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这里有个人,好像还活着。”
昏昏沉沉中,听到耳边传来少女稚嫩的呼唤声,苏烈很想睁开眼睛去看,可是他做不到,仿佛全部体力都耗尽了一般,就连抬起眼皮都做不到。
“我竟然没死吗?福不大,命却不小。”苏烈内心苦笑自嘲,想到自己下海经商,千小心万小心,勤勤恳恳,最终最还是落得一个倾家荡产,负债累累,整天上门要债的人差点把门槛都踢破了。
最后因为无力偿还债务被法院判决成失信被执行人,因此苏烈差点选择自杀,不过曾经作为军人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让他始终咬牙硬抗着。
最后,在一个朋友那里得到前往中东当雇佣兵的门路,为了还债且对自己军事素质极为自信的苏烈经过秘密渠道前往中东,并顺利的参加了当地雇佣军。
且因为军事素质过硬,身价节节攀升,苏烈凭着过硬的军事素质,加上其小心谨慎的性格,倒从未遇到过什么致命危机。且几年下来账也都全部还清了,苏烈便打算最后再干最后一次赚点本金就偷渡回国。
不过,他的好运似乎都用完了,所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终于,在最后这次斩首行动中,他竟然严重的错估了对方的情报能力,被对方派出的武装直升机群伏击。虽然他超常发挥并趁着夜色与山林的掩护逃了足足上百公里,最后还是在以色列边境的一处大峡谷被敌方堵住,反抗中被对方一发火箭炮轰下了悬崖。
原本以为必死的苏烈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还活着,虽然此时伤得极重,但好歹还是活了下来。但苏烈却疑问更重了,他此时明显已经不在中东,因为中东人哪怕会说汉语也没这么标准的。
“怎么伤得这么重?这么重的伤,他估计活不成了。”随着一阵急促且沉重的脚步声之后,耳边传来男子的声音。这声音中正平和,中气十足,一听就应该是个性格温和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阿爹,我们救救他吧,族长爷爷医术那么厉害,应该可以救活他的。”
少女语气略有央求,似乎并不想丢下这个陌生人,由此可见这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她很想将对方救活。
男人似乎非常宠溺女孩,叹了口气便答应了下来,随后,苏烈感觉有人在试图将自己背起,周身本来就剧痛难耐,这被人一下拉起来,瞬间一阵愈发强烈的剧痛使得原本浑身都没一点力气的苏烈周身剧烈的痉挛起来。
他很想出口提醒:“大哥,你能不能轻点啊,没死都被你给弄死了。”
不过他无法出声,别说出声了,就是抬一下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感觉浑身骨头都断了,只能像团烂泥似的被人随意摆弄。
当苏烈感觉被人背到背上后,周身的痛苦似乎减轻了许多,但只是这短短的一会儿,就好似把他的精神都耗光了一般,苏烈再次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不过应该时间不短,苏烈才再次从昏迷中醒来,他费力的抬起眼皮,由于不适应光线,顿时眼睛一痛,眼泪差点流出来。
急忙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才缓缓的睁开,这次他只睁开一条缝,慢慢的适应光亮,直到完全适应之后,才完全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间陈旧的木屋,房间不大,只有大约十六七个平方,就是那种放张床就没多大地儿了的那种。不过,他此时躺的这张床似乎有点小,类似于单人床,占地不大,所以,屋内还摆放着一张陈旧的四方桌;桌子上一个水壶以及两个杯子。
苏烈努力偏过头,目光转移,看到一扇窗户,窗户纸发黄,还有个尺许长的破洞,看起来是窗户纸多年未曾更换,过于陈旧,最后腐朽自然脱落了。
此时,一扇窗户打开着,阳光从外面照进屋子,落在苏烈的身上,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苏烈从未感觉过如此舒服的阳光,一点都不炙人,暖洋洋的,仿佛泡在温泉里一样,很舒服。
“我,还活着……”苏烈此时才有些无法置信的喃喃自语,复杂的看着窗外那株被秋风吹得树叶纷飞的红枫,很长时间后,才又感叹:“活着,真好啊。”
是啊,活着真好,明媚的阳光洒在脸上,被子上,感觉暖洋洋的,仿佛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门栓发出难听的刺耳哀鸣,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清丽少女。少女稚嫩的小脸略带担忧与疲惫,穿着粗布衣衫,粗布长裤,以及千层底布鞋,乌黑的发丝梳着两条堪堪齐胸的小辫儿,看起来很是可爱,穿着嘛,很是…~朴素。
