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作文一篇,定有一篇之主脑。
主脑非他,即作者立言之本意也。
传奇亦然。
一本戏中,有无数人名,究竟俱属陪宾,原其初心,止为一人而设。
即此一人之身,自始至终,离合悲欢,中具无限情由,无穷关目,究竟俱属衍文,原其初心,又止为一事而设。
此一人一事,即作传奇之主脑也。
然必此一人一事果然奇特,实在可传而后传之,则不愧传奇之目,而其人其事与作者姓名皆千古矣。
如一部《琵琶》止为蔡伯喈一人,而蔡伯喈一人又止为“重婚牛府”
一事,其余枝节皆从此一事而生。
二亲之遭凶,五娘之尽孝,拐儿之骗财匿书,张大公之疏财仗义,皆由于此。
是“重婚牛府”
四字,即作《琵琶记》之主脑也。
一部《西厢》,止为张君瑞一人,而张君瑞一人,又止为“白马解围”
一事,其余枝节皆从此一事而生。
夫人之许婚,张生之望配,红娘之勇于作合,莺莺之敢于失身,与郑恒之力争原配而不得,皆由于此。
是“白马解围”
四字,即作《西厢记》之主脑也。
余剧皆然,不能悉指。
后人作传奇,但知为一人而作,不知为一事而作。
尽此一人所行之事,逐节铺陈,有如散金碎玉,以作零出则可,谓之全本,则为断线之珠,无梁之屋。
作者茫然无绪,观者寂然无声,无怪乎有识梨园,望之而却走也。
此语未经提破,故犯者孔多,而今而后,吾知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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