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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通往音乐楼的路上零星亮着几盏路灯。
与大学城热闹的夜市相比，这条依山傍水的小路显得格外幽静，只有断断续续的虫鸣抗议着燥热的晚风。
李卓雨背着一个粉红色的小书包，曾子凡牵着她的手，两人甜甜腻腻地走在路上。
「音乐剧的演出是什么时候来着？」李卓雨突然问道。
「还有……10 天。」
「必须得加紧训练了，我明天早起来琴房练声。」
「我也要早起。」
「切。」
两人通过一座小桥，到了琴房附近。
琴房在山脚下，里面不时传来阵阵演奏及演唱的声音。
李卓雨取下双肩包，向幽暗的草丛深处叫喊：「奥斯卡、乐乐、咪咪……」
「这次怎么不积极了呢？还是头一次这样。」李卓雨把书包递给曾子凡。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这些猫咪和狗子，就是平时吃太饱了。」曾子凡回应道。
李卓雨不停地呼唤它们，但一直没有动静。
李卓雨心中涌起一丝不安的情绪，她缓缓走进草丛深处。
曾子凡贴心地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亦步亦趋，帮李卓雨照路。
突然，一具黄色猫咪的尸体映入眼帘。
李卓雨「啊」的一声躲在了曾子凡怀里。
曾子凡也吓了一跳，主要是被李卓雨的尖叫吓到了。
他回过神来，拍了拍李卓雨的后背，以示安抚。
随后，曾子凡缓缓蹲下，看样子是要用手翻动一下猫咪。
「等等！」李卓雨恢复了镇定，从包里拿出橡胶手套和口罩，递给曾子凡，自己也佩戴上一套。
猫咪死了。
两人继续在草丛附近转悠，陆续发现两条流浪狗以及十几只流浪猫的尸体。
李卓雨急得眼泪打转，嘴里一边喊着「奥斯卡」，一边加快了寻找的步伐。
这时，曾子凡听到一声微弱的狗叫声。
他大声呼唤李卓雨。
李卓雨踉踉跄跄地跑过来，蹲在这条名叫「奥斯卡」的流浪狗身边，慌忙地拿出一瓶水，往奥斯卡嘴里灌。
但这条被称为「奥斯卡」的流浪狗，除了微微鼓动自己的腹部，已经做不了其他动作了。
「快帮忙啊！你愣着干什么？」李卓雨带着哭腔，向站在一旁的曾子凡嘶吼。
「我刚叫好了车，马上就到。」曾子凡说完，蹲下来协助李卓雨给奥斯卡喂水，但并没有什么效果。
出租车很快就到了，曾子凡抱着奥斯卡坐在后排，李卓雨缓缓靠在曾子凡肩膀上，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曾子凡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李卓雨的脑袋，什么都没有说。
宠爱动物医院。
候诊室外，李卓雨眉头紧蹙。
曾子凡看着紧张忧虑的她，右腿抖得像缝纫机一样。
一名医生走出来，李卓雨立刻站起身。
「先五分类血常规检测，再做个腹部彩超，然后马上手术。你们先去缴费，然后在这个免责书上签字，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曾子凡二话没说就去前台缴费了。
李卓雨接过免责书，逐条快速看了起来。
随后，她双手抓住医生的胳膊，盯着医生的眼睛，焦急地问道：「医生，能不能救活它？一定可以救活它的对不对？」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回应道：「现在不能确定，你早一刻签字，我们早一刻做手术。」
李卓雨不再犹豫，在落款处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曾子凡将缴费单出示给医生，医生点点头，说道：「整个过程大约需要两个小时，我们会做好全程术中心电监护，请你们在休息区耐心等待。」
李卓雨泪光盈盈地点点头，说：「谢谢医生。」
眼看着奥斯卡被医生带到手术室，李卓雨瘫倒在沙发上。
曾子凡心想，在这等待只会越来越压抑，不如出去透透气。
于是，他拉起李卓雨的胳膊，示意她出去等。
李卓雨有些抗拒，但禁不住曾子凡一再拉扯，起身跟他走了出去。
半夏的夜晚闷热异常，李卓雨却感觉寒意逼人，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
曾子凡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随后，带她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子凡。」李卓雨轻轻叫了他一声。
「嗯？」曾子凡用鼻腔里的声音回应道。
