这段路“危险”在于——从岔路口进去,那里面有打牌馆、卡拉OK厅和舞厅等不少娱乐场所。因此,这地方也就成了县城二流子们有名的聚集地。
从这段路经过时,时不时地就会遇见几个聚在一起抽烟的二流子青年。
都被称为二流子了,这些青年们言语间也不会太干净,遇到年轻的姑娘们少不得吹吹口哨,说些下流话。
路人们虽然气愤,但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硬气点的朝他们啐一口,而大部分路人则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不理会他们匆匆走过去。
何叶青每每经过这条路时也总是胆战心惊。
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但是在这小县城里,长得太过惹眼却并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因此,远远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几个穿着喇叭裤架着□□镜的二流子小青年后,何叶青的心里猛地往下一沉。
不想惹事,何叶青埋下头,想要快步通过这段路。
一步、两步、三步......距离越来越近,何叶青已经能听到那几个二流子小青年说话的内容了。
何叶青脚步更快了。
突然,几个二流子的谈话猛地中断,何叶青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几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让人不适的目光。
紧接着,一声响亮的口哨声响了起来,伴随着一道语气油腻的男性声音:“小妹妹,一个人啊,要不要——”
那人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转而骂了句脏话:“我□□妈!”
这样的变故,让何叶青一愣。
她忍不住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一眼,结果不偏不倚地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男人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整体形状是狭长的,上眼皮有些平,眼尾微微往上翘。但立体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稍稍拉近了他的眼间距,让他看上去带上几分凶狠。
很显然,就在刚刚,这个男人和方才试图调戏何叶青的二流子发生了什么冲突。
几个二流子面色不善地和男人对峙着,但不知为何,他们对面前的人显然有几分忌惮。
只见男人冷冷地看过去一眼,同时脸上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想打架?”
几个二流子面色变了变:“你!”
最后,几个二流子瞪了男人一眼,脸色铁青地走了。
何叶青只来得及看到他们怒气冲冲的背影。
二流子们一走,何叶青的视线又对上了还站在原地的男人看过来的视线。
她抬起手想和他打个招呼,不料对方直接移开了眼。
“沈励,走了!”有人在叫他。
何叶青见男人并不想和她打招呼,便也识趣地走了。
一边往村里的方向走着,何叶青忍不住又想起刚刚那个男人。
没错,刚刚那个男人何叶青是认识的,两人都是甘水村的人。
只是两人从小到大都没有说过几句话,也就混了个脸熟的样子。
何叶青一直以为男人叫沈狗子,这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大名。
原来他叫沈力啊?
何叶青不确定到底是哪个“li”字,因为顺口,她就在脑子里多念了几次。
越念越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然后,电光火石之间,何叶青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沈力?沈励?!
这不是那本年代文里的一个反派大佬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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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芷文穿进了一本年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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