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初背对着男人,把自己整个人都裹在薄被里,只露出一个圆润精致的脑袋。
她虚虚阖着眼皮,眉心拧起来,长翘的睫毛微微打颤,上面还凝着莹亮的水汽。
睡不着。
迷迷糊糊时被半夜回家的宴岑从被窝里捞出来,半梦不醒之间,男人已经用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了他的存在感和占有欲。
一月有余没有见面,过了好一会儿容初才渐渐上来了感觉。随之而至的是更为浓烈的情^欲,轻易点燃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也吞没掉她所有的小情绪……
肆意放纵后,又是强烈的虚空感。明明精疲力尽,却怎么都没有睡意。
可容初也不想醒着。
她不想看着他染满欲-色的眸底那么快恢复清明,更不喜欢看他明明前一刻还那样难以自拔,下一秒又重新变得自持疏离……
容初背身闭眼假寐,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又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她转过身来,看到宴岑正起身坐在床侧。
男人赤着上半身,宽肩和劲瘦窄腰构成标准的倒三角。极度自律的身材,各处的肌肉线条雄性特征明显,又都是恰好到处的紧实流畅。
容初盯着他随着动作牵扯的背肌看了一会儿,长睫很慢地眨了一下。就在宴岑起身的同时,她突然伸出两条纤细的胳膊,从后面缠上他腰身,白嫩的手正好伸入没系好的衬衫里面。
容初没有说话,侧脸紧密贴上男人后背,像无声的挽留。
宴岑顿了两秒,掌心覆上女人手背,轻易解开腰上的缠锁。下一秒,他扭身把她裹在身下,重新躺了回去。
“怎么?”男人低低开口,声线微哑暧-昧。
宴岑双眸生得狭长,眉眼深邃,敛睫时显得冷厉淡漠。但此刻男人眉梢微挑,配上凌乱衣衫,活脱脱多了几分少见的斯文败类感。
斯文败类拿开容初腮边的细碎发丝,拇指在她下巴上玩味打转,又不轻不重地在那片被自己亲吻红肿的唇瓣上按了按。
“刚才没疼够你?”
容初:“……”
容初对上那道玩味的目光,眉心拧了下,猛地一把推开身上的男人。
她扭过身,又像刚才那样背对他裹紧薄被,不说话,也不再有任何动作。
容初感受到背后的男人审视般盯着自己。过了几秒,她听到往浴室去的脚步声。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容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按照往常,她现在已经早早起来,招呼佣人摆好早餐,为男人精心挑一条领带,再亲手给他打好。
可今天她就是不想起。
除了腰腿间碾压般的酸痛不适外,她心里也没由来憋闷。
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脚步声又不紧不慢地踱回来了。身边有重量塌陷下去,男人倚上床头,慵懒地吁出一口气。
他温热的吐息近在耳畔,容初继续闭眼装睡,心里却忍不住生出一些期待来。
男人更近,容初甚至能闻到他剃须水的清新气息。她阖着眼皮,攥着被边的指尖不自觉掐紧——
身侧重归空落,并没有期待之中的温存。
容初听到宴岑淡淡嗤了一声。他的脚步声很快远去,门轻微“咔”一声合上,一切重归平静。
容初睁眼,长睫失落低垂。
他知道她没有睡着,也知道她在较什么劲儿。可他就是不肯让她顺意。
习惯高位和俯视的男人,是不可能有任何让步姿态的。
对她也是如此,一句软乎话都没有。
狗男人的心,才是浑身上下最硬的地方。
心中憋闷更甚,不可能睡着了。容初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向浴室。
洗好澡出来时,佣人已经在外间准备好了早餐。容初没有胃口,坐到梳妆台前懒懒擦拭头发。
“初小姐。”佣人冲容初颔首,一边朝身后示意,“这都是先生这次带给您的,您要看看吗?”
