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下起了雨。
慕疏一个人站在路边,没能等到她想象中的公交车,听路人聊天的意思是公交车忽然故障,停运了。
她正在暗自发愁时,面前忽然有一辆车停下来,车窗被摇开,司机大叔问她:“小姑娘,你也是去滨江大学的吧?”
慕疏一怔,点点头。
她身上还穿着滨江大学志愿服,是白天参加志愿活动没脱掉的,她还报名了晚上的校庆志愿者,干脆就一直穿着。
眼看着校庆就快开始了,她还没想到怎么回去。
大不了不要这个学分了。
司机大叔冲她招手,“正好这个客人也要去,要不我载你一程吧,外面还下着雨你也受罪,不要钱。”
听到“不要钱”这三个字,慕疏有些犹豫又有些激动,她很缺钱,可是在江城这个大地方,万一是拐卖怎么办。
她试探地看向后座,果真有一个男人,这男人一身黑,看上去不像好人。
慕疏一咬牙,还是上车了。
毕竟没多少时间给她了,她又是个孤儿没人牵挂,就算是边境拐卖的她都得探探虚实。
“谢谢哥哥,你人真好。”慕疏坐上车,先是对司机大叔一顿彩虹屁。
司机大叔听到她这句话,被逗笑了,“小姑娘,我比你要大一轮,你叫我哥哥多不好意思。”
“有吗?我看你和我差不多大,像个大学生,真看不出来多大。”
慕疏一边和司机大叔套近乎,一边瞟向身边的男人,他一直看着窗外,对这边的喧闹不闻不问。
他戴了个黑色鸭舌帽,还戴黑口罩,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露出的眼睛是桃花眼型,一头黑发好像闪着细碎的光,是专门装扮过?
她看了一会儿就转过头,毕竟一直看人家也挺不礼貌的。
这时司机大叔刚好又问了一句:“小姑娘,你在滨江大学读书?我听说今晚上滨江大学搞什么校庆活动,你知道吗?”
“知道啊,我还是志愿者,就是今晚上给校庆帮忙的。”
“哦…我听说是不是请了个明星?”
“对,学校是请了一个刚毕业的学长,好像叫贺雁归,他现在很火呢。”
慕疏看着司机大叔的背影,看到他好像透过前面的镜子看了后座男人一眼。
她不经意间也看了男人一眼,惊觉这个车后座宽敞,他竟然膝盖能顶到前面座位,她坐着脚才刚好接触地面。
看来他还很高。
两人没聊多久,到校门口时车停住,慕疏对司机大叔道谢之后匆匆赶往礼堂。
礼堂门口,舍友麦乐渝拿着手机急得转圈,慕疏忽然意识到什么,拿出手机,豁然一个通话界面,由于她开了静音,不知道麦乐渝给她打了多少电话。
果然,麦乐渝一看见慕疏,就怒气冲冲地说:“慕疏!你干嘛去了?校庆都开始多久了你知道吗?”
“路上不小心耽搁了嘛…我们快进去,总有我们要干的活,不可能扣学分吧。”
慕疏一顿忽悠,把麦乐渝推进礼堂,礼堂早已经坐满了人,除了滨江大学的学生外,还有一些跟随贺雁归来的粉丝。
志愿者的工作就是给观众们发荧光棒,但是这些粉丝都自带了应援棒,大部分荧光棒空着不用,听学校的意思是直接丢了。
“等等,”慕疏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堆有用的东西被丢掉,她询问道,“我来帮你丢吧。”
组织部的人巴不得有人帮忙干活,她应付了几句就直接把手里的箱子转手丢给慕疏,自己去看校庆晚会。
麦乐渝帮着慕疏把箱子搬走,她嘴里叭叭地道:“你想把这些卖了?可是平常这些东西又用不上,谁会买啊?”
作为慕疏唯一的舍友,她知道慕疏是个孤儿,拿着助学贷款才能上大学,平时兼职也安排得满满的,麦乐渝家境不错,能帮得上忙的她就帮一点。
可是这些东西她真看不出来有什么用,也看不得慕疏做无用功。
慕疏心大地说:“存在即合理,而且今天晚会不就用上了吗?”
“因为是校庆才用的上的啊……”
两人在礼堂边缘艰难移动,说话的空隙,台上已经轮到贺雁归上场,贺雁归的歌声中止了两人的聊天。
她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台上。
慕疏对贺雁归了解不多,她从麦乐渝口中知道贺雁归大学就一直做博主,毕业和娱乐公司签约,也算是刚出道不久,他的台风一直比较唯美。
比如今天,台上就是梦幻的蓝色,荧幕是流转的星河,搭配他如烟如雾的嗓音,听得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麦乐渝平时对贺雁归关注不少,她有些激动地对慕疏说:“现场和手机里就是不一样,你快听!真的好好听!他人长得也好帅!”
慕疏把注意力移到他的身上,她不知道贺雁归穿的和外面服装店模特穿的有什么不一样,唯一关注的是他头发里有细碎的光。
她是不是见过他?
下一秒,慕疏就把这个想法抛出脑海,她怎么可能和明星见过面呢?顶多也就是在手机上刷到过而已。
她平时太忙,手机都很少看,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两个世界中间还不知道隔了几个世界。
“唱的挺好听的。”慕疏简单地作了评价,随即晃晃手里的纸箱,“诶诶诶,快帮我抬出去,不然挡别人看贺雁归了,小心别人站起来打你。”
麦乐渝一脸丧气,“帮你弄完我要赶紧回来听贺雁归唱歌,这可不多见。”
“你不是歌坛王子尹言川的粉丝吗?”慕疏打趣道。
“那怎么了?我就不能听别人唱歌了?所有男人歌手的歌我全都要听。”
她们聊着聊着,没多久就走出礼堂。
慕疏走到门口,示意麦乐渝放下箱子。
麦乐渝怀疑地问:“放这就行了?不搬回宿舍?”