「如果奥斯卡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至于吗？不就是……它，奥斯卡太可怜了。」
「至于吗？当然至于！它是我最好的亲人，它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和你一样重要。」
难道我是一条狗吗？曾子凡心中略有不忿。
他抬起头，从李卓雨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你确实和它差不多重要，甚至它……可能还更重要一些。
李卓雨叹了一口气，仿佛陷入了回忆，说道：「两年前的时候……」
「你先等一下……」曾子凡打断了她，随后掏出手机，拨出电话。
「喂，莫雄会长吗？你们动物保护协会的猫猫狗狗驾崩了，你知道吗？不知道？你们这算什么动保协会，关门得了。就在音乐楼那附近的草丛里。对，只有奥斯卡还有一口气，我们在动物医院呢。你们去处理一下吧。小雨？小雨关你什么事？挂了！」
曾子凡话音刚落，李卓雨就站起身来，眼神里充满杀气，「电话给我！」
曾子凡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乖乖地把电话递给她。
李卓雨拿起电话，再次拨给莫雄，「那些小动物的尸体暂时不能处理，等我回去再说。拜托了！」
说完，她直接挂掉了电话。
「为什么？」曾子凡不解。
「刚才是我情绪不够稳定……你想想，当时我们刚看到它们……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它们身上有没有伤口？」
曾子凡挠了挠头，随后回应道：「印象里没有，一个都没有，一点伤口都没有。」
李卓雨微微点头，抿着嘴唇，狠狠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像是自言自语道：「我一定要揪出凶手，给它们一个交代。」
「你有没有觉得，可能是动物保护协会的人？」
李卓雨眼前一亮，问道：「为什么？」
「就是一种感觉，很多人都会以保护的名义做伤害的事情。」
李卓雨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用指甲掐住了自己的大腿，指甲盖泛白。
莫雄挂掉电话后，沉思良久，随后在动物保护协会群里发出了猫狗死亡的消息。
群里炸开了锅，动物保护协会成员纷纷谴责凶手丧尽天良，更有部分成员第一时间赶赴现场。
莫雄心想，这种事情一定要通知学生会劳动部的人一起清理，于是打电话给学生会劳动部部长李王翰，对方很不耐烦，但还是答应会尽快赶到。
案发现场，一群人在草丛里打着手电筒走来走去，像逛庙会一样。
莫雄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一只手打着手电，一只手掰开去世猫咪的嘴巴，左看右看。
这时，摩托车的轰鸣伴随着一束强光打了过来，摩托车转瞬即至。
莫雄抬头一看，嘴里叼着烟的李王翰从车上下来，并从后座上拿下一把铁锹。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
李王翰狠狠地嘬了一口烟屁股，扔在地上，又狠狠地踩了两脚，说：「你以为我们劳动部是干什么的？那帮爹我能喊得动？谁干活勤快谁当部长……」
「我想起来了，当年竞选学生会劳动部部长的时候，别人都准备了长篇大论的发言，而你上台只说了四个字『劳动光荣』，你可以的老李。」
「别说了，埋吧。」
「不行，等李卓雨回来再说，现在不能埋？」
「为啥呀？」
「这里面大半猫咪和所有狗子都是她照顾的，她要给它们一个交代。」
「干啥呀？报仇啊？她是侦探呐？」
「你别那么多话，稍微等等，估计快了。」
「我就说音乐治疗系的这帮人，个个都是神经病，一天天咱也不知道学了啥，整天分析这分析那，有病似的。」
李王翰骂骂咧咧地扔掉铁锹，坐在马路牙子上，又点了一根烟。他看了一眼莫雄脚下去世的猫咪，用手拨弄了一下，说：「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
「这猫死得可惜了。如果去世前，弄个小视频，现场直播它从生到死，一条能赚好几千块呢。」
莫雄嚯的一声站起，面露寒光，「不是你干的吧？」
「要是我干的，我能放过这好几万块钱不赚吗？」李王翰往身后看了看，惋惜道。
莫雄听罢，又缓缓坐在马路牙子上，默然无语。
李王翰一只手拿着烟，另一只手拎住猫脖子在眼前转了几圈，说道：「中毒死的，铁定是吃了老鼠药，溴敌隆。」
