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夏夜坐在甲板上,拧着衣服里的海水。
没想到毕业旅行,会出这样的意外。
她跟班里的人一起报的名,乘坐小型邮轮出海,这是太平洋上的一条固定航线,很热门的一个套餐,从来没出过事儿。
出航之前,天气预报上风和日丽。
航行到某个海域时,邮轮就跟鬼打墙似的,一直转悠不出去,紧接着就变了天。
他们的船被巨浪打翻。
众人穿着救生衣在海上漂着,手机都泡了水。
不过他们运气不错,没过多久,遇到了这艘路过的豪华游轮:公爵号。
就如当代泰坦尼克号,这里的一切如梦似幻。
船上的工作人员美男扎堆,每一个都俊美得跟男模似的,穿着制服、打着领带,又高又帅。什么人种都有,令人惊喜的是,他们基本上都能说一些汉语。
甲板上的落难者三五成堆聚在一起,他们接过船员送来的食物和毛巾,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夏夜坐在角落里默默观察,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顺着背脊骨攀升,时不时令她后背发凉。
她想,可能是因为眼神——
这些船员看待游客的眼神,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
“小姐,需要一些茶点吗?”
一个金发船员走过来,端着的托盘上放着几杯不同饮品,还有甜点。
当夏夜抬起头时,船员显然有些讶异。
她的双眼清澈明亮,身材姣好,被打湿的长发如同海藻一般,披散在瘦弱的背脊上,有一种脆弱而苍白的美感,然而……
随着她的动作,露出的右边脸颊,上面却被一大块乌青占据。
这么冷不伶仃地一瞧,非常吓人。
“你的脸……”
“呃,是胎记。”
夏夜下意识捋了一下头发,让头发挡住右脸颊,又把放在一旁的黑框眼镜戴上。
“那真是很遗憾啊。”
“嗯,天生的。”
托盘凑到跟前,夏夜就拿了一杯橙汁和面包,发现船员盯着她的手腕。
船员:“你受伤了。”
她的手腕上有一处划伤,大约五厘米,刚好停留在脉搏处。
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只留下一道红痕。
船员一直盯着她的手腕。
目光有些瘆人。
夏夜的心突的一跳,把手收回。
过后,她又觉得自己反应过激,解释了一句:“应该是在哪儿不小心划到的吧。”
船员提议说:“游轮上有个医务室,我带你过去处理下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语气有些急切。
她摇摇头:“不用了,只是小伤。有些人比我更需要医生,还是先帮助他们吧。”
“好的。”
船员端着托盘离开了。
其实在不远处,就有一个哮喘女生,脸色苍白地靠在墙上喘息。
可奇怪的是,她明显的身体不适,那些船员却跟没看见似的,漠不关心。
她的旁边还有个老年人,大概是过敏了,脸上发了红色的丘疹,也没有船员上前询问,就连派发茶点和浴巾,都把他们给“遗忘”了。
反而是那些精神好、身体也好的游客,受到了船员们的热情问候。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袭上心头。
可让她说究竟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这时,两个船员抬着担架从旁边路过,地上流下了一连串的血滴。
担架上是一名腿部受伤的游客,大概是被船体碎片给划拉了一下,留下一条血淋淋的伤口。
夏夜呼出一口气,事有轻重急缓,可能是她多心。
过了会儿,夏夜恢复得差不多了,身上也有了力气,她起身过去询问女生和老人是否需要帮助。
“只是有点呼吸不畅,缓缓就行。”
女生感激地看了夏夜一眼。
女生叫崔晓丽,跟夏夜是同学。
她以前一直觉得夏夜是个奇葩,还跟着别的同学一起孤立她,没想到遇到难题时,夏夜竟然主动帮忙。
至于奇葩在哪里?
夏夜的桌子上总是挂着一个塑料袋,让同学把空瓶子给她,还挨个到别的教室收瓶子;为了让食堂大妈给她多打一勺菜,记住了每个大妈的名字;为了一笔贫困生补助,她不嫌丢脸地上台自我介绍……诸如此类。
“我带你去医务室吧,里面应该有药。”夏夜提议说,“这里东西应该挺充足的。”
既然是有钱人的地盘,配套设施肯定也很好,否则无法应对各种突发的状况,为游轮上的贵客提供最完美的服务。
崔晓丽点了点头:“好。”
夏夜又去问旁边的老年人。
“老人家需要什么药?我待会儿问问医生。”
老人露出慈祥的笑容:“荨麻疹而已,小问题,有几颗氯雷他定就行。谢谢你啊,热心的小姑娘。”
“老伯不用客气。”
她扶着崔晓丽往功能区走。
那是一条沿着栏杆的长长走廊,暴风雨过后天空又重归湛蓝,阳光透过云层错落下来,如同一道道从天而降的光柱。
海风吹拂过她们的长发,有一种别样的浪漫。
崔晓丽露出笑容,尽管身体有些不舒服,不妨碍她的好心情。
她感慨道:“我们真幸运啊。”
栏杆外就是海,海面随着风微微起伏,偶尔能看到飘过的船体碎片——那就是他们之前乘坐的船。
幸运吗?
