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莱特线

1981年10月31日。

戈德里克山谷。

小屋原本有着暖色的墙面和尖尖的房顶，但是现在，整个二楼炸开了巨大的洞，小屋的大面墙变成了焦黑色，昭示着这里发生的不幸。

夜晚的风不柔和的吹着，残破的屋子摇摇欲坠，今晚英国的风似乎格外狂躁。

小天狼星匆忙地跨下摩托车冲进院子，他手里攥着魔杖，但是平时稳定的手此时却不住的颤抖着。

他不愿去想这里发生了什么，尽管当他看到二楼的惨相他就有所预料——但是不，不能这样。

小天狼星不住向梅林或者随便谁祈求着。

但他可怜的祈愿在进门之后就破灭了。

“不...不，詹姆！”

小天狼星扑到詹姆旁边。他的膝盖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疼痛残忍的告诉他这一切是现实。

“詹姆..詹姆！”

小天狼星叫着他的名字，感觉眼前的视野正在扭曲，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不健康的跳动着，喉咙中像是有硬物堵塞着，而他的胃在不断痉挛，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

他亲爱的朋友，他的挚友。小天狼星的手指在碰到詹姆的一瞬间就挪开了。他能感觉到，不真实的冰凉停留在他的指尖，仿佛他碰到的是今晚冰冷的空气。小天狼星不想去看詹姆的脸，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

小天狼星眼前不断闪过詹姆的脸，刻在他记忆深处的，从他十一岁开始到现在，那张脸灵活..生动..但不是这样。

小天狼星甚至感觉自己的指尖感到了虚假的温暖。

声音仿佛远离了他。

他的心脏仿佛要炸裂，他好像听到自己在咆哮，指责自己的自作聪明和轻信，诅咒着造成这一切的那个他以为的他们的朋友，但他的思维好像被固定在这里，在这个地方，强烈的洪流淹没着他。

忽然他听到了微弱的哭声，遥遥地传来。

小天狼星忽然回过神，他尽力调整了呼吸，颤抖着把手覆在詹姆眼上，缓慢的合上了他的眼，他指使自己的膝盖站起来，踉跄着向楼上走去。

他看见了莉莉。

他已经有了准备，但是看到这样令人心碎的场景还是让他浑身颤抖了一下，他在门边顿了一下，走过去，像是合上詹姆的眼一样，合上了莉莉那不再鲜亮的绿眼睛。

他又听到了哭声，这次声音大多了。

他回过神，猛的站起来。

眼前一瞬发黑，可能他起的太急了，但是他依稀看到了，莉莉和詹姆的孩子，他们还活着。

看到他，其中一个孩子的哭声渐渐停了。

他看到小哈利的额头上有一道闪电状的疤——昭示着发生了什么，而小莱昂，正用那很像他父亲的眼睛看着他。

小天狼星几乎要哭出来。他在心里一边怨恨着，一边又难以控制地感谢梅林。

当小天狼星整理好心情，将莉莉搬下楼让她和詹姆躺在一起，抱着哈利和莱昂走出房子的时候，他看到海格刚刚赶到。

头发蓬乱的半巨人正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那双黑甲虫一样的眼睛已经泛起了水光。

“邓布利多叫你来的？看来他也知道了..正好。”

“什么..？” 海格震惊地看着小天狼星把那两个孩子塞给他，他下意识的接过，然后看着小天狼星。

“我把我的摩托借给你，带他去邓布利多那里，我想他也是这么和你说的。”

“什...你要去哪？”

“杀了那个叛徒，我必须弥补...这是我的错。”

海格看着他不断退后，然后转过身，忽然回过神。

“不！你不能这样，你是哈利和莱昂的教父，我想这两个可怜的孩子需要你的陪伴...至少在这个晚上！”

海格怀里的孩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原本停下的哭声又响了起来。

海格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半巨人知道怎么对付神奇生物，但是对哭着的婴儿毫无办法。

小天狼星抬起的魔杖垂了下来，他转过身走回来，看着海格抱着的那两个孩子。

我得去，小天狼星想，我必须去，彼得...那个可恶的耗子，他肯定会马上躲起来，就像他的阿尼马格斯....

他正要再次开口。

再一次，神奇的，他看到莱昂停住了哭声，看着他，伸出了手。

小天狼星下意识的把手伸了过去。

婴儿的手只能握住他的食指，他感受到温暖的体温，就像每一次他来詹姆家里，逗孩子玩时一样。

小天狼星感觉自己几乎又要哭出来。

“Sirius..”

他听到有些含糊的微弱的声音从小莱昂嘴里传出，他知道詹姆的这个孩子很聪明...他早早的学会了他们几个人的名字。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攥紧的抹布。

“Sirius..”

