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似乎齐东野语,而确为实情,赵普半部《论语》治天下,清太宗一部《三国》败明朝。
这部《三国》还不是陈寿的《三国志》,而是罗贯中的《三国演义》。
满洲之有文字,始自万历二十七年,系蒙古文的改良。
最早译成满文的少数汉文书籍,其中就有一部《三国演义》。
太宗熟读此书,且颇以自矜;他的用兵,自战略至战术,往往取法于《三国演义》中的故事。
计杀袁崇焕,则脱胎于"蒋干盗书"。
兹接前续引《东华录》如下:
先是获明太监工人,付与副将高鸿中、参将鲍承先、宁完我、榜式达海监收。
至是回兵。
高鸿中、鲍承先遵上所授密计,坐近工人太监,故作耳语云:"今日袁巡抚有密约,此事可立就矣。
"时杨太监佯卧窃听,悉记其言。
庚戌,纵杨太监归。
杨太监将高鸿中、鲍承先之言详奏明帝,遂执袁崇焕下狱。
祖大寿大惊,率所部奔锦州,毁山海关而出。
《东华录》据清朝官文书所记如此;再看明朝方面的记载如何,仍引《石匮书》袁传以见当时的情事及舆论:
崇焕奏:"臣守宁远,寇被臣创,决不敢侵犯臣界。
只有遵化一路,守戍单弱,宜于彼处设一团练总兵。
"遂以王威为请。
兵部以王威新奉部劾,不肯即予,留难移时,北骑果于遵化入口。
按:张岱此传可取,即在叙事公正,并不因为其时对袁崇焕皆曰"可杀"而一笔抹杀。
袁崇焕料敌如神,既已提出遵化单弱的警告,兵部即应事先防范;而留难不予王威,全然不符当日平台召见,事事应手的许诺,则追究北骑入口的责任,全在"本兵"。
应斩者实为王在晋,而非袁崇焕。
崇焕与祖大寿率蒙古壮丁万余骑,进援蓟镇。
北骑至蓟镇,与崇焕兵遇,不战,离城数里扎营。
次早直趋京师,崇焕尾其后,亦至京师城下,即上疏,请入城养病,俟病稍痊出战。
上不许,召崇焕陛见,劳以裘帽,即命归营。
是日北骑绕城北,山海总兵满桂方到,兵未成列,北骑袭之,大败,全军覆没。
满桂侄杀入阵,救出满桂。
满桂创重,伏马上驰出城,至城下,请入陛见,遂言崇焕于女直主殂,差喇嘛僧往彼议和,杀毛文龙以为信物,今勾引入犯,以城下之盟,了五年灭寇之局。
上犹未信,有二内官被掳,囚营中逃归,言亲见崇焕差官往来,语言甚密者;又言城上瞭望,有见敌兵与我兵嬉笑偶语、往来游戏者;又言满桂战不利,差人往崇焕营,速其放炮,及放炮,皆无钱粮(弹药)者。
以上所记,得诸传闻,颇有失实之处,如谓袁崇焕奏请"入城养病"云云,已涉于离奇;以下所记,亦复如此:
上大怒,即遣中使二人,召崇焕面议军事。
崇焕欲不往而难于辞,乃以军中见疑,请以二中使为质;上即以二中使留质军中。
崇焕陛见,即命满桂与之面质,满桂见崇焕御前赐坐,拉之下跪,尽发其通敌奸状,并言其接济寇粮,凿凿有据。
崇焕见满桂色变,遂不能辩,免冠请死。
上命锦衣卫堂上官拿送镇抚司,即令满桂往统其军。
谓袁崇焕不敢陛见,以及见满桂色变,皆为必无之事。
满桂并未"全军覆没",创亦不甚重;否则,崇祯不致"即令满桂往统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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