她话音未落,身后的佣人已经鱼贯而入。
走在前面的推着比人高的衣架,怀里还抱着防尘袋。这些衣服要么是当季新款,要么是刚从秀场漂洋过海来的高定,还有好几件是上个月容初在工作坊做的定制。
衣服后面是款式繁多的鞋子和包包,依次在她面前献宝一样排开。无论从数量还是从稀有程度上看,容初这一屋子的时装都远胜任何一家品牌店。
她只扫了一眼,淡淡开口:“都收起来吧。”
佣人有些悻悻应了一声,带着那些奢侈品牌走向衣帽间,没两步又回头:“先生还带了首饰,临走时放在餐桌上了。”
容初朝桌上望去,果然在餐盘边看到了首饰盒。
黑色的天鹅绒方盒,上面刻着烫金的“LaBoum”品牌标志,跟刚才送来的时装和包包上的标志是一样的。
容初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
他倒是会图方便,当季的新品通通送一遍,从不管她喜欢什么款式。
她的东西,从礼服箱包到饰品化妆品,连房间里的垃圾桶,甚至刀叉和一枚曲别针,上面都打着“LaBoum”的Logo。
顶尖的高端奢侈品,在她这里就是朴实无华的日用品。
LaBoum从属Lare集团。作为Lare集团的继承人,不管是定制还是限量款,宴岑送起来一点不手软。
Lare是当今最知名的时尚精品集团之一,业务涵盖时装,化妆品,香水,酒类等,旗下共30余个各具特色的时尚品牌。可以说现在耳熟能详的奢饰品牌,有一半都是Lare家的,而LaBoum作为Lare的王炸,品牌价值高达百亿美元,蝉联奢侈品牌价值排名首位。
Lare发家于香港,抄底欧洲市场净赚千亿,近几年在内地布局十分积极。宴岑作为集团的唯一继承人,空降国内总部高层时不仅震动了时尚圈,也扰乱了不少明星和名媛小姐的芳心。
可少有人知这位年轻的千亿富豪早已金屋藏娇,还连儿子都有了。
宴岑并不重欲,一贯冷静又自持,容初自觉是他二十几年来唯一的意外。要不是两人稀里糊涂滚到一张床单上,他们可能根本不会有交集。
后面的事情虽然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意外怀孕,生下孩子,留在他身边。
可现在初容好像才意识到,宴岑这样的男人会有忘情的时刻,但无论是春宵旖旎,还是血脉相连的孩子,都不可能改变他冷情的本质……
“初小姐,您不用早餐么?”佣人进来看到几乎未动的餐盘,试探问。
容初摇摇头,“居居呢?”
“哦,医生早上来给小少爷做了体检,刚才抱去老先生和夫人……那边了……”察觉到容初脸色的变化,佣人的声音越来越低。
容初扬起一侧眉,“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一声?”
她笑和不笑完全两个人,浅笑时明艳纯媚,不笑时则是典型的高冷厌世脸,嫣红的唇轻轻一抿,气场就出来了。
“我是居居的妈妈,难道你们觉得可以不给我说一声,就随意带走我的孩子么!”
“这都是宴先生交代的。”佣人赶紧道,“是宴先生离开时说的,您要不信可以跟先生打电话确认……”
说完她赶紧收好餐盘,逃离般匆匆闪人。
容初抱臂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愠怒的脸色转淡,嘴角慢慢耸拉下来。
很好。
这家里的每个人都知道拿他来压她。
没睡好,早餐也没吃好,本就不美妙的心情更糟。容初根本不想在房里待,端了一杯清咖往前院去,准备在外面等孩子回来。她还特意带了一个居居最喜欢的小玩偶。
居居马上过百天,生在猪年尾巴,所以她才给猪宝宝起了个这样的谐音小名。
容初在凉亭里坐下不久,就听到后面有谈话声,稍一留意,她就辨出那声音里的嚼舌八卦特质。
“……不会吧,又发脾气了?”
刚才房里的佣人切了一声,“谁知道呢,大早上脸色就那么难看。先生带回来的东西她看都没看。”
“不是吧,我刚偷偷看了,光那条手链标价就大几百万呢!她现在连这些都看不入眼了??”
“切,她现在的心气儿可是越来越高。你没看这两次先生回来她都摆着个脸,也不知道作个什么劲儿!”
“作吧就,等哪天先生来了脾气,她哭都来不及。要我说她就是运气好,要不是生了个儿子,也轮不到她在这儿。挤破头想进来的女人有多少啊,哪个有她这样的福气?”
“就是!还不惜福,耍什么大小姐性子!”
容初:“……”
呵呵。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不过她们有句话倒是说对了,她的确是大小姐的性子。
她家的容氏生辉,是一家集宝玉石开采、宝玉石交易中心、高端定制、海外投资为一体的大型珠宝全产业链集团。
作为老牌珠宝集团最小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难免骄矜。
妈妈几年前过世,容初的百般宠爱就打了折扣。去年整个行业低迷,继母居然直接推容初去跟对家联姻。
有后妈就有后爹,这话不假。眼看着父亲松口答应,哥哥姐姐又困在海外回不来,容初抗议无效,直接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跑。
从家里跑出来的那个晚上,她在会所的吧台前遇到了宴岑。
第二天男人醒来,看到裹在床单里一脸迷茫惊恐的她,沉沉开口问她名字。
容初犹豫了一下,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初……榕。”
“我叫初榕。”
她的顾虑是对的。怀孕后跟着宴岑住到这边后,她确实听说家里找过她。
容初并不后悔当初榕生下这个孩子。只是,原以为他身边会是她的安稳之地,但现在看来……
“哎你说,先生看上她什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