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初夏。
阮明芙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不待她回过神,身侧隐隐传过来的热意,与耳旁的呼吸声都昭示着她身侧还躺着一个人。
还是个男人!
阮明芙震惊,半坐起来往身上一看——
还好,衣服还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
气刚松一半,记忆疯狂地在她脑海中涌现
她穿越了。
原身父母被举报,许是得知了风声,提前安排原主下乡。可乡下哪是这么好呆的,不说别的光是繁重的农活就是一道坎。要不是手里有钱,就她赚的工分早被饿死了。
这日子对于原身来说,像吞了黄连。
原主实在受不了。
听了隔壁知青的话,打算找个人嫁了。
而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就是原主为自己寻摸的冤大头。
阮明芙转头看过去,冤大头长得很不错,身宽体长,眉目凌厉,衬衫衣袖卷了起来,露出一段结实有力的小臂,还戴着一只劳家的腕表。
她更喜欢漂亮的珠宝,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她爸买过一块一样的,花了一千多万。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嘈杂的声音。
是了,今天是村里一户人家娶媳妇。冤大头是这家儿子的战友,给人挡酒才醉过去,让原主寻到了机会。
听着门外的人声,阮明芙眼里闪过挣扎。
人争一张脸,树争一张皮,她要是真被抓奸怕是都没脸活了。可回想起破破烂烂的知青点,下放农场的父母,以及对她虎视眈眈的地头蛇——
心一横,接着躺下了。
*
许是因为军人的原因,冤大头一身正气,看上去十分可靠,阮明芙叹了口气,也就……勉勉强强能配得上她吧。
闻着从隔壁传来的酒味,她皱了皱漂亮的眉,嫌弃得与冤大头拉开距离。
阮明芙最讨厌酒味,等以后结了婚,她一定要给他好好做做规矩!
打定了主意,阮明芙听着外头的喧闹,心底竟然隐隐生了几分做坏事的刺激。对于从小娇养的阮大小姐来说,还真是一场别致的体验。
她干脆侧起身体,慢慢打量起来。
冤大头额头生得平整高广,聪明且家庭不错。眉聚而不散,有贵人相助。鼻直高挺,听说那方面的能力不错……冤大头同志长得挺帅气嘛,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倒也不错。
阮明芙忍不住伸手,想碰碰他的脸,却被一把抓住。
手腕上的大掌就跟钳子一样,带着热意与强势,让她挣脱不得。阮明芙心头一慌,转眼便对上了一双眸子。
那双眼锐利、凶悍,唯独没有刚醒的朦胧。
阮明芙怒了,“你在装睡?”
“你是谁?”谢延昭声音低沉,带着醉酒后的沙哑,他领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露出性感的喉结。
阮明芙挣了挣自己的手,没挣开。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谢延昭皱着眉头,更起来更加凶神恶煞,目光像一头狼,似要把人拆吃入腹,里面蕴含的暴戾更是让阮明芙胆颤,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被钳制住的手腕挣扎的幅度都小了不少。
这男人这么凶,该不会打女人吧!
阮明芙长睫颤动,身体更是忍不住向后挪。
谢延昭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忍不住揉了揉眉毛,这才回想起自己身在哪儿。
“你是村里的知青?”
“我、我是知青。”
阮明芙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这个碰瓷的决定是不是草率了。
谢延昭看着两人的姿势,眉头微皱,将阮明芙的手松开,翻身坐了起来。
阮明芙揉着自己的手,秀气的眉皱在一起,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他这才看到,她的手腕被他抓出一只红色的手印。因着阮明芙的皮肤白,看起来还要更狰狞几分。
谢延昭移开眼,“赶紧离开,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阮明芙迷茫了一瞬:“……”
不是说这个时代的人正真,忠诚,敢于承担责任吗?
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况且,她阮家大小姐,貌美如花,追求者绑一块都能绕地球两圈。那些男人得了她一个眼神,都能乐上一整天。若是能跟她搭上话,都要兴奋得晕过去。
她愿意嫁给谢延昭,他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竟然还拒绝?!
阮明芙媚眼如丝,里头仿佛带着钩子直直地谢延昭看过去,身体更是不由得朝着他歪过去,明艳绝伦的小脸绽放笑容,像盛开的海棠,灼人极了。
谢延昭眼中闪过惊艳。
“把身体坐直了!”
刚想开口说话的阮明芙:“……”
不解风情的臭男人,她头一次有了打人的冲动。
听着外头传来的人声,阮明芙有些烦躁,“……我们现在躺一张床上,你说怎么办吧。”
谢延昭目光平静,“你在逼我娶你?”
“话不要这么难听,什么逼不逼的,”谢延昭太凶,阮明芙心尖一抖,鼓起勇气,“咱们都躺一块了,你该不会是不想负责吧?”
原主受不了田间地头的苦,她就受得了吗?
她阮明芙这辈子只吃甜!
