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情古董店
难得消停
沈誉篇（一）
——
仲夏夜的长忆市，蒸腾的热气在地面不
断上涌，即使到了晚上，也热得人直冒汗。
站在街边的少年身上还裹着一件臃肿肥大的蓝色校服，也没管身上那股热流，而是望着马路对面的那家烧烤摊。
烧烤摊兴许是到了营业时间，满街的顾客挤得那狭小的店铺水泄不通。
“老板，再加两串腰子！”
“好嘞，客官，您稍等。”身穿乳白色背心的店主招呼着服务员赶快把菜送出，自己转头又扎进烟雾缭绕的烧烤炉。
“老板，店里面桌子不够了！”店员吆喝着。
“蠢材，没有桌子你不会加吗？加外面，外面不够找人拼桌！”中年男人叼着烟骂道。
眼见桌子还没有搬出，他叫骂一声，解开已经粘在身上的围裙，拎起一旁的桌子椅子就走了出去。
只不过看见客人时，他又是换了一副脸嘴，笑嘻嘻道：“客官，这边请，咱们坐外面。”
街对面的少年眼见中年男人招呼着客人朝自己这边走来，他暗自一惊，赶忙拉上背后卫衣的帽子，转头走入深巷。
巷子里面黑得瘆人，但少年身高腿长，几步便踏出了巷子。
少年不耐烦地推下帽子，看到身边路牌上的长忆街口几个大字开口：“找到了。”
少年沉寂已久的眸子里有了些许光亮，连步子都迈得大了些，他沿着马路不停朝前走去。
大约五分钟后，他在街道的尽头停了下来，而他的面前，是一个摆着简易木招牌的古董店——续命古董店，招牌虽然残破不堪，店铺旁边的花草装饰却显得生机勃勃。
少年显然不太想注意这些，确认是这个名字后，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店里面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少年有些发怵：“这店开这么偏僻的地方，果然是因为店主太穷，居然连灯都舍不得开。”
少年边抱怨边往前走，一个不小心，耳边居然响起清脆的破碎声，少年被吓了一跳，打开手机的电筒往地上一照，竟然是碰碎了一块玉镯。
“我还没找到人就先破产了。”少年有些无语，也没管地上的碎片，正准备踏步往前继续走去，在下一步迈出的第一刻，古董店里居然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少年慌张地向后退了几步，与身上热气截然相反的冷汗从头顶渗出……
“有…有人在吗？”少年哆嗦道。
“啧，我好像是打烊了吧？”一个懒洋洋的女声宛转悠扬的传出。
听见声音，少年连忙抬头走上前，这时，面前牛皮椅突然转变方向，那声音的来主也在此刻一览无遗。
显然，纵使自诩清高如他，也不免在此刻有些出神…这女人长得极其妖艳，一双摄人心魄的柳叶眼微眯，血色红唇下藏匿起的皓齿像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珍宝，即使没有妆容修饰，也足以媲美娱乐圈的一切美好。
少年感觉这描述有些狭隘了，毕竟，这“雨衣常带烟霞色，不惹人间桃李花。”的感觉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好似再加以将世间万物形容，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喂，打烊了，听不见吗？”女人微笑道。
“听…听得见，可是外面没有挂打烊的标识，所以我就进来了。”少年被女人的声音好不容易拉回现实，赶忙解释。
“奇怪，我明明挂了啊。”女人说着翘起二郎腿，将藏匿于一袭黑色长裙下的一团柔软释放。
“还不是你图省钱，连个招牌都不舍得买，拿张纸写打烊，不被吹走才怪。”
少年正好奇谁在说话，忽然感到脚边有什么东西在蹭自己，低头看去，竟发现一只没长大的狐狸在朝自己抛媚眼。
“这什么东西！？”少年一声惊叹，眼见那脚就要踹在狐狸身上。
只见那狐狸不慌不忙地扭身朝边一闪，身轻如燕地跃上桌子，趴回了女人肩头，用爪子扫着自己身上的脏东西。
