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许家二媳妇小陈氏正在地里挥汗如雨地掰苞谷呢,突然一阵气急败坏的怒骂从身后不远处响起。
“打死你这个黑心的小贼偷!塞这么多粮食进嘴里,也不怕把自个给噎死!”
老牛家那片翠绿的苞谷地里,村里有名的恶婆娘张氏那蒲扇大的巴掌,呼啦就往一名瘦弱的小女孩身上扇去,啪啪啪打得小女孩摔趴在地上,弓着瘦骨嶙峋的小身子不住颤抖。
“家里的粮食可都是有数的,你多吃一口我的金宝就少吃一口,平日里装得可老实,现在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吃!”
梨花泪流满面,张了张嘴道:
“娘,我真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忽然,梨花的肚子就被张氏猛得踢了一脚,痛得她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你还敢说!”
暴怒的张氏下手愈加没有轻重。
梨花承受着雨点般的拳打脚踢,心里十分害怕。
可她真的太饿了。
因为不小心撒了一点猪食,娘罚她三天不准吃饭,只能喝水。
今天已经是成了张氏的闺女。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作弄,梨花满三岁时,张氏竟然又怀上了,还顺利诞下一名健康的男婴。
自打这取名叫金宝的男婴落了地,才四岁多一点的梨花就开始做家务照顾弟弟。
每天清晨还要背着比她人还高的竹篓去打猪草,如若没打满一背篓,迎接梨花的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小小的梨花人小力气弱,每日费尽吃奶的力气才能勉强打完足数的猪草,就这样,张氏还总找机会对梨花又掐又拧。
无他,只是梨花不是亲生的罢了。不仅如此,还是个赔钱的女娃,梨花每吃家里一口粮食,张氏都怄得慌。
村里苞谷地都是接壤的,几个听到动静的大婶大娘都放下手里的活凑过来,看见蜷缩在地上的梨花,都忍不住对张氏指指点点起来。
“张桂花,你这心也太狠了!梨花才五岁多点吧?咋能这么揍呢!”
“是啊,果然不是亲生的不心疼,瞧梨花都被打成什么样了!造孽啊!”
“梨花,梨花,你先别动,婶子来扶你……”
张氏被这么多人围着也不臊,一个箭步上前挡住要扶梨花起来的秋婶,骂道:
“不准扶!这小蹄子敢偷吃苞谷,就该打一顿长长记性,别说没打死,就算打死了也她自找的!这可是我家的闺女!”
人群中的小陈氏闻言,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妯娌江氏拉住。
“二嫂,算了,咱管不了这事!”
“可——”
江氏在小陈氏耳边低声道:
“等会我们拿点粮食偷偷给梨花,也比现在跟张桂花硬碰硬好。”
小陈氏犹豫了下,没再出声,看着蜷在那小小的孩子,心揪成一团。
张氏见一群媳妇婶子没再试图去帮梨花,胜利般哼了一声,提起小鸡崽似的梨花让她站起来。
“装什么弱呢!赶紧给我掰苞谷!”
梨花虽然痛得全身都在颤抖,但还是勉强站稳身子,伸出小手,慢慢用尽全身力气掰断了一颗苞谷。
中午日头越发毒辣,苞谷地里的人都扛着收获回了家。
梨花忍着一身疼痛,背着满满一筐苞谷亦步亦趋地跟在张氏身后。
回到牛家,梨花刚爬上凳子准备做饭,牛金宝那标志的大嗓门就哭嚷起来,吓得梨花差点摔倒。
“说,你是不是偷拿了家里的钱去买糖了?”
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牛金宝绝不承认,哭得一抽一抽的。
“我没有!我没有!”
张氏捧着空了的钱罐气得胀红了眼睛,剥掉儿子的裤子就要揍他的屁股。
千钧一发之际,牛金宝突然叫道:
“是梨花,是梨花偷的!我今天看见她偷拿了铜钱去货郎那买吃的!”
嚯!
张氏闻言,立刻松开了抓着牛金宝的手,尖声问道:
“你真看见了?”
牛金宝满脸鼻涕眼泪,忙不迭点头道:
“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就是梨花偷的钱!”
这下张氏真的是气炸了,拾起一根惯常用来揍梨花的木棍,便气势汹汹地往厨房走去。
梨花在厨房听了个全程,吓得缩在凳子上瑟瑟发抖。
这时张氏已经冲了进来,抓起梨花就噼噼啪啪地揍,一边揍一边骂:
“脏了手脚的小野种,养不熟的小贱人,竟然敢偷家里的钱,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梨花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身上很快被张氏抽得没有一块好皮,痛得像是被火烧似的。
本就饿了三天,虚弱不已的梨花很快就被张氏揍得趴在地上,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微弱。
牛金宝嘴里含着糖,躲在门框后看着他娘揍梨花,兴奋地小声叫道:
“打重点,打死她!”
牛金宝的爹牛三宝回来时,看见的便是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梨花,和有些不知所措的张氏母子。
“他爹,这可咋办,我下手也没多重,梨花怎么……怎么就快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