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仰面朝天的无畏英雄
被厨子们拖进小丑的房间。
当船上的水手们
嘲弄着被烧死的
尼雅尔、格里姆和海尔吉——
他们犯了天大的错误。
如今,在级满石楠花的山丘上,
在大会结束之后,
人们的嘲讽转向了那一方。
他所说的“大会”
,就是阿尔庭,那年的阿尔庭也就只好以刀兵发言。
现在我脚下踩踏的熔岩,应该记得那年在这里浸润过多少鲜血。
许多英雄、武士、杀手在冰岛引刀一快之后便觅舟远航,就像他们的祖先当年在欧洲大陆无以立足后来到冰岛。
他们这次回到欧洲大陆后,有不少人皈依了基督,有的还获得了宗教赦免,包括卡里在内,而此间的阿尔庭仍然年年召开,直到欧洲文明早已瓜熟蒂落的十八世纪末尾。
就像世上一切古代土俗文明一样,今天的阿尔庭旧址乍一看远远落后于欧洲的主体文明,但它却以最敞亮的方式演示了人性中理性追求和感性追求的冲突,善意冲动和恶念冲动的旋涡,生命欲望和秩序欲望的互窥。
这就怪不得当司各特、瓦格纳、海明威、博尔赫斯等人读到萨迦时是那么兴奋。
他们只遗憾,海险地荒,未能到这里来看看。
尼雅尔萨迦
众多的冰岛萨迦中最动人的要算是《尼雅尔萨迦》,这些天我从随手翻翻到埋头细读,不断受到令人窒息的心灵冲撞。
很奇怪为什么一位法国学者前些年写的一本研究北欧海盗的书中,谈到萨迦时只介绍了《埃吉尔萨迦》和《梭蒙山谷萨迦》,反而遗落了它?
现任冰岛古籍手稿馆馆长韦斯泰恩·奥拉松先生曾这样揭示萨迦所表述的基本价值观念:
这个世界是充满危险的,它与生俱来的问题足以把心地善良的好人摧残殆尽,但它又容许人们不失尊严地活着,为自己和亲近的人承担起责任。
这种显然不会过时的观念,在《尼雅尔萨迦》中获得了史诗般的展现。
此刻我为了避开越来越厉害的寒风正缩脖抱肩躲在辛格韦德利议会旧址的一个岩柱背后,重温着奥拉松先生的这句话,不忍立即与伙伴们一起离去。
我一直在想:这儿,正是尼雅尔和他的朋友们如贡纳尔、弗洛西站立过的地方吗?
《尼雅尔萨迦》一开始并没有让这几个主要人物出现,而是推出了一位当时冰岛的法律专家名叫莫德。
在还没有成文法的时代,人们相信,如果没有莫德参与,任何判决都无效。
那么,莫德就是辛格韦德利议会山谷间的最高代表。
这个身份一确定,接下来的事情就越来越具有象征性了。
这位代表法律的莫德能对全国各种重大事件做出权威性判断却无法处理好自己女儿的婚事。
尽管他女儿的结婚条件和后来的离婚条件都到辛格韦德利议会上议定,尽管他自己一直居高临下地坐在这块“法律石”
上。
女婿就在这里提出要与他决斗,他自知不是对手,退缩了,引来民众一片耻笑,耻笑着法律对武力的屈服,而且很快,莫德也就病死了。
在他之后又出现了一个人也叫莫德,我看这又是佚名的萨迦作者的象征性安排。
这个莫德显然是一个小人,却也精通法律,最喜欢那些“能够互相杀戮的男子”
,不能够互相杀戮也要想方设法为他们布置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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