莫雄转头看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爸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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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工地上，到处是流浪猫、流浪狗，最多的时候上百只肯定有的。它们到处屎尿不说，一到春秋就嗷嗷叫春。后来工人提意见了，说这些玩意影响他们下矿，不吉利，让处理掉它们。我爸呢，就买了一些老鼠药和垃圾猫粮，把猫粮放在老鼠药水里泡一泡，完美！对，就是这个溴敌隆。」
「丧心病狂。」
「呸！」李王翰扔掉烟头，站起身来，继续说道：「就烦你们这帮圣母，还成立协会，屎尿你们怎么不及时处理？害老子总是被张主席骂。」
「你在说啥呢？」
「老子劳动部部长，还想升个学生会副主席呢，学校环境搞不好，老子怎么升？」
李王翰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 11 点了，他站起身，重新拾起铁锹，继续说道：「网吧包夜的时间快到了，老子还得上班呢，我现在就去挖坑，埋完拉倒。」
深夜 12 点，宠爱动物医院。
医生从手术室中出来，李卓雨和曾子凡赶紧起身迎上去。
医生摘下满手是血的手套，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尽力了。」
李卓雨红着眼圈，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们在奥斯卡的体内发现了一种化学元素，溴化氢，它应该是吃了不少被溴敌隆泡过的狗粮，简单来说，就是吃多了老鼠药。」
「什么牌子的狗粮？」
「抱歉，这个我们没有化验出来。但根据初步判断，应该是那种最劣质的狗粮。」
「谢谢，请把奥斯卡交给我吧。」
回学校的出租车上，李卓雨抱着奥斯卡的遗体，正襟危坐，面无表情。
曾子凡抱着鼓鼓的书包，一直关切地看着李卓雨。
两人回到音乐楼附近，周围黑乎乎一片，只有三楼的某一间琴房亮着灯，里面传来断断续续弹奏钢琴的声音。
曾子凡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向那一片草丛，看到山脚下一片片松软的土壤。
李卓雨将奥斯卡放在一旁，拔掉附近的杂草，开始用手挖地。
曾子凡见状，赶紧上前阻止，但李卓雨越挖越凶，直到筋疲力尽。
曾子凡找来一块尖锐的石头和一支粗短的木棒，用来挖坑。
不一会儿，一个将将可以放入奥斯卡的土坑已经挖完。
曾子凡示意李卓雨将奥斯卡放进去，李卓雨摇摇头，拿过木棒继续深挖，一直到天色渐亮。
雄鸡破晓，旭日东升。
李卓雨打开自己的书包，把动物医院买来的消毒杀菌剂，一丝不苟地喷洒在奥斯卡和其他小动物埋尸的周遭。
做完这一切，曾子凡对着他们的尸体三鞠躬，随后瘫坐在地上。
「离宿舍开门还有两个多小时，要是撑不住了，找个酒店洗个澡休息休息吧？」曾子凡询问道。
「不去。」
曾子凡默然，薅起一根青草放在嘴里咀嚼，随后吐出一抹绿汁，说道：「我没想到，你对奥斯卡感情深到这种程度。」
李卓雨眼神迷离，仿佛陷入了回忆。
「两年前，我们大一快毕业的时候，我们的音乐厅在翻修。有一天晚上我练琴很晚，我要回宿舍的时候，就在这个附近，有两个戴着安全帽的人想欺负我，是奥斯卡冲出来救了我。」
「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不想说。」
「后来呢。」
「当时我很害怕，暑假也快到了，自闭了两个月，我也没看清他们长什么样，就不了了之了。」
「好像听说过，曾经这条路是我们学校的『保研路』。」
李卓雨从小到大，几乎没有遭受过什么恶意的起伏。
两年前的那一次可以说是唯一的一次，还被奥斯卡救了。
所以在她看来，世界是美好的，可能会有恶作剧，但整体是美好的。
奥斯卡它们的死亡，让李卓雨彻底茫然了。
曾子凡抱住李卓雨，问道：「你觉得会不会是……那些干活的，他们回来动的手？」
曾子凡问完这句话，感觉自己有点儿愚蠢，除了猫狗贩子，谁会专程来毒杀它们呢？
看到李卓雨的脸色并无异样，他才放下心来。
「应该不会，他们都两年多没来过学校了，最近学校也没有要施工的地方。」
曾子凡把她拉起来，说：「行吧，找个酒店洗澡，休息一会儿。你这样折磨自己容易生病，养好精神才能找出毒害奥斯卡它们的凶手。」
李卓雨站起身，带着一身泥土和疲惫，跟曾子凡走向学校附近的酒店。
两人开了一间双人床的房间，曾子凡披着浴巾，把自己扔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
李卓雨洗漱完毕后，躺在另一张床上发呆，随后起身拿起前台租的充电宝，打开微信，开始浏览动物保护协会群里的消息。