她挎着一个竹篮,轻轻的走进屋内,仿佛怕吵醒床上的人,她走到桌旁,将竹篮放在桌上,这才看向床上躺着的苏烈。
当她看到苏烈也正盯着自己看的时候,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兔,呀的一声惊叫,退后了好几步,一脸警惕的看着苏烈。
苏烈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之后,轻轻一笑,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较为柔和,而后轻声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少女看到苏烈的笑容与听到他的话语,这才放松警惕,有些手足无措的道:“不,不是我救的你,是族长爷爷救的你。”
“是你将我从山上带回来的。”
“是阿爹把你背回来的。”少女轻声道,而后又想起了什么,忙从竹篮里提出来一个铜壶和一个碗,对苏烈道:“我,我喂你吃药,族长爷爷说每天都要吃一次的,这样你的伤才好的快。”
“我昏迷多久了。”苏烈问。
少女回答:“快三个月了。”
“都是你在喂我吃药?”苏烈愣了一下,随后问道。
“阿爹他们很忙。”
“谢谢,辛苦你了。”苏烈有些动容,从那天被这孩子发现的时候,她央求父亲救自己的时候,苏烈就知道这小姑娘是个善良的孩子。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数月如一日的照顾自己,就是家人也不过如此了吧?这一句谢谢苏烈发自肺腑,由衷感谢。
小姑娘虽然还是有些腼腆,但是在听到苏烈的感谢之后,黑宝石般的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儿,很开心的道:“不用谢我的,阿爹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嗯……七级什么来的。”
“七级浮屠。”苏烈轻笑道。
“嗯!”小姑娘在碗里倒了一碗药,然后拿一根木勺舀起一小匙递到苏烈的嘴边:“来,该吃药了,族长爷爷说,再吃半个月你的伤应该就能全好了。”
小姑娘此时眼里已经没有了害怕与警惕,凑到床边给苏烈喂药。苏烈很想说我自己来,生于二十一世纪的他实在不习惯别人如此伺候自己。不过他此时压根动不了,就连挪动一下手臂都困难,更别说坐起来吃药了。
所以,只能强行压下心中的不适,张开嘴喝下小姑娘递过来的药汤。不过,药汤才一入口,苏烈脸色顿时就绿了,面容扭曲,差点没一口将药汤给喷出去。
此时的苏烈,心中一万头满身是泥浆的草原马狂奔而去,苏烈发誓,自己这辈子绝对没喝过如此之苦的药汤。
此时他面容扭曲,几乎要忍不住了,但却不能将药汤吐掉,怕伤了小姑娘的心,于是,只能强忍着痛苦将其吞下。
只是,这药实在太苦了,简直从嘴巴里苦到了胃里,苏烈怀疑自己喝完这碗药汤会不会被苦死。
小姑娘也发现了苏烈的神色,呆了一下,而后有些手足无措的道:“这?大哥哥,你怎么了?”
苏烈强忍了半天,嘴唇飞快蠕动,促使口腔分泌大量津液,将口中残留的苦味儿全部漱干净吞了下去。这才满脸痛苦的道:“啊……好苦啊。”
“扑哧。”小丫头顿时被苏烈的神色与语气逗乐了:“这药是很苦,不过族长爷爷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哟。”
苏烈有些意外,这小妮子还挺有学问的,一开口都非常有文化的样子。
一开始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又是“良药苦口利于病。”这孩子肯定是个三好学生,苏烈断定。
看到小姑娘又递来一勺药,求生欲极强的苏烈也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子力气,竟然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我、长痛不如短痛,我还是一下子喝了吧。”
苏烈急忙从小姑娘手里抓过药碗,捏着鼻子仰头一口将药汤全部灌入喉咙,咕咚咕咚的全部咽了下去。
然后,他差点没一头栽下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成了黄连,咬着牙强忍着痛苦。
小姑娘见状,急忙站起身往外跑:“我去给你打水漱口。”
苏烈苦得没法开口,只是点了点头,他苦得眼泪都出来了,一想到自己昏迷的这几个月都在喝这个药汤,他就恨不得再次昏迷过去,实在是昏迷的时候压根没感觉苦啊。...