他看着小莱昂的眼睛，他知道他想说什么。

不要走，当然。每次小天狼星离开詹姆和莉莉家时，两个孩子的眼睛就像会说话。哈利被哥哥带起来的哭声也停下来，他们用相似的眼神看着他。

小天狼星感觉自己的心崩溃了。

我是他们的教父，小天狼星想，至少要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我和你一起去找邓布利多。” 小天狼星说，眼神没有离开两个孩子。

“彼得·佩德鲁...我们在最后一刻换了保密人，那个叛徒，他背叛了詹姆和莉莉！” 小天狼星难以控制自己的声音。

……

小天狼星和两个孩子呆在温暖的房间里，邓布利多提供的地方，小天狼星已经忘了具体是哪..无所谓。他可以带两个孩子回布莱克老宅...那里已经只剩他一个人了，但是他不想面对疯癫的母亲的画像，或者是刻薄的家养小精灵，尤其经过了这样一个晚上。

邓布利多得知了他带来的消息，当然，他没忘了告诉他那个恶心的叛徒是个非法的阿尼马格斯，邓布利多进行了一些布置，当然包括抓住那只老鼠，小天狼星本来也要去，但是邓布利多坚定的阻止了他。外界都还不知道他们换了保密人，邓布利多说，你现在背负着嫌疑，被魔法部不由分说直接抓捕的可能性更高。

小天狼星当然无所谓，那群无能的魔法部做出这样的决策并不意外，至于被抓捕？只要能复仇，只要能干掉那个恶心的，可恨的叛徒，阿兹卡班又算什么？

但是邓布利多拿哈利和莱昂击沉了他。

“你是他们的教父，唯一的家人。” 邓布利多说，“小天狼星，你要知道责任...如果你去了阿兹卡班，谁来照顾他们？”

小天狼星哑口无言。

这就是为什么他在这里，坐在沙发上，看着已经睡熟的两个孩子发呆。

门外传来脚步声，小天狼星一下站了起来。

邓布利多走了进来，出于礼貌，他没有幻影移形进来，又或许是这里也进行了一些布置，不允许幻影移形。谁知道呢。

他看上去风尘仆仆，银色的胡须和头发上粘了一些亮片，他拍了拍那身紫色的斗篷——更多彩纸掉了下来。

“人们正在庆祝，我来这里的时候至少遇上了十二场欢乐的聚会。” 他解释道。

“那个叛徒怎么样了？” 小天狼星直勾勾地看着邓布利多问道，有些咄咄逼人。

“别这样急躁，小天狼星，我想想，来一块柠檬雪宝怎么样？麻瓜们的一种甜点，我发现它的味道很让人惊喜……”

“我问那个耗子怎么样了！！” 小天狼星咆哮出来。

邓布利多顿住了。

他刚才的声音有些大，他看到屋子另一边躺着的两个孩子不安稳的动了一下。小天狼星收住了声音，勉强深呼吸了两下。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小天狼星，但是你要知道，这些事情不是那么快就能得到结果的。” 邓布利多柔和的说。

“我知道，但是这件事是不同的……”

“凤凰社的同僚们正在努力追捕彼得·佩迪鲁，魔法部那边仍没有放弃抓捕你，我想他们是想先关押你……不过在这样的日子里，他们的态度并没有那么坚定，我想你很快就能亲自去追他了。”

“什么样的日子？” 小天狼星问。

邓布利多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了视线。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小天狼星，人们都在庆祝，你知道，伏地魔离开了，肯特郡甚至下了一场流星雨。”

小天狼星没有说话，他的眼睛直直的钉在邓布利多身上，僵硬的像一个雕塑。

“实际上，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之一。”邓布利多垂下眼睛。

“什么？” 小天狼星问，几乎在邓布利多的声音刚刚落下的时候。

邓布利多停顿了一会，似乎在思考措辞。

“您可以直说，我知道……关于哈利和莱昂，是吗？” 小天狼星说。

“我得说你很敏锐，小天狼星——是的。” 邓布利多说，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套茶具，正背对着小天狼星，那套茶具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我只是觉得也只有他们会让你的态度如此慎重了。”

那些叮当的声音停下了，“别这样说，小天狼星。”

他听到了一阵水声，从不知道什么时候灌满了热水的茶壶里传来。

“来一杯柠檬姜茶怎么样？”

“您可以直说，”小天狼星说。

“好吧，看来你不喜欢”邓布利多耸耸肩，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来之前，米勒娃—— 我们严肃的变形课教授，她说，他会成名的——一个传奇人物，如果有一天把今天定为哈利波特日也不会觉得奇怪——会有许多写波特兄弟的书——我们世界里的每一个孩子都会知道他们的名字，当然，一个婴儿击败了伏地魔，他们兄弟俩成了从伏地魔手下唯二幸存下来的人。”

小天狼星扯了扯嘴角。

“人们兴奋极了，走上街，人人都在说，哈利波特，波特兄弟……连麻瓜都注意到了。”邓布利多说，“足以让任何一个孩子冲昏头脑的名声……不会走路，不会说话的时候就一举成名！（至少莱昂已经会叫名字了，小天狼星想）甚至为他根本不记得的事情成名！（这可不一定）我想，让他们在远离过去的地方成长，再让他知道，不是更好吗？”

尽管小天狼星在心里暗暗反驳邓布利多的话，但是邓布利多的最后一句话吸引了他。

远离过去的地方，小天狼星想。

“不要告诉他们关于他打败了伏地魔的事情——不论他们的天赋如何，让他们像一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我想你知道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小天狼星。” 邓布利多说。

小天狼星没有说话，他还在想着上一句话，他的大脑好像被远离过去这个词困住了。

过去，小天狼星想，什么算过去呢？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小天狼星的回答。

良久，小天狼星从他的思维中挣脱出来，他沉默了一会。

“你是说，麻瓜界？”

“不一定——实际上，只要远离这一切……”

“隐居？算了吧。” 小天狼星说，他看着窗外，眼神好像没有焦距。

“麻瓜界就很好。”小天狼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起了房间墙上贴的海报…或者他的摩托车，他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想到。

邓布利多看着小天狼星。

“莉莉的魔法会保护他们的，只要他们在一起。” 邓布利多说。

“我也会。”小天狼星看着窗外，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