「我睡不着。」曾子凡愣头愣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李卓雨把脑袋歪向曾子凡的方向。
只见曾子凡猛地抬起头，眼睛放光，说道：「要不我去你床上睡吧？」
李卓雨点点头。
曾子凡饿狼一样扑在李卓雨的床上，顺势把一条胳膊搭在李卓雨的腰间。
李卓雨扔下手机，把他的胳膊拿开，说：「好好睡觉。」
曾子凡爬起身，半跪在床上，凝视着李卓雨。
李卓雨睁开眼睛，认真地说：「休息一会儿，还要上课。」随后闭上眼睛。
「我睡不着。」曾子凡再次强调。
见李卓雨毫无反应，讷讷起身，自言自语道：「受不了，我还是回自己床上睡吧。」
音乐治疗系的周教授，一直是李卓雨最敬佩和亲近的人。
李卓雨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心中默默将他视为自己的亲人和长辈。
浅睡不到一小时，她决定去找周教授倾诉一下自己的想法。
到达音乐治疗系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李卓雨透过门缝，看到头发花白的周教授正在浇花。
她敲门而入，周教授立刻放下了花洒。
「怎么这么憔悴？没吃早饭吧？」周教授一脸关切。
李卓雨点了点头，感到一阵温暖和委屈。
周教授将沙发上的小钟琴收拾起来，放到一边，让李卓雨坐下。
随后，他拿出一瓶牛奶，倒在杯子里，又撒了一把蔓越莓干，递给李卓雨。
「还是你专用的杯子。我女儿早上就只吃这些。」
李卓雨接过去，道过谢，轻抿了一小口。
其实李卓雨有轻微的乳糖不耐受，但架不住周教授的热情，只要是早上过来，都逃不掉这一杯牛奶。
以至于后来，她早上来找周教授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周教授微笑着看向她，问道：「找老师有什么事？」
李卓雨放下杯子，说道：「昨天晚上，我们学校的流浪猫和狗，全部被人毒死了。我想请教一下老师……」
「杀害小动物的人是什么心理？」周教授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反问道，「昨晚我听说了这件事，你觉得呢？」
李卓雨长舒一口气，回应道：「心理变态的人，有身心疾病的人，被猫狗咬过的人，具有反社会人格的人……」
周教授摇摇头，说道：「具体点儿。虽然说，你说的这几种类型都有可能会伤害别人或者小动物，但是太宽泛了。不能这样思考问题。」
李卓雨有些窘迫，说道：「请老师指点迷津。」
周教授摆了摆手，说道：「看来你对这些小动物感情很深。但是，老师现在还不能帮助你分析什么，一方面是因为，老师也还不了解情况；另一方面是，我分析的也不一定对。你可以自己先去调查，等调查出一些实质的问题后，再来找老师讨论。」
「明白！可是……」
周教授直接打断了她，说道：「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就是太善良。你学到的理论知识再多，到了实践层面也不见得有用。当然，有时候，我希望你仅仅了解一些理论知识就够了，毕竟幸福地过一辈子就挺好；还有些时候，我觉得你应该去见识一些不太美好的东西……因为家长、老师、未来的伴侣，都不一定能保护你一辈子。」
李卓雨默然，她显然没想这么多，更没想到老师对自己提出的问题，感觉老师不像以前一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我们音乐治疗系，一直被其他系称作无用的学科，既然你有心去调查，我觉得你可以在这个过程中磨炼一下自己。如果你能揪出凶手，毕业论文都可以写这个方向。」周教授补充道。
李卓雨一口气饮尽杯中的牛奶，说道：「谢谢老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周教授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敲打起了小钟琴。
这时，李卓雨接到了莫雄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我已经拿到了近两天的监控，嫌疑人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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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男朋友曾子凡就是其中之一……」
指挥公共课堂，阶梯教室。
音乐学院四个班级混杂在一起，分为四个声部学习指挥。
穿着燕尾服的指挥易老师永远是精神饱满的姿态，他耸了耸双肩，说道：「很好，最后一遍，再来一遍就下课了。」
