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正是早餐时间。
贝芙妮歪靠在餐椅上,一手端着热气腾腾的热巧克力,一手翻阅着新鲜出炉的今日晨报。
「国王陛下与大皇子巴塞共巡内城区城墙,登高望远,储位已定?!」
……
「三皇子塞瑟殿下现身外城区孤儿院,为困苦群众送温暖。」
……
「秘宝将现?大陆天气反常变幻,预言协会称或是有异宝现世。」
……
她将晨报快速浏览了一遍,兴致缺缺地扔在一遍,拿起了下面一份明显更加花花绿绿的。
「雇佣协会排名大洗牌!“蔷薇魔杖”首次第一,“青鸟”屈居第二!」
「“蔷薇魔杖”——从草根到排名第一,短短的排行榜,到底需要多少步。」
「“蔷薇魔杖”协会会长兰尼专访。」
「大量人员流出,“青鸟”颓势尽显。是蛰伏待飞,还是断翅死亡。」
贝芙妮掐了一块面包块,抹了抹餐盘边的草莓果酱塞进嘴里,将报纸折了折,扫了几眼最后那篇报道青鸟协会的。
民间雇佣协会一直是花边小报的重点报道对象,特别是近段时间是雇佣协会每年一度的排名更新时间,关于雇佣协会内数一数二的青鸟和蔷薇魔杖的报道更是铺天盖地。
不过这次排名,新兴的蔷薇魔杖协会居然能赶超老牌协会青鸟,倒是令人意想不到。
报道里说,青鸟协会内部似乎出现了不小的动荡(报纸原文:对于动荡,协会会长格雷斯紧抿唇角闭口不言,堪堪临近四十岁的大好年纪,鬓间却添了不少白发),主力人员不久前出走数名,会长虽然对原因缄默不语,但却大方祝福前同事前程似锦等等……
无聊。
贝芙妮将小报扔在一边,咽下了最后一口抹着草莓果酱的面包。
最近因为协会排名更替的事情,她都看不到主城区八卦了。谁要看青鸟和蔷薇魔杖的恩怨情仇了,还没有皇室药剂师协会某会长去美女早点摊喝豆浆被夫人拎着耳朵拽回家来得有意思。
她默默啜了一口热巧克力,目光落在餐桌上最后剩下的白色信封上。
女仆上前收拾走贝芙妮面前使用过的餐盘,清扫妥当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客厅。
贝芙妮保持着与信封对峙的状态,许久,她才放下杯子,食指按在信封一角,动作粗暴地将信封拖到了自己面前。
信封一如既往规整妥帖,没有收信人,但封口处有个浅浅的印章,画着被荆棘缠绕的魔杖,魔杖顶端是一朵小小的蔷薇花。
这也是为什么这封信会被摆在她桌前,而不是被当成垃圾信件清理出去的原因。
同样的信封,在最近的两个月,从她脱离父母独居后,陆陆续续已经有五六封这样来历不明的信件,在早晨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餐桌上了。
起先,她以为是她那位身为蔷薇魔杖协会会长的未婚夫忽然直男开窍,想要给她点不一样的刺激惊喜。
事实证明,惊喜有待商榷,但刺激是真刺激。
你不能指望直男突然开窍,因为这个逼直男很有可能是根本没在你身上花心思。
收回纷飞的思绪,贝芙妮冷笑一声,撕开封口,用两根手指将里面的信夹了出来。
信虽然未署名,但上面的印章已经说明,它来自于蔷薇魔杖协会的内部人员。
相较于两个月前的第一封,贝芙妮手里的这封内容显得更加自信张扬,里面描述了信主人与会长兰尼一起出任务的紧张和雀跃,还有任务间隙与他一起单独喝咖啡时的狂喜和心动,最后简要描写了一下信主回想起会长背负着因为责任不得不背的婚约时候的痛苦和挣扎。
结尾一如既往地装模作样:“也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被您看到,如果不能就当我在树洞吧。”
贝芙妮将信扔在餐桌上。
如果是之前,她可能会将信收好,顺手放在她书柜的某个角落,然后当作没看过这封信,一如她处理之前的几封一样。
但是她现在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还“因为责任不得不背负的婚约”?刚成立协会需要她老爸撑腰的时候仗着是她老爸最喜欢的弟子求娶自己,现在排名第一了就成了因为责任的负担了?