夏夜不太确定。
眼前的风景的确美丽,空中那些盘旋飞翔的海鸥却有些奇怪。
之前他们乘坐的船,海鸥会落在甲板上、也会低空飞过,跟游客互动、讨要一些吃的。
而此时的这艘游轮,海鸥却不愿意靠近的样子,好似上面有什么令它们忌惮的事物存在,它们宁愿绕道。
“奇怪了……”
夏夜喃喃自语。
一个船员迎面走来,问她们:“你们去哪儿?”
“我同学身体不舒服,带她去医务室看看。”夏夜解释说,“刚才有船员抬着伤员往这里走,我们应该没走错吧?”
船员听到“医务室”三个字,稍稍一愣,随即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他说:“前面拐个弯就到了。”
“谢谢。”
夏夜道了一声谢,扶着崔晓丽要走。
船员站在原地目送两人,可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冷不伶仃地提到:“你的手受伤了。”
那一刻,他眼中似有一种兽类的幽深。
夏夜不经意对上了他的目光,心里蓦地一惊。
“只是一点点划伤。”
但只是短短一瞬,船员的眼睛就恢复了正常,快得她怀疑是错觉。
离开时,总觉得船员还盯着她,犹如芒刺在背。
直到拐了弯,彻底离开了船员的视线中,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又想起,方才自己的手一直扶着崔晓丽,受伤的地方刚好压在她的腰上,船员怎么可能看得见她受伤了呢?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崔晓丽虚弱的声音响起。
“没什么。”
夏夜摇摇头头。
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觉。
她一开始猜测,船上的人习惯于接待富豪,对他们这种普通人下意识的轻视。但后来经过观察,又似乎不是那样。
夏夜压下杂乱的思绪。
医务室就在走廊尽头。
这艘游轮是欧式宫廷风,用繁复精美的花纹、摆件来堆砌出十八世纪的洛可可风格,有一种极致华丽的风情,充满了艺术感。就连走廊里悬挂的油画,都是在佳士得拍卖会里天价成交的世界名画。
艳丽的色彩与铜质的壁灯相得益彰,如梦似幻之感。
这种级别的豪华游轮,如果不是被救上来,普通人恐怕一辈子都无法踏足。
也许她不应该怀疑。
也许那些不合理,只是有钱世界的怪癖。
医务室的门半敞着。
“你好,可以进来吗?”
夏夜敲了一下门,见里面没有回应,就轻轻推门进去了。
空无一人。
明明方才有伤患被抬进来,怎么不见踪影呢?
夏夜有些奇怪,扶着崔晓丽在椅子上坐下,一边打量四周。
如果不是门口的标识,她会以为这里是一间豪华总统套间。很多属于医务室的仪器都没有,比如说听诊器、血压器什么的。玻璃柜里也没有什么药物,倒是有一些透明的小瓶子,是个喷雾剂的样子。
名字也很奇怪,她从未见过,叫做:气息抑制剂。
除此之外,上面还有一些小标签,比如:人类,A级,B级……
这些是什么?
夏夜刚想细看,发现玻璃柜上沾了一些血迹。
她顺着血迹往下看,愕然发现地上也有血迹,一直延伸到旁边一道门,那道门留了一条缝隙。
一声微弱的呻+吟,从里面传来。
“医生在里面吗?”
夏夜朝那道门走去。
下一刻,她跟上床的伤患目光对视上了——
他睁着一双无神且虚弱的眼睛,脸色惨白,神色绝望,而在他看到夏夜后,双眼中蓦地被狂喜点亮。
只是很快,那一抹狂喜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急迫和催促。
跑。
快跑!
那人的嘴唇动了动,无声说出了几个字。
然而,看到眼前的场景后,夏夜的双脚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地上一样。
难以挪动。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一左一右站在床边的两个船员——原本她以为两个人在帮忙治疗,仔细一看,才发现两个人都在吸患者的血。
一个船员直接在他的腿部啃咬,舔舐着溢出来的血。
另一个船员,则紧紧咬住了他的脖子。
侧头时,能看见两颗尖尖的牙齿。
这……
这是……
传说中的吸血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