慕疏推着她,“剩下的我一个人就ok啦,你快回去听男人唱歌吧,晚了就没咯。”
麦乐渝早就蠢蠢欲动了,干脆地答应下来,“你要帮忙就给我打电话啊。”
慕疏看着她钻进礼堂里面,自己站在门口看了看箱子,把叠起来的纸箱展开,拿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出去。
晚会结束已经是十一二点,人群熙熙攘攘地出来,慕疏看准时机,把衣服上志愿者的字露得更显眼些,招呼道:“同学们可以把荧光棒放在纸箱里进行回收,请支持环保啦!”
通过她这么一吆喝,不知情的观众纷纷把荧光棒都放在箱子里。
慕疏不担心公益社团的人看到,就算被他们知道了,他们也不会管这些本就该丢在垃圾桶的东西会进谁口袋里。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外面走进来几个男人,慕疏让他们把堆满的箱子帮忙拉进宿舍。
麦乐渝一回来就傻眼了,“慕疏!你怎么把宿舍弄成这样了?!”
只见宿舍被箱子堆得只有一条能去厕所的小道,连两张空床上都全是箱子。
慕疏安慰道:“它们不会待很久,只要几天就好了,委屈你啦,以后请你吃大餐。”
麦乐渝倒不是在意空间问题。
她问:“我记得搬的时候只有几个纸箱和几十根荧光棒啊,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
慕疏咧嘴一笑,“我怎么可能只拿一点就回来了?要拿就拿全部啊。”
接着她把全过程和麦乐渝讲了一遍。
麦乐渝是目瞪口呆,直呼好家伙。
“这么多,你是怎么搬回来的?”
慕疏扬扬手机,“我手机里有很多有偿帮忙的学长学姐联系方式。”
“有偿?搬这些多少钱?”
“一个人搬一箱,一箱十块钱。”
“你疯了!”麦乐渝忍不住叫道,“这么多荧光棒,你就算是要直接卖给小卖部老板也得搬外面去啊,而且这么多能回本吗?”
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慕疏怎么舍得用这么多钱的?
“谁说我要卖给小卖部了?按成本价来算根本卖不了几个钱。”
慕疏拿出手机给麦乐渝看,手机里是江城演唱会信息,贺雁归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列。
“贺雁归没几天就要开演唱会了,这次校庆估计只是他的预热,没能进来的粉丝不知道有多心急呢,我要把这些卖给他的粉丝。”
听完慕疏的想法,麦乐渝虽然有一分钟的佩服,但很快又生出新质疑。
“人家粉丝都是有备而来的,他们能买你的东西吗?而且他们应援棒也是和贺雁归有关的,你这个能卖出去才怪。”
“我可以把这些做成和贺雁归有关啊,放心吧,我今天肯投资,就是看准了能获得收益。”慕疏说起她的计划,“我自学过画画,不是很专业但是够美观,只要把观赏性和收藏价值增加,就不愁卖不出去。”
麦乐渝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慕疏也是被家庭条件逼急了。
如果不是因为还没毕业就背上贷款,想必她也和自己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顺便还能追个星。
“好吧,那我提前祝你大卖。”麦乐渝道。
“谢啦~”
慕疏见麦乐渝不介意宿舍里多出这些东西,不禁松了口气,爬上床睡觉。
-
与此同时,一处酒店内,被慕疏打上主意的贺雁归正在接受盘问。
他的经纪人谷姐坐在他正对面,看见贺雁归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就来气,心里还有嫉妒生根发芽。
她抱胸,翘着二郎腿,上挑的眼线此刻变成一种扭曲的弧度,她皱眉看着贺雁归,“今天上你车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贺雁归两手手肘都撑在膝盖上,他摆弄着杂乱的魔方,漫不经心回道:“不是都说了吗?是滨江大学的女学生,我看她一个人等不到车,就让司机叫她搭顺风车。”
他这话能骗自己,骗不了谷姐。
今年公司刚签过来的网红,从大学毕业没几个月,正是最单纯最不好拿捏的时候。
谁知道他是不是因为突然从散漫转换成拘束,想做点坏规矩的事情。
她是公司资历最深的经纪人,一手带红好几个超一线,看中了贺雁归的外貌条件,才放下手中工作带一个新人。
但她心里也最是清楚,她对这个新人有多少私心。
谷姐换了条腿翘着,“贺雁归,你现在是公司的人,也是个公众人物,平时说什么做什么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们等着找你的错,今天你能自作主张带一个女学生上车,明天江城就能全是你的黑料,你自己想想清楚,现在就把那个女学生名字告诉我,我去帮你摆平。”
贺雁归眉头微皱,“我根本不认识她,真的只是路上看见的。”
“你觉得媒体会相信你的嘴吗?”谷姐上身前倾,靠得有些近了。
贺雁归不动声色掩去厌恶,“反正我只有这一套说辞,他们爱信不信。”
“贺雁归,你现在不是网红了,你是个公众人物,”谷姐又强调一句,她站起身,最后还是决定别逼得太紧,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我知道你暂时还不能适应,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没关系,等演唱会结束。长记性也不是坏事。”
她说完踩着清脆的高跟鞋声出去了,不忘把门关好。
房间内平静了好久,才传来魔方掉在地上的声音。
贺雁归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