谢延昭看着阮明芙,眼中厌恶一闪而过。
“躺一块怎么了,我们又没干什么。”
阮明芙傻了。
她没想到她都把话说开了,对方竟然赖!帐!
阮明芙又气又急,最后竟然奇迹般地冷静下来。她咽了咽口水,整个人扑在他的身上。薄薄的衣物抵挡不了谢延昭身上的温度,并飞快地蔓延到她的身上。
让她心头一颤。
正想说些什么,一个大力,她整个人都扑到了床尾,差一点点就掉了下去。
他!竟!然!推!她!
这个不解风情的狗男人!
阮明芙脸上的表情狰狞了一瞬,咬牙切齿地爬了起来。
阮明芙:“……你太过份了!”
谢延昭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窘迫,想起方才的触感,耳根也染上了一层薄红。他压下心中的激荡,食指与中指摩挲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
“我受伤了,你要负责。”
谢延昭看着娇娇弱弱的阮明芙,轻咳了一声,“好。”
“真的?”阮明芙最擅长蹬鼻子上脸,她伸出细白的小手,细数自己的优点:“我长得漂亮,还有一手好厨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你能娶到我,那是八辈子的福气……”
谢延昭打断她,“我说的是你受伤的事。”
阮明芙想不明白,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为什么这个男人还是无动于衷。往常她只要勾勾手,就有一大票的人来献殷勤。
她的魅力下降了?
真讨厌!
这世上怎么会像谢延昭这种油盐不进的男人。
阮明芙:“……你到底娶不娶,你信不信只要我吼一声,你不娶也得娶。”
“你叫吧,”谢延昭给自己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大不了我们一起挨批D。”
听到批D两个字,阮明芙浑身一抖。
从原主的记忆得知,这玩意儿非常折磨人。抓到通奸的男女,还会被剃阴阳头,挂破鞋……
阮明芙小脸煞白。
光想想阮明芙便觉得眼前一黑……她要是被剃阴阳头,还挂破鞋被所有人围观,还不如死了算了。
阮明芙鼻头一酸,这会儿真的想哭了。
“……你浑蛋!”
若非这边没有一个能跟地头蛇抗衡,她也不是非得扒着谢延昭。被这个狗男人拒绝这么多次,她阮大小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该死的地头蛇!
该死的狗男人!
阮明芙恨不得咬死谢延昭。
越想越生气,豆大的眼泪一滴滴掉落下来,恰好落到谢延昭的手上,烫得他一个激灵。
谢延昭能想到所有结果,却独独没有想到她会哭。眼看阮明芙有越哭越大的趋势,谢延昭眉头紧皱,看起来更凶了。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正向着房间走来。
床上只有一床薄被,根本藏不了人。屋里更是简陋得很,只要开门整个房间一览无遗,压根没有能躲的地方。
阮明芙想到‘抓奸’的后果,小脸一白,还挂着泪痕的精致小脸仰头朝谢延昭看去,可想到这人的态度,她觉得这个王八蛋肯定不会帮她。
阮明芙急得光洁的额头冒出冷汗。
她无意识地咬着下唇,脑子里飞快地闪着对策。
“怎么办——”
话刚说出口整个人腾空而起,来不及惊呼整个人就已经藏到了谢延昭的后背。
“别动!”
谢延昭压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大手飞快地将薄被扯过来盖到她的身上。
此时,门也被推开。
阮明芙哪里敢动,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老谢,你不行啊,才喝了这么一点酒就倒了……咦?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来人看向其他人。
“没有,你喝多了吧。”
“乡下能有什么声音,该不会是老鼠吧。”
“大喜的日子说什么老鼠……老谢,快出来喝酒!都等着你呢。”
谢延昭一米九的身高,将娇小的阮明芙挡得严严实实。他直起身,“你们先去,我等会就来。”
来人都是他的战友,关系不错。
“都不在部队还能有啥事?直接跟我们走就是了。”
“老谢,快点!顺便把自己收拾好点。”
“嘿嘿嘿,我们跟乡亲们打听了不少未婚女同志的消息……”
谢延昭脸一黑,凶得不能再凶。
“滚!”
那些战友也怵这个杀神,把门给关上时还不忘嘱咐一句,“记得穿齐整一点,前头还有好几位女同志在呢!”
“快滚!”
门一关,将外头喧闹的动静隔离在外。
阮明芙憋着气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想不到这人还会帮她,也不像她想得那么恶劣嘛,阮明芙委委屈屈:“既然你都没有对象,为什么不能考虑我?”
许是因为哭过的原因,漂亮的桃花眼仿佛被水洗过后纯净的琉璃,里面清楚地倒映着谢延昭的身影。
两人从未靠得如此之近,稍稍伸手就能碰到对方。
谢延昭仔细打量了她一眼,他承认眼前这个女同志确实长着一副好皮囊。可他要找的革命伴侣,却不似她这种爬别人床的女同志。
“我先走了,你自己找机会出去。”
阮明芙:“……”
可恶,他到底娶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