易老师右手示意钢琴演奏的同学，单手随着《茨冈》的前奏旋律起舞。
突然之间，易老师做了一个「收」的手势，钢琴声戛然而止。
「男高声部那位同学，你在干什么？就是你。」
坐在曾子凡旁边的王良佐一直在玩手机，老师的提醒并没有让他反应过来。
曾子凡暗中踢了他一脚，王良佐站了起来。
「你来，你来指挥。」
王良佐左看右看着走下阶梯教室，站在易老师刚才所在的位置，神情严肃。
易老师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他开始。
「老师，没有指挥棒我指挥不了。」
「指挥不了这学期不及格。」
王良佐听罢，走向讲桌，打开抽屉到处翻腾，最终翻出一双一次性筷子。
他拆开包装，取出其中一根，指向钢琴伴奏的方向，随后双眼微眯，脸上呈现出陶醉的表情。
钢琴应声而起，王良佐随着旋律左冲右突，时而大开大合，时而小心翼翼，像一只活泼的猴子。
几乎所有的同学都被他那怪异的动作逗得哈哈大笑，而他面不改色，保持严肃，虽然 4/4 拍的指挥动作完全不标准，但完全卡在点上。
一曲结束，易老师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并未指责。
这个被称为「艺术家」的王良佐，总是表现怪异。
同学们陆续走出教室，李卓雨盯着李王翰的身影，在门口将他拦住：「有兴趣聊聊吗？」
李王翰徐徐搓手，说道：「大美女相约，肯定有兴趣。但是，中午学生会那边有事儿，我得走了。」
李王翰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李卓雨无奈，回到阶梯教室，这里面只剩下动物保护协会的六位成员。
「大家凑过来。」动物保护协会会长莫雄率先开口，「今天把大家留下来，还是昨晚的事情，我们日常关注的小猫小狗不能白死。今天我们就讨论一下，到底是谁给它们下的药，把人揪出来，给它们一个交代。」
李卓雨面色苍白，开口道：「昨晚我和曾子凡带着还剩一口气的奥斯卡去了医院，根据医生判断，它们吃溴敌隆的时间大概在手术前的三个多小时，也就是晚上 6 点半左右，正好是我们吃饭的时间。」
「跟李王翰说的一模一样！」一个女生惊呼。
「现在我们还不能下定论到底是谁下的毒，既然小雨提到了这些小猫小狗被投毒的时间，正好我今天早上去调取了最近两天的监控，我们可以一起看一看。」莫雄说完，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连上 U 盘。
监控内显示，在昨晚下午 5 点到 7 点这个时间段，曾经有九个人密切接触过它们。其中有六位是男生，三位是女生。
按时间排序，第一位是大二年级的李王翰，跟猫玩耍拍照逗留了好一会儿，也正是他非常积极地掩埋了尸体；
第二位是声乐系的学妹冯风。她给猫狗投食，并看着它们吃完，最后抓住一只猫的后颈晃了晃，然后离开；
第三位是大三音乐教育系的康培军，跟猫玩耍拍照逗留了好一会儿，据说他是冯风的男朋友；
第四位和第五位是一对情侣，男同学是大三年级钢琴系的吴俊卿，女同学是大三年级民乐系的肖文静；
第六位是钢琴系的王良佐，大二的学弟，被称为钢琴疯子，他除了蹲下逗狗还做了一些怪异的动作，比如模仿狗刨和猫咪之间打架嬉戏；
第七位是曾子凡，有投食行为；
说到这里，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在曾子凡身上。
曾子凡一脸无辜，摊手表示反正不是自己干的。
李卓雨看向曾子凡，一脸疑惑，问道：「你昨晚找我吃饭前去看奥斯卡了？」
「干啥呀？你也怀疑我啊？我是给它们吃了点儿东西，但我没下毒啊！天地良心。」
「你给它们吃的什么呀？」
「面包，你给我的早餐……我，我不爱吃面包……」
李卓雨狠狠瞪了曾子凡一眼，有些无奈。
但很明显，她还是挺相信自己这个男朋友的。
莫雄继续指向了监控画面。
第八位和第九位是一对男女，男的是授课和声学的于博士，女的不认识。于博士在这附近逛了很久，而他身边的这位女士，好像有投喂行为，还掐过这只……应该是乐乐的脖子。
了解完这些信息，大家都沉默了。
莫雄继续开口说道：「我们挨个联系这些同学，侧面接触一下。另外在学校论坛发一个声明，借助网络的力量，请广大同学一起提供线索，我相信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经过一番讨论，这份声明很快发布在了学校论坛：
标题：残忍！21 条生命一夜之间被屠戮
大家好：
昨天（6 月 1 日）晚上，我校音乐楼附近的山脚下，18 只猫咪和 3 条流浪狗被人残忍杀害。一直以来，它们依靠我们生存，我们亦依靠它们获得精神上的馈赠，甚至有很多同学，给它们取了名字，像朋友一般，互相陪伴，互相依靠。现在，他们的身体已经入土为安，他们的灵魂却还在空中飘荡。
经过我们初步的调查，发现它们被杀害的时间是昨晚 7 点左右。我们也调取了那个时间段的监控，发现有 9 个人和它们曾有过过于「亲密」的接触。在此，我们暂不公布这 9 个人的信息，希望凶手可以主动站出来，坦诚自己的错误。或许你深知当下没有法律可以制裁你的这种行为，但是，尊重生命就是尊重自己，一个不尊重自己的人，是注定不会有什么前途的。
从即日起，动物保护协会将 24 小时值班收集线索，一直到查出凶手为止。凶手不出现，我们绝不罢休！希望作恶者正视自己的良心，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希望广大同学积极提供线索，净化学校环境，以祭奠它们的亡灵。
——花城音乐学院动物保护协会
沟通告一段落，李卓雨和曾子凡离开音乐楼，曾子凡提议去吃饭，李卓雨表示没有胃口。
曾子凡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说：「不准生我的气。」
李卓雨接过，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缓缓咀嚼咽下，说：「我不生你的气，我相信你。」
「看你的脸色，你好像并不是特别相信我的样子。」
「你每天粘着我，没有机会去买老鼠药。」
曾子凡本以为，这个信任是出于爱情，没想到是因为自己太粘人。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很对！那我带你去吃烤鱼怎么样？」
「不吃了，我回家整理点儿东西。你呢，如果不困的话，去找找李王翰，了解一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觉得那个叫王良佐的学弟，更值得怀疑，谁没事儿模仿猫狗打架啊？我觉得是王良佐干的！」
「他也是跟我们一起排音乐剧的人，晚上自然会见到他，多观察一下再说。你先去看看李王翰。」
曾子凡回到宿舍后，看到室友杨毅正在上铺睡觉，另一个室友张光亮正在蹲在阳台附近吹小号，其声呜呜然，如泣如屁。
听到动静，张光亮回头看了一眼曾子凡，随后继续涨着一张国字脸练习起来。
曾子凡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桶泡面和一根火腿肠。
这时，张光亮从他身后走过来，站得笔直，一脸严肃地说：「我有话讲！」
曾子凡没有回头，一边拆着方便面一边说：「有屁就放。」
张光亮突然低下头凑过来，大大的眼睛里充满兴奋的光芒，他轻声问：「睡了吗？」
曾子凡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他，说道：「关你啥事儿？」
张光亮并未放弃，继续问道：「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医院。」曾子凡没好气地回道。
「怀孕啦？」
「滚！」
张光亮摇摇头，看上去兴味索然，继续回到阳台上吹小号。
曾子凡给泡面接满了水，走到阳台附近，问道：「你和李王翰是老乡吧？」
张光亮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继续吹小号。
「他在哪个宿舍来着？」李王翰一边搅和泡面一边问。
「204」。张光亮急促地回答完这个数字，继续练起了小号。
10
曾子凡端着泡面来到 204 宿舍，一个舍友正在如火如荼地打游戏，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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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翰一边吃外卖蛋炒饭，一边开着免提打群聊电话。
曾子凡把泡面放在李王翰书桌上，又拎了一把椅子坐在他旁边，和李王翰礼貌地打招呼。
电话里传来一个声音：李部长你记一下，开完这个会，把会议纪要发我邮箱，也同步大家一份。
此时的李王翰看着曾子凡泡面里的火腿肠流口水，曾子凡见状，直接夹起来放在他碗里。
电话中牙缝里的声音：李部长！李王翰！你听到没有？
李王翰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对着手机说道：「明白，赵主席，我明白，一切按您的指示做。」
赵主席的声音：「把我刚才说的重复一遍。」
李王翰捂住手机收音筒，看向曾子凡，用哑语问：「他刚才说的什么？」
「我哪知道？」曾子凡大声回道。