“要扫灰滚去一边扫，别弄脏了老娘的新衣服。”女人说着一把提起狐狸的爪子，将它朝边上抛去。
少年心下一惊，却见那狐狸叫了一声，竟然消失不见！
又说人话，现在还凭空消失，少年怀疑自己是陷入了什么科幻大片，可眼前的女人已经站了起来，似乎告诉他这一切是真实的。
“说说吧，什么事？”女人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喝点什么？”女人问道。
“不喝了谢谢。”少年答道。
“咳，我知道您已经打烊了，但是我…这个时间，已经是我最早能出来的时间了！”少年带着几分乞求的语气。
“最早的时间，你逃课出来的？”女人饶有兴致地抬了抬眉。
“没有，我请了晚自习的假。”少年说着，语气竟有几分游离。
“请假特意来光临本店，看来小店还真是有幸拥有您这种顾客啊，既然打烊的标识被吹走了，这也不怪你推门进来，那我就再满足今天的第一位顾客吧，说说吧，要买什么？”女人倒了杯水放到少年面前。
“你要知道，本店的古董都是很贵的，你这个财力，负担的起吗？”
少年赶忙摇头，道：“我不是来买古董的。”少年好像有些紧张，抓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大口，慌忙咽下去后，带着紧张的开口：“我…我想买一段快乐！”
少年喊出了这句话，满怀期待地看向了女人，却只看到了女人一脸看傻子的目光。
“小兄弟，你没事吧你？”女人惊讶道。
少年看了一眼女人，有些没有信心地说：“老板，你不用骗我，我知道这属于特殊服务，所以你要藏着掖着很正常。”
“唉呀，我哪里藏着掖着了，还有你说的这个‘特殊服务’请说清楚，我这是可是正规开店。”
“求您了，买到快乐真的对我很重要！”少年站起身来，朝着女人喊道。
“你是从哪里看到的这种事情？”女人问。
“您是指？”
“就买到快乐这种事情。”
少年的思绪突然飞回一周前的晚上。
窗外的争吵声已经不知道是持续的第几个小时了，少年抬头看着表上的时间，放下了手中的笔。
“到时间了。”少年提前一步关掉手表的计时，从堆积成山的书本卷子中翻出一支红笔。
滚珠顺畅地划过纸张，勾勒出无数个红色的勾痕，少年却丝毫没有被这清脆悦耳的声音所沉醉，他凝视着最后一道压轴题，细密的汗珠从头顶滑落在卷子上，被打湿的痕迹上是少年写着的——700
他不可置信地又抬头看向答案。
“710。”少年喃喃着。
“该死，还是错了！”少年气愤地狠狠锤向桌子。
他重新拔开红笔，也不管只是答案的错误，而是直接用红笔在卷子的开头画上一个巨大的红叉。
随后，卷子被他狠狠地揉成纸团，丢进脚边已经爬满卷子的垃圾桶。
他听着外面丝毫未减弱的叫骂声，只感觉到头撕裂般的痛。
他捂着太阳穴上的刺痛，右手再伸进垃圾桶里拿出了刚刚已经揉成纸团的卷子，重新将皱巴巴的纸铺展开。
他打开电脑，翻找起这套试题的答案。
鼠标不断滚动着，在浏览器的右侧，却蹦出了一条广告——
“这里是续命古董店，在生活中，你是否缺少快乐、忧愁、激动的之类感情，来这里，可以满足你一切的情感需求。”
“怎么什么网页垃圾都有，都流行这么骗小孩吗？”少年有些恼怒。
他用鼠标去关闭网页，却不小心碰到了“点击进入”的按键。
霎时间，一道去年的高考数学压轴大题蹦了出来——亲爱的客人，倘若想要进入网页查询，请破解这道题，便可以获得进入网页的资格。
“有点意思，现在骗人都流行先测测智商吗？”少年颇有兴致地盯着面前的数学大题，盖上红笔笔帽，重新取出黑笔在草稿纸上开始演算。
二十分钟后，少年放下笔，在键盘上打下一串数字……
“恭喜您，通过本次测验！”
少年见网页里面并没有什么内容，觉得浪费了自己的时间，便立马关闭了网站。
不一会儿，他的手机却收到了一条信息。
“长忆街口71号，如果生活并不顺心如意，就请联系我们吧，我确信我可以帮到您。”
少年有些疑惑，刚刚的那道大题，破解流程全都是在自己的稿纸上完成的，自己怎么会收到它的消息。