还“草根到第一需要多少步”呢,要不是有她那位桃李满天下的老爸助力,兰尼现在还在泥坑里打滚呢。
贝芙妮一瞬间有种想冲到蔷薇魔杖外城区驻点,指着兰尼鼻子让他把自己招惹的花花草草管好一点别舞到自己脸上的冲动。
但相信如果她这样做了,花边小报明日的头版必然是「惊爆!前首席大魔法师女儿怒发冲冠进攻蔷薇魔杖驻点,疑似为会长争风吃醋?」。
虽然她自己喜欢看八卦,但她不想沦为皇城群众的八卦对象。
大脑发热也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冷静下来,平静地拾掇好自己,在系上遮阳帽系带的时候,她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心情甚至有些不错。
貌美如她,为了莫名其妙的煞笔们生气简直是吃饱了撑的。
他们配吗?
贝芙妮的目光平平地滑过餐桌上拆开的信封,倒也没有心情好到去将信拾掇起来。她拎着裙摆将脚塞进鞋内,转身出了门。
两个月前她从父母家搬离,在内城区边缘租下了套小房子,目前独居中。
贝芙妮与父母和未成年的妹妹关系倒是不错,但是住在家中难免会受到种种管教,另外她那个讨人厌的道貌岸然未婚夫,为了在她父母面前装乖每周必去报道。
她实在是厌倦了跟兰尼毫无感情地互动演戏了,表现不好还要被父母说教不把未来丈夫放在心上,再配上兰尼故作黯然的模样,真是倒足了胃口。
其实两个月前的兰尼在她眼里也没那么面目可憎,自从陆陆续续收到挑衅信后,贝芙妮虽然没跟兰尼提这个事,但是看他是越来越不顺眼了。
贝芙妮脚步轻快地向内城区走,熟稔地拐进商业街,走进街角的咖啡店,上了二楼。
进了包间,她摘下帽子放在一边,手指点在菜单上挑选这次要尝试的冰淇淋。
没过多久,门开了又关,一张总是出现在官方晨报上的脸坐在了贝芙妮的侧面。
“三殿下好闲啊。”贝芙妮头也不抬,“陛下都跟大殿下同游城墙了,眼看储位将定,您居然还有空约我出来玩?”
塞瑟憋笑:“你是老头吗?报纸上随便写写发散一下你就信了?”
当今皇城的国王陛下看上去身强体健,总感觉能再活个三四十年。
塞瑟靠着椅子,懒散地说道:“皇位什么的,让我的儿子辈们去努力就好了。……喔,这个火龙果冰淇淋是新品吗,点个尝尝?”
贝芙妮叹息一声,随便点了两样,合上菜单递还回去。
贝芙妮的父亲是皇城的前任首席魔法师,要说最喜欢的弟子是兰尼,那么最不争气的弟子就应该是塞瑟了。
原因无他,塞瑟虽然贵为皇族,但对于魔法这东西,实在是没什么天赋。能够不依靠魔法石徒手点个火已经是历史性的进步了。
不过贝芙妮倒是不嫌弃他,跟他青梅竹马许多年,关系一直不错。
塞瑟也没什么皇族架子,他将双手垫在脑后,坐没坐样:“搬出来那么久,感觉如何?是不是感觉自己像出笼的鸟儿一样自由了?”
“一般。”
“哟哟哟,听上去还挺不满意的?怎么,心情不好?”
贝芙妮叹了口气,真心诚意地问塞瑟:“你说,我现在回家跟我爸妈说我想取消婚约,我爸妈会把我扔出家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