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万里的昆仑山脉结束了长达九个月之久的严冬,春风化雨,万物复苏。
迟来的春色娇俏又艳丽,而五蕴山下的小镇子最近也出了一件大事。
倒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惨事,而是一件喜事。
“要说是喜事也不对。”
闲来无事在门口晒太阳的阿婆阿嫂们围在一起唠闲篇,还顺手指了指遥遥的五蕴山说:“这喜事也是丧事,五蕴派的大小姐司凌卿你们都知道吧?前些日子听说死了。”
“这么大的事情谁不知道?那个掌门嫡女从小就病恹恹的,今年还不到双十年华吧?听说才十九岁。”
“年纪轻轻人就没了,家里人能不伤心吗?可惜了那个命定的姻缘。”
“谁说不是呢,五蕴派掌门想着给闺女结婚冲冲喜,结果都准备成亲了,人没了。”
旁边的人也附和道:“前天五蕴派的弟子还来我的铺子上买喜糖呢,说得大操大办。”
“可惜了啊……。”
“诶,对面那来的是不是五蕴派的娶亲轿子?”
说着说着,扯闲篇的人纷纷回过了头,看着镇子上走来的那一队娶亲队伍。
慕音坐在晃来晃去的花轿里都快被晃吐了!
她原本在家里吃着炸鸡看电视剧休息的好好的,只不过是通宵熬了个夜而已,怎么一觉醒来就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而且还是坐在花轿里。
慕音觉得脑袋有点疼,摸了摸才发现指尖似乎都是血,而花轿的木栏杆上也沾着血迹,思绪一点点回笼,慕音逐渐了解了自己现在的状况。
这位和自己同名同姓的新嫁娘是一个小门派九星门的掌门之女,今年刚满18岁。
九星门是小门小户,而且门人还少,算上掌门一家也就二三十号人而已,除了一招九星剑式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父亲还把九星门当成了自己的一言堂,娶了三个老婆不说,还连生了好几个孩子。
慕音就是最不受宠的那个女儿。
突然有一天,九星门撞了大运!
宗门之首的五蕴派掌门独女从小体弱多病,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求个好姻缘,五蕴派门主广发帖子寻求合适的女子配婚,而慕音正好完全符合条件。
爹爹自然是高兴坏了,当天就收了万两黄金,把慕音扔进了花轿。
而这个慕音姑娘自知无力回天,哭哭啼啼上了花轿后越想越悲哀。
不说这世间有没有女子与女子成婚的道理,就说那司凌卿体弱多病,她这要是嫁过去,那不得守一辈子寡?
可还有比这个消息更糟糕的。
那就是花轿都在路上了,就听说司凌卿人咽气了。
现在是上了花轿,父母也收了彩礼,横竖是退不了婚,这一辈子就要留在那五蕴派上了。
18岁的少女哭了一路,最终做了个决定——她要撞死在这八抬大轿上!
此刻,慕音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血迹,不由的觉得一阵无语。
少女是解脱了,那自己怎么办?
一上来就守寡呗???
慕音摸出一张红色的帕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血迹,再用凤冠遮一遮,倒是看不出来。
她的心态好,没有少女那副宁折不弯的性格,反而还撩起了花轿的帘子往外看了看。
这一看不要紧,街头巷尾站满了人,人挤人的围着看花轿,一个个探头探脑。
小镇古朴又精致,一点都没有大山深处的粗犷风格,反而因为有了一条清澈的河水而变成了江南水乡。
约莫天还是冷的,早春的风一吹,惹得慕音直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
走在花轿前的红娘听到了动静连连回头,看到慕音竟然撩起帘子就赶忙暗叹了一声‘姑奶奶’,快步走过来放下了帘子,还对坐在里面的慕音说:“慕小姐,这没到地方呢可不能掀帘子,不吉利的。”
慕音眨了眨眼,她也是头一回坐花轿,哪里知道吉利不吉利?
更何况,不吉利的事情不是已经发生了吗?
红娘没听到里面的动静,便又说:“慕小姐,咱们马上就要到五蕴派了,您可都准备好了?”
慕音好奇:“准备什么?”