“周成龙，既然不想管，就不要生这么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你以为我没管，你是囚禁狂吗，天天把他关在房间里做题，学习，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你有关心过他一点吗！”
眼见外面的争吵声还是没有半点消停的意味，少年拿着黑笔尖用力往桌子上一戳，木桌上凹进的黑印又加深了几分。
“死，怎么还不快去死。”少年心里骂道。
少年抽出便签纸，将那个地址抄了下来，扔进校服口袋里……
“我…解出了网页上的那道题。”少年淡淡道。
“人才啊，那明明是我不想接生意挂着玩的，没想到还真有人能解开。”女人道。
“所以，能够买到情绪这种事情，是真的吗？”少年沉寂已久的眸子再次迸发出闪光。
女人没有说话，那妖艳的脸上敛起笑容，朝少年一步步走来。
“干什么？”少年有些紧张。
咔嚓——
一沓文件划过桌子，在少年面前停了下来。
“保密协议，签了，我们就可以开始进行特殊服务了。”女人没有再多言语，那副蛊惑人心的面孔上再没有多余的表情。
“保密协议，什么意思？”少年接过一支羽毛笔，有些疑惑。
二十一世纪了，羽毛笔这东西确实有些稀罕，但少年显然没太把注意力放在这事情上。
“小兄弟，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得防着点，如果被当成什么传销组织窝点传播虚假信息欺骗顾客就不好了。”
“况且，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除非实在是有事，否则，我不会帮。”
“好，我签。”少年干脆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沈誉。
“说说你的诉求吧？”女人问道。
一团白雾从沈誉的羽毛笔上流出，少年蓦地一惊，只见那白雾化为了刚刚那只白狐。
直到距离如此之近，沈誉才看清这只狐狸的样貌，它的额头印着一颗火焰形状的红印，雪白的毛发下，竟然露出了九条尾巴！
“白泽，别吓人家了。”女人一只手抓起白狐，将它扔到自己肩膀上。
“对了，别惊讶小兄弟，知道的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女人笑笑。
沈誉咽了咽口水：“我刚来的时候，有说我要买快乐。”
“喜啊，这个嘛，我们还有很多存货，倒是可以满足你。”女人说着招呼着沈誉跟自己走。
沈誉跟着女人走上二楼，才发现这破烂古董店居然别有洞天。
二楼的货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五颜六色的试剂瓶，它们被尘封在布满灰尘的玻璃柜里，却依然不减那灼灼光芒。
“就是这了，坐。”女人让沈誉坐到椅子上，从玻璃柜上取出一瓶粉色的玻璃瓶，放到面前的桌子上。
沈誉有些惊奇，那灰尘落满的玻璃柜上居然没有让粉色玻璃瓶遭受到分毫晕染，这瓶子里的液体，清澈得不像是地球的产物，粉色海洋里游动着浮华色块。
“这个…多少钱啊？”沈誉问道。
“不要钱。”女人笑着说。
“不要钱，免费的吗？”
“你想得美，它是不要钱，但是我可需要其他的东西。”女人的嘴角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什么其他的东西，除了钱，我可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沈誉有些慌张地把屁股往后移。
“小兄弟，不必紧张，我这可是正经店，做正经生意，当然不是要嘎你腰子。”女人解释着。
言罢，女人笑着站起来身，她走到沈誉面前，把他从椅子里拖出来，然后，伸出了一只手。
“认识一下吧，我叫苏奈柠，是续命古董店的老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