李王翰把手机拿到嘴边，小心翼翼地说：「不好意思啊赵主席，我刚才在吃饭，没听清楚。」
「你吃饭？别人都在这里开会，就你一个人吃饭，你是饭桶啊？领导说完话，要第一时间回复，别人都响应了，就你没吱声，你比我级别高啊还是怎么着？」
听到一半，李王翰关掉了免提，听完后，继续小心翼翼地回话：「我知道错了，下次……没有下次了赵主席。」
「行了，你完事写三千字的检讨，让王主任转交给我，这是第一次，如果下次还不注意，你就别干了。」
李王翰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
「朱部长，你们宣传部最近搞得不错，你来复述一遍我刚才说的内容。」
「好的赵主席。冲在第一线……全力以赴……迎难而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紧紧围绕在赵主席身边，坚决服从赵主席的指挥。」电话里传来朱部长的声音。
「看看人家，你们都看看，可以说一字不差！」赵主席说完，电话里传来一声声赞颂的声音。
「李部长，李王翰，你明天中午放学后来找我一趟，我有点儿事交给你办。」赵主席继续说道。
「啊？明天……明天张主席让我……」李王翰支支吾吾，话没说完，就被赵主席打断，「张主席？张主席咋了？你越级汇报？认清自己的身份，有什么事儿我会向张主席汇报，还轮不到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李王翰将手机静音, 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曾子凡在一旁吃起了泡面, 李王翰恢复了神气, 问他：「找我啥事儿？是不是宿舍卫生不合格被查了？冲张光亮学长的面子，我给你消了！我让我下面的人打个电话，一句话的事儿。」李王翰作势要挂掉电话, 通知自己的小弟平事儿。
曾子凡见状, 赶紧说：「不用不用，我没犯错误。」
「那你找我干吗？」
「就想和你聊聊天。」
「现在不行，我们至少还得开会一个小时以上。」李王翰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电话。
他再次关掉静音模式, 里面传出赵主席的咆哮声, 李王翰触电般再次关掉静音，对曾子凡说：「一个狗屁学生会副主席, 拿鸡毛当令箭, 都他妈弟弟。」
曾子凡笑了一下, 二话不说走出 204 宿舍。门后传来李王翰谄媚的声音：「好的赵主席, 明白赵主席……」
11
李卓雨回到家后，通过搜索各种社交网站, 找出了李王翰、王良佐等在监控里出现的个人信息，并将他们的照片打印出来。
李卓雨在自己的卧室支起两块白板，用一块块小吸铁石，将这些人的照片一一卡在白板上, 并对应每个人写下他们的名字及其他基本信息。
李卓雨盯着这些名字沉思了一会儿，没有头绪。
随后，她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森林系的小裙子换上，对着镜子整理衣领, 出了门。
傍晚, 李卓雨给曾子凡打电话，问他在干什么。
曾子凡一边在网吧打着游戏，一边把电话放在肩头接听。
「我在查资料呢, 你吃饭了吗？」曾子凡双手如飞, 继续敲着键盘。
「到排音乐剧的时间了，等排练结束以后再吃吧。」李卓雨淡淡地说道。
「今天排练的内容不是没有你的事儿吗，你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今天我是不需要上场, 但是我想看你表演。」
「好，太好了。」
「半小时后在你宿舍楼下见。」
男生宿舍楼下, 曾子凡跑出来, 笑呵呵地看着李卓雨。
李卓雨左右看了看他，问道：「你怎么没换衣服？」
「排练嘛, 不需要搞得那么正式, 演出的时候再说。」曾子凡心虚地笑起来。
李卓雨靠近曾子凡的肩膀, 认真闻了闻，说道：「你下午干吗去了？」
「跟李王翰聊天，查资料……」
「是他干的吗？」
「啊？我觉得肯定是他干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
「他……就是一种强烈的感觉……还得再跟他聊聊，反正我看，他是一个官迷, 都鬼迷心窍了。」
「还有吗？」
「再查查, 找时间再找他聊聊。」
「下午游戏没玩够吧？」
「啊？你怎么知道我下午玩游戏了？」
李卓雨吸了吸鼻子，右手在鼻子周遭煽动，仿佛在驱逐臭味。
她没有正面回答曾子凡的问题, 反而一本正经地说道：「今天晚上我跟你一起去网吧通宵。」
曾子凡看上去有些尴尬，将信将疑道：「什么？涮我的吧？」
「那里有线索。」李卓雨说完，率先向音乐厅的方向走去。备案号:YXX1A2Re0j0FOJnO8DIovb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