“奴家出发前教您的,您都忘了?”红娘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慕音说:“这仙门宗派和普通人家的婚嫁不一样,再加上您这事特殊,到时候没人跟您拜堂。”
慕音:“……”
她一下子就理解了自己那位同名同姓的原主为什么一定要死了,她这个现代人都有点接受不了在路上就接到司凌卿离世的噩耗,更别提这古人了。
那红娘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注意的地方,慕音都一一记了下来。
她记得自己来到的是个书中的世界,在这里有人神仙魔,还有妖精和鬼怪,九州里有普通人也有修仙之人,五蕴派和九星门也是修仙门派之一。
区别只在于五蕴派是宗门之首,而九星门连根腿毛都算不上。
五蕴派家大业大,独自坐落于昆仑山脉。
天材地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就连人族皇帝也会隔三差五亲自过来一趟,寻求长生不老之法。
总而言之,这五蕴派是财大气也粗,给九星门的彩礼洋洋洒洒铺了十里,更别提司凌卿还是掌门独女,慕音嫁过去原地守寡不说,还能坐拥无数金钱和仙宝。
最主要的是这刚进门就死了老婆,怎么不算是一件大喜事呢?
慕音越想越满意,她在现代也就是一条咸鱼,既然都是咸鱼,那在哪里不能咸呢?
毕竟她可是拥有当代美好品格的年轻人!
勇敢——大不了去死
乐观——那又怎么样,反正早晚要死
社交——要不你们还是当我死了吧
诚实——你们爱信不信,不信去死
坦然——死了不就好了
沟通——那能怎么办,要不然去死
公正——大家一起去死
一想到这,慕音就觉得人生还是挺美好的。
***
五蕴派的喜事办到一半就出了变故,可新娘子已经到门口了,最后掌门和夫人一合计,这亲事还是继续办吧。
慕音被人扶着,走过大红色的红毯,拜了天地与父母,便被送入了洞房。
下人全都安安静静的,说话的声音也压到了最低,一边一个搀扶着慕音到了新房门口。
只听到‘吱呀——’一声,眼前的朱红色大门便被推开。
慕音低垂着眉眼,面无表情的进了洞房,贴身丫鬟红妆搀扶着慕音,低声对她说:“少夫人,到新房了。”
听了红妆这么说,慕音便环顾四周看了看。
事发突然,房间还是张灯节操的模样,可却只有慕音一个人。
慕音接受了这个现实,也觉得这空空荡荡的房间挺清净,就转头对红妆说:“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如果是正常婚嫁,此刻就是新婚燕尔春宵一刻的时候了。
红妆同情的看了看眼前这位刚进门就守寡的少夫人,欠了欠身便离开了。
等人一走,慕音彻底放松下来。
听红妆她们说,司掌门和夫人不是个刁难人的性格,从现在起到明日,整个屋子里就只有慕音一个人。
慕音开心极了,总算有自己一个人的空间了!
她心情愉悦的坐在梳妆台前拆掉自己一头的发饰,把重达十斤的黄金凤冠摘了下来,看着上面莹莹闪闪的珠宝,慕音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黄金和珠宝啊!
拆下来能卖多少钱?
***
午夜子时。
五蕴派的人还在忙碌,他们要抓紧时间把这大红色的装饰全都换掉,换成白色的布料,从慕音进了房间后所有人都去帮忙了,倒是冷落了新娘。
好在没人管慕音她也乐得自在,此刻正抱着被子睡的香甜。
可不知怎么,子时刚过,她就听到了什么东西敲敲打打的越来越近,到最后仿佛就是在院子里一样,吵得让慕音根本睡不着。
“谁啊?大晚上的谁在敲锣打鼓?”
慕音皱着眉头从床上坐起来,听着外面‘咚咚!锵!咚咚!锵!’的声音,只觉得这一声锣一声鼓的,敲得她脑瓜子‘嗡嗡’的。
这谁大半夜的在院子里发疯?
慕音受不了了,她抓起红色的嫁衣外套就起身,一边往门口走一边纳闷。
按理说红妆她们应该会派人在门口守着的啊,怎么外面敲锣打鼓都要闹翻天了,没有一个人制止?
慕音越想越奇怪,走到门口就看到门上印着个窈窕的影子。
谁?
是谁在门口?
不等慕音开口,一阵风便吹开了房门,‘吱吱呀呀’的带着夜里的凉风,吹起了慕音鬓角的长发。
只看到一个穿着与自己别无二致的女人,一身红色嫁衣,头顶金色凤冠。
那女人一张红扇半遮面,只露出一双俏丽眉目。
只见这人悠悠的问道:“你……就是我的新婚娘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