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惟求旧,物惟求新。”
新也者,天下事物之美称也。
而文章一道,较之他物,尤加倍焉。
戛戛乎陈言务去,求新之谓也。
至于填词一道,较之诗赋古文,又加倍焉。
非特前人所作,于今为旧;即出我一人之手,今之视昨,亦有间焉。
昨已见而今未见也,知未见之为新,即知已见之为旧矣。
古人呼剧本为“传奇”
者,因其事甚奇特,未经人见而传之,是以得名,可见非奇不传。
“新”
即“奇”
之别名也。
若此等情节业已见之戏场,则千人共见,万人共见,绝无奇矣,焉用传之?是以填词之家,务解“传奇”
二字。
欲为此剧,先问古今院本中,曾有此等情节与否,如其未有,则急急传之,否则枉费辛勤,徒作效颦之妇。
东施之貌未必丑于西施,止为效颦于人,遂蒙千古之诮。
使当日逆料至此,即劝之捧心,知不屑矣。
吾谓填词之难,莫难于洗涤窠臼,而填词之陋,亦莫陋于盗袭窠臼。
吾观近日之新剧,非新剧也,皆老僧碎补之衲衣,医士合成之汤药。
取众剧之所有,彼割一段,此割一段,合而成之,即是一种“传奇”
。
但有耳所未闻之姓名,从无目不经见之事实。
语云“千金之裘,非一狐之腋”
,以此赞时人新剧,可谓定评。
但不知前人所作,又从何处集来?岂《西厢》以前,别有跳墙之张珙?《琵琶》以上,另有剪发之赵五娘乎?若是,则何以原本不传,而传其抄本也?窠臼不脱,难语填词,凡我